少将军请早起完本[穿越耽美]—— by:周思堂

作者:周思堂  录入:04-03

“陆六孤!陆六孤!你说句话啊!你说句话!”
陆六孤分明就已经是面白气弱了,勉勉强强看着楼轩笑了一声,然后又咬着牙跟陆灭明叫板,“红蔷她……昨日就已经私奔出京了……你们追不上的!哈哈哈!”
长笑三声之后,终究是熬不住晕过去了,身子一歪就从板凳上滑了下来。楼轩赶紧接着他,揽进怀里,就见得那血渍斑斑,把他的浅青衣裳给染得一片片全是血红了。当下连自己身上的疼都忘了,赶紧叫吴积白:“吴大夫!吴大夫!”
吴积白正扶着陆灭明呢——这老头听了陆六孤那个“你们追不上的”,又是活活给气晕了!
——该!让你生这么多!计划生育好知道了吧!吴积白不无恶意地暗想。
这边两个全晕过去了,陆五音带着兄弟几个赶紧就都进来。他背起来陆灭明,又吩咐那两个刚才被陆灭明叫来给陆六孤“执行家法”的家丁:“快点!带二公子回房!”
吴积白叹了口气,给陆灭明摸了一下脉搏,问:“我给陆二公子那个药方呢?”
小厮赶紧出来:“在我这儿!”
“按方抓药吧,多抓几副给你家老爷备着。”说着看陆六孤,摇头,“这个可比你家老爷严重多了!”
两个家丁抬着陆六孤,放到担架上——这也算是陆家家法的配套工具了,只是平日抬上来的都没有伤得这么重过,兴许陆灭明是真的带着“打死他算了”的心思吧。
兄弟几人看楼轩来了,也就识相,没人往陆六孤那边去,都去看陆灭明了。陆六孤对楼轩的心思,在陆家这几个兄弟姊妹里面恐怕没谁是不知道的,个顶个的都是人精。
吴积白和楼轩到了陆六孤房间,看着两个陆府家丁将陆六孤抬到了床上。此时陆六孤还是昏厥未醒,吴积白叹了口气:
“这陆老头儿也真是,万一给打成个残废他可怎么办?”
楼轩皱着眉,吴积白上前来,对他道:“先看看伤成什么样吧。你给他脱衣服还是我来?”而后又接着一句,“看这血,估计里衣都粘在肉上了。还是你来吧,你下手能比我轻点。”
楼轩听他说得有理,起身慢慢褪下陆六孤衣衫。外衣还好,只最后那几件里衣,略略动几下,就牵动陆六孤伤处。人还昏厥着,无意识就闷哼出来。楼轩实在是下不去手了,退了开:“吴大夫,还是你来吧。”
吴积白叹了口气,索性找出了剪子:“那也甭脱了,直接剪开吧,可能还好点。”
衣裳剪了开,就看到脊梁骨上几道杖痕清晰可见,正在由红转紫;由臀至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真是一块好肉都没有了;腿上半段青紫,都有四指宽的僵痕高了起来,难怪动一动衣裳都让他在昏厥里疼出声来。
楼轩看了几眼,实在是不忍心,扭过了头,声音里打着颤:“吴大夫,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你叫我一声。”
吴积白看看他,点点头:“你也找个地方上药吧,他伤得比我想象的重,那个药酒能止疼,你叫人帮你擦一下吧,我记得你还替他挨了一棍子。”
吴积白不说,楼轩都忘了。此时一提起来,只觉得后背疼的他受不了。忙点头,出去了。
接近了日中,陆灭明才慢慢醒转过来,看看床边围着的这一圈人。呼出口气,慢慢起身。陆五音赶紧招呼陆红杏给他爹端上药来,毕竟陆红杏向来贞静,这时候陆灭明看到她怎么也舒心的多。
的确,陆灭明看到这个乖女儿,心里是舒坦多了。喝了药,才慢慢问:“那个逆子,还活着么?”
一片沉默,谁知道这话该怎么回答?
陆灭明又叹了口气:“派人出去,京城外方圆三百里都给我搜。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那个死丫头给我抓回来!”
陆五音给几个弟弟使了个眼色,陆七曜和陆八维就一起出去通知家丁找人。陆九渊想了想,也和陆红杏一起出去了,只留了陆五音和陆灭明独处。
毕竟是长子,有什么话也说得出来,不至于尴尬。
陆灭明终于还是问了:
“你二弟,他怎么样了?”
陆五音这才回答他:“吴大夫说还好没伤着筋骨,只是淤血热毒颇凶,要好好照料。一两个月怕是下不了床了。”
陆灭明听了,没说什么,却又问:“楼家老大呢?他不也让我打了一棍子么?”
陆五音颔首,老实回答:“吴大夫也说了,还好是楼子成替老二挡了那一下,要不然老二的脊梁骨估计会断,下半辈子就只能躺床上了。”忍不住还是说了一句,“爹,你也实在太狠了。要不是楼子成拦着,你是不是真要打死老二才算?”
“他毁了两家的名声,也毁了自己!”陆灭明气,却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只叹了口气,“算了,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他醒了么?我去看看他。”说着要下床,陆五音却摇头:
“算了吧爹,”而后苦笑,“楼子成说,老二留在咱家,早晚还得让你打死。既然进了他们楼家大门,又是行过了撒帐合髻的夫妻之礼,那老二就是他们楼家人了。他让小翠帮着上完药酒之后就让人把老二抬回楼家了。”
第四十九章:放歌四海任逍遥

陆六孤已经醒过来了,环顾四周,发现是在楼轩和他的“新房”里,便老实趴在了床上发呆。
还有点懵,大概是记得一些事情的。嗯,要说的话说了,好像昏厥之前楼轩还冲了进来。他记得楼轩好像替他挡了一棍子……
等等?!
楼轩替他挨了打?
陆六孤急得想起身,然而结果却是因为身上的剧痛而又扑回了床上。这一闹腾,外面的家丁听见了,赶忙进来,唯唯诺诺:“陆公子,有事要吩咐吗?”
陆六孤吸着凉气,问他:“小轩呢?”
家丁犹豫了片刻,还是老实告诉了他:“大公子在祠堂……跪着等老爷消气呢。”
什么?!他挨了那一棍子,现在还跪在祠堂门口?这是准备作死吗?!
陆六孤又想起身,然而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他想起了楼辕,那个小半妖那么有办法,他可以帮到楼轩的吧!?于是伸手捉住那家丁的袖子,一边吸凉气一边急咧咧地问他:
“你家五公子呢?!他去哪里了?!”
家丁看他这样,吓到了,慌慌忙忙回答:“五公子在老爷房门前给大公子求情呢……”
什么?!
“你快给我仔细说!”
其实有什么值得仔细说的呢?
楼轩跪在楼府内的祖宗祠堂里,即使身边无人,也还是挺直腰板跪得端端正正。他知道楼止至气他,他知道楼止至想让他和陆六孤断了交集,但是他不想听他爹的话了。
就当是这辈子唯一一次犟起来了吧。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想屈从了。
而楼辕,坐着轮椅,守在楼止至房门外。他知道楼止至在房里,不开门是因为知道他要给楼轩求情。但是他一样知道,楼止至是舍不得楼轩的,也知道楼止至是联系自己的骨肉子女的。楼夫人也在里面,她只是碍于楼止至,才没出来。
于是他故意一言不发,甚至还撵走了霍湘震,一个人在阳光下晒着:“爹,大哥还在祠堂里跪着呢。”
楼止至没回答,只是指使房里小厮给楼辕送上了一杯茶水。楼辕没接,客客气气地给那小厮拱了拱手:“多谢小哥儿跑这趟腿,回去吧,我不喝。大哥还在祠堂里跪着,没人照管,小哥儿不妨把这茶水给他送去。”
房里就是楼止至摔了个杯子的声音,带着一声叫骂:“不许去!谁给那孽子送吃喝,就滚出我楼府大门!”
楼辕听见了,便告诉那小厮:“不麻烦小哥儿了,这茶我喝不得,小哥儿请回吧。”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楼夫人差婢女琳玉出来给楼辕送个遮阳的伞,怕他那瘦弱身子受不得太阳久晒。
楼辕又没接,依然是拱手笑:“辛苦姐姐了,只是大哥在祠堂跪着,祠堂里阴冷得紧,大哥又替陆二哥挨了陆大人狠命抽的那一棍子,想来辛苦得很,麻烦姐姐找吴大夫给他讨个药酒送去可好?”
房内又是“啪嚓”摔东西的一声:“滚回来!谁给那谬种送药,就陪着他一起跪着!”
楼辕听了便又是笑得客气:“那就不麻烦姐姐了,这伞我用不起,姐姐请回吧。”
日渐西斜,是霍湘震实在放不下心,进了楼止至这院子。实际上他一直也没走远,就一直等在门外。只是楼辕说要用苦肉计,他才一直忍着没来。此时实在是心疼楼辕了,才端着一碗过水打卤面和一壶热水过来:“暮皓,吃点东西吧?你现在脸都白了!”
楼辕摸摸脸,反而扭脸跟他笑:“白了吗?白净点岂不是好看?这面条我不吃了,师兄你还是帮我把这个送去给大哥吧,我不过是坐了一天,他却是带着伤跪了一天呢。这一天他水米未沾牙,万一也撑不住病倒了,那卧床的陆二哥谁照管?”
这都是故意说给里面“铁石心肠”的楼止至的:“若不是大哥给陆二哥挡了那一棍子,只怕这也是一条人命了。可说呢,爹跟陆伯父定这亲事的时候,大哥跟红蔷哪个答应了?红蔷那不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么?现在这亲事换了新娘子了,两个人都情投意合,他们却不愿意了。一个差点狠心把亲儿子打死,另一个就油盐不进任儿子在祠堂跪着。难为我这个做弟弟的,也就只能这么守株待‘爹’,算是报答大哥照顾我的恩情吧。”
霍湘震听着就蹙眉,半带嗔怪,却也是给里面那个犟驴一样的爹说的:“你这守株待‘爹’能不能顾惜一下自己?就你这三步一咳血、五步一昏厥、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卧床的体格,在这儿晒一下午?你这场病才好几天就跑这里作?”说着把面条和筷子往他手里塞:
“快吃点!万一吃凉了你又要胃疼得整宿睡不着。”
“我不吃不就好了。”楼辕就是不接。
霍湘震听着就来气,不由自主就教训起楼辕来:“你不吃不是一样胃疼!还得头晕!你还不如吃了呢!快点!你不拿自己当回事,我还心疼我养你这么大呢!”
楼辕却还是跟他笑,拿起了霍湘震端来的热水:“我喝点水就好。你养我十六年,还能这么心疼我;可里面那个,养儿子养了二十五年,都不见他这么疼儿子呢!”
里面楼止至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你用不着给我旁敲侧击,也甭在这儿给我阴阳怪调地激我。”
楼辕听了他这么说,便戳一戳霍湘震的胳膊:“师兄,你还是给我大哥送点吃的去吧,顺便叫上吴大哥,给他上点药。爹说了,谁给他送吃喝、送药就把谁撵出去、打死,那你和吴大夫都不是府里的人,你们送去,他管不着!”
这小猫是终于开始跟楼家人叛逆了么?连“他管不着”这种话都说出来了。霍湘震笑着摇头,看着楼辕,满是不情愿:“那你呢?”
楼辕就给他一个猫儿一样的可爱笑脸:“放心放心,我有分寸,我还不知道自己这身子吗?受不住的时候我就回去了。再不济你看完了大哥,叫梦山来照管我嘛。”
霍湘震想想,大概是这个理儿,也就不坚持了:“那好,我叫乌鸡一起去看看你大哥去。”
楼辕笑眯眯看着霍湘震走远,到看不见了,这就收起了笑脸。又看着楼止至那紧闭的房门。他知道楼轩亲娘也在里面。这嫡母在他而言也是母亲。于是又开口向里面道:
“爹,娘,你们就真忍心让大哥跪到死了吗?”
里面不过片刻的沉默,继而就是楼止至的咆哮:“不许出去!他若不跟陆六孤断了,我就宁可当做没生过这个儿子!”
楼辕苦笑了一下。最不想用的招数,还是得出手了。
“好!爹,娘,你们不理大哥是吗?那我就在这里陪着大哥跪,跪到你们让大哥起来!”
说着,自己慢慢从轮椅上挪动下来,跪在了粗粝的地面上。他不敢让膝头受力,于是这姿势与其说是跪,不如叫跪坐,但这样对于他的膝盖来说,也是负担。
春夏之交,地气上升,地表有些热度,却还是凉的。楼辕猛然又感到全身关节一齐传来的刺痛,忙从怀里找出那药瓶,慌慌张张塞了一粒药丸进嘴里。剧痛让他忍不住弯下腰,手狠狠抓着地面,抠了进去,额上青筋暴露,呼吸断续粗重。终于挨到了药力发作,把那疼痛压了下去,才喘着粗气,慢慢直起腰来。
他没力气说话了,也不需要再说话了。他现在,只要这么慢慢跪着就好。
房内,周蒹葭焦心得不住走来走去,还是忍不住差使琳玉:“琳玉,你看看五公子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门外跪着?眼见着天晚了,他是不是已经回了?”
琳玉便领命要去打开房门,却被楼止至喝住:
“站住。”又对夫人道,“那小子本就是在磨你心软,你现在开门,反而是在助他威风,让他跪起来没完!”
楼夫人闻言却是心疼楼轩和楼辕这兄弟两个,几乎落下泪来:“那你说,你就让辕儿在外面那么跪着?我还不是辕儿亲娘呢,你是他亲爹!你不心疼吗!”
楼止至不说话了,却摆摆手:“琳玉,从窗缝往外看看他吧。”
琳玉一向是个面瘫,闻言也就只到了窗户边扒窗缝往外瞧。楼家这向来家教严谨,没想到如今楼止至竟然还要命下人去扒窗缝。
夫人这厢心下焦急慌忙问她:“辕儿还在不在?怎么样了?”琳玉回过身来:“回夫人,五公子跪在门前。”
这话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楼止至拍了一把身旁小厮,强自镇定:“你去看看。”
小厮这是驾轻就熟扒起了窗缝,还微微推开些儿,显然平日是没少听墙角扒窗缝。一边看一边小声跟楼止至他们咋呼:
“啊呀,五公子脸都白了!满脸都是冷汗啊!好像要撑不住了!”
这二老本就揪着心呢,听他这么说来真是惊惶不已。
“哎呦!五公子晕倒了!”
这下可真管不得气不气了,楼止至慌慌张张打开了门,比楼夫人还要急。
身体还是受不住这样的辛苦,楼辕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慢慢合上了眼皮,却看到了楼止至终于打开了房门。
终于是……挨到了啊。
楼辕唇角泛起一抹笑,趁着还有意识,说了一句:
“大哥,还在祠堂呢。”
第五十章:未解前路多少事
“大哥,还在祠堂呢。”
楼辕说完这句话,便真正是昏了过去。以他的身板,撑到现在已经是不易了。楼止至慌忙把他架到轮椅上,禁不住大喝小厮:“快!傻站着做什么!快去叫吴大夫!”说着,自己就先急的慌了手脚,忙推着楼辕往那小院去。
正赶在这时候,霍湘震回来了,看见楼辕半瘫在轮椅上,当然明白这小病秧子是又出状况了,当即吓得面无血色,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不礼节的闲事,直接箭步上去,把楼辕抱了起来,一言不发就往楼辕的院子里跑。吴积白此时应该就在那边东厢房。
所谓关心则乱便是如此了。楼辕此时若是有意识,想来会是开心的,因为竟然能有这么多人关注他。
这时候,楼止至也没有再和楼轩计较的火气了,忙叫人去了祠堂,叫楼轩起来,赶快好生歇息。
一共四个儿子,一个不成气候;剩下三个他都是一般疼爱,不管是哪一个有任何的三长两短,他都会心痛。楼辕为了给楼轩求情,不惜自己的身体,给他来这么一出明目张胆的苦肉计。现在这个孩子倒了,他那里还忍心再去苛责那个孩子?!
吴积白觉得自己这一天也是够累的,楼止至消停了就是陆灭明,陆灭明看完了还有陆六孤,陆六孤好了还有楼轩,楼轩没事了就是楼辕……
给楼辕号过脉,吴积白叹了口气,起身。他这一叹气,吓坏了楼家老小和霍湘震,一个个不由得屏息凝神,话都不敢说,生怕自己乌鸦嘴。
吴积白看他们这幅模样,“扑哧”笑了一声:“你们这是怎么了?小楼他没事,就是体虚气弱,今天晒了一天又水米未进,这是虚弱昏倒了。我给他熬点药,你们再给他准备点吃的,安静休养几天就好。”
霍湘震差点忍不住要揍他,忍了半天才尽量用“缓和”的语气“问”他:“那你叹什么气!吓死我了!”
吴积白“啊”了一声,恍然大悟一样:“敢情你们是因为这个,以为小楼怎么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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