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魏初阳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易洛愣了一下,魏初阳向来是不吝于表白的,曾几何时易洛也是这样,但现在他学会慎重,所以他只回了一句:“ 我知道。”但是牵着的手却没放开。
第55章 麻烦
此后又过了十来天,南冥居的生意算是稳定下来了,但依旧忙碌。而不知为何,韩应的咳嗽又严重了,身子也虚弱了许多,已经好多天没下床了,江泯还一直自责前些日子不该叫韩应来酒楼帮忙,所以魏初阳现在是两头跑着,上了行人少的道,就把马车赶得飞快。姚可人那边也没有消息。
“你们不用太担心,人老了就是这样,不是什么大事。”韩应半躺在床上,易洛在床边给他喂药,魏初阳也在一边,见两个孩子担心的模样,韩应便说一些话来宽慰他们。
“应阿么哪里老了,眼神可亮着呢,你瞧哪个年轻的哥儿刺绣有你仔细。”这样的场景近日来很常见,有魏初阳在身边,韩应卧病在床的日子倒不是那么难熬。
到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的东西,怕易洛一个人忙不过来,又要照顾韩应,所以他多在青山村待着,偶有留宿是睡在周念他们家。
从那次田野相会之后,易洛和易峥之间倒是相安无事,不过魏初阳和易峥却是各有各的麻烦。
“初阳!”魏初阳刚去石头那换了点肉,正往易洛家赶,听到身后的喊声他就脊背发凉,走得越发快了。
“初阳,你等等我!”这个似乎跟他很熟的哥儿是以前见过一面的那个胖大叔吴小顺的儿子易亦。
“嗨,好巧哦。”魏初阳皮笑肉不笑地打着招呼。
“是啊,我刚刚跟易强他们去山上玩了,你猜我找到什么了?”冬天很多动物都要冬眠,山里就没那么危险,逢哪天天气好,村里一群半大的孩子就结伴去山里耍上一回。
“什么啊?”魏初阳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随时准备撒腿跑了。
“你看!哎呀!”易亦背着一个带盖的竹篓,解下来的时候太用力,盖子晃开了,一软软的长条动物就滑落在地上。
魏初阳撒腿就跑。
“你别跑啊,我不是故意的!”易亦一边手忙脚乱地把蛇捉回篓子里,一边喊着魏初阳,再想追却是追不上了。他有点泄气,冬天蛇都冬眠了,很少出来,他好不容易遇上一条,还说送给魏初阳熬汤喝了,结果人就这样跑了。
易亦他爹是捕蛇人,可能是从小耳濡目染,一般小哥儿害怕的蛇他却赤手就敢抓,当然前提是这蛇没毒。他追着魏初阳好几天了,青山村里人大都知道魏初阳是易洛的未婚夫,魏初阳也明说暗示地提醒过易亦,可这人非缠着他,导致他一看见他就头疼。还有一个原因,他第一次见易亦是路过他家门口,当时易亦手里就拿着一条蛇,瘆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下就心里计较:以后见了这人得绕道走。可惜总是躲不过去。这件事情易洛也是知道的,然而他并没有什么表现。
至于易峥的麻烦,完全是他阿么造成的。最近他跟杨心儿常常见面,易兰草总是邀请他来家里坐,唠一些家常的话,还总是不断地制造机会让他和杨心儿独处。刚开始易峥没往旁的想,只道是杨心儿跟他家关系比较好,次数多了,他也琢磨过来了,他阿么怕是想乱点鸳鸯。
“阿么,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只能在家待几个月,过后还是要回去的。”易峥也没直接驳了他阿么的好意,想要委婉地劝他放弃为他说亲的想法。
“那有什么,你还能以后都不回家吗。”易兰草不为所动,“我瞧心儿这孩子挺好,年纪也算合适,会医术的人心肠好。”
“他好归好,却不见得是我中意的。”易峥只得再接着劝。
易兰草顿了一会儿,脸色不太好看,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是长亭那样的,还是洛哥儿那样的?”
“感情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易峥从小嘴就笨,很多事情他都解释不清楚,直接说明白倒还好,但关键是他不能跟他阿么说明白。
“你是不是忘不了长亭?我知道,你对他还有感情,当年明明只差临门一脚了,他却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但这只能说明你们有缘无分。虽然这么说可能会委屈了那孩子,可你终归是要娶夫郎生孩子的,不管你忘不忘得了他。人活着就要朝前看,这样日子才过得下去。”易兰草停顿了一下,“至于洛哥儿,不论你是有情无情,都不是你能想的了。夫夫俩过日子,脾性相投才是头等重要的,你们年轻人偏偏在乎那些虚的东西。你也为我和你爹想想,你哥哥已经嫁人了,家里就剩我们两个老人,你不在家的时候也没个人照应,你还忍心出远门吗?”
易兰草说得头头是道,易峥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想了半天,说了一句:“可是,这对人家哥儿也不公平,没有感情先不说,我若常年不在家,不是委屈了人家?”
“这个问题我想过了,我们家的情况是要跟人家说明白。趁你现在在家,你们两个可以先处一段时间,如果他答应了,你们就成亲,如果他不答应,那阿么也不逼你。咱们各退一步,行不行?”虽是询问,易兰草的态度却很强硬。
离家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易峥实在不忍心惹自己的阿么生气,只好违心地应了下来,寄希望于跟杨心儿能说得通。然而他想得太简单了,之后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
“我出去一趟,石头约我今天去山上打猎,天黑之前回来。”易峥取出了他的弓箭和箭囊。
“这么冷的天山里能有什么?”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他现在心情烦躁,正好去发泄一下。
然而,当他走到山下,看见石头身边的杨心儿时,心里更烦了,之后的打猎进行得也不顺利。
第56章 杨仁心
“驾驾驾……”院子里,一个小孩正骑着一只小小的木马,自己玩得开心。
“慎儿,别玩了,快来吃饭!”易如从厨房的窗子里探出头来,喊小孩儿吃饭,可是小孩儿完全不理他,仍然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他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然后把围裙一脱,先去把药房里的杨仁心叫了出来。
“心儿呢?”杨仁心洗好手坐上桌了,见易如抱着慎儿进来,却不见杨心儿的身影,就问了句。
“他方才回来过,说是兰草留他吃饭呢。”易如抱着杨慎坐下,开始给不太配合的杨慎喂饭。他觉着易和家应该是起了和他们家结亲的念头,这样也挺好,反正杨心儿也到了适婚年龄,他没什么过多的看法,可他却没料到杨仁心听到这句话后脸瞬间就阴沉下来。
“怎么了?”他一边拍着有些受惊吓的杨慎,一边询问。
“去把他叫回来!”杨仁心看上去很生气。
易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杨仁心其实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就是性子有些冷淡和古怪,易如嫁给他七年,这是第三次见他发脾气,每一次都是因为杨心儿的事。易如也没多说什么就起身了,他了解自己的相公,杨仁心平时话少,但都是说一不二的,况且,杨心儿非他所生,跟他也不亲近,他的事易如一般能不管就不管。
易峥家,一桌子的人的人饭吃到一半,忽闻外边有人喊,易兰草让他们接着吃,自己跑去外面看一下。
“易如啊,你怎么过来了?吃了没?没吃的话就在我这儿吃个饭。”易兰草走到门口,发现是易如,还抱着他的儿子。
“不了,我是过来叫心儿回家的,他爹找他有急事呢。多谢你留他吃饭,也是他爹着急,我才这个点过来。”易如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让自己的突然上门不会显得太无礼。
“既然是有急事,那我这就去叫心儿出来。”易兰草回到屋里,跟杨心儿说他阿么来找他回家了,说是他爹有急事。
“那我就先回去,麻烦你们了。”杨心儿一听就心里有数了,当即站起身来。
“下次再来家里玩啊。”说话的是易峥的哥哥易峻,他听说易峥回家了,就带着自己的相公和儿子回娘家看看。
“好。”杨心儿应了。易如又让易峥把杨心儿送到了门口。
“我回去了。”站在门口,杨心儿含羞带怯地看着易峥,见易峥一点表示也没有,他有点失落,“明天见。”
易峥在心里叹着气,如果可以的话他明天不想又见杨心儿,但是这话不能说出口,他只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看到杨心儿跟着易如走远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而杨心儿回到家却是另一番光景。
易如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那藤条抽在身上的声音他在屋外都能听见,虽说他对杨心儿没多少感情,但总归是不忍心的,于是他忍不住隔着门劝几句:“仁心,差不多就行了,他一个哥儿可不经打,他要是有什么错处,你跟他好好说,怎么着也是你亲生儿子,打坏了心疼的不还是你自己?仁心?”
然而,屋里的动静并没有因此而停止。易如见自己的话丝毫不起作用,干脆抱着杨慎上邻居家去了,眼不见为净。
杨仁心狠下心来,无非就是想让杨心儿保证再也不跟易峥来往,可杨心儿硬是咬紧了牙关不松口。
“还敢不敢和他往来?”杨仁心手里的藤条停了一会儿。
“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杨心儿执拗地看着他。
“杨心儿,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你有这个资格吗?你做过什么不用我提醒你吧,他不是你的,你就不会良心不安吗?”杨仁心被他气得太阳穴直打突,气过头了反而冷静下来。
“呵,不是我的?那是谁的?”杨心儿冷笑一声,语带嘲讽,“易洛的?他已经有魏初阳了。”
“那易长亭呢?”杨仁心紧盯着杨心儿,像是要把他看穿似的。
杨心儿的面部僵硬了一会儿,然后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他已经死了。”
“啪!”非常响亮的一声,杨心儿整个左脸迅速红肿起来,嘴角也渗出了血。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生!滚,你给我滚,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杨仁心怒喝道。
杨心儿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也不看杨仁心一眼,毫不犹豫地走出了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一章短的,下次更新在下周三,这几天在考试,不复习会挂科的O.O
第57章 未名庵
已到了腊月中旬,陈延刚从云陵城回来就催着魏初阳赶紧把那个茶几给做出来,魏初阳加了一把劲,做是做出来了,但他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正逢江泯想去寺庙上香呢,魏初阳就陪他去了。
两人到了百应寺,将马车停在寺院的墙边上,进门发现今日来上香的人还挺多,上殿进香大多是江泯这个年纪的哥子,也有一些年轻的哥儿,那些陪着夫郎来的汉子或跟随而来的下人就找个避风的地方等候,闲来无事便搭几句话。魏初阳见这情形,也不打算跟着江泯去凑热闹,说了自己随处逛一下就回马车上等他,江泯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
魏初阳四处走了走,转到一处偏殿的后头,这是一处幽静的处所,青砖铺就的地面很干净,零星地种着几棵树,树上的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纵横交错的枝丫。树下置有简易的棋盘,魏初阳隔得远,看不清对弈的双方的长相,只知道其中一个是个和尚。远远地看了一眼,他觉得还是走吧,打扰到别人下棋就不好了。转身的时候听到一声“大人”,别的没听清,这一声倒是让他记了起来,陈延跟他提过那么一嘴,说那云陵知府好结交四方友,尤与名寺高僧往来密切,这么一想,知府大人应该是个佛学爱好者了,可以在这上面做点文章。
自觉了了一桩心事的魏初阳心情颇为愉悦地在马车上等着江泯出来。他在车厢里坐了一会儿,江泯掀了帘子进来,一见他就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跟阿么一块儿出来高兴呗!”这样的话魏初阳张口就来。
江泯也习惯他总是拿这些话来哄他了,没非要问出个结果。
马车行至一段僻静的路,魏初阳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呢,一眼瞥见路边坐着个小和尚,也不知是怎么了,就赶紧把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察觉马车停了,江泯也探出身来。
“边上有个人,阿么,我下去看看。”魏初阳说着跳下马车,走到那小和尚身边,那小和尚转过脸看他,魏初阳这才发现是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哥儿,看着不过十几岁的样子。
“小师父,你这是怎么了?”魏初阳半蹲下身子问道。
“我脚扭了……”那小师父小声地答了,有些不好意思。
“能站起来吗?”魏初阳温声询问着。
小师父摇了摇头。魏初阳二话不说将人抱了起来,一半大的孩子倒也没多重。小师父一时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得愣住了,回过神来才提醒道:“我的包袱!”
魏初阳回头看了一眼,先把人抱进马车交给江泯,又下来捡了包袱。
“小师父是哪个庵的?”车厢里江泯正询问小师父的住处呢,好送他回去。
“未名庵。”
“未名庵?倒是没听过。”江泯想了一会儿,没听过这么一个庵。
“地方偏僻了些,施主未曾听说也在情理之中。”小师父正经着一张小脸说话,魏初阳刚好进来撞见,差点笑出声来,他可没有对出家人不敬的意思,主要是那小师父顶着一张娃娃脸一本正经地在那说话,画面莫名喜感。
“那我们现在是送你回庵里?你的伤严重不严重?”魏初阳背过去松了松脸部肌肉,说到正题上来。
“不碍事,送我回去就好,麻烦两位施主了。”小师父很有诚意地道谢。
魏初阳出去赶车,朝着小师父刚刚指的方向去,江泯和小师父则在里面聊着天。
“小师父怎么称呼?”
“法号静妙。”
……
在静妙小师父的指引下,几人总算到了未名庵,确实有够偏僻的,至少目力所及的范围不见其他的人家,这庵还藏在几棵大树后头,门很小,且破旧,不留神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好人做到底,魏初阳又抱着静妙进了未名庵,照他的指示找到了他的房间,他把人放在床上,江泯也跟着进来了。
“静妙师父,庵里没有其他的人吗?”江泯见庵里如此清静,不禁问了一句。
“还有我师父,他肯定听见我们进来的动静了,一会儿就来了。”静妙答道。
果不其然,静妙刚说完屋外就传来拐杖拄地的声响,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老人跨进屋来,看见两个陌生人也没表现出一丁点的诧异,只是和蔼地询问着静妙:“怎么了?”
江泯上前与老僧问好,将事情始末交代了一遍,魏初阳则偷偷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无心师父——他自称无心——年纪约在七十上下,背驼得很明显,不到魏初阳的肩膀,按理这个年纪应该老眼昏花才对,他的眼神却很清明。江泯问及庵中为何只有他与静妙二人时,无心说其他人已投往他处,而静妙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因为家里穷养不起就把他扔在未名庵的门口,是无心一手养大的,几年前静妙的亲人上庵里认回了静妙,但静妙却执意要陪无心终老,他这回出门,就是回家看望久未见面的亲人。
魏初阳边听他们说话,边看了看屋子,想着这一老一少靠什么生活,却眼尖的看见床上的枕头下露出了一小截木头,莫名眼熟,一时也顾不得礼貌了,将那东西抽了出来,居然是他送给姚可人作纪念的木雕。
“这个木雕!阿么,姚可人来过这儿!”魏初阳现在很懊恼,他怎么没想到,姚可人也有可能在庵里落脚呢,这会儿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真是力不从心。
“无心师父,这个木雕的主人有说过他要去哪儿吗?”魏初阳还想试一下。
“相逢是缘,出家人,不问何处而来,也不问何处而去。收留那位施主,不过结个善缘罢了。”魏初阳再着急,也丝毫不影响无心师父。
直到离开,他们也没得到什么线索,又不可能去逼问出家人,于是,魏初阳只好收起了木雕,跟江泯打道回府了。
第58章 妥协
炊烟袅袅地从烟囱里升起,随着风的方向飘散。
“阿么,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易峥习惯了军旅生活,在家的这种清闲的日子过得很不自在,早起在村里跑了个来回,见易和下地便也跟着去了,其实地里要忙活的很少,就是看看种下的萝卜、白菜什么的,再松松土,看看还有什么能种的。父子俩一边聊天一边干活,算是打发了上午的时间,一回家就问到了饭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