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兄妹终相见
小郑氏和绿萼是明理知事的,见李夫人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坚持跟着了,在一个虽说她们本着要好好跟着夫人护着夫人,可眼眸前的事,可不是她们任性而为的时候,来时,国公爷也没说让她们时时处处一步不离地跟着夫人,想来让夫人一人见舅老爷也是不碍,遂齐齐点头保证道:“夫人放心,奴婢们省的,会藏好的。”
见她二人点了头,李夫人再不停留,随着寻二管家匆匆地往正院书房走去,这处虽说为了隐蔽没点什么灯笼,可胜在天上清辉明亮,倒也能识得路。李夫人自小被她父亲如男孩般养大,如今身子好了,这点路也不在她话下,没用人扶,就着月光走的很是稳妥。
这处院子不太,看着极为偏远,彷如别家老爷们读书的处所,所以没走几步,主仆二人便也就到了书房。
这一到了书房门口,寻二管家忙快步上前,抬手轻敲了敲关着的房门,口称,“大爷,姑奶奶来了。”
在李管家上前敲门的时候,李夫人则细细地打量了番这处院子,她是练过的,虽说不太精到,可比李嬷嬷那个半桶子水强太多了。
李夫人刚才在外头见院门口没守卫,进了院子又见丁点人没有,连书房门口也没安排个人,就知道,寻二管家谨慎,八成是派了暗卫,故而她特特凝神感知了下,没有听到任何声响,知道这批暗卫如今的功夫怕是深不可测了,有了这些人,她真是放心了,哥哥安全无虞了。
她这一晃神的功夫,书房的门已然开了,不过出来的不是李大爷李子祺本人,而是他的随从书墨。
书墨探头出来见是寻二管家,先是点了点头,虽说知道是什么事,可他还是机警地往外头看了看,待见到站在不远处的李夫人,这才堆起了笑,冲着他们二人道:“大爷刚收拾好,请姑奶奶赶紧地进去。”说着便侧着身子等她进门。
李夫人早见开门的不是哥哥,就知道哥哥定是不便出门,不然肯定会亲自来接,此时听的小厮的话,不觉莞尔,这是个会说话的,这么一说,就圆了哥哥没亲自接的缘故。
若说李夫人在等待哥哥的时候,心情只是一点点激动的话,此时眼见着就可以见到哥哥了,她这时候才惊觉自己的手都是抖的。见小随从等着自己,她强行稳住了心神,敛了敛色,先冲着寻二管家点了点头,这才扯起了笑容闪身走了进去。
瞧着她的身形,寻二管家和书墨对看了一看,不觉都很是感叹,到底是十几年未见的兄妹,俩人都是一样的急。
书墨很是称职,感叹归感叹,也没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待见姑奶奶进去了,边帮着掩了门,边小声地对寻二管家道:“爷让您在外头稍等一会,那些人都齐了吗?我们待不长,可得快些。”说完又叹了口气道:“大爷盼了好多年了,这才刚见面又得分开,唉……”
这话有点蹊跷,寻二管事不觉拉了书墨走到一旁,皱眉问道:“这是什么话?难道……难道大爷知道小姐的事?”得,他一激动就又唤上了小姐,好在书墨也不知道他硬是改口叫了姑奶奶,不然可得笑话他了。
书墨听的寻二管家问,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这要是以前,管你资格多老,他定是不会多说,可现在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便卖了个好,小声地对寻二管家道:“我们大爷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是姑老爷在姑奶奶病情稍微稳定下来后,着人悄悄儿地给我们大爷送的信。”
寻二管家听了这话也就了然了,这确实是姑老爷能做的事,姑老爷待他们家甚厚。当年事出,多少人绕着他们家走,自家求告无门,只姑老爷不离不弃,顶着压力,帮着安顿了家小,处置了一切,不然凭着朝里老爷的那些个昔日的对头,以及锦衣卫的那些个虎狼,还不得将他们家踩到泥里。
且最是令寻二管家感念的是,他家大爷在江南可是多亏姑老爷的安排,虽说他们自己也派了人跟着,可明面上的打点,就他们的身份可是不能够的,所以他们才能等到大爷安安稳稳地从江南回来,不然大爷早折在了江南。
当初寻二管家因着对自家姑爷很是感激,所以听说姑爷另娶了如今这个余氏,他虽说很是生了场气,可也是理解姑爷的处境,他们家姑奶奶没了,人家国公府可是不能没有个主母,只娶的时间太紧,不过想来也不是姑爷能做主的。
在一个,寻二管家因着心里别扭私底下查了查,那段日子,国公爷正忙的很,才让那府里的老太太钻了空子强行定了亲事,如今看来这个也是有内情的。如此寻二管家倒是对自己以前的小人心不好意思了起来,知道关于小姐的事定是有好多内情,这个就不是他们能瞎打听的了,所以,他也不管书墨知道不知道,他也就不再问了,只要小姐如今好好儿的就好。
屋里的两兄妹可是没寻二管家这些想头,初初哭过之后,李夫人很是抹了把眼泪,关心地问道:“哥哥,你来这里那边可是安排妥当了,嫂子如今是在京里的公主府还是在别院?”
刚刚哭过的李大爷李子祺还有点尴尬,毕竟他不仅是个男人还这么大年岁了,居然甫一见了多年未见的妹妹会哭鼻子,不觉面上有点讪讪的,不过妹妹问,他也不耽搁忙虚咳两声稳稳了心神,回道:“你放心,哥哥都安排好了,如今哥哥用的人手还大部分是妹夫的,你夫君的能力,你还不信?”
听的哥哥说这个,李夫人虽说心里甜,可也不乐意,哼了两声道:“哥哥真是的,他是有能力,难道我哥哥就比他差了?想当年,他的本事还是哥哥带出来的,如今倒显的他了。”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不觉乐了,倒是解了兄妹俩刚才哭的尴尬。
李子祺见妹妹这么维护自己,心里高兴,不过嘴上还是嗔道:“怎么这么大年岁了,说话还如此没遮拦,若是让妹夫听到了,看你如何应对。”说完还亲昵地拍了拍妹妹的头。
李子祺这下意识的举动,弄的刚好些的李夫人又要哭了,这都多少年了,哥哥仍旧将她当成那个小时候一直追在他后头的小女孩,有人宠的日子真是好呀!虽说在边城,相公也对她百般怜惜百般好,可哥哥的爱护自是不能同丈夫的一样,她是贪心,两种宠溺一个也不愿意少。
李子祺瞧见自己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惹得妹妹又要哭了,怕她伤神,忙岔开话道:“至于你嫂子,如今她还在京里,那府里还有好多事要你嫂子坐镇,在过过,待有些事缓上一缓,估计皇上就会许了哥哥回京。”
听的皇上会许了哥哥回京,李夫人心头一喜,忙道:“真的,皇上真许了哥哥?若是如此,那我们家……我们家的宅子能要回来吗?”她本意是要问问他们家的事能不能昭雪,可想到皇上的性子,临了忙住了话头,改问了房子。
妹妹未尽的话,李子祺知道,如今这些话他不欲多说,妹妹的身子就是因为多思才亏的,他再不愿经历一次痛失亲人的苦,遂忙接过话头道:“我们家的宅子以前一直是封着的,前儿我见皇上的时候,他有意将宅子重新给我,不过没个名头,他一时也不好下旨,待日后有了由头,估计这事就成了,到那时我们夫妻大概也就能在一处了,唉,这些年也苦了你嫂子了。”
听的哥哥这么说,李夫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对她嫂子,可以说,她是一点也不怪的,她知道嫂子也是没法子,心里的苦不比她们家任何人少,夹在娘家与夫家之间的这种煎熬,她自己也不是没受过,在当时的情况下,嫂子能坚强地护住了俩个侄儿就算是尽了全力了。
索性好在皇上到底还是顾念嫂子这个女儿的,没有对李家开杀戒,虽说父亲母亲也确实是因为这件事郁郁而终的,可到底没有被杀,李夫人觉得她还是能接受的,不过她能接受,就怕她哥哥不能接受。
李夫人知道她大哥大嫂不像别的驸马公主那般,只求相敬如宾,而是恩爱的很,且她嫂子是真贤良,不像其他的公主那般骄傲,看不起夫家人,若是因为早年的事,让大哥大嫂生生分离,她于心何忍?这会子听了大哥这话,再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李夫人不觉倒是抛开了心里的感伤,高兴了起来,跟着感叹道:“是呢,真心说,李家若是没有嫂子,还不定怎么样呢,嫂子一人苦苦撑着李家这么多年,真是不简单呀!”李子祺听了妹妹这话,知道她的心意,不觉面上现出了温柔,对于妻子,他也是真心的疼,自然也知道,自家的事凭着皇上当年的震怒,没有妻子的苦苦哀求四处奔走,定不会是这么个还算是不错的结果,要知道同他们家一起出事的那几家,可是落了个满门抄斩,所以,他可不会无故迁怒妻子。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何必迁怒
李子祺心里不仅爱他的公主妻子也很是感激怜惜妻子,不单为了她这么多年对自己的等待,还有她护着俩个儿子坚持将李家立着,让他从容地回来,这就是他李家的一大功臣。
想到前儿见妻子的情形,李子祺越发柔和了表情,点了点头道:“嗯,你嫂子确实不简单,她没让我们李家湮没了,哥哥之所以还能回来,离不开妹夫的相帮,也离不开你嫂子的多方筹谋,妹妹我们该记着她们的好,不能辜负了。”
李夫人听的她哥哥这肺腑之言,自然也想到了自家相公为自己做的那些,也红了眼眶,点头道:“嗯,妹妹记着呢,哥哥放心。”说完抹了抹眼角,接着道:“哥哥能不将往日的过错推到嫂子身上,这才是对的,如此我算是放心了,只是这趟我可是见不得嫂子了,也不知几时才能再次相见,对了,哥哥,嫂子知道我还在吗?”
看着仍是如此赤诚的妹妹,李子祺心里酸酸的,也是高兴,说明妹妹这些年来被妹夫护着没吃什么苦,遂扯了笑道:“梅娘还是如此,待谁都这么好,你就不怕你嫂子这么些年早就变了?若是知道了你的事,万一漏了出去,我们这一条线上的,都得跟着遭殃。”
李夫人可是不信自家嫂子会变,先不说若是要变了,自家哥哥的神色不会如此,也不会同她说嫂子的艰难了,单这么多年嫂子一人关紧了门户守着家就可以看出她心里有李家有哥哥,这才甘愿退出京城的贵妇圈,做了个最没出息的公主。
再说了,她不信往日待她如此温和无私的嫂子会是个易变的人,李夫人遂笑了道:“哥哥可别唬我,谁变了,我嫂子都不会变,要知道,当初这门亲事,可是她自己个选的,可见哥哥是她在意的,一个女子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如何能轻易忘却,更何况我哥哥还如此出色?”说着呵呵乐了起来。
瞧见妹妹偷笑的样子,李子祺悄悄地松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想看见妹妹伤心,遂也跟着笑了道:“妹妹真是看哥哥哪都好,不说这个了,如今妹妹身子可是全好了?不是哥哥说你,这亏了身子的事,实在是不该呀!你可知当初哥哥知晓你的事,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大概是想到了在江南的那段艰难岁月,李子祺说着突然就哑了嗓子,无力再说下去了,那时听了寻二管事偷遣了人来告知自己妹妹没了时,自己的心酸愤怒悲伤,到了如今一但想起,他都还是怔怔的。
若是不为了李家,李子祺知道他那时怕真是会一病不起,不觉怅然一笑,看了看妹妹,想着日后还会有更艰难的日子,怕她再遇到什么事,伤了自己个,遂倒是狠了下心,板着脸道:“妹妹日后万不可再任性了,你可知道哥哥知道了那些事是个什么想头,没有了你们在,哥哥还坚持什么?”说到此,李子祺是在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李夫人见哥哥这样,忙急着想说什么,可想到自己那时确实是做的不妥,不该因为郁结于心坏了自己个的身子,害了自己也害了哥哥更是害了女儿,李夫人一时理亏的无所适从了。
见妹妹露出窘迫的神情,李子祺知道自己的话,妹妹听了进去,遂接着道:“那时哥哥的心真是如在油锅里煎,幸亏妹妹出事的信,哥哥知道的晚,再加妹夫又及时地亲自将你偷换出去的事报信与我,不然后果如何,我至今都不敢想。”
知道哥哥是真心疼自己,这骇人的话也定是真的,李夫人眼里又噙满了泪,怕哥哥着急,她忙用帕子抹了抹,这才道:“妹妹心里早就悔的跟什么似得,日后定不会再如此自废了,亏得哥哥没事,不然妹妹就成了罪人了,不过你那可怜的外甥女儿可是一生下来就身子不好,也不知如今是不是真好了?”
李子祺被妹妹这一说,也跟着揪心,忙问道:“外甥女的事,打我回来也不曾细细问过,如今她可好些了?若是不好,我们得赶紧地寻了好御医帮着看看,不拘什么名贵的药材,只要御医开了,哥哥就算是想尽天法也得给寻到,这孩子也算是因为我们李家的事受的亏。”
李夫人见哥哥这么说,心里既高兴也感动,忙道:“没事,哥哥别担心,这些年,相公一直给慧姐儿寻方子寻药材,渐渐的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哥哥别担心……”
说到这,李夫人不觉顿了顿,本来她想将自己心头的担心同哥哥说一说,可刚才一进来的时候,见哥哥憔悴显老的样子,她再不愿意用别的事扰了哥哥,想着还是自己再想办法好了,反正自己也是要去栀兰的庄子,到时候见了孩子,她再想法子给寻个大夫好好查查。
不过李夫人想法虽好,可她到底是担心女儿,所以面上的担心愁苦还是很明显的,同她兄妹情深的李子祺一见便知她心里有事,遂忙皱眉道:“妹妹有什么话只管同哥哥说,虽说哥哥如今没什么能力了,可但凡有事,哥哥就算是想天法,也得给妹妹办妥了,好了,说吧!”这话说的不是落魄而是铿锵有力了。
听的哥哥这么说,李夫人一阵心热,彷如又回到了那些儿时的日子,哥哥是她的靠山,什么事但凡问过了哥哥就能解决了,如此一想,她又定了心,是呀!哥哥还是那个哥哥,不管哥哥如今如何了,他心里总是装着自己,若是自己不说,反倒是伤了哥哥的心。
李夫人这么一想,遂点了点头,将先前自己对女儿的一些担心全部一古脑儿的说了个全乎,末了,她也没流泪,还怕哥哥跟着担心,便道:“这事也是我猜的,想来她们还没黑心到这地步,我那孩子也碍不到她们什么,况且,那府里还有个四小姐四少爷,她们也是不会将眼光紧紧盯着涛哥儿和慧姐儿的。”
她这话说的不是太笃定,李子祺岂能听不出,况且,对卫国公府里的那起子小人,他可是比妹妹还看的透,很是冷笑了声道:“糊涂,那些人岂是能按着常理推的?这么着,你也甭急,我这里有个极好的大夫可以帮着慧姐儿看看,即使万一着了什么道儿,想来这个人也是会看的好,不过,你别跟着乱了心神,这可不是你能乱的时候。”
李子祺原本不想同妹妹说这么重,可他也是真担心外甥女儿,孩子若是有事,最受伤的定是妹妹自己,与其倒时确定了孩子的病情,让妹妹一时无法接受,还不如现在就将那些情况说上一说,不管如何,自己还在跟前,多少可以劝上她一劝,不至于留她一人面对的时候,慌了神。
果真如李子祺想的那样,李夫人一听这话,真是珠泪滚滚了,再顾不得扰了哥哥,一把抓住哥哥的手,很是担心地道:“哥哥,这可如何是好?我的慧姐儿才十二呀!这些人怎么这么狠的心,就算是怨恨我,也不该连累了她,再怎么说,这孩子还是她石家的骨肉。”说着抽噎的再说不下去了。
李子祺见妹妹如此,忙拿出帕子给妹妹抹了抹泪,强忍着心酸,斥道:“亏得我刚才让你别急别乱呢,怎么就哭成这样了?你没听我说呀!哥哥不是说了,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给慧姐儿瞧好的,再说了,也不见得就着了道儿,不是说栀兰跟着她吗,就栀兰那性子能叫慧姐儿吃了亏,快着别哭了,有这功夫哭,还不如想想怎么帮孩子呢。”
李夫人被哥哥一顿斥责,倒是真好了些,她是个要强的,不然也不会让石老太太如此恨她,连带的牵累了两孩子。
知道这时候也确实不是哭的时候,李夫人强忍着心头的焦急,抹了把泪,深吸了口气,问道:“哥哥说的对,是我不好,那就听哥哥的,先寻个要紧的好大夫,对了,哥哥,你刚才说的那大夫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