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慧不知道嬷嬷她们具体的如何进行,也就无从担心起了,见她们走远了,慧慧走回到矮榻边捡起刚才绣的荷包,这件活计她可是做了好久了,想着还是趁今儿天气还算是凉爽早点儿将它做出来得了,不然哥哥回来问起她给做的荷包好了没有,可就没脸了,她可是准了哥哥有几个月了。
她们这小院这一早儿的动静是半分没有让人窥的,此时石老太君的福囍堂里,也热闹了起来。
这进入了伏天,老太君耐不得热,屋子里摆了几处的冰山,这一夜也化的差不多了,值夜的大丫头夏花趁着老太君还没起,先吩咐小丫头子雨儿和露儿出门给老太君打水洗漱,再顺道叫几个力壮的婆子进来将化开的冰水搬走,这样不至于老太君醒了,还到处湿淋淋的,在一个也不能等冰山全化完了再换,这样老太君可就要受热了。
老太君屋里最大的丫头就要数这夏花了,不仅安排屋里的各处事宜,还总管了老太君屋里的账册库房,可以说是老太君的一等心腹,在一个这夏花还有一样好处,那就是为人很是谦逊,待谁都没有架子,10 不仅得老太君倚重,也得各处主子的看重,更加得小丫头们的心,不过她为人也极公允罢了。
所以这一早上各处人等被她指挥的团团转,也没有一人抱怨,她们这里刚安顿好,屋里的老太君醒了,一听到床上的动静,夏花忙对搬盆子的粗使婆子道:“妈妈们,且小心些,屋里头老太君刚醒,可别惊了她老人家。”
婆子们被她这一提醒,忙噤声,好在她们本来就没敢大声,这会子东西也搬的差不离了,众人遂忙齐齐加快了步子往屋外头走去。
屋里头的动静老太君还是能听到的,她人虽然是老了,听力也没有年轻时候好,可屋里的这点子动静还是能知道的,所以她人虽然还躺着,可还是被夏花这话给惹笑了,嗔道:“你个泼皮,被你这一说,我倒成了小孩子了,还被惊着,我有那么不中用吗。”说完倒是觉得嗓子眼有点干,咳嗽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福囍堂
一听老太君咳嗽,本来已经准备掀开帐子的夏花,忙放开了手,端起一早就准备好的温梨水,边再次掀开帐子,边说道:“老太太您这就算是要骂奴婢也得润了嗓子再说呀!没得人没骂痛快,倒是累了自己个了,那多不划算。”
老太君自是喜欢这丫头的贴心,因为嗓子干倒也没说什么,在夏花的服侍下喝了些梨子水后,觉得嗓子好受些了,这才推开夏花的手,笑了道:“你这丫头,如今也惯会卖乖了,不过你这份心,老太太我人虽老,可还没糊涂呢,记下了,回头自己记得在我那赏人的匣子里自己捡喜欢的拿一样,不用来回我。”对夏花贴心周到的服侍老太太自然是不会吝啬那点子东西的。
夏花听了这话倒也没自得,不过也没推辞就是了,她可是知道那匣子东西在一般人看来是贵重的不得了,可在她们老太太眼里,根本就不值个什么,知道老太太这是真心赏她的,也就凑趣谢恩道:“奴婢这就讨嫌谢老太太赏了,这下子奴婢可得好好地挑挑,奴婢可是早就眼馋那些个好东西了,这会子奴婢得专拣最好的拿,到时老太太可别心疼。”嘴上说着讨巧的话,手上也是不停的,早将帐子挂了起来。
老太太最是喜欢她这爽利劲,不扭捏作态,遂笑了道:“好,你可着劲儿地挑,好好儿地挑几件备着,待你讨好了我就自己去匣子里拿,岂不更省事。”
老太太这么一说,惹得刚进屋的几人都笑了,见了她们,老太太就更乐了,笑着说道:“你们也别眼馋,若是谁讨巧儿得了我这老太婆的欢心,一样,自己个去那匣子里挑好东西。”
进来的是冬雪秋棠和端盆子的雨儿露儿,听了老太太这话,自然也是要凑趣的,她们其实日常也能如夏花一样,老太太一高兴就随手赏下些东西来,自然是不会妒忌夏花能得好东西的,在一个这两个大丫头向来与夏花姐要好,就更不会看不得夏花能得东西了,这会子要是春柳在就不一定了,毕竟春柳有点喜欢掐尖,多多少少于夏花有点龃龉。
至于小丫头雨儿露儿就更不会有什么想法了,她们只是二等小丫头可是没什么资格妒忌大丫头夏花姐的,再说了,日常夏花对待她们可是不薄,处处关照她们,凡有点她们犯的错处儿能带得过去,她都是给带过去的,并不像春柳那样,逮着了旁人的一点子错,就急吼吼地教训。
今儿老太太高兴,冬雪边同夏花一起服侍老太太洗漱,边笑着回道:“可见老太太今儿是真高兴,奴婢们算是得了巧宗儿了,回头让那些个没赶上的听了不得羡慕的掉眼泪呀!”
老太太还没说话,在头后收拾床褥的秋棠很是不解地道:“这叫什么话,羡慕就羡慕好了,哪里又说上掉眼泪了,这话可是不搭的。”她这是看着老太太正洗漱不好说话,这才答话的,不然她可是不敢这么没规矩。
老太太也正好洗漱好,就着小丫头露儿端着的小铜盂吐出口中的一口温漱口水,又接过冬雪手中的温帕子,自己抹了抹唇角,待丢开手中的帕子,她这才笑着道:“秋棠这话问的对,我这也糊涂了,冬雪呀!你给我们说说,这是个什么话。”
冬雪哪里知道是个什么话,她不过就是顺嘴说说罢了,不过这会子老太太问了,她可是不敢说刚刚自己就是胡诌的,脑子一转,笑了道:“回老太太,奴婢可没胡说,若是有人知道我们老太太这么慈爱,必定会羡慕奴婢们的,东西多寡倒是不论,可难得遇到这么一位好主子,羡慕着羡慕着不就要为自己没个好运能到老太太跟前伺候而哭吗。”她可是不敢提自己原本是想说春柳她们几个没来的人,若是说了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这话不论真假,老太太爱听,她如今老了最是爱个热闹,笑睨了眼说的高兴的冬雪,摇头道:“你呀!还真是个活宝,这一早儿就逗我笑,可是要挨打,不过看在你苦心巴拉地想借口,姑且饶了你了,不过赏钱也是有的,回头寻你夏花姐姐要去,不论多少抓把子铜钱就好,我可是舍不得给你好的,得留着好东西勾着你想折逗我笑呢。”
老太太这话真真儿地逗乐了一群人,夏花怕众人笑多了,惹得老太太费神,遂岔开话道:“老太太,今儿天看着没昨儿热,您看可要多戴根簪子,我瞧着这根点翠嵌红宝石的花簪不错,带着清爽喜庆。”说完将簪子从首饰匣子里挑出来,在老太太的发髻上比划了几下。
老太太被她这一弄还真就转开了注意,瞧了瞧铜镜中的发簪,觉得不错,看着是喜庆,遂点头道:“夏花如今越发地有眼光了,不错,就用它吧。”
夏花得了令,忙笑着拿起木梳开始给老太太梳发盘髻,她们这正收拾着,就听的外头打帘子的小丫头子来回,石妈妈来了,老太太一听忙吩咐让石妈妈赶紧进来。
石妈妈是常来的,等在外头听传也就是个礼数罢了,听得老太太在里头的吩咐,早一步就跨了进来,先给老太太见了礼,待老太太喊免了,她才抬头往上看了看,见老太太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她忙快走几步到得老太太后头,接过夏花手中的梳子,说道:“今儿赶巧儿了,还是让老奴来伺候老太太梳头吧,夏花姑娘可别先我讨嫌。”
夏花可是知道这石妈妈的梳头手艺了得的,早年老太太的头发可都是她梳的,就自己这手艺也多得她提点的,这石妈妈今儿兴起要帮着老太太梳头岂有自己不满的,再说了她也不是个傻的,今儿石妈妈来的如此之早,还特特说要给老太太梳头,不过就是因为有事要同老太太说,才想出这么个能支开她们几个的借口罢了,自己如何能这么没眼色,若是这么没眼色估计老太太早将自己赶走了。
夏花脑子一转,笑容未改,故意说笑道:“唉,可见妈妈今儿是真不疼我了,妈妈这梳头的手艺说是第二谁还敢说第一,今儿妈妈若是将老太太的好眼光勾起来,明儿我可就有的受了,老太太,您明儿可得包容包容奴婢这笨手艺了。”
老太太被她这讨巧样,惹得好笑不已,不过她这会子心里急着想知道石妈妈打探到的事,也就不欲多说,只笑了笑道:“好了好了,看你这可怜样,明儿若是梳的不好,只罚你去给你石妈妈捶几天背,将她的手艺尽数儿学来了,老太太我也就饶你了。”
石妈妈听了,忙笑着凑趣道:“捶几天背这可是不敢,谁不知道老太太最是离不得夏花姑娘,老奴岂敢夺了老太太的心头好,不过老奴舔着脸讨夏花姑娘几杯茶喝喝倒是使得,到时喝了茶,自会尽数儿将还算是能的老太太看重的手艺传给姑娘。”
夏花也乖觉,当即拜师道:“这感情好,如今奴婢就借着老太太的巧,先拜师了,日后拜师礼自会备下,还望石妈妈别嫌弃了我这笨人。”
石妈妈刚才不过是说着玩儿,见夏花这么上道,倒也不好推辞了,不过她这梳头的手艺也不是专门拜师学的,倒也不拘教了谁,遂笑了道:“好,你既有心,老奴也就当着老太太的面高看自己一眼了,你这个小徒弟我收下了,只望你日后别嫌弃了我这手艺。”
老太太听了这话,笑了道:“好了,好了,夏花这丫头最是乖顺,哪里会嫌弃了你的手艺,快着夏花你带着她们下去准备些好茶,待会拜师,老太太我今儿准你借花献佛了。”
夏花知道老太太这是让她们避开了,遂笑了道:“是,奴婢谢老太太赏的花儿了,奴婢这就下去好好儿的准备准备,不过老太太这头也别梳的太精致了,一会子早膳就得了,可是不敢过了时辰。”
老太太知道她这是提醒自己不能说的时间长了,过了早膳时间胃可是受不了,不觉心里熨帖,不过嘴上却道:“知道了,我哪里就老糊涂到这地步了,你也忒操心了,好了,去吧。”
石妈妈听了夏花的话不觉也点了点头,难怪老太太戒心这么重的人,也如此信重这丫头,刚才这番说辞可算是恰到好处,既提醒了自己别拖着老太太说太久的话,免得自己一时兴起出了差错累了老太太的身体,使得老太太日后想起不喜,又显出了她关心老太太的一番心意,让老太太听了舒服,感她刚才好心提点自己的一番心,遂也说道:“难怪老太太爱这丫头呢,这会子连老奴也不得不爱了,真真儿的水晶心肝。”
夏花刚才说那些话,不过是本着以往的习惯罢了,真没有刻意提点石妈妈的意思,不过既然石妈妈这么想,她也不会傻得去解释什么的,遂笑了笑,说了声不敢,就带着冬雪秋棠并小丫头雨儿露儿提了洗漱用的物什一起退了下去,甫一出门,小丫头子雨儿和露儿就悄悄地出了口气,她们选上来时可是受过石妈妈训的,当时石妈妈可是严厉的很。
第三十六章 石老太君
瞧着雨儿和露儿这没出息的样子,冬雪很是不给面子地嗤笑了出来,秋棠觑了眼老太太的内室,很是瞪了眼正发笑的冬雪,嗔道:“你发什么疯呢,这要是被老太太听见了,可有你好瞧的,怎么一日日的反越发小了,你同个小丫头们计较什么,她们可是经过什么阵仗,害怕也是应该的。”冬雪人到底厚道些,话说的也算是中肯。
秋棠也不是存心要说雨儿和露儿的,只是看她们这小家子气的样子觉得丢脸罢了,被冬雪一说也知道自己刚才是急躁了,不觉也回头看了看老太太的内室,虽然没听见什么,可心里还是一凛,再看雨儿露儿两个委屈的神情,多少也是有点不好意思,她其实待这两丫头还是不错的,不过既然刚才已经表露了不爽,这会子她也不愿意拉下脸来说些软和话,只憋住了口气,不吭声了。
夏花心里有事,见她们跟这门口僵着,忙小声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也没什么要紧的说头,就锵锵上了,被人瞧着了,笑话倒是小事,耽搁了事可就是大事了,冬雪你带着雨儿去外头收拾收拾,秋棠去大厨房关照春柳和厨房的妈妈们早膳稍微迟点上,露儿和我守在这。”
四人信服夏花,在说了夏花是老太太的丫头中的第一人,她说话安排事情本就是应当的,所以听了她的吩咐众人也就都收起了心里的嘀咕,齐齐应下分头行事了。
几个丫头在外头打什么官事,老太太和石妈妈可是半点想知道的意思也没有,待几个丫头走后,石妈妈麻利地将老太太的发髻梳好,正准备给老太太戴上首饰,不想被老太太一拦,知道老太太这是急了,遂放下手中的首饰,弯下腰低头凑着老太太的耳朵轻声回道:“外头的消息来了,姑太太家里这次闹的不像了,好似亲家太太又逼着姑爷应承下世子爷和木家表姑娘的婚事,我们姑太太怕姑爷这次却不过匆忙应下,这才忙忙地赶回来想着从自家挑位小姐嫁过去。”
其实石妈妈想说姑太太想挑二小姐的,可想着老太太对二小姐的态度,她只得咽下这话,这霉头可不好触,除非老太太亲自问起,不然她是万万不愿意主动提起的。
果然她这话一说,老太太哼了声道:“你有什么可替她瞒着的,打量我不知道她的心思,不就是看上二丫头了吗,我看她就是短视,就看见了眼前的利,不争气的丫头,枉费我往日的教导了,嫁入宁西侯府这么多年,还拿不住个没见识的老太太,这姑爷也是的都撑这么多年了,怎得突然这会子要松口,真是搞不懂,这木家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从二品的礼部侍郎。”这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轻蔑。
老太太这突然地一怒,吓的石妈妈半点大气也不敢出,恨不能自己是个影子,要知道老太太骂人可不是她们这些个下人能听的,即使自己再得脸,也还是个奴才,如何听得老太太这么失态的话,若是哪天老太太看她不得眼了,这些可就是她的罪过,也暗自庆幸刚才她亏得小心没有将姑太太有意娶二小姐的话说出来,至于老太太最后知道不知道的只要不是她说出的,也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可能老太太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她们这些个富贵老太太最是注重脸面仪态,话一出口,她自己就后悔的不得了,遂透过铜镜瞧了瞧一旁规矩站着的石妈妈,见她老实地低着个头,只作没听见,这就好,她自是信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老人的,遂轻咳了声,淡淡地道:“琳丫头的日子也是不好过呀!她这性子最是报喜不报忧,我这也是怕她有什么不想我知道的故意瞒着,这才让你多打探的,你做的很好,不过今儿这话就忘了吧,别让人知道了。”
石妈妈知道老太太这是敲打她,让自己别将她的这番行径告诉任何人,毕竟母亲不放心女儿而刺探女儿家的情况,可是有点令人不耻的,她替老太太办老了事情的,如何不知道老太太的这点子私心,不然就枉费她替老太太管多年的各处的消息来往了,遂忙不着痕迹地道:“老太太放心,奴婢省的,再说了世上就没有我们老太太这么忧心出嫁多年的女儿的,琳姑太太也是知道您最是爱操心,才有事瞒着您的,您为着姑太太的这份心,也千万放宽了心。”
这话听着顺耳,老太太心里熨帖,觉得自己不就是因为担心女儿家的事,才偷偷地先打探的吗,这些也没什么可挑理的,这么一想,心里舒坦了,叹气道:“我这么做,也不管她理解不理解了,我拢共就生了她这么一个女儿,小时候金尊玉贵地娇养大的,怕她性子傲,万事拉不下脸来与我诉苦,这才没得办法私底下打探一二,也好想着怎么帮她,唉,儿女都是债呀!”
老太太这话,石妈妈还是信的,姑太太在家那会子,不光老太太宠着,老国公爷也是宠爱的不得了,就连大爷和二爷也是万事顺着这个最小的妹妹,如今就算是各自成家了,多年养成的习惯也是一下子改不了的,大爷和二爷但凡有什么事,也是能紧着琳姑太太就紧着她的。
不过石妈妈知道这么多年下来,到底还是有点不同的,如今的国公爷也就是大爷他自打原先的大奶奶出事后就同琳姑太太有点生分了,唉,其实国公爷不仅是和琳姑太太生分了,就连对老太太也是有了点隔阂,同二爷那就更是不用说了,家里的二奶奶和大小姐早就将国公爷和二爷的那点子昔日的兄弟情谊消磨的差不多了。
老太太的话不好乱接,石妈妈只能是当成听不见地站在一旁自己个胡乱想些个有的没的,她是老太太的心腹,如何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同宁西侯府接亲老太太自然是千肯万肯的,不过她所愿的不是家里的嫡长女石二小姐,而是二房的大小姐石芳馨,正好大小姐的年岁同表少爷只差两岁,两人相配好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