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这么一说,黄鹂忙接着口道:“夫人这时候见了小姐哪里还能记得这些个俗事,不过有奴婢们替夫人记着,您呀!只管放心地同小姐说笑取乐就好。”她这么一打岔,气氛就上来了,不仅说乐了大夫人,四小姐也跟着凑趣笑上了。
大夫人待自己身边的心腹丫头还算是可以,笑过忙吩咐道:“好了,好了,别在这白话了,赶紧去让黄鸳收拾妥当了送来,我们这还等着呢,昨儿瞧着那瓜还挺多的,顺道你们也吃几个,省的馋嘴。”
听的夫人如此吩咐,黄鹂是真高兴了起来,二舅老爷昨儿送来的那些个甜瓜是真真好,不仅个大色也好,看着就好吃的,她们几个昨儿看了就想吃了,不想今儿倒是能吃上了,遂嘻嘻笑了道:“是,奴婢这就去说,也让黄莺她们几个高兴高兴。”正准备走,不想又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道:“瞧奴婢这真是高兴坏了,倒是糊涂了,奴婢这走了,谁给夫人和小姐打扇?要不唤了白薯或是桃花进来打扇?”
大夫人很不在意地挥手道:“这碍什么,这会子也不甚热的很,再说了,这还有冰盆呢,少打会子扇要什么紧,你快着去吧,也别唤白薯和桃花进来。”
黄鹂瞧着夫人这八成是要同小姐说悄悄话了,遂也不多话,直接笑了道:“好,那奴婢就先下去了,对了,小姐夫人,要不要奴婢先倒杯茶来润润喉。”
大夫人直接摆手道:“好了,恁地啰嗦,我们不渴,你赶紧去忙吧,别跟这东拉西扯的了,说再多我也不会多赏你几片瓜的。”黄鹂听了一笑,也不多话,点了头就下去了。
待黄鹂下去后,大夫人亲自拿起了扇子边帮着女儿扇风边问道:“沁儿,你瞧着老太太今儿是个什么意思?”
四小姐知道她娘这是考校她了,遂也没遮掩,直接回道:“老太太那意思不明摆着吗,她那是想着将大姐送给姑妈做儿媳妇呢,真真是好笑儿,老太太难道就能做得了姑妈的主了?换句话说,姑妈难道就能做得了侯爷姑父的主了?我看这事可还有点悬呢,可笑有些人立时就抖了起来,也不看看斤两,我才算是国公府的嫡女,再不然我们家还有个二小姐呢,那可是真真的国公府的嫡长女。”话是这么说,可语气却是酸酸的。
大夫人知道女儿的心结,在二小姐这个嫡长女跟前,她这个继室女儿还是要低一头的,也正因为这个自己才很是看不上二小姐,整天病歪歪的也不知怎的就是死不了,要是三年前去了,岂不是大快人心,既扫了自己女儿的障碍,也算是重创了二房那大丫头,真真是一举数的,可惜那丫头命大,居然就是死不了。
这么一想,大夫人咬了牙道:“这二丫头也是个没用的,生生被大丫头压了一头,害的我们这房总是比二房矮一节,搞得我堂堂一国公夫人任是处处受制于人,说来说去,都是那两个不讨喜的拖累了我们,不然凭着你和你哥哥得老太太的欢喜样,那蓝氏如何敢给我眼色看。”一说到自己被蓝氏挤兑大夫人就气的心肝疼,只叹自己命苦,居然自已一个嫂子反倒是压制不住个弟妹。
四小姐一听这话,不仅暗自翻了个白眼,要说她娘可真有迁怒的本事,自己个敌不过二婶,偏东拉西扯地牵连上病歪歪的二姐,要说她可是知道点的,娘之所以受制于二婶大部分原因可是因为一是娘根本就没学过管家,自然也就不太会管家理事了,二来就是娘总是有点小贪的性子,这不就处处被人抓把柄了吗?
看着因为想起不喜的事而很是不高兴的母亲,四小姐心就又偏了,反正她也不喜欢那个看着风吹吹就倒的二姐,母亲若是想怪上她就由她去吧,遂笑了道:“娘何苦记着她,在这个家里最是没声的三姐也比她在老太太跟前得眼些,横竖有老太太在她是翻不了身的,只可惜她占了个嫡长女的名头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如若不然今儿哪里就能轮到大姐得脸了,要说能配上宁西侯府身份的也只能是国公爷正经的女儿,哪里能挨上侄女儿了。”
对于身份这一说,大夫人可是最有感触的,当年自己若不是被嫡母记在名下,哪里能有幸嫁入这卫国公府做填房,说不得这会子不是别人的妾就是个一般人家的正妻了,日子还不知怎么紧吧呢,还是如今这样好,虽说国公爷不在家,可自己手里有钱还有一双听话的儿女,家里还没有妾室整日的堵心,只要能为儿子谋了这国公府世子的位子,她这一辈子就算是完满了。
想起儿子,大夫人不觉眼底一闪,敛了敛神色,丢开了不甚重要的二丫头,虚咳了声,低头问道:“说起来这大丫头的身份确实是配不上灿哥儿,凭着二老爷不过是个从三品的武官,这还是个挂职的,如何同侯爷的门楣匹配?说起来灿哥儿如今也不过就十五,这要成亲可还早着呢,我们家大少爷也不过刚成亲一二年,大少爷今年可是二十一了,成亲那会子已然是十九了。”说完顿了顿,瞄了眼女儿,等着她的反应。
四小姐不过才八岁如何能想那么远,即使再早熟,她也不过就是看不顺眼大姐得势,想着挑拨了二姐同大姐争,到时她好看笑话,再顺便踩了二姐让老太太越发厌恶她罢了,不想这会子听了她娘的话,好似有那么点搞不懂了,不觉诧异地问道:“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姑妈这次来不是为表哥选媳妇的?在别家就表哥这个年纪的一般都定下亲事了呀!与大哥成亲早晚有什么干碍?”
看着女儿懵懂稚嫩的模样,大夫人突然觉得有点说不下去了,毕竟女儿才八岁,若是想谋了侯府的亲事不说成不成的,就凭着两人相差七岁来看,这日后的变数太大,与女儿来说倒不是门好亲事,儿子要顾可女儿也是自己亲生的,再说吧,凭着老太太对前头那两个孩子的厌恶,估计姑太太不会偏向三少爷让他承爵,三少爷没有这些助力,自己凭着娘家的势力想来能让儿子如愿的。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大夫人一定了心神,就笑着转了话头道:“你想想,我们家二少爷今年都二十了,还没成亲呢,这姑太太家的灿哥儿能早些成亲?凭着他十五了还没定亲,可见这成亲也有的磨呢,没有二十也得十八九,这么算来从定亲到成亲最早还得有三四年,你说这期间若是出点子啥事,大丫头可咋整,要知道到时大丫头可也有十六七了。”
这话锋转的有点生硬,四小姐不觉皱了皱眉头,知道她娘刚才想说的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可一时也不明白她娘究竟想说什么,不过既然没说,看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遂也就丢开了疑惑,想了想道:“这有什么碍紧的,若是定亲了,还能出啥子事,大哥不是定亲多年才成亲的吗,大嫂还不是好好儿地嫁给了大哥,就连二哥定了亲,虽说还没成亲,可今年若是下场考过试后,还不是要成亲了。”
大夫人被女儿一堵,也不知接下来怎么说了,她原本是想着若是利用二丫头搅合了大丫头的事,凭着老太太是绝对不会愿意二丫头嫁去宁西侯府的,到时说不得自家的女儿就有机会了,虽然说灿哥儿比女儿大七岁,可若是灿哥儿同自家的大少爷他们一样都到靠近二十成亲,那么女儿也就十三四了,再磨着姑太太迟个一两年,女儿刚好及笄,这不是蛮好。
大夫人刚才是想着,若是女儿嫁入了侯府,得了这个助力,那么自家清哥儿的爵位可不就更稳了吗?不过看着女儿姣好的容貌,信任的眼神,这个话,她是再不愿意说了,毕竟嫁入侯府的变数太多,耽搁了女儿真是不行,遂讪讪地岔话道:“不是这个话,侯府虽说富贵,可她们府里的老太太中意自家的外孙女,如今又将自己个的侄孙女接到府里来了,如此看来老太太和你姑妈可不就有官司打了,若是有个不甚,大丫头很可能就要给耽搁了。”
这些话看着还是不通,她娘可是没什么多余的心情管大姐的好歹,不过四小姐真是不愿意再说这个话了,反正姑妈来家这件事与她们这房无甚关系,她们只等着看闲,顺道搅混水就行了,想到美处,四小姐不觉露了笑,知道母亲不会再说些什么了,也就点头道:“嗯,确实是这么回事,算了,不管她们了,我们只等着看笑话儿就成,也不知二姐会会趁着姑妈来家有所举动?”这个才是她最关心的。
大夫人听了这话,也是眉头一皱,她是真心不愿意再看见这个病弱的二丫头,只要见了她就想起她那死去的娘,也就让自己想起每次在那死人牌位前的低下。
第六十四章 苦恼
大夫人因为被女儿提起了二丫头,想起了不愉快的经历,也就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题了,只冷哼了声道:“有什么,你让她蹦跶,她越蹦跶的欢摔的越厉害,你可别去搭理她,没得惹了一身臊,她自有人帮着我们收拾,我们不必理会就行了,听娘的没错儿。”她知道女儿一直看不顺眼二丫头,总是想着法地挤兑,所以她只能这么交代,其实若不是她知道些二丫头外祖家的情况,她说不得也放不开这个结,不过这事太过重大,她无法同女儿说,只能是这么交代了。
听的母亲又说起不让自己招惹二姐,四小姐只在心里哼了哼,她可不会留下招惹二姐的把柄,若是让她瞧着能踩二姐的机会不用,她心里别扭,天生的她就是不喜欢这个抢了她所有第一位置的姐姐,不过瞧着母亲讳莫如深的样子,她决定自己让桃花去故意放风的事不提了,没得又要被母亲念叨了,反正老太太已经让人去说了,二姐只不过早一日知晓罢了,与她可是无碍,遂乖巧地点头道:“嗯,明白了,娘就放心吧。”
听得女儿认真地应下,大夫人放心了,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女儿特别乖巧听话,既然应下了那就不会去做的,母女两一时都开心地说起了其他不甚要紧的话。正好两人说完话的功夫,黄鹂伶俐地送来了洗净切好的甜瓜和凤梨,大夫人心里高兴,忙又招呼其他三个黄和桃花一起进屋里来吃瓜,一时屋里倒是热闹了起来。
这一早上的功夫,仅一件事就累的卫国公府里各位主子心思不定了,这要是姑太太真来了府里,还不知要热闹成什么样呢,不过这些对于她们这等贵妇贵女们是一点也不嫌烦的,本就幽闭般的日子,有了点事情才能令她们活起来。
不过这些对于东偏院子的慧慧来说,可是无关紧要的,虽然众人总是或多或少地将这件事与她牵扯上,可她现如今并不知道,不过即使知道,她自然也是无所谓的,因为别人所求与她可是半点兴趣没有,甚至还很是苦恼该如何将这个看似馅饼的东西给推出去。
在一个,慧慧同嬷嬷商量过姑太太的事之后,也就淡定地等着哥哥的来信了,对她来说,哥哥如今必定是早就得了信了,按着哥哥向来的处事习惯,既然知道了此事与她有关,必定会第一时间想着与她通了气的,按着以前她或许觉得自家哥哥一挣扎于内院迫害的十几岁的少年能有什么办法给她解决了这事,如今可不同了,通过嬷嬷的话,她有种感觉好似所有的事都透着股神秘,哥哥或许并非想所表露出来的那么弱。
这不,待用了晌午饭后,做了一上午针线活计的慧慧坐不住了,她心里知道晌午的时候是人最困乏的档口,苗儿若是得了哥哥的信,必定是捡这时候来,遂也不睡觉了,对给她收拾凉榻的香芋道:“别收拾了,我今儿不睡,没得累你来回的搬水抹床,先来坐一会子,瞧着你一用完饭就不住地东摸西摸的。”说完慧慧拍了拍身边的凳子。
香芋不知小姐在等少爷的信,忙奇怪地问道:“这怎么说的,中午不睡会子,你能顶得住?每日都睡,怎的偏今儿不睡了,是不是为药粉的事忧心?唉,也不知道少爷几时才能得了消息,可是不能姑太太都来了,少爷还没个信,那可就糟糕了。”
慧慧心里正等着苗儿来,听得香芋这么说,好笑地道:“瞧瞧你,我这刚有个风吹草动的你就炸窝了,不过就是一日不睡午觉罢了,以往又不是没有过,值得你如此?对了,等会子你去外头瞄着点,我估摸着苗儿可能一会子要来。”说完调皮地冲香芋眨了眨眼。
听的小姐这么说,香芋回过味来了,很是嗔怪地瞥了慧慧一眼,笑道:“如今小姐是越发促狭了,心里有了成算也不说同我说一说,硬是让我着急,不过,小姐咋知道苗儿一会子能来?难道说是少爷得信了。”说完也顾不得同慧慧治气了,忙又高兴了起来。
慧慧心里其实也没个完全的底,见香芋这么高兴,怕自己失算了令她失落,忙拦了她道:“好了,别高兴的过早,我这不过是猜猜罢了,想着既然石二叔在京里,说不得能想着给哥哥送个信,不过哥哥可是陪皇子们去打猎游玩的,哪里是石二叔能轻易寻到的,还不知是不是有信呢,刚才是我想差了,要不你就别去外头看苗儿了,我们一处做针线等着,这样既不耽搁时间还能静下心来。”
香芋哪里信慧慧这话,在她心里小姐从不说没把握的话,遂摇头道:“我这都纳了一早上的鞋底了,手上没甚劲了,可是不想再拿针线了,小姐今儿还没看什么书,要不小姐坐榻上看看书消遣一会儿,我一个人反正也没事就先去外头槐树下坐坐,反正那里凉快,这时候院里的婆子们都睡下了,红花和数儿也被打发下去了,没人会瞧出我举动不妥的。”
慧慧听了这话,不觉一笑,很是撇了撇嘴,嗔道:“你还知道自己的举动不妥当呀!我让你出去瞧瞧就算是有点令人起疑了,你倒好直接打算坐到院子里等着,可不是让人奇怪,这大热的天又是正午的时候,院子里即使再如何有风有遮挡也没屋里阴凉,如何能去外头等?你还是听话点,老实地同我一处做针线活的好。”说到做针线活她也是满心的无奈,针线活真是好琐碎呀!
香芋一听这话真是没劲了,想想也是,苗儿这时候来还真是不易惊动人,若是自己特特出去守着,反而倒是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看来是心急不得了,遂笑了道:“小姐说的对,我还是同小姐一处做活等着为好,对了,嬷嬷今儿可是给小姐下了令了,让您务必将那绣了好久的绣帕给绣出来了,不然可是要罚您了,我瞧着嬷嬷这回是下狠心了,小姐还是当心点的好。”
慧慧一听这话,是真怨念了,第一次深深地对姑妈回来产生了痛恨,你说你回来就回来好了,搞什么选儿媳妇,弄得嬷嬷想起了要将她教导成个样样拿得出手的名门闺秀,其他倒是好说,大家女子讲究的无非就是德容言功,德,她自认能适应大规矩,能正身立本;容,她也能做到出入端庄稳重持礼,不轻浮随便,言,那就更不用说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还是知道的。
慧慧觉得上述三点她自认是轻松就能办到,唯一这最后一样倒是有点令她为难了,笼统点说这工无非就是治家之道,大概就是相夫教子、尊老爱幼、勤俭节约等生活方面的细节了,这前头三样都能行,唯一这生活细节就难了,这里头又分持家、女红,这持家就得要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自然这下得厨房不用像小家小户的女子那样需要真真地下的厨房亲自做菜。
大面上看来大家闺秀比小门小户的女子好多了,不用亲自下厨,可惜在慧慧看来,这个更难,虽说不用亲自下厨,可要认的食材多之又多,光米就有好多种,比如黑米、江米、梗米、大米、薏米、紫米、糯米、珍珠米等等,认识这些米还是次要的,还得了解它们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不然日后与人闲聊可是要闹笑话,你说光米就又这么多讲究,更别说其他了。
这厨房一块,慧慧想着不用自己动手,就如当年考大学那会子一样,她认命地死记硬背了,力保到时与人聊天喝茶时能不落个不通厨事的蠢人就行,这剩下的最后一样女红,真真是恨死个人了,光如小户人家的女子一样懂点针线活计也还能混,可惜嬷嬷的要求高的不能再高了,不仅得懂还得能拿的出手,耽搁时间不说,还累的眼花手疼。
最最令慧慧可恨的是,因为她亲娘去的早,嬷嬷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竟然比一般人家的教养嬷嬷还严厉,其他还好说,只女红一项上真真是半点不容情,针线秀活要拿的出手,布料识别要样样懂,甚至搭配颜色衣裙也得有独到的眼光,对了,还得懂衣着打扮,首饰上也得有眼光,各种要求真是多的不能再多了,如今嬷嬷除开要求女红上,其他还没提上教程,可见自己日后生活将会是水深火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