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嘉紧张的搀着楚元一去水池里泡水,说话都哆哆嗦嗦的。褚禾也蹲在一旁,看到施嘉的额头上都是豆大的冷汗,脸都发白。不是摔着了就是吓坏了,可问他,他又摇头说没事儿。
没蹲一会,施嘉就要带楚元一去医院,临了让褚禾把书送回书馆。说别让人姑娘等急了才好。
褚禾又贫了两句嘴,才悠哉悠哉的踢着小石子去木林巷。
这巷子偏僻得不行,更别说挨着江岸的书馆了。连溜弯的都不太乐意进来浪费时间。
褚禾看到书馆门口站着一男的,正不慌不忙的低着头玩手机。褚禾走过去时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人挺高,逆着阳光,身段还挺起范儿。
要过来取书的不是男的,褚禾干脆就蹲在书馆前的路牙子上等着。
春天近午时的暖光晒得人热烘烘的,巷口咖啡厅传来咖啡豆混杂鲜花的馥郁悠悠的萦绕着身子。褚禾闭着眼睛也不知道蹲了多久,腿有些发麻了才站起来抖抖腿。
腿像有小蚂蚁咬似的,不得劲儿就原地蹦了蹦。
巷子本来就挺安静的,褚禾刚嘚瑟了一下就听到身后那人莫名其妙的嗤笑声了。褚禾皱着眉回头扫了他一眼,对方手插在口袋,勾着嘴角笑着看自己。褚禾更懵了,笑笑笑!大白天的笑这么荡干什么!
褚禾没理他,抱着书去对面的裁缝铺。把书放好后,出门还看到那人愣愣的站在书馆外。褚禾本来不想管的,顺着右道走了两步,觉得于心不忍,这不断了施嘉的财路么?又往回倒了倒,朝对面喊:“兄弟,等书馆开门阿?”
褚禾见他点了头,就跑过去拿出手机叭叭道:“你等会阿,我帮你打个电话。你是不是要买书?我朋友这卖得挺便宜的,比书城标价都低,给小店铺赚点钱也是为社会做贡献了。大书市什么的,人做大发的还不差你这一点。你有什么想看的,也可以跟我朋友说阿。他这里大多是旧书,杂志报纸也挺多的。你喜欢看武侠?玄幻?还是什么?喔,你认识他不……”
郑屈铭听他叨叨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还没来得及插嘴,褚禾又问:“你叫什么?”
郑屈铭回答了,褚禾又啰嗦了几句才回到重点接着说:“我朋友有点事出去了,我给你问问阿。”
郑屈铭一句话没接上,褚禾就拨了施嘉的手机,声音洪亮的:“施嘉,我把书放对面阿姨那里了阿,你这好像有人买书!”
褚禾听了话,“喔”一声就拿远手机问郑屈铭:“来买书吗?老板明天才开门。”
郑屈铭摇头:“我不买书,我等着施嘉,以为他今天过来。”
褚禾讶了一下,嘟囔着:“你认识他阿?你刚干啥不说?”
“……”
郑屈铭心想你让我解释了么?
褚禾又给他俩传话,一会拿近手机,一会放下手机的。被搞得不耐烦,说些零零碎碎的,吃不吃饭、来不来找我、什么时候来……这种发短信就可以解决的话题。褚禾总觉得这个郑屈铭存心耍自己。没好气的重复好几遍,对噙着怪笑的郑屈铭怒道:“大爷能不能别让我传话,自个儿煲电话粥行嘛?”
郑屈铭欠扁的笑,歪着头说:“这不是顺便吗?小兄弟脾气挺躁阿。”
“哎呀!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褚禾挂了电话,确定了这人绝对是逗自己玩儿,耍猴儿呢?本来春光融融的不想生气,哪知遇上这种闲出屁的人:“给你传话是义务吗?我看起来特别无聊?你手里不拿着手机吗,你干嘛?欲擒故纵阿,得罪施嘉了?不敢跟他说话?还是没电话费?别说你衣冠楚楚的真是……”
郑屈铭微张着嘴,实在没听懂他说的成语都什么意思。好不容易褚禾叉着腰絮絮叨叨停下了,跟在幼儿园受了多大气似的。郑屈铭赶紧哭笑不得的说:“小朋友阿,我们……”
话还没完,褚禾就更炸了,哎呀呀大喊着打断他:“谁跟你是小朋友!我是你大爷!”褚禾昂着头瞪着郑屈铭,又发现点什么可指控的了:“怎么着?拐弯抹角说我矮呗?你这么高,咋不跟姚明比高?嘚瑟什么呢?啊?”
褚禾说话语调越来越高,到最后一个字都破音了。郑屈铭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更不得了,褚禾听了跟被敌军正面刚似的,觉得郑屈铭就是存心的。笑得阴阳怪气,还歪歪胎胎一副不正经的倚着墙瞎几把乐。
气得跳脚:“叫板阿?你这人怎么这样阿!”
褚禾气得连怼人的话都想不出了,略略略半天愣是只剩下满脑子“阴阳怪气”四个字。不耐烦的甩甩手,不想跟郑屈铭一般见识,第一眼看着还人模人样的,这会光觉得辣眼睛。憋着一肚子火转身就跑了。
郑屈铭看着褚禾小身板背影,乐得停不下来,这邻居既没认出自己又一点都不经逗。
一副傻蛋儿样。
第50章 褚禾番外下
睡梦中,褚禾被周公强行扇了一巴掌。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哭,就被踢回现实了。
妈的,赶紧挣扎着要去抱紧周公的大腿,还没跪下就彻底醒了。
急促的敲门声回荡在耳边,褚禾闭着眼睛都要流泪。摊上了个废邻居郑屈铭,这已经是数不清第几次被送外卖的吵醒了。
褚禾捂着脸,有气无力的朝房门自言自语:“对面的辣鸡……”
褚禾也知道这点动静是徒劳的,想着你再使劲捶门吧,把楼里的人都喊躁起来得了。
敲门声不停,外卖小哥的催促:“外卖到了,外卖到了,外卖到了……”
钻子似的重播,又刺耳又闹心的。褚禾团着被子在床上狠狠的砸床垫,发泄了一通才顶着一头鸡窝头,光着膀子哼哧哼哧跑去开门。
门一开,外卖小哥还抬着手要敲门。见他开了门,公式化的把外卖袋子递给褚禾,说:“敲半天门了,咋的?忙呢?”
“门都要坏了……”褚禾弓着背,垂着手靠在门框上,懒得跟条废鱼:“忙啥玩意儿?这哪个点,午休阿大哥。”
外卖小哥看看手表:“十二点十分,午饭时间没毛病。”又拿起外卖单子看了眼道:“又是你这屋,辣子鸡,每周二周四都是这个。这家辣子鸡真那么好吃吗?”
褚禾觉得头大,外卖也没放下,把门一甩,用力的戳着防盗门上贴的纸问:“来,兄弟,你给我念念这上面写的啥?”
“对面的外卖!”小哥无辜的念了,一副“所以呢”的表情。
褚禾拍拍脑袋,你说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字面意思阿!”
小哥公事公办的态度:“我可管不了,我就按地址送的。是你这屋的订单我还能乱搞不成。”说完又摆手要走:“不是我说,你邻里关系不能弄那么挺僵。不跟你扯。走了。”
听他这么说,褚禾才考虑到邻里关系这回事。顶天了也就是从刚认识那会儿开始,见到郑屈铭的次数越来越多,然后每回见到他都忍不住暗搓搓觉得这人怪怪的。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可能是他说话一副不正经的样儿、总是让人没脾气的笑?或是莫名其妙的对自己挺好的?隔两天就拿点零嘴之类的给自己解馋、在楼下跑圈就陪在一旁晒晒太阳什么的?
都是小事,褚禾却记得挺清。
褚禾自技校毕业后,就一直一个人住。好几年就也没见过这样的,说不上朋友,却有疏有近的交际着。实在让人摸不明白。归根到底只能确定,的确跟郑屈铭没有什么大仇。
甚至可以说是关系还过得去。
最后愣着思考没想通透,褚禾拎着袋子又觉得来气,反正送外卖这事肯定是郑屈铭做错了。眼瞅着外卖小哥下楼了才回过身去开门。手一拉门把,差点没跪下,整个人趴在门板上欲哭无泪的大喊“卧槽卧槽!卧槽!我的钥匙!”
脸皮贴着防盗门,铁漆上都黏糊出层白气印了,褚禾才气急败坏的拎着辣子鸡怒去拍对面的门:“辣鸡!辣鸡还要不要!”
褚禾还没嚷嚷完一肚子废话,门就打开了。
郑屈铭早知道褚禾气什么了,还笑眯眯的打量他。褚禾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和拖鞋,半长的碎发乱七八糟的团在头顶,跟上了前线干仗似的。脸色不太好,一看就知道心里点了把大火。郑屈铭把门敞开,跟往常一样伸手要拿外卖:“不好意思啊,又麻烦你了。”
褚禾拎着袋子没动,一般情况下自认是非常吃软不吃硬的。人越硬气就越不服气。碰上郑屈铭这样三番两次打扰自己,又一副知道错了的样,褚禾又动摇了。主要是他态度再好,自己也憋不住要啐他。
褚禾紧闭着嘴,用手捶了捶门板,往屋里迈了一步。把外卖放在玄关的架子上,才转身没招儿的叹气:“我说大哥,你能不能把送餐地址改了?再说这辣子鸡能有多好吃,您这路数也忒稳定,这都几个月了,连续吃不腻阿?人送外卖的快跟我混成日久生情了都。”
郑屈铭看着他笑,诚恳的说:“我真是忘了改,每回都辛苦你给我送过来。没打扰你休息吧?”郑屈铭转身往屋里走,倒了杯茶给褚禾道:“之前见你早出晚归,想请你过来坐坐还怕你没空。我挺喜欢和你说话的,你要是乐意,以后就多来找我聊聊天啊。”
褚禾哼哼一声,你看你看,这人说话是不是莫名其妙?
褚禾光着膀子站人门口感觉挺怪异,还浑身凉飕飕的。不过都大老爷们的,也没在乎那么多,手掌上下搓了搓臂膀,就跟着他走进客厅。
环视了一圈室内,特意往厨房瞅了眼,不出意料的干净得像新房。褚禾挨着厨房门口忍不住说:“川湘菜吃多了不好,又油又燥的。做点吃的又不难,咱单身哥儿都该有点自保的活法吧。”
郑屈铭又在一旁笑,褚禾傻傻的看着他问:“我哪儿没说错了?”
郑屈铭摇头,一本正经道:“那以后我向你取取经,我能不能健康靠你了。”
褚禾得了表扬可骄傲了,赶紧乐呵呵的说:“行,我高手呢。”看他的客厅摆满了做毛笔的工具,都没个兜转的地方。
郑屈铭把沙发上的碎布料拿开了,示意褚禾坐下。
褚禾没动,原地又搓了搓手臂开口道:“我先回去了,没穿衣服,忒冷。”
郑屈铭也没说什么,低头看了眼他的胳膊,笑道:“我以前听厨师颠勺都能练得虎背熊腰的,你倒一点粗鲁气都没。”
褚禾举起胳膊,故意的使劲,想秀了一下肱二头肌。无奈还是小胳膊小腿的骨板,声音弱下来勉强道:“还是有点的……”
郑屈铭看他表演了一番,笑了笑。
褚禾以为他不信,左手拉过他的手掌,嚷嚷道:“哎呦!咋还不信呢?”
郑屈铭没辙,手掌贴上他的上臂摸了摸,临了又捻捻小馒头块似的肌肉。
郑屈铭的手腹带着手工艺磨出的茧子,褚禾光着臂膀被他摸出一层鸡皮疙瘩。赶紧放下手,还嘚瑟的昂着头道:“是有肌肉吧,我可阳刚了。”
郑屈铭看着他嫩生生的脸又稚气又故作老练的,也配合他点头:“对,阳刚。”
褚禾满意后打算回去了,一转身才想起门被锁了。“嘶”了一声又折回来,道:“借我用用你的卧室。”
郑屈铭直接把卧室门打开,侧身让他进去,顺嘴道:“你要睡这吗?”
褚禾站他旁边卧槽了一声:“你特么那么爱撩人?”说完就自行往阳台去了。
郑屈铭跟在他身后,还笑:“就爱撩你。”
褚禾当他放屁,碎碎念,无所谓道:“gay里gay气的,成何体统。”
两户卧室阳台隔着小半米,褚禾爬上护栏,蹲着跨一步就到自己家了。跳下平台,回头冲郑屈铭摆摆手:“这房屋设计得太不合理了,奸|淫剽窃的多方便啊。”
郑屈铭扒在自己阳台栏杆,探着身子还看着褚禾。
春末的空气暖香诱人,徐徐的风吹来,扬起郑屈铭额头的发丝。他撑着脑袋,笑得平和温柔。整个人都像闪动出如春般煦煦的柔光。
褚禾被他这副不经意的姿态吸引住了。傻傻的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褚禾才回神皱着眉头问:“不是我说,郑屈铭你是跟谁都这么……这么那什么吗?”褚禾憋了一下,愣是没好意思说出口严重的词。
郑屈铭像是知道他指的什么,还歪着头,眼神认真的询问:“褚禾,我挺喜欢你的。我能追你吗?”
褚禾本来就勾着脚踩栏杆上的铁花,听他这么悠悠的来一句,一回腿差点没摔一跤。铁皮翘起的一点蹭了皮,褚禾哎呀呀的喊,赶紧捂着大红脸跑回自己卧室。
笔直的倒在床上心里全剩下卧槽卧槽了。耳边还萦绕着郑屈铭细细的声音,喜欢你,能追你吗……
褚禾心痒痒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他喜欢了。长得好?废话多?会做菜?
褚禾二十多年来,也没谁说过喜欢自己的。排去郑屈铭是个男的,害羞之外居然泛起一丝振奋……
褚禾瞪着天花板的吊灯,好一会才爬起来。往阳台外看,就感觉妈呀不得了,今儿花红草绿天蓝云白。闭上眼回想郑屈铭刚才说话的样子,瞅一眼,哎呀,连他都镶着金边儿。
褚禾还不太想待见他,可有一点小心思却悄悄的在心底生了芽。
春意绵绵的晴天里简简单单的说喜欢了,砰砰跳动的心跳有了刚好合适的回响。
你说,未来本就是普通的日子拼凑,他就在眼前,何尝不试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挺扯的,挺刻意的故事。我一直想写的是比较细水长流的感情,不折腾轰轰烈烈,不专门为肉或三观萌点写,写得不好成流水账也无所谓。
所以郑屈铭和褚禾的番外就这样吧。他们会好好的。
我在网上看到一个观点,大概是说“我们与众不同,成不了最优秀,落差和现实使得人过不快乐。”
写了二十万字耽美了,就是想说同爱看起来和社会基调格格不入,但是你看啊,他们也特别平凡和幸福。
完结了,照例祝福。事事万福!生活大吉!生意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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