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是怎么了?”喜春和喜秋拿着糕点茶水来到半里亭。看着一群锦衣卫将宋安然顾四娘围在亭子里,两人都很担心,也有很多疑问。
宋安然率先说道:“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难道不知道我和顾姐姐在这里等你们吗?天冷飕飕的,又没口热茶喝,害的我和顾姐姐都冻坏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冷坏了我没关系,冷坏了顾姐姐,我饶不了你们。”
喜秋戳了下喜春,两个丫鬟都是精明的,知道现在不宜多说。两人老老实实的走上亭子,将茶水点心放在石桌上。
李镇抚使呵呵冷笑,“宋姑娘做戏做全套,不错,不错。”
宋安然冲他翻了个白眼,“我不知道李大人在说什么。顾姐姐,你先喝一杯热茶。”
顾四娘放下竹篮,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整个人好像瞬间就暖和起来。
李镇抚使眼疾手快,突然掀开竹篮上面的纱布。
宋安然大怒,顾四娘却拦住宋安然,“安然妹妹,我们让他看。反正我们之间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宋安然抿唇点头,心中却记了李镇抚使一笔。
竹篮里有几个冷硬的馒头,还有一包糙米,以及三本手抄本经书,和刘素素给宋安然的那本经书一模一样。
李镇抚使哼了一声,拿起宋安然丢在桌面上的经书,貌似深沉的翻阅。然后又问道:“这本经书是顾姑娘给你的?”
宋安然笑笑,“那是当然。你没见顾姐姐竹篮里的经书都少了一本吗?”
李镇抚使冷哼一声,“如此说来,你真没见过刘素素?”
“刘素素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会见过她。”宋安然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喜春和喜秋两人听到刘素素的名字,都被吓了一跳。
喜春率先叫出来,“我家姑娘怎么可能同刘素素来往,这位大人你弄错了吧。我家姑娘明明是和顾姑娘在这里见面,你们可别栽赃陷害。我家老爷是左副都御使,你们敢陷害我家姑娘,我家老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李镇抚使大人扫了眼胆大妄为的喜春,然后问顾四娘,“这本经书是你送给宋姑娘的?”
“是!”顾四娘明显很紧张。
李镇抚使笑了笑,“你明明很害怕,为什么还要替宋安然圆谎。就不怕本官将你抓到诏狱里关起来。”
“圆谎?”顾四娘连连摇头,“我说的都是?1 婊啊4笕丝赡懿恢溃掖蠼闶俏鹘罡拇笊倌棠蹋岸问奔洳殴馈V拔液臀夷镆恢弊≡诤罡桶踩幻妹煤苁煜ぁ=裉彀踩幻妹迷诿吩安渭用坊ㄑ纾颐窃己昧嗽谡饫锱雒妗?br /> 上次我和母亲离开顾家的时候,安然妹妹送了些礼物给我们。当时我收下了,事后回想,又觉着不合适,总觉着安然妹妹送我们银子,是看不起我们顾家。所以我就质问了安然妹妹几句,然后我们闹得不太愉快,我就被气走了。
走到半路,我又后悔了。安然妹妹是真心帮我们,并没有看不起我们顾家。她的一番好意,我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和她吵起来。所以我才回来想给安然妹妹道歉。我不知道谁是刘素素,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抓刘素素。总之,和安然妹妹在半里亭见面的人一直是我,没有别人。”
李镇抚使沉吟片刻,说道:“你的话本官记暂且相信。要是让本官查出你们合谋欺瞒本官,本官一定会让你们后悔今天所说的每一个字。我们走!”
锦衣卫快速退去。
宋安然几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身上都出了一身冷汗,冷风一吹,又都齐齐打了个哆嗦。
宋安然让喜春喜夏还有白一都到亭子外面候着,她有些话要和顾四娘说。
宋安然拉着顾四娘的手,感激道:“顾姐姐,今天谢谢你。”
顾四娘长出一口气,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笑了笑,“我表现得还算好吧。锦衣卫应该不会再怀疑安然妹妹。”
宋安然打量着顾四娘,一段时间没见,顾四娘明显清减了一些。“顾姐姐没有问题问我吗?”
顾四娘笑道:“我相信安然妹妹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同时我也相信安然妹妹不会和朝廷钦犯勾结在一起。”
宋安然笑着点头,“我当然不会和朝廷钦犯勾结在一起。刘素素这个人是我在南州时候的一位朋友。就今年上半年的时候,刘家被锦衣卫抄家,刘素素和她弟弟都在同一天失踪了。锦衣卫查到我和刘素素是好朋友,从一开始就怀疑我放走了刘素素。当时已经解释清楚了这件事情。
我没想到半年过去,锦衣卫又追到了京城来。刚才那位李大人,就是当初在南州时候经办刘家一案的千户大人。不过他现在升官了,是镇抚使。你看他凶神恶煞的,只怕是找不到刘素素就没办法对上峰交差,所以才想让我来背黑锅。毕竟我和刘素素曾经是朋友,我今天又恰好来到相国寺烧香。”
顾四娘笑着点头,不经意间见到被李镇抚使大人丢在桌子上的经书。
宋安然拿起经书,笑了起来,“我烧香的时候,顺手牵羊拿了一本经书。怕锦衣卫怀疑,又生出是非来,所以才会谎称刘顾姐姐送我的。”
“安然妹妹不用和我解释,我都明白的,我也相信你。今天无论安然妹妹遇到多大的难处,我都会义无反顾的站出来帮助你。当初在侯府的时候,是你帮了大姐姐,也是你帮了我和母亲。安然妹妹帮我们那么多,今日我回报安然妹妹,完全是应该的。”
这就是种善因得善果吧。
宋安然松了一口气,心里头有些感慨。
她拉着顾四娘在石凳上坐下,“顾姐姐,上次分别的时候你说你们会暂住在庙里。莫非就是相国寺?”
顾四娘笑着点头,“正是相国寺。我和母亲每天都在厢房里抄写经书,然后再烧给大姐姐。再过几天,就是大姐姐的七七忌日。等过完七七忌日,我和母亲也该回顾家准备过年的事情。”
顾家住在蓟州,离京城大概一两日的路程。
“那我祝顾姐姐一日顺风。另外,等到大表嫂七七忌日那一天,我也会派人来给大表嫂烧柱香,希望大表嫂下辈子平安顺遂!”
顾四娘瞬间激动得落泪,“多谢安然妹妹。侯府那么多人,唯有安然妹妹最有人情味。”
宋安然嗯了一声,“顾姐姐要保重,以后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会的,一定会再见面的机会。”顾四娘擦掉眼泪,提着竹篮离去。
宋安然长叹一声。
喜春和喜秋回到亭子里,喜春率先问道:“姑娘,刘素素她真的来过吗?”
“不要问,什么都别问。我也不知道刘素素有没有来过。总之,刘素素的事情不要问我。”宋安然显得很烦闷。
白一冲喜春喜秋摇头,让她们给宋安然一点空间。刚被锦衣卫盘问完,谁都不好受。
宋安然坐在亭子里,吹着冷风。她心里很不好受。
其实当知道刘素素来京城的消息,宋安然就想过数次和刘素素见面的情形。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们会在相国寺见面。更没想到刘素素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东西在梅园桂花树下!
她该去吗?该将藏在那里的东西拿出来吗?
宋安然还没有做出决定。
远远地,就见到两位颜值不相上下的年轻男子,朝半里亭走来。
一个是颜宓,一个是沈玉江。
一个是勋贵之子,一个是文臣之子。这两人画风明显不同,却意外的走在一起。瞧他们说说笑笑的模样,似乎关系挺不错的,像是朋友。
画风差距这么大的两个人,竟然会是朋友?
宋安然很好奇,心思也被这两个颜值奇高的男人勾走了,再也不去想刘素素,也不为藏在梅园桂花树下的秘密操心。
颜宓和沈玉江见到宋安然,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他们两人的目标分明就是宋安然。
二人直接上了亭子,白一没能阻拦。
宋安然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招呼道:“两位公子请坐。”
颜宓和沈玉江都没有客气,他们在宋安然对面坐下。
颜宓看着宋安然,眼神有些古怪。
宋安然挑眉,表情清冷地说道:“颜公子有话不妨直说。你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瘆人得很。”
“听说你和沈玉江相亲?”
宋安然朝沈玉江瞪了眼。
沈玉江表示自己很无辜,他没有对颜宓透露过一个字。至于颜宓怎么会知道两人相亲的事情,以晋国公府的势力,想要知道这件小事也不算太难吧。
宋安然哼了一声,依旧很不满。
颜宓明显不需要宋安然的回答,他继续说道:“勇气可嘉!”
这话是什么意思?宋安然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水,差一点就喷了出来。莫非颜宓也知道沈夫人的奇葩行为。
颜宓笑而不语。
宋安然瞬间秒懂,显然颜宓对沈夫人这个人很清楚,所以才会说出勇气可嘉四个字。
宋安然不同情自己,反正她坚决不嫁给沈玉江。
宋安然同情的是沈玉江,有这样一个奇葩娘,真是可怜。更可怜的是,还被颜宓含蓄取笑。
沈玉江是个聪明人,但是涉及到自身的时候,反应难免会有些迟钝。一开始他没能明白‘勇气可嘉’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还想问问颜宓。等见到宋安然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沈玉江总算明白过来。
他脸色一白,想要发怒,双手都按在了石桌上,只需一用力就能站起来怒斥颜宓和宋安然。可是转瞬之间,他又苦笑起来。双手缓缓松开,放在身体两侧,心情有些苦涩。
“颜兄,你说话还是这么含蓄!”
颜宓就是一张面瘫冰山脸。斜了眼沈玉江,嗯了一声,就当是回答了。
可就算如此,小姑娘依旧觉着他美得不要不要,帅得不要不要。想想秦妍的遭遇吧,这就是男色的魅力。无论他多坏,多渣,多天怒人怨,只要他还顶着这张面瘫冰山脸,他就能所向披靡,百战百胜。
颜宓盯着宋安然,表情很不高兴。因为他从宋安然的眼神中读出一个意思,在对方眼里,他是靠脸吃饭的。
颜宓大怒,他明明是靠才华吃饭。
宋安然撇头,表情又嫌弃又无奈。那眼神好像是在安抚小孩子一样:好啦,好啦,你是靠才华吃饭的。你的脸就是个屁。只看到你的脸,看不到你的才华的人,全都是渣渣。
颜宓更怒,宋安然欺人太甚。
大冬天的,面瘫冰山脸散发出强烈的寒气。坐在颜宓身边的沈玉江,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沈玉江看看颜宓,又看看宋安然。用眼神询问宋安然,她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颜宓发这么大的火气。害的他在旁边挨冻。
宋安然端起茶杯,抿唇一笑。对于傲娇的面瘫冰山脸,她无话可说。所以沈玉江也别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哼!”颜宓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动静。显然对宋安然极为不满,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沈玉江观察两人之间的气氛,真是诡异得让人发抖。
他轻咳一声,说道:“宋姑娘,你见了刘素素吗?”
宋安然顿时有种哔了狗的感觉,好想冲沈玉江大吼一声:去死吧。凭什么刘素素的事情,都跑来问她。
可是表面上,宋安然还是彬彬有礼,含笑摇头,“没有。”
“我得到消息,说刘素素来了相国寺。我想到宋姑娘今天会参加梅花宴,所以过来问一声。对了,来的路上我看到锦衣卫,莫非锦衣卫的人已经找过宋姑娘?”
宋安然嗯了一声,“锦衣卫以为我在这里和刘素素见面。其实只是一出误会。顾四娘,就是侯府已经过世的大少奶奶的亲妹妹,在相国寺暂住。替她姐姐抄写经书,操办法事。我和她之前关系不错,知道她在相国寺,所以趁机见一面。
至于刘素素,要不是锦衣卫找上我,我真不知道她来了相国寺。不过让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刘素素来了相国寺,你们都以为她会来见我?自从刘家出事,刘素素失踪,我的她就已经形同陌路。别说我不会见她,就算避不开见了面,我也会将她当做陌生人。”
沈玉江细细打量着宋安然的表情,似乎想要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宋安然的表情平静无波。面对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她都没露怯,更何况是沈玉江。
至于旁边的颜宓,直接被宋安然忽略了。
可是沈玉江没有忽略颜宓。
沈玉江问颜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宋安然微微眯起眼睛,盯着两个画风完全不同的男人。这两个人在一起就已经很奇怪了,如今沈玉江还要征求颜宓的意见,那就更奇怪啦。
颜宓目光如剑,直刺宋安然,“她没说实话。”
宋安然表情一怔,真是见鬼了。
沈玉江忍着笑意,问道:“颜兄为什么判定她没说实话,有什么依据吗?”
“没依据。我就是知道宋姑娘没说实话。”颜宓的身体突然前倾,目光死死地盯着宋安然,“你肯定已经见过刘素素。老实交代,她和你说了什么,有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
宋安然的视线缓缓下移,装似很随意的扫了眼石桌上的佛经,然后轻轻摇头,“颜公子不仅自恋,而且还极为武断。沈玉江,你和他在一起,小心被他害死。”
说得好像沈玉江和颜宓是一对似的。
颜宓挑眉轻笑,嘴角微翘,显得极为得意,“你慌了!所以你想转移话题。”
宋安然呵呵冷笑两声,“颜公子以为自己是神吗?”
“我不是神,但是对你,我有足够的了解。”颜宓板着一张冰山脸,“刘素素到底和你说了什么,有没有交代什么事情?”
“刘素素,刘素素,一天到晚都是刘素素。我告诉你们,要找刘素素,你们自己凭本事去找,别整天缠着我,问我要刘素素。我既不是刘素素的娘,更不是刘素素的爹,她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从来没管过。所以别在我耳边提刘素素三个字,本姑娘不伺候了。”
宋安然起身,抬手,于愤怒中扫掉桌面上所有东西,点心,茶水,还有佛经。
然后宋安然气呼呼的离开。走出两步后,她又返回,捡起地上的经书,大步疾驰离去。
“姑娘等等奴婢!”
几个丫鬟追在后面,都不明白宋安然为什么会突然爆发。或许是受了刺激吧。
宋安然却毫无征兆的冲喜春几人怒吼,“不要劝我。我告诉你们,以后谁都不准在我面前提起刘素素。谁敢说一句刘素素,我就将她赶出宋家。还有,不准替那两个男人说好话。”
三个丫鬟面面相觑,宋安然这是前言不搭后语啊。
紧接着,她们又听到宋安然压低了声音,用着极快的语速,平静地说道:“不要回头,继续往前走。做出很着急,像是在劝我的样子。总之不要让任何人怀疑。”
三个丫鬟瞬间明白过来。
喜春开始大叫,“姑娘,你慢一点。沈公子和颜公子,他们只是……”
“够了!你再敢提那两个男人,我就将你赶走。”宋安然装作大怒的样子。
然后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和喜春喜秋争论着,渐渐地远离了半里亭。直到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宋安然才终于松了口气。
“姑娘,奴婢累死了!”
喜春和喜秋叫苦连天,白一则警惕四周。
宋安然喘着粗气,心口还在飞快地跳动。
“今天的事情,不准说出去,一个字都不准说。还有,刘素素的名字永远都不要提起。之前我说的话不是开玩笑,谁敢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我对她不客气。”宋安然脸色阴沉,眼中闪着怒火。
喜春张张嘴,本来有许多问题要问的。可惜这会她是一个也不敢问了。
喜秋摆摆手,“姑娘放心。奴婢对外面的事情不好奇,也不稀罕知道那刘什么的事情。”
宋安然笑了笑,“这还差不多。我们赶紧回梅园。这相国寺和我天生相克,以后再也不来了。”
越过一个山坡,就是一片树林。
刚拐了个弯,就听见前面有人在说话。一男一女,男人的声音很熟悉,宋安然一听就知道是秦裴。
至于女孩子,宋安然感觉不久前应该听过。就是隔着有点远,听得不是那么清楚,所以不敢轻易下判断。
秦裴的声音,就算隔着这么远,宋安然也不会听错。还是那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