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渝,首相大人。”
马夫挥起马鞭,两头白马拉着马车迅速平稳地朝着远方驶去。
“国家之间的利益无法调和!”
巴麦尊站在下议院的演讲席上,眼神坚定,开头就抛出了这句话。
“各位议员们,大家都知道了万里之外的广州,我们国家的船只,亚罗号,受到了中国政府无礼的对待,不仅水手船员被扣押,甚至连亚罗号船上飘扬的米字旗都被丑陋的、留着猪尾巴的中国士兵撕碎踩在脚下!不仅仅如此,中国的广州总督还不肯就此事赔礼道歉,这样的耻辱,大英帝国和女王陛下,包括在下,都是难以忍受的!”
议员席上议论纷纷,一个红色头发的大肚子中年议员没有说话,只是冷眼瞧着巴麦尊淋漓尽致的表演。
“现在该是我们惩罚远方中国的无礼行为时候了!国家和国家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为了我们国家的商人们正当经商权利不受侵犯,为了我们大英帝国的光芒能撒到那块愚昧的土地上去,我,巴麦尊勋爵,在这里恳求下议院的议员们同意内阁授予权给内阁,对清国开战!”
几个年纪颇大的辉格党人起来质询,都被巴麦尊驳倒了,不少人的眼神朝着坐在第一排的红头发大肚子中年议员瞧去,那个红头发议员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正坐在高高台上的议长皱了下眉头,却也开口说道:“本院现在准许查尔斯,惠灵顿男爵先生发言。”
“议长大人,首相大人,”红头发的查尔斯站了起来,优雅地朝着两人抚胸行礼,“在下有话要说,”
巴麦尊正欲开口,查尔斯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倒是觉得这个时候对中国开战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当然,从战争的角度来说,如今的中国正在全力围攻南边的反叛,我们大英帝国的舰队和陆军一旦到了中国,当然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不不,我不是想要强调这点,”查尔斯带起了眼镜,不看怒视自己的首相大人,低头看起了自己的稿子起来,“我想告诉各位议员的一件事,自然也无关于国家之间的感情问题,当然还要说到,我们大英帝国优秀的商业上来,我在这里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一些数据。”
查尔斯挥了挥手中的一叠纸,犀利的眼神在眼镜下面扫视过来,“自从1855年开始到现在,我们和中国之间的军火贸易从刚开始的200万英镑,到了去年的800万英镑,”有几个不太清楚军火贸易的议员惊呼出声,“今年才是五月份,根据中国东南沿海城市宁波传来的数据,交易额已经到了400万英镑,可见,按照正常的情况下,1857年就是今年的交易额一定能突破1000万英镑,这是多大的一笔数字!和中国的军火交易不仅仅能把我们军火商的陈旧落后的丢在库房里处理不掉的军火消化掉,还能促进不少于1000人的就业,解决5000家庭人口的温饱问题。”(未完待续。。)
☆、二十五 导火之索(四)
查尔斯似笑非笑地直视站在演讲席上的巴麦尊,“可以预见到的情况下,我说的是首相大人一旦对中国开展,今年不仅仅1000万英镑的销售额要落空,在将来的几年,甚至十几年内,我们再也接收不到一笔中国政府的订单!要知道在宁波港口,我们和法国的、美国的军火商竞争的很厉害,只要我们被挤出,他们两国的军火商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填补我们剩下的空位置,我们优秀的军火商品再也没有机会进入庞大的中国市场了!”
“查尔斯先生,作为首相,我不得不提醒你,整个大英帝国不仅仅只有军火商人为国家做贡献,还有很多鸦片商人为大英帝国的赋税提供有力的支持,很多商人对中国的开放程度很不满意,他们认为,1840年和中国签订的条约不能让自己的商品有效顺利地进入中国市场,我们不能因小失大。”
“我继续保持自己的观点,首相大人,”查尔斯不卑不亢,他是全英最大的军火商人,到这个时候自然要为自己的生意努力争取更多的权益来,“我坚持认为现在唯一、合法有效的措施就是让中国政府赔礼道歉,并赔偿一定的补偿金,但是,这些都可以通过外交手段来进行,无需通过军事手段,我要提醒首相大人一点,自从去年大英舰队攻入广州城之后,我们在广州的交易地点十三行已经被愤怒的中国人烧毁,而且从那以后,有关丝绸、茶叶、瓷器的贸易额也是一落千丈,不少行业的代表已经到我这里投诉过政府的无理行为了。”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更加需要用强硬的手段教训那些不识好歹的中国人!”巴麦尊连忙借口,下议院里面的风向有些不对了,很多议员对着可恶的查尔斯话连连点头。“我在担任外交大臣期间发动了对中国的战争,取得了非常好的经济效果和政治效果,如今过去了十几年的时间。中国人大概已经忘记了我们大英帝国的枪炮是多么厉害了。”
傍晚的伦敦终于不下雨了,不过厚重铁灰色的浓雾又弥漫开了。巴麦尊脸色也一如现在的天气,黑着脸走出了下议院,他走到马车前,深吸一口气,刚才经过激烈辩论后一会通过了对巴麦尊内阁的不信任案,这个对内保守,对外军事扩张的内阁首相有些忍无可忍了。
巴麦尊停下了脚步。冷静地对着身后的侍从官吩咐道:“约翰,明天我们就来解散这个不可理喻的下议院!”
“首相大人,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举动有些冒险。”若果改选失败。巴麦尊就要被迫辞去首相的职务了。
“没有关系,约翰,我们托利党在下议院占的席位不在少数,还有,查尔斯的军火生意。很多人都眼红呢。”
“好的,首相大人。”
1857年9月(咸丰七年),巴麦尊解散下议院,下议院改选之后巴麦尊派别获得了下议院的多数议席,通过侵华战争的提案。并派出一支侵华军前往中国。
第七区的一个伯爵府邸里,几个辉格党的中坚力量正在茶室里喝茶下午茶,佣人们送上了中国产瓷器盛的红茶和精致的糕点之后,屈膝行礼退下,几个人抽着雪茄默不作声,一个小个子穿着天鹅绒马甲满脸精明的五十多岁男子东看西看,见没人说话,忍不住就开口了。
“查尔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该死的强硬派!巴麦尊那个小子改选了下议院,现在咱们不能阻止他要向中国动武了!”这个人是全英第二大的火药供应商,向来都是和查尔斯同穿一条裤子的。
查尔斯抽完了烟斗里的烟,朝着酸枝木的桌角敲了敲,“没错,这眼下对我们的确是一个大难题,无法在下议院阻止巴麦尊,那就意味着我们的生意马上就要泡汤了。”
“现在外面对巴麦尊在下议院演讲时候说的那句话评价很高,你知道的,查尔斯,国家和国家之间没有永远的友谊,只有永远的利益,”小个子男子夸张地用咏叹调的方式复读了一遍巴麦尊的名言,“听听,多么直白**裸的话语啊!泰晤士报在头版头条用巨大的黑体字重重地写了一遍,好像谁还不知道是巴麦尊说似的!”
“前一段时间巴麦尊围攻广州的时候,在宁波的那个中国皇帝后妃的父亲,对,就是那个穆大人,已经婉转地通过我在远东的代理人,表达出对于大英帝**事政策的极度不满,上帝啊,要知道我们永远找不到比中国人更好的买家了,要知道中国人和我们的武器差距不止一个世纪!他们从来不计较价钱,给钱也痛快的很,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源源不断地大量提供武器和火药以用来镇压他们国家内的叛乱!”这可是典型的人傻钱多。
“你说的对,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无法阻止巴麦尊了,保罗,”另外一个听了半天的白发男子无奈地摊手说道。现在的下议院和内阁里,纺织业、鸦片种植业的势力非常强大,军火业现在完全无法与之抗衡。
“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巴麦尊把我们的生意搅黄,”查尔斯慢吞吞地说道,用火柴又燃起了烟草,整张脸隐隐约约地隐藏在烟雾之后,“现在我们首先要征得宁波那个大人以及他身后更有权势的人谅解,保罗,你在宁波的那个人靠得住吗?”
“放心吧,查尔斯,从他爷爷开始就在我家为我们家族服务,靠得住。”小个子的保罗打了响指。
“好,那就用你在他手里的印章,别告诉我你没有,写给那个大人一封信,告诉我们对于英国政府发动毫无道义战争的立场和企图改变却无能为力的无奈,还有,”查尔斯环视众人,微微笑,“我们和中国做生意的想法一成不变。”
“查尔斯,这可不太好,巴麦尊已经在下议院警告过我们了,不能再卖火器给中国人。”
“‘这会造成我们国家英勇士兵无谓的伤亡~’这是巴麦尊改组了下议院之后在哪里得意洋洋说的原话,”保罗摊手,“真看不惯他那副做作样子!”
“当然,大英帝国的利益也需要我们的维护,”查尔斯圆滑地打着官腔,“但是国家的利益当然也不能侵害到我们每个公民的权益,所以我们要在中间找一个平衡点,平衡点那就是,我们只要不卖大炮这些重型武器给中国人就好了,甚至还可以让中国人出具一份证明书,证明他们购买这些火枪是为了平叛,而不会使用到和大英帝国的战争上。”
大家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查尔斯你的主意太棒了。”到时候只要白花花的银子赚进来,还管卖出去的火枪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已经在枫丹白露颁布了命令,说要和英国一起惩罚中国。”商议好了自己的生意,大家开始闲谈起这场迫在眉睫的战争起来。
“我亲爱的斯密斯,别管他们了,我们甚至还不如法国佬,法国佬可是为了圣,战!为了宗教发动战争,那里像我们的巴麦尊首相大人,为了鸦片生意的扩大和合法化发动一场万里之外的战争呢!”第二次鸦片战争之中,法国并不是为了经济利益而发动这场战争,法国国内对于西林教案十分的不满,群情汹涌,一致要求对中国发动战争。
“其实作为军火商来说,我们希望战争越多越好,”查尔斯耸肩,“不过现在作为荣耀的英国公民,我们还是预祝英勇无敌的大英舰队旗开得胜吧!”众人言不由衷地举起骨瓷的茶杯,纷纷碰杯,言辞闪烁地举杯祝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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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一)
郭嵩焘拿着水晶酒杯和英国驻广州领事巴夏礼清脆地碰了杯子,“郭大人请用,”巴夏礼操着一口纯正的伦敦腔,举杯示意,边上的通译连忙翻译,“这是英国最好的威士忌,出自威尔士地区,那是我们国家储君的封地,用最好的小麦酿制的,请大人试试看味道。”
郭嵩焘饮了一口琥珀色的威士忌,微微点头,对着威士忌的味道不置可否,瞧了瞧停泊在广州湾的英军舰队,郭嵩焘连忙开口,在广州城外,边上就是英夷的舰队,郭嵩焘总是觉得心惊肉跳的。
“领事大人,酒确实不错,不过本官还是要提醒领事大人一点,领事大人去年派舰队围攻广州城,是一件非常不礼貌,并且侵害了中国主权的行为,我对此表示十分的不满。”
巴夏礼品了口威士忌,傲慢地抬头看了看天气,十月份的广州城已经有些台风要来的迹象了,东边吹来的海风带着潮湿的水汽,巴夏礼胸前原本铮亮的金制勋章蒙上了一层水汽,巴夏礼拂去了水汽,不回答郭嵩焘抛出的问题,环视四周,“郭大人,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自然知道,这里是虎门。”
“当然,这里是虎门,”巴夏礼准确地发出了虎门的发音,他从第一次鸦片战争开始就呆在中国,更是亲眼见证了《南京条约》的签订,不过巴夏礼认为中国话这种蹩脚的语言,在外交事务之中出现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巴夏礼继续用英语自顾自地说下去,“十多年前,你们国家的广东广西总督林就是在这里举行了盛大的销烟活动,二十多天里面,销毁了118万千克的鸦片。那时候的英国驻广州领事在自己的日记中是这样写着的,郭大人我可以读一段给你听听:‘一群民工先把一包包海盐倒入水中,接着把烟土切成四瓣。扔进水池。等烟土泡透了,再把一担担生石灰倒进池子里。不一会儿。池子里翻来滚去,一团团白色烟雾向上蒸腾......’这种行为对我们的商业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所以,”巴夏礼瞥了神色复杂的郭嵩焘一眼,“我们国家对中国进行了惩罚,现在也是一样,因为《南京条约》里规定的英国人可以进入广州城。到现在,这个条款还没有达成,所以我才自己率领着舰队开入广州湾,自己来进入广州城!”
“更何况出现了亚罗号这样的极为影响中英两国关系的事情。”巴夏礼喝完了杯中的威士忌,“我不得不承认,我们两国马上就要处于战争状态了。”
郭嵩焘大拇指上的汉玉扳指用力的硌住了掌心,对于巴夏礼蛮横的言语,眼下除了强自忍耐没有别的办法。想到皇后临行前的叮嘱,郭嵩焘强笑说道,“巴大人,对于亚罗号事件在下十分的抱歉,相关船员和货主的损失。我已经向总督大人汇报过了,总督大人已经给出了承诺,在十天之内全部交付,并,”郭嵩焘微微低头表示歉意,“并会表示书面道歉。”
这是郭嵩焘从叶名琛那里游说再三才艰难争取来的,“大帅,为国而已,何须保全自身,在京中的殿阁大臣们得知下官要南下就任广州,处理洋人之事,纷纷耳提面命,不得失了天朝上国的身份,洋夷而已!可这洋人的枪炮船舰实在厉害,北京城之中的人那里知道,咱们若不是委曲求全,怎么能办好差事,给京师拖延到足够的时间来平定长毛逆贼?”
郭嵩焘也将京中广为流传的小道消息细细地说给这天南封疆大吏听,“大帅可知最近京中大家都在传言什么?说这江宁城中发逆内讧,乃是皇后娘娘出的主意,皇后娘娘亲自写了诏书去江宁,说是愿意和杨秀清分江而治,这才引得洪逆在江宁城中杀心顿起,长江都染成了红色,皇后贵为天下之母,都不惜骂名,而撰写国书,只为削弱发逆,大帅身为封疆首臣,又何须如此薄薄声誉呢?全力周全好此事才是最要紧!”
听完了郭嵩焘的话,巴夏礼冷冷一笑,像着自己在广州城外瞧见当地人在吃蛇羹时的表情,隐约有些恶心,又似乎有些不屑,“就这些丝毫没有诚意的动作吗?郭大人,那么,在我们进入广州城这个问题上,叶总督是什么意思呢?”
从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特别是三元里抗击英军的活动之后,广东的排外现象非常严重,外国人(主要是英国人)外出游玩时经常会被乡民出其不意的杀害。鸦片战争后的两广总督是主持过中英和谈的耆英,他对于仇杀洋人事件持坚决镇压态度、绝不宽容、杀人偿命,因为如此不加限制的发展下去肯定又会挑起新的中英矛盾。
为了缓和紧张的中外关系,时任两广总督耆英颇费一番心血,他绞尽脑汁,曾主动提出收养第一任港督璞查鼎的儿子为“义子”;或者很高兴的与璞查鼎互换老婆的照片或画;在送别璞总督的那封信中依依惜别之情如同伉俪情深的小两口,用极为肉麻的言语“……将来人们会说我们身虽为二,心实为一……,分袂在即,不知何年何地能再觑而快晤,言念及此,令人酸恻”。
虽然耆英比较理性的维护着脆弱的中英关系,但在普通民众和士大夫看来耆英是 “洋奴”,我们应该官民一致、强硬对外,怎么可以压迫国民以顺夷情呢?所以当时广东人对他攻击的非常厉害,非要他将洋人赶出去不可。
1846年迫于英国压力,耆英同意英国入城的要求。当时他派广州知府刘浔前去和英国人密商入城日期,结果当刘浔从英船回来之后,数千群众冲进知府衙门烧毁他的朝珠、公服,吓得他从后院跳墙逃命。当时民众的爱国排外情绪可见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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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战争爆发(二)
1847年英国人兵临城下要以武力手段强行入城,耆英迫不得已准许他们两年后入城,希望两年之后双方的矛盾或许能够得到缓解,入城也就不成问题了(看来这位耆英大人还是颇能用发展的观点看问题的嘛)。但是还没等到两年后兑现承诺,耆英就由于饱受?1 鞣矫妫òǔ⒋笤保┑墓セ鳎诠愣拇骋惶毂纫惶旒枘眩谑堑拦獾劬偷魉刖愣哺旃沌莆焦阕芏健?br /> 道光帝给继任两广总督徐广缙的上谕中第一句话就是“疆寄重在安民,民心不失则外侮可弭”,当徐广缙写信给林则徐请教“御夷”之法时,林则徐的回答也是“民心可用”。时任广东巡抚叶名琛更是激烈的“剿夷派”,对待洋人的态度比徐广缙的态度更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