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瞎啊,怎么会看不到……不对,我们是不是见过?”陆重九愤怒的说到一半,突然瞥到那张长满雀斑又黑又瘦的小脸,露出的狡黠之色。当下他就顿了顿神,开始努力搜索关于她的一切。
金惜年歪着头,露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道:“有吗?”
“噢……本公子记起来了,你就是昨天赏花宴上出现的丑丫头。好啊,竟然是你暗算本公子,给我下来!”
他厉声怒斥,恶狠狠的高指树上的她,气得不住的在原地跺脚。
望着树下那气急败坏的人儿,金惜年轻轻的咽了口口水,忍住想笑的冲动道:“下来可以,但你要保证,你别动我分毫。”
树下的陆重九简直要气疯了,双后往腰上一插,英俊的面容带着一股子戾气道:“哟你个丑丫头,做了坏事还敢跟本公子讲条件,我让你下来。”
“你这么凶,那我就不下来了。”金惜年翻了个白眼之后,往粗壮的树杆上一躺,开始打起呵欠来,那副懒洋洋的得意模样,看得陆重九火冒三丈。
“不下来是吧,那本公子让人把这颗树给砍了,看你下不下来!”
“你威胁我?我告诉你,这棵树可是金府门前种的风水树,没有金尚书的点头,谁也不能动。”
“好哇,丑丫头你认为这样本公子就没办法了吗?”
树下的陆重九挑起长眉,冷然一笑,继而捋捋散乱的发丝,垂下头来,认真的在地上寻找攻击的武器。
不一会,就利落的拾起一块酒杯大小的石子儿,冲她阴险一笑,便对准金惜年所在的方向,狠狠一抛。
由于树上空间太小,而且移动很不方便,那石头很干脆的就砸在了金惜年的肩膀上,一时间,疼得她龇牙咧嘴。
“你给我住手!”
“哼,你不是很得意吗?怎么?怕疼了?你也可以还击啊。树上不是有树叶吗?你砸过来啊!”陆重九欠揍的说着,同时,面对金惜年的无力还击,感到快意十足。笑过之后,低头,又开始寻找可以攻击她的碎石。
金惜年恼火的咬了咬牙,心忖,这树叶要是什么飞镖利器,她非摘下来收拾他不可。眼见对方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攻击,金惜年被逼得抓起树枝左遮右挡起来。在挡掉了好几颗石头的攻击后,陆重九直接不是一颗一颗的捡了,而是握起一把就往树上砸。那阵容,就跟植物大战僵尸的场面“噼里啪啦——”相差不远。
金惜年想着,这样下去还得了啊,自己不让这货砸得鼻青脸肿才怪。于是准备下树,欲要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不料小雀却提着水壶出现了。
“喂,这位公子,你是谁啊,为什么要欺负我家三小姐?”
小雀温声的询问,总算打断了陆重九的连绵攻击。
他停下手中的举动,不可思议的盯着小雀看了一会儿,才指向树上的金惜年道:“你说,她是你家三小姐?”
小雀点点头道:“是啊。”
“金府的三小姐?”
“对啊。”
“可我怎么听金家大小姐说,她只是金家大小姐认的干妹妹,而不是金尚书的亲女儿?”
“胡说,三小姐就是老爷亲生的。”小雀沉声回答,清丽的脸上,有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陆重九看在眼里,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夸张的大笑起来:“哈哈,就她这样,还金家三小姐,这传出去,有人信吗?”
小雀不明白,这人是打哪来的,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整个人穿得华贵,却看着有些落魄,好像受什么东西袭击一样,连衣袍都有几条裂开的口子。
于是,她咬了咬唇,努力辩解道:“反正是事实。”
“呵,你这小丫头,看着老老实实的,也会骗人啊。”
“我没有。”
“本公子看你就是个骗子。”
“不是!”
小雀最不喜欢人家冤枉她的,当下高声辩驳,不料,却引来在院子里面散步的金夫人母女注意。
她带着金雪茹和金雪凝走了出来,看到正在跟陆重九争执的小雀,不由微微挑了挑眉道:“这小雀在跟谁说话?那个年轻的男子,是谁啊?”
金雪茹和金雪凝不屑一顾的朝那边瞥去,本无心多理,却蓦地发现,跟小雀争吵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容貌举止皆为不凡的陆重九。
当下金雪凝就痴痴的上前一步,不可思议道:“是陆公子?”
“怎么,雪凝你认识他?”金夫人的话还没得到回应,金雪凝已经如一阵风般的朝陆重九的方向驶去。
第二十二章 给你治治眼
“陆公子,你……”
金雪凝冲到陆重九的身边,完全不敢相信一向玉树临风的他,此刻会狼狈成这个样子。
而陆重九也一改对金惜年的恶劣态度,无比温柔的转向金雪凝,微微行上一礼道:“雪凝小姐。”
“陆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你的头发……”
面对金雪凝的询问,陆重九羞愧的垂了垂头,继而恶狠狠的朝树上的金惜年瞪去。
顺着他的目光,金雪凝陡然也发现了金惜年的存在,当下插起纤腰,厉声责斥:“老三,该不会是你把陆公子整成这样的吧。”
金惜年站在树上,无可奈何的摊摊手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谁让这姓陆的过路,也不打声招呼!”
“你……”
金雪凝一时间被气得无话可说,咬着银牙,恨不得将她从树上拖下来痛打一顿。不过碍于自己的淑女形像,也只有忍了,冲着陆重九愧疚一笑道:“陆公子,不好意思,是我金府管教无方,让你受惊了。”
陆重九虽然和金雪凝有着同样的想法,可面子上,还是得假装大度,挥了挥袖道:“没什么,只是陆某今天特地过来拜会伯父伯母,还带了礼物,如今落得这个样子,怕是会让长辈们见笑了。”
金雪凝娇颜一红,忙掏出绢帕,替他拭了拭脸上的污渍,柔声回答:“我爹娘定能理解陆公子的一片心意,要怪,就怪那不长眼的死丫头。”
这边的金夫人,看到自己的二女儿,莫明对一个陌生男子如此上心,不由多长了个心眼。在与金雪茹走来的路上,缓声问道:“你妹妹跟这位公子是什么情况?”
金雪茹掩唇浅笑:“娘,这公子是傅公子的好朋友,昨天妹妹在赏花宴认识的,相必是对妹妹动了心思,今天替地过来拜访吧。”
金夫人一听,脸上不由乐开了花道:“唉,还是我的女儿厉害,走到哪里,都能让那些富家公子们神魂颠倒。”话落,金夫人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泛着精光:“雪茹啊,这位公子家境如何,什么身世,什么背景?可配得上你的妹妹?”
“娘,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能成为傅公子的朋友,想必,身世也差不到哪去吧。”
“这还差不多,我的女儿啊,可不是一般男人配得上的。”
“娘,瞧你说的……”
……
就这样,陆重九被金夫人,隆重的请去了金府。
母女三人,乐呵呵的离开,唯留金惜年一个人在树上。
“呸,狗男女!”金惜年在树上啐了口唾沫,便冷笑的让小雀搬来梯子下树。
“三小姐,刚刚那男的,到底是谁啊?”小雀坏着脑袋询问,总觉得,自己好像惹事了。
“没什么,一个肤浅的草包男而已。”
“那他和二小姐是什么关系……”
“绝配!”
“什么意思?”
“一个徒有其表,爱慕虚荣。一个肤浅狂妄,贪图美色,所以就称之为绝配。”
小雀听罢,微微一默道:“不过看这个公子倒是不俗,想必一定乃富贵人家吧。”
“我看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些啃老的二世祖吧,嫁给这种男人,也是一种悲哀。”
“三小姐,难道这样的男人,你都看不上?”小雀显得相当意外,毕竟刚刚那个男子,长相与穿着都是无可挑剔,一看就是不俗家的公子。
金惜年抿唇一笑,挺起身板仰望蓝天:“嘿嘿,想当初,我风光的时候,多少高富帅富二代倾倒在我的裙底,我也没正眼瞧过谁。将来我要喜欢的男人啊,不但要样貌出众,而且要才华横溢,最重要的是,一心一意对我,有责任心,有担当,不要他是人中龙凤,但必须出类拔萃……”
“咳咳,三小姐,这枝叶也修剪得差不多了,你不是要喝水吗?来来,先休息一下……”
“小雀你不相信我有这本事吗?我说的是真的,像刚刚那样的男人,我真的不屑一顾。”
“小姐,你看,太阳烈了,我们回屋休息。”
“这……”
午膳过后,金家人领着陆重九在花苑后面散步。
重新梳理过一番的陆重九,此刻显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看得金府的丫鬟个个春心动荡,无不羡慕金家两位小姐命好,陪衬在身边的男子,个个貌若潘安不说,而且家世还异常显赫。
唯有金惜年,没个小姐样不说,整天灰头土脸的还得在后院劈柴。
几个好事的丫头走了过去,脸带挑衅的说道:“同样是金府小姐,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其中领头那一位,见金惜年只知道沉默,以为她好欺负,于是更加得意忘形道:“就是,大小姐二小姐貌美如花,这三小姐啊,连脚趾头都赶不上。”
“什么三小姐啊,她明明就是跟我们一样,都是府中的丫鬟。瞧瞧她干的活,有时候比我们还粗重。”
“对啊,叫她三小姐,那是抬举她,叫她三妮子才对。”
几人叽叽喳喳的说罢,又捂着唇在一畔轻笑,眼里全是藐视之色。实在听不下去的小雀,涨红了脸走到几人跟前,充满怒色道:“三小姐又没碍着你们,你们为什么这样侮辱她?”
“谁说她没碍着我们啊?长得这么丑,要不是我们早就习惯她的模样,恐怕大白天里,都能吓出病来。”
“你们……”
就在小雀气得无话可言的时候,只听柴桩上“啪——”的一声沉响,那是柴棍开裂的声音,声音沉闷且异常,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金惜年大刀阔斧的将柴劈完,然后将手中的旧斧往肩上霸气一扛,清冽的水眸淡淡的环视四周,在众人微怔的情况下,她却轻启薄唇道:“谁刚刚说被我的样子吓到了?站出来一下,我给她治治眼。以后啊,绝对让她不会再害怕我的样子,因为,经过我的医治后,她直接就瞎了。”
此话一出,方才还落井下石的几个丫头,瞬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带着惊愕与恐惧,片刻就作鸟兽状散开了。
什么时候,这三小姐,有了如此的骇人魄力,为何,她们都不知道。曾经那个总是容忍她们嘲笑欺负的三小姐,到底去了哪里?
第二十三章 母女的心机
接下来的日子,金惜年每天有忙不完的活儿,整天不是洗衣劈柴,就是挑水扫地。日子过得很苦,不过她咬咬牙自当这是锻炼。只是唯一让她抓狂的是,这陆重九自打那次来了之后,因为有两个臭钱,又拍得一嘴的好马屁,竟把这金府当成自己的家了,隔天一来,隔天一来的。
这来就来吧,她视而不见就行。可这贱货,来了就想方设法的要找自己麻烦,没有麻烦可找就看准机会奚落她,如今还脸皮厚的给她取了个外号,叫什么“小丑妹”,弄得金府上下,全是看笑话的人。
就这样,忙碌与烦燥的日子,让金惜年几乎快忘了明月楼剧本的事情。
直到这天,金雪茹和金雪凝从外面花枝招展的回来。
“姐,今天这周公子的戏,实在太好看了,他演得好深情,我当时哭都眼睛都快肿了。”金雪凝一手握着绢帕,一手挽着金雪茹的胳膊,神情显得相当激动,丝毫没有注意正在偏侧擦桌椅的金惜年。
金雪茹也慷慨的点点头道:“是啊,周公子今天这戏,演得确实不错,主要这戏文写得好,连我看了,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姐,你也感动啦?我记得以前,你总是不屑周公子的一切,认为一个卑贱的戏生,是毫无前途可言。现在,你终于赞同他啦?”金雪凝表现得异常兴奋,说到周素生,她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雪凝啊,姐知道你是什么心思,这一年多,你见了这玉面公子周素生以后,就始终念念不忘对吧?”
“姐……”
“我跟你说啊,周公子的确不错,人长得儒雅俊美,戏又演得不错。但姐得告诉你,这样的男子不可靠。”
“为什么啊,我觉得周公子不错啊。”
“这样的男人,京都喜欢她的姑娘可多了,你有把握,打败你的情敌?”
金雪凝听着金雪茹的劝谏,不由撇了撇唇,不满道:“姐,你瞧我这条件,在京都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哪点就差了别人?你呀有了傅公子,就不肯帮帮我。”
听着金雪凝不甘的话语,金雪茹有些无可奈何的蹙了蹙眉道:“好好,姐知道你不比别的姑娘差。但是,你现在不是有陆公子吗?”
“啊……你是说陆重九?”
“除了这个陆公子,还能有谁?”
想到陆重九,金雪凝娇颜一红,带着一抹羞涩与骄傲道:“其实陆公子也不错。”
“何止不错,人家可对你痴心一片,成天都来府上瞧你,对你向来阔绰大方,到处打听你喜欢什么,简直就是百般讨好。”
听着姐姐的数落,金雪凝不但没有羞愧,反而更为得意道:“我知道他对我不错,可是,我总觉得陆公子的身份,还是配不上我们金家。”
“你问清楚他的身份了?”
“是啊,他说他父亲就是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贾商,家里除了有些富裕之外,也没有什么权势背景。万一我真嫁给他了,哪天要是他父亲一朝不慎,做买卖亏了,那岂不是还要我们金家救济。姐,我们可是尚书千金,要只想着嫁这么个男人,那未免也太对不起自己的身份了。”
金雪茹听罢,点点头,赞同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这陆公子为人风趣,又能说会道……”
“那有什么,这些只是能赞时哄我开心,我金雪凝将来要嫁的,可不是这种无名之辈。”
“那周素生乃一个戏子,你觉得他有什么好?”
金雪凝立马扬起唇,有些骄纵的脸上滔滔不绝道:“姐你不懂,周公子虽是戏生,但我早打听过了,他的真实身份可不是戏生这么简单,好像是什么名门之后。姐,你想想啊,上次人家秦家大小姐,还唤他为表哥,能跟秦家扯上关系,这周公子身份能差到哪去吗?”
“也是!”金雪茹细想一番,顿觉有理。
随后念头一转,又道:“妹妹,既然你心中早已有谱,你想得到的是周公子,而不是陆公子,为何不跟陆公子早些说清楚?”
金雪凝浅然扬唇,不可一世的笑道:“姐,我才没那么傻,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得到周公子,我为什么要拒绝陆公子?你瞧,陆公子几乎每天都往府中送礼。给你我的胭脂水粉,都是全京最好最贵的,平日爹娘给我的月钱克扣得如此紧迫,我们想买都买不了。而他,却这么轻而易举的送过来了,你让我现在回绝他,那简直就是愚蠢嘛。”
“妹妹你说得还是如此。”金雪茹跟着一笑,满是认同的点头。
不料二人的话,却让路过的金老爷和金夫人听见了。
金老爷当下上前,板着脸斥责道:“雪凝,你怎么能这样,好歹也是我金守正的女儿,既然不答应人家,何必要收人家的礼,这样传了出去,岂不是让我金某脸上无光?”
“爹,这是人家心甘情愿的,我又没逼他!”金雪凝不服的顶嘴回应,其实在她的内心,她也并不讨厌陆重九,甚至还有些喜欢。只是想到他无权无势,与自己大姐将来要嫁的傅公子比起,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所以……内心感到不满罢了。
“是啊,爹,我觉得妹妹又没做错什么,她现在在考虑之中,这没什么不好。”金雪茹跟着附和,因为在陆重九那里,她也没少得到好处。所以,不想妹妹这么快就和他摊牌。
“就算人家送得心甘情愿,你也不能收得甘之如饴。你若不想跟人家好,还老让人家来我们金府,这要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还有我们金府的声誉……”
“爹,你放心好了,陆公子说了,他每次来我们金府,都以紧拜访你为理由来的,不会影响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