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声色的反问,方才还燥动的场面,瞬间鸦雀无声。
见大家都不着声了,金惜年又继续道:“既然连更夫都看不上我,那么……迎春楼里那些达官贵族们他们又没有眼疾,审美观更是比正常人还要挑剔,你觉得他们会多看我一眼吗?我想哪怕就算是无意间看到我,也许心情不错的会打赏我一点银子,但并不是想从我身上得到点什么,他一定是让我拿着银子,滚出他们的视线,别侮辱了他们的眼睛。”
第81章 贵客拜访
这一番自嘲之言出来,的确足以服众,大家方才为了陷她于沼泽泥泞,却忽略了她的美丑问题。是的,以她这丑陋相貌,别说去迎春楼当姑娘,就算给迎春楼干杂役,人家也会嫌弃。
就在大家都无话可说的时候,金守正却无比辛酸,因为听着金三妮不惜以自身之丑而自嘲保全自己的名誉清白,着实将他触动不少。这孩子由曾经的软弱走向今天的坚强,且能面不改色的应对任何险况,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当下愧责之心更为之深的他,又不想家丑外扬,只能迅速的平息这场风波。
“好了,今日之事,三妮并无过错,一切不过是好事之者暗起事端。翠花,你胡乱诬陷三妮,恶意惹出事非,按照金府家规,应当赶出金府。不过念你为府效劳二十多年,以功抵罪。虽然不会将你赶出府去,当要扣除你两年的薪劳,以此做为警戒,你可服气?”
听罢金老爷的话,向来惜钱如命的翠花哪能服气啊,简直怄死的心都有了,可在府里这么些年她也明白,老爷是说一不二的人,而且一但生气,连夫人都要忌惮。
忙垂头丧气的点点头道:“老爷,翠花没有怨言。”几个字,说得极为细微,可见她心如刀绞。
“爹,翠花姨不过就是指认错了金三妮,但也不必这样重罚吧?再说,金三妮的那笔钱财的来路,还不清不楚,就算她跟迎春楼没有关系,但指不定和别的……”
“你住口,雪凝你如今愈发没了规矩,三妮之事,今日已是个了断,若谁还追问,老夫定不轻饶!”
“我……”
金雪凝没料到,自己不过是说了句公道话,自己爹爹却对她反应如此激烈,刹那间委屈的红了眼眶,往金夫人求助的看了去。
金夫人虽气得咬牙痒痒,但有过前几次的先例之后,也略有收敛,上前就挽起女儿的手,沉声道:“雪凝啊,你先冷静,今天你爹在气头上,别再说了。”
见自己娘亲都这样说了,金雪凝也只能忍了,可是豆大的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滴落下来。
心中狠狠的说道,金三妮,算你狠,你不可能每次都这么走运,总有一天,你会栽在我的手里。
为了不让此事闹大张扬了出去,金守正除了责罚了翠花,并没有再对自己的夫人和女儿多说什么,只是离开前那冷冽的眼神,足以见得,最近她们怕是要受到冷落了。
此事算有个了结之后,趴在榻上的小雀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金惜年走过去,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安慰的说道:“没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三小姐,好险,我差点就害了你。”小雀热泪盈眶的看着她,又是激动,又是害怕。
“不关你的事,是她们,左右找我麻烦罢了。”
“可是三小姐,虽然今天没事了,但你从面赚来的那笔钱,毕竟惹人眼红,想必夫人和小姐他们,早晚要告到老爷那里去。”
“没事,至少现在她们说什么,我爹都不会听。”
“但是……”
“好了,别再但是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如今之计,你要好好养伤,别的,全都不要管就是。”
“嗯!”
接下来的这两天,金府算是始无前例的风平浪静。
毕竟前阵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虽说那都是主子们的内斗,但有一句话不是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夫人小姐们不高兴了,倒霉的自然是身边的丫鬟与奴才。
因此,府中上下的人,总在私底下埋怨以及憎恶起金惜年来,但由于她最近有老爷的庇护,他们也不敢造次。
说起里面最咬牙切齿的,莫过于翠花姨了。每每想到自己两年的薪劳因她而全无,她就恨不得编个像金惜年一样的布偶,然后整天用针扎她。
早知道这丫头如此逆天,当初就该在她懦弱无能的时候,整死她。而如今,虽是悔不当初,但也只能按夫人意示,找机会再收拾她,
……
这边帮了金惜年大忙的陈大常,同样过得不好。
因为说了实话而得罪了夫人和两位小姐,他最近的状况,可也是惨不忍睹。每天事情做得再好,也会时不时被夫人找过去刁难一番,而大小姐的冷嘲热讽,也让他颇不好受。最为不妙的是,二小姐还想着法儿来整他。
其实他也怨不得什么,毕竟他有今天,也是大夫人的给的。如今犯了这么大忌,夫人若不是看在亲戚的面上,自己怕是更不好过吧。
这回,又从夫人那里挨骂回来的陈大常,可谓是灰头土脸,那副衰相,让四周离他百米之远的鬼怪人畜,都不敢靠近。就怕沾到了他的晦气,让自己倒霉。
不料,一抹娇小伶俐的浅黄色身影却从石亭后面,冲他走了过去,甚至还兴高采烈的往他沉重的肩膀一拍,可把心事重重的他给吓了一大跳。
回过头来,看到那张一脸雀斑,笑得比向日葵还灿烂的娇颜,陈大常拍着胸口,一脸哀怨道:“三妮子,你这是干嘛,大白天的,你可要吓死我啊。”
金惜年抿唇一笑,晶亮的水眸散发着狡黠的光芒,上前一步道:“给你打个招呼而已,你怕什么?”
陈大常忙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四周,接着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拽着金惜年往院角偏僻的地方走去。
“陈管家,你干嘛。”
“我倒要问你,小祖宗,你这是要干嘛。”
“我就是想谢谢你啊,真没想到,上次你会帮我,太让我意外了。不过,谢谢你。”
听罢对方那充满肺腑之言的道谢,多少驱散了这些天在他心中累积的阴霾。不过,面色上他并未有一丝轻松,反而更为凝重道:“快别说了,我的小姑奶奶,就因为你,我最近没少吃苦头。你要真谢我,就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了。否则让夫人和两位小姐看到了,误会更深。”又该说,他要当三妮丫头的走狗了。
金惜年岂能不知道陈大常的难处,当下虽然很想帮他,可是想到自己在金府还自身难保,要帮他,那是痴人说梦。
当下,只能自我安慰一笑,握起拳头冲着陈大常胸口就是一拳,但力度很轻,并不会让人有何痛处。
“这个人情,我是记住了,有机会,我一定还你。”
留下这句话,她利落小巧的身影,便在陈大常恍神的情况下,又神秘的消失。
许久才缓过神来的他,不由苦涩一笑,心道,这丫头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当初自己帮她,兴许只是良心一时发现,如今与夫人结了怨,也不知将来她还会不会有这般好运了。
……
晌午过后,这几天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的金守正突然接到小厮的通报,说是有贵客接见。
因为心情烦闷的金守正,近来对外吩咐那是谁也不见,所以,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可一向温顺守礼的小厮却并未就此离开,就在金守正欲要发怒之际,不料金夫人却满面堆笑的来了。
看到自己的夫人,他的心情并没有好到哪去,只是冷冷的将闲散人赶走,然后板着脸问道:“你来干嘛。”
金夫人却像得到健忘症一样,也忽略了自己近日遭金守正冷落的事实,笑意相迎道:“老爷,你整日闷在房里也不出来透透气,我就担心你生病。”
“老夫没事,你出去吧。”
表面不动声色的金守正,心中却是一暖,毕竟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虽说上次的事让他有些心寒,可是事后想想,她没什么不对。试问天下间,又有几个女人能宽容对待自己夫君与别的女子所生的骨肉呢?
只不过,她的方法更为偏激了一些。
“老爷,你若真是烦我,我出去便是。可是,我得提醒老爷一点,你若忽略了今天来的这位客人,那你将得不偿失了。”
“客人?”
“是啊,府中来了位贵客。”
“谁?”金守正眯起黑眸,正了正色的问道。
金夫人抿唇一笑,有些得意道:“以世家公子为首的萧公子。”
“萧公子?”金守正面色一怔,似在努力回想什么。
“对,以占卜而闻名于天下的萧氏族人。”
“真的是他?”说这句话时,金守正的红唇都开始颤抖。由此可见,这萧公子的地位所在。
因为了解萧家的人都知道,这个萧姓家族之人,实在太不得了。几乎引得整个天下的君候将相都想巴结。这萧家的后人,可谓个个天赋异禀,有着能知前世今生的超凡能力,正所谓天下苍生祸福,国家兴盛衰败,皆在他们一手掌握之中。
看着金守正那抑制不住的激动面色,金夫人有些得意忘形道:“老爷,这下,你是见还是不见?”
“见,见,快快引路!老夫岂能怠慢了萧家公子。”
“放心吧老爷,怠慢不了,我已经让雪凝和雪茹好生侍候呢!”
金夫人打着如意算盘说着,心中已经开始想好,若是萧公子看上了谁,她就将女儿许配给他。若能与萧家结亲,那真是天降大运了。
第82章 为寻一人
金守正带着满心激动的与匆忙的脚步来到前堂迎客,却见自己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正围在萧公子身畔,无不以谄媚和奉承的姿态相接待。二人各是一番妖艳打扮,想必是为萧公子的到来早有准备。
纵使她们风情万千,热情诚意俱佳,但从萧应瞳那张极为清越淡雅的容颜可以瞧出,对于二女一昩的巴结与讨好,他并不感冒。毕竟,每天要这样讨好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金守正是为官多年,他的聪明与眼界力,自然不可与寻常人相比。
当下走来,他一眼就看出了这萧公子对自己的两个女儿并无兴趣,面对她们的努力迎奉,也不过是因礼貌而勉强为之。而雪凝和雪茹还浑然没有自知,越发大胆,连最起码闺家小姐该有的含蓄矜持都快抛到一边了。
金守正看在眼里,多少有些恼火自己教导无方,可又不好当着客人的面点明这一切,于是只能着脸轻斥自己两个女儿下去。
看到这样的集所有精华为一身的男人,金雪凝和金雪茹姐妹哪里舍得走,在旁边磨磨蹭蹭了半天也不离开,最后迫于其父的眼神压迫,才不甘心的躲到侧厅的锦帘后,悄悄偷看。
待二女走后,萧应瞳锦袖洒脱往身后一负,俊毅的容颜看似没有任何变化,实则内心深处却悄悄的松了口气。心忖,这尚书府的这两位千金,还是真是磨人啊。
“萧公子,今日肯大驾寒舍,实属老夫意外,早知公子要来,定出门远迎,礼待不周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尚书大人言重了,小辈应瞳突然上府打扰,还请金大人莫闲我不知礼数才好。”
“哪里哪里,萧公子能来,实属让寒舍蓬壁生辉,更让老夫喜出望外。毕竟能蒙萧公子看得起此寒地,也是老夫的荣幸啊。”
“金大人客气了。”
“来来别光站着客套,萧公子先坐吧。”
就这样,二人一番礼貌的寒暄,算是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不一会儿,身为金守正贤内助的金夫人,就差人将府里用来待客用的最好茶水与糕点一一上齐。
坐在上位的金守正,借机打量着眼前的萧家族人。此人虽是小辈,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看似初出茅庐的白面小生,实则一举一动之间,颇有常人难以发现的将相之风。
尤其是那清越的眉眼,在无形让人觉得,此人有着龙凤之仪的高雅,麒麟之态的尊贵,猛虎般不可触碰的威仪。
金守正不由在心中暗叹,不愧是萧氏族人,果真不同非凡,日后再受族人一番提点,定能翱翔于九天。
眼下,就在金守正暗自打量萧应瞳的时候,萧应瞳也悄悄的观察这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
对于他的身世来历,他也略有耳闻,得知此人年少时只是一苦寒书生,虽有一身文采,却因没有显赫背景而被人遗忘。若非一次偶然的情况被户部侍郎一位大人看中,对其栽培,最终还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他,此人也没有今日的非凡地位。
再瞥瞥安静坐立一侧,带着一抹浅笑看着自己的风韵妇人,想必,这个女子就是当年那位侍郎大人的女儿吧。
虽说萧应瞳向来讨厌靠女人上位的男人,不过在与金守正对视的那倾刻间,到对这个中年男子并不反感。尤其是对方那双沉稳老练的锐利双眸,让他觉得,他也并非完全靠女人才有今天的地位。
各自一番审视后,算是双方都没有负面印象。接下来的谈话,倒也融洽许多。
萧应瞳谈吐时表现得相当恬当平静,倒是金守正,神色略显激动。
毕竟萧氏一族,对于古澜王朝来说,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在整个帝国,也有着举足重轻的位置。
如今,这有着“重瞳”之说的萧家二公子,很可能是将来萧氏一族的继承人,如果能与其拉拢,那将是他后半生,唯一可以引以为豪的事情了。
就这样,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无非讲的一些是国家大义,百姓天下的时政问题,金守正虽然知道这萧应瞳此番前来,定有目的,但对方没有明说之前,自己倒也不好过早启齿。毕竟,这萧家的人个个聪明顶尖,天生异凛,且不屑于与世俗之流有所相交,今日能来此地,倒也是他祖上沾光,所以,有些东西他就算明白,也要装个糊涂。
萧应瞳毕竟年轻气盛,其定力并不比金守正这种老奸巨滑。
没一会,终是把正题绕了回来,便开门见山的说道:“金大人,晚辈此次临驾贵府,无非有一事想请金大人帮忙。”
听到帮忙二字,金守正一双老谋深算的眸子,瞬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耀光。心中虽已窃笑不已,可明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不为所解的样子:“这萧公子真是言重了,以你们萧家在古澜王朝的地位,上至皇亲,下至各方权贵,谁不赏公子几分颜面。试问天下间,又有几件事,能够难倒你萧公子?就算难住了,但也不至于,让老夫这种微不足道的人物出力吧。”虽说金守正说得有些夸张,但这的确也不失为一件事实。
萧应眸听罢,不着痕迹的笑笑,同时晃动着他被镂空雕花金冠束着的长发,继而温雅站起身来,黑瞳闪烁着莫明的光芒直视着有些装傻的金守正道:“实不相瞒,此事还就只有金大人能够帮忙。”
“噢?”金守正这次没有掩盖住脸上的欢喜,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还望萧公子直言,若是老夫能办得到的,绝不推辞。”既然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金守正也断无装傻之理。只是没想到,萧家的人会找自己帮忙,还说非他不可,这种莫大的荣誉感,简直快让金守正飘起来了。
“不怕金大人笑话,那晚辈就直说了。此次前来,晚辈是冲贵府一个人来的。”
“男人女人?”
金守正笑笑,也没往心里去。
“女人!”
对方面色一凛,俊眉微挑,没有了先前的玩味之色,取而代之是一副凝重与认真。
第83章 钟情丫鬟
这话说得明显让金守正感到意外。毕竟以萧应瞳的显赫身份与出色外形,什么样的女人会得不到?偏偏冲着他金府的一个女人而来,这个女人的魅力是有多大啊?
心中暗自思忖了一下,除了自己两个女儿生得国色天香以外,似乎没有女子更能符合这萧公子的心意啊?若是萧公子真是冲自己女儿而来,可是刚刚看到她二人时的神情又如此淡漠,并非有其它意思啊。
越想越觉得糊涂的金守正,不由愕然朝自己一侧不言的金夫人望去,那充满疑惑的眼神在金夫人看来,却格外得意。因为她已经认定,这萧公子,肯定是看上了她两个女儿其中的一个。
当下嗔笑道:“萧公子真是好眼力啊,不是我自夸啊,我的这两个女儿啊不但生得倾国倾城,更是知书达理,温柔婉约,是京里多少名门望族家公子心仪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