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细想,没能得到惜年的心,也怪当初的自己过于肤浅寡陋,没能像萧应瞳那样,在第一眼便发现了她的好,她的与众不同。所以,惜年将心交由于他,也是无可厚非的。
回到金府的金惜年,整个人的精神一直很恍惚。因为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周素生会喜欢自己。
本想去找情感稍微比自己丰富的杨云芳问个明白,谁知,刚到她的屋阁,里面就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接着,三四个丫头端着热水,拿着巾帕,匆匆的走了进去。
一时间,想到什么的金惜年,忙拽住一位从里面出来的妇人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妇人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本不打算理会,可一看来者乃是金家三小姐,忙朝她行了一礼道:“回三小姐,我是来给芳姨娘接生的。”
“接生?按日子不是说,还得一个月左右吗?”
那妇人忙点点头道:“话是这样说,可这芳姨娘今天一早,动了胎气,所以孩子要早产了。”
金惜年听罢,大骇道:“那她怎么样了?”
“小姐别担心,孩子已经平安落地了。”
“是吗?那芳姨娘如何了?”
“她气血偏弱,已经晕过去了,我得去请个大夫来。”
“好的,我进去看看。”
说着,高兴不已的金惜年,就要直推房门而入。
不料还未踏出,就被那妇人给拽了回来:“三小姐,别去,别去……”
她愕然止住脚步,回头道:“怎么了?”
“姨娘刚刚产子,屋里血腥味儿太重。你一黄花闺女的,还是别进去,免得沾染晦气。”
“啊?呃,好!”想到古人特别忌讳这些封建的东西,金惜年也不好多说,只能尴尬着脸,退到一侧,有些焦急的在外面等候。
这时隔壁房间的门却开了,金守正无不焦躁的把头伸了出来,忙冲金惜年唤道:“老三……老三……”
金惜年回头,正好看到,忙走了过去道:“爹……”
“你姨娘如何了?”金守正明显很是担心里面的情况,当下紧张得连手都在颤抖。
金惜年忙宽慰道:“没事没事,产婆说了,大的小的都没事。”
“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爹,我们再等等,一会就可以进去54 “这……爹,我一着急,还没问呢。不过你放心,男孩女孩一样都好,都是你的子女,个个聪明漂亮。”
金惜年笑着打哈哈的说,金守正却多少有些失望的盯着前方道:“若再无男丁,那我金家……”
不待他说完,金惜年忙打断道:“爹,这你和芳姨娘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嘛,你何必要急于一时呢?”不错,想到杨云芳可没少帮自己,此刻,无论她是生儿生女,自己都得把老爹的心给稳住。
“惜年,你不懂爹的心愿啊。”
听着那哀伤的话语,金守正仿佛认定了杨云芳就生的个女儿似的。
“爹……”
意欲再安慰些什么的金惜年,话到嘴边,就被旁人打断了:“老爷,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芳姨娘可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足有七斤重呢。”
接着,刚刚那产婆,就欢欢喜喜的抱着孩子过来了。
金守正当下一愕,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怔愕了好久,才上前一把握住金惜年的手道:“女儿,生的是个儿子,儿子,儿子啊!”
看着金守正刹那间欢喜得快要癫狂的样子,金惜年也无不为他高兴,为杨云芳高兴道:“是啊,是个儿子,是我弟弟,我们金家后继有人了,爹,你再也不用担心别人说长道短了。”
“哎哟,我的儿子啊,快让爹抱抱,让爹抱抱啊!”
金守正说罢,就要去接抱自己的儿子,旁边的产婆立马小心翼翼的把包裹得结实的孩子递了过去,嘴里欢喜的说道:“瞧,这小公子生得白白净净的,额头饱满且眉清目秀,将来是有大福气的人啊。”
这话瞬间说到了金守正的心里,忙一挥袖袍,大声吆喝道:“看赏!”
“哎哟,这谢谢金老爷,谢谢金老爷啊!”
说罢,产婆就笑得嘴都合不拢的离开了。
金守正抱着自己手里的儿子,只觉得,整个人高兴得快要飞了起来。想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终于实现了,他能不高兴吗?
“爹,别光顾着高兴,我们去看看功臣芳姨娘吧?”
听着金惜年的提议,金守正也毫不含糊道:“是是,去看看,去看看!”
这边。
金雪凝在怡心阁听丫鬟说起,南屋这边的芳姨娘竟生了个大胖小子,瞬间又气得摔瓶砸罐。
嘴里大咧咧的骂道:“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让那狐媚子生个男丁,为什么……”
卧榻正在吃药的金夫人,在听到这一切后,一时间气急攻心,只听“噗——”的一声,就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然后在丫鬟的惊呼下,便直直的倒下了。
金雪凝见状,忙脸色大变的唤道:“娘……娘……你怎么了娘……”
“雪凝……”大夫人伸出手来,一张苍白削瘦似鬼的脸,看得格外瘆人。
“娘,你想说什么?你说啊,来人啊,快请大夫啊……”
“不……不要了……娘……娘快……快……不行……”
“娘,你不要说话,你怎么会不行呢?你可不能在现在不行啊。”
如今杨云芳为爹生了儿子,娘若又在这一刻出事,那她金雪凝,这辈子岂不都完了?
“保……保……保重……”
最后吐出这两个字来,金夫人手一颤,脖子一歪,口鼻处皆流出一道鲜血来,便闭上了眼睛。
“啊……”
丫鬟们同时尖叫一声。大唤道:“夫人她……她……”
金雪凝也在吓得说不出话来之际,下意识的伸手去探了探,那冷冰的气息,像一把闷棍一般在她的后脑袭击。
她摇晃着身子,几经晕厥道:“娘她……她……死了吗?”
“不……娘……你不能死啊,娘,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能丢下雪凝?”
“这不是真的,娘,你醒醒啊,你睁开眼啊,你别不看我啊……”
“娘……娘……”
金雪凝瘫软的倒在地上,无不撕心裂肺的哭喊。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只有到了这一刻,才明白,什么叫山穷水尽,已是无路可走!
金惜年和金老爷抱着金家的“小祖宗”,几乎是欢快无比的进入了芳姨娘的房间。
此刻屋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切看着照旧,只是还有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还未尽数散去。
床榻上的芳姨娘,在大夫的把脉过后,又稍稍服了些许安神的药,这才一派虚弱的睁开眼。
看到金守正时,欲要起身行礼:“老爷……”
金守正忙上前道:“云芳,你先躺着别动。”
“老爷,我们的孩子呢……”
杨云芳一脸殷切的寻找,脸上柔慈的母爱之光,让她显得别样美丽。
金守正忙将孩子抱着凑过去道:“在这里,在这里呢。”
杨云芳起身凝望了一眼,水眸里泛起母性的关爱道:“真是我儿……真是我儿啊……”
第186章 恶人逝世
听着杨云芳的激动之言,金守正也无不感慨道:“云芳,你能为我金家生下男丁,老夫将来,定不会亏待你丝毫的。”
“老爷……”
杨云芳含着激动的泪花,一脸深情的看着他和孩子。只觉得,这一辈子,没有什么比此刻,更让她满足了。
“爹,芳姨娘,我看现在还是赶紧给我这可爱的弟弟取个名字吧。”金惜年笑着提议,说实话,看着那肉乎乎的小家伙,她也喜欢得紧呢。只不过,见金守正抱着爱不释手的样子,她倒不好去争了。
“取名?对对,你看我都糊涂了,是该给我们的儿子取个名字。”金守正笑着回应,继而,满脸溺爱的转向杨云芳道:“云芳,你说,给我们儿子取什么名字?”
对于取名这样的大事,老爷竟然把它交给自己。杨云芳瞬间有些不好意思了,埋下头思忖了一会儿道:“老爷,云芳读书少,可取不了什么好名字。不如……让惜年给她弟弟取个名吧。”不错,想到当初,金雪茹姐妹,暗中将麝香藏于锦囊之中来陷害她。若不是惜年,自己这孩子恐怕早就胎死腹中。如今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全亏惜年的功劳。
“让惜年取名?”金守正愕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女儿,不由点点头道:“也好,毕竟她自取惜年之名,便就不错。倒不如,也给你弟弟取上一个好名。”
“让我取?”
金惜年怎么也没想到,金守正和杨云芳会对自己如此寄于厚望。刹那间,脸红的摇头推辞:“这不太好吧……”
“惜年啊,你就别推了,你赶紧给你弟弟想个好名字吧。这他长大了,誓必这一辈子都要记得你。”
杨云芳的这番话,蓦地让金惜年明白了什么。当即,她也不多说了,直直的点头道:“好,容我想想。”
“嗯!”
就在二人耐心的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下,金惜年突然灵机一动道:“爹,将弟弟取名为金满元如何?”
“金满元?”
“是啊,爹,寓意为,圆圆满满的意思。这些年,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儿子吗?如今弟弟的到来,不就圆了你的心意?”
“老爷,这是个好名字啊,听着朗朗上口不说,而且让人觉得亲切自在。这辈子啊,我也不指望他什么大富大贵,只要他圆圆满满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就行了。”杨云芳赞同的说着,同时,充满爱意的去抚了抚孩子的脸。
那孩子瞬间睁开了清亮的眼睛,那忽闪忽闪的样子,仿佛很是喜欢。
“老爷,你看,这孩子自己也喜欢这名字。”
金守正在沉凝片刻过后,不由朗然一笑,一边看着怀里的儿子,一边用手捋着胡腮道:“好好好,这孩子以后,就叫金满元。”
“嗯,我的元儿……”
看着这一家,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为着这个弟弟的诞生,而露出从未有的幸福快乐笑容,金惜年在不知不觉中,也湿了眼眶。
不得不承认,这小生命的出现,真是一大奇迹。
“老爷……老爷……不得了,不得了……”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这孩子带给大家的欢乐中时,不料,照顾金夫人日常起居的刘婆子却匆匆的赶了过来。那一脸的匆慌与害怕之色,完全打破了眼前的喜气。
金守正蓦地有些不高兴的挥了挥袖道:“何事如此惊慌,还有什么事,能比得过老夫喜得子?”
刘婆子听罢,脸色依旧不好的瞟了四周一眼,这才支支吾吾道:“老爷,怡……怡心阁那边出事了。”
“出什么事啊?”金守正依旧问得漫不经心,随即还伸出手来,轻轻逗了逗自己儿子那抿着的小唇。
小家伙不懂事,当下伸出舌头一舔。金守正痒得一乐,忙又把指头收了回来。
“老爷……夫人她……她……”
“好好说话,她到底怎么了?”
“她……她去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刘婆子语气一颤,任谁也听得出,“出了”这二字的意思。
“什么?”金守正陡然站起身来,将孩子递到了金惜年的手中,脸色大变的看着刘婆子道:“你再说一遍?”
刘婆子无奈,只能咬了咬牙道:“夫人在得知芳姨娘产子这消息后,一口气没接上,所以就……”
“老爷……这……”杨云芳一惊,脸色煞白,当下就虚弱的猛咳了起来。
金惜年害怕吓着怀里的孩子,不由轻轻摇晃着退到一侧。
“你们好好照顾芳姨娘,我前去看看!”
金守正不再多说什么。脸上的喜色也消失殆尽。虽说,盼了十几年,盼了这样一个儿子来,他的心情,简直比谁都高兴。可眼下,听到结发二十余载的妻子病势,他又是同等心痛。
尽管这些日子,他对她冷淡了不少,但这一切,依旧无法抹去,曾经在一起过的美好时光啊。
金守正一走,杨云芳就翻身要下榻。
金惜年忙抱着孩子过去道:“芳姨娘,你这是干嘛?”
“惜年,我们得去看看啊,这大夫人怎么会就这样了呢?”
“芳姨娘,很显然,大夫人是听到你生了儿子被气死的。你就别去了,免得让人说三道四,以为你故意去兴灾乐祸的。”
“这……”这说得杨云芳有些迟疑了,抬起头又道:“惜年,你说,这样做,我们会不会太绝情了?”
“不是你绝情,而是你也没办法。”
“可是她总归是大,我身为妾,也得去行跪拜之礼啊。”
“你若去,爹会愿意吗?你才生了孩子,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还别说去跪了。”
“说得也是。”
杨云芳有些难过的垂下头,就算曾经和大夫人过节颇多,但现在听到她说了,心中难免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芳姨娘,我看这样吧,你先看着孩子,我去看看吧。”
“那惜年,你小心一些。这大夫人一死,大小姐肯定也会从赵家回来吊唁。到时候,指不定会为难。”
“得了吧,她就是一妾,还能翻云覆雨不成?”
“那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第187章 出乎意料
在十月十八这一日。
正是金老爷老来得子的一天,也是他不幸丧妻的一天。
对于封建的古人来说,红白喜事相冲,一般是将喜事大化,而将白事简速操办。毕竟,一般喜降屋前,都不想让白事给冲煞了,免得给整个家门,再次带来不幸。
可金守正还是念及多年的夫妻情份,不顾旁人的劝说,还是要将金夫人风光大葬。至于幼子金元满的降生,倒是只字未提。凡事,以死者为大的处理。
在出殡这一日,已嫁去赵府当小妾的赵雪茹,终究还是回来了。
姐妹二人,身为大夫人最亲近的子女,当晚在灵柩前,几乎跪了整整一夜。
二人皆不说话,只是不住的默默哭泣。而金雪茹,也没有像众人想象中的那般大闹一场。
到了午夜,神色有些苍白无力的金守正,倒是不忍女儿受寒,几次叮嘱女儿回屋休息,皆被姐妹二人拒绝。
看着那长跪的僵直背影,金守正陡然觉得,这两个女儿懂事了不少。甚至,看到金雪茹那冷冰瘦弱的模样,不由后悔当初自己将她嫁去赵府做妾。
不过,如今事情已经酿成,多说已经无益。再说,从两个女儿多多少少的冷清眼神里,他也看到了她们对自己这个当父亲的疏远与陌生。
“唉……”
金守正在一声长叹过后,还是不由得扬长而去。他想把这最后与夫人相聚的时刻,留给这姐妹二人,但愿,夫人在天之灵,能最后的保佑她们。
可在金守正走后不久,金雪凝就因体力不支,而瘫倒在地。
一侧跪着的金雪茹,忙上前挽扶,面对那惨白的蜡烛光,她无不凄凉的唤道:“妹妹……妹妹,你没事吧?”
金雪凝难受的捂着膝盖,疼得龇牙咧嘴道:“没事……就是跪的时间太长,我的腿好难受。”
“傻妹妹,你干嘛这样折磨自己,母亲都走了,你也不难这样长跪下去啊。”
说罢,她忙吩咐人端来椅子,让她坐下,又唤人来,替她揉捏按摩。
这时,金雪凝已经哭得泪眼婆娑道:“姐姐,你是不知我的苦衷。我今天这样长跪不起,就是想让外人和爹爹都看到。”
“你这样又何苦?”
“姐姐,我现在日子过得坚难,再也出不得一丝差错。否则让那狐狸精和小贱种抓住把柄,我一定不能过好日子。所以,我宁可苦一点,让爹觉得我孝心一片,至少以后,在我犯错的时候,能有一些留情。”
“傻妹妹……”
金雪茹说着哭了起来,只觉得,姐妹二人为何命皆是如此的苦啊。
“姐,你呢,在金府现在过得怎么样?你有没有让赵世宇把你弄到正妻的位置啊?他那么喜欢你,应该很容易吧?”
金雪凝的询问,让金雪凝蹙眉冷然一笑,眼中满是哀怨:“那个窝囊废倒是对我一一遵从。只是那两个老不死的,一直阻止着。”
“那怎么办啊?”
“放心,等我在金府多留一些时日,到时候我一定想办法把那两老家伙给害死。”
“姐姐,那你一定要小心啊。”
“我知道,雪凝,我就问你,娘的死,究竟是个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下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