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见此,视线落在顾九手中的鞭子上,都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身子。
晟帝皱眉,看着在大殿之上打滚的云凰,这云凰竟然连一鞭都受不住?
捏着鞭子,顾九眼底闪过一丝满意,这鞭子上涂了祁母给的药水,这药没别的效果,就是疼,死去活来的疼,剥皮挑筋般的疼。
“对了,忘了告诉你,小爷手里的是真正的沈木南,不是那个假货。”顾九笑嘻嘻的看着在地上打滚的云凰。
正疼恨不得立刻死去的云凰听到顾九的话,猛地瞪大了眼睛,那眼睛中满是惊恐,可是随即又惨叫起来,身上痛楚一直在加剧。
当初云凰为了陷害顾九,找了一个跟沈木南身量高低胖瘦相差不多的人,抽花了他的脸,又利用胧月国的人手,找人易容成顾九的模样,进了一趟大牢,将那人抽了个半死。
只是废了那么大功夫,却根本没能如何顾九,虽说拿鞭子抽人是顾九能干出来的事,但是那日顾九恰巧胎毒发作,故而晟帝连问都不需问,就知道有人陷害顾九,直接将顾九关到了皇宗牢,变相保护了起来。
“我招供,招供……啊!!”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在大殿之上回荡。
云凰终于要招供了,这值得众人欣喜,可是……
赵密看着一直不停在牢中打滚痛叫,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的云凰,犯了愁。
想起使得云凰变成这样的是顾九,于是连忙让人请来顾九。
才刚到宁王府就被请来的顾九,慢慢腾腾的来到天牢,看着云凰,惊奇道:“她疼了这么久,竟然还有力气叫?!”
“……”请您来不是让您看戏的啊。赵密无奈的叹了一声。
顾九见赵密不回答他,也知赵密在急什么,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再疼一会儿就没事了,不用找小爷来。”祁母根本没给解药,他哪里知道这个药效力这么强?!
其实这个药,只要洗个澡,用水冲掉就便不会疼了,可是顾九根本不知,于是云凰生生疼了两个时辰,身上的痛楚才慢慢减缓。
顾九转了转天牢,走到他前世所待的那间牢房时,顿了顿脚步,看着这阴暗的天牢,脸上露出一丝舒心的笑容,前世他做了错事,幸好他还有这世可以补救,并且帮舅舅除掉了一个藏在暗处的大患。
长舒了一口气,顾九刚想离开,突然瞥到那间牢房角落里竟然蜷缩着一个身影,皱了皱眉,就要转身离开,却听到那身影开口喊道:“九儿。”
第57章
那是一道顾九无比熟悉的声音, 上一世他拼命想听这人这般温和亲切的叫他一声九儿, 可是至死都没有听到。
这一世他不想听了, 这人到是叫了。
嗅着这天牢内潮湿的霉味, 顾九那双晶亮的眸子里闪过嘲讽, 多可笑,前世他因造反被关在这间牢房,这世这人也因造反被关在这里。
顾九突然想到,若是前世胧月国没有被隐族灭国,会不会真得会被静王和云凰得手?!
其实这世若没有祁珩那蛊粉的帮忙, 他们也不可能这么轻松的逼出藏在暗处的静王, 更不可能使得宁王因爱生恨,出卖云凰的秘密。
说起来, 这两世大周都要感谢隐族和祁珩。想着祁珩,顾九心中涌过一股暖流。
“九儿, 你,你是来看本,看我的么?”那声音有些颤抖。
回过神,顾九目光落在牢房内那站起来的人影身上。
“小爷只是路过,你多想了。”说完就想抬脚离开。
“九儿!”那人影有些急了, 踉跄着跑过来,那两条无力的胳膊跟着身体甩动, 正是那将所有事都交代出来,准备拉静王与云凰一块下地狱的宁王。
停下来,转头看向他, 精致的脸上满是怒意,冷冷道:“别叫爷九儿,听着恶心。”
“九儿,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公主。”宁王满脸懊悔,脸贴在围栏上,在牢中这短短的时日,他的鬓角已经有了斑白。
顾九手指摩挲了一下腰间的鞭子,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九,九儿,我知道,我没资格请你原谅,但是,你能否再叫我一声父王?!”宁王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有些怯懦的说道。
父王?!顾九用拳头抵住唇,不可抑止地讽刺笑声从唇角边源源不断地泄出,清亮的笑声在这死寂般的天牢内显得格外清晰。
宁王也知这个请求有些强人所难,当初他那般对待顾九,早已经不配做顾九的父王了。
“沈立,你可曾记得你帮云凰害我母亲?可曾记得你同云凰为了沈木南来陷害我?你可曾记得,我,为何姓顾?!”顾九字字带血,眼中是刻骨的仇恨。
宁王迎上顾九泛着血色的晶亮眸子,心中一惊,猛地后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九,九儿。”宁王呐呐的看着顾九。
定了定心神,敛起眼中的恨意,顾九看着宁王嗤笑一声:“怎么?现在发觉沈木南不是你亲生的,又想起我来了?你觉得小爷稀罕你这一声九儿?”
“不、不是的。”宁王面露羞愧的低下头,他面对顾九的心情一直很复杂,因恨顾玉瑶而连带着迁怒顾九,可是顾九毕竟是他亲子,他对顾九还有那么一份爱子之心,后来不知为何竟变成了现在这样,他竟然丧心病狂的想要除掉顾九,那是他的亲子啊,虎毒还不食子,他竟然做出了那样的混账事。
回想着那一切的一切,宁王更是恨起了云凰,若不是云凰故意勾引他,挑拨他与顾玉瑶的关系,他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临死却无人送终的下场。
世上有一种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迁怒与推卸责任,宁王便是这种人,他到现在还不认为都是自己的错,还在找寻别人的错误,若是他当初对云凰的勾引无动于衷,能不为云凰的温柔小意所迷,那现在必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
可惜宁王根本看不到,他只是一味的在为自己所做的事找理由。
“小爷再提醒你一遍,你姓沈,我姓顾,你我之间再无瓜葛。”顾九精致艳丽的脸上露出一抹决绝。
“啊——”看着顾九那张与顾玉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的决绝,像是又看到了当年的顾玉瑶,宁王惊恐地后仰,倒在地上蜷缩着不敢看顾九。
“别,别来找我,都是云凰做的,云凰和静王害得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看着宁王那副恐惧的样子,顾九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没过几日,就从天牢里传出宁王疯了的消息,京都里都在传言,是战公主回来找宁王了,将宁王生生吓疯了,听说那疯了的宁王整日在口中念叨着,别再来找我,不是我害得你。
另一边赵密问出了云凰,胧月国在京都的奸细都是哪些人之后,便开始了抓捕,由于那些人深信云凰不会出卖母国,并未做过多防备,于是很快就将那些人抓捕一空,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些奸细都是在京都耳熟能详的,静王府园子里的齐管家,丞相府的门客……甚至还有一个镇国侯府的小厮。
胧月国的奸细,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潜伏在大周的京都却无人发现,这点让他们脊背发寒的同时,又满是恶意的想到,这胧月国上至公主下至平民百姓,是不是都喜欢来大周做奴才?既然这么喜欢来大周做奴才,干脆举国投降,都来大周做奴才算了。
这话传到边关,苏帅每每用这件事气得对方将领吐血,心绪大乱。
胧月国被苏帅和镇国侯率领的安定军两面夹击,没有支撑多久,很快便败退了。
“小九啊,你跟娘回隐族吧?”
听到祁母的话,祁珩眸子闪过一丝光亮,抬起头,视线落在顾九身上,目光灼灼。
皱眉,顾九摇头:“在京都逍遥自在,不想去别处。”
闻言,祁珩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祁母瞪了眼不会哄人的祁珩,这个儿子真不像他们亲生的,瞧瞧他爹,再瞧瞧他,唉,找个心上人还要靠她这个做娘亲的将人哄到隐族。
说曹操那曹操便来了。
“玥儿。”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温柔地在紫竹林门口响起。
听在别人耳中是温柔,可是听在祁母耳中……
“祁天省,你这阴森森的声音是想吓唬谁?”祁母转头瞪着祁父。
祁父无奈一笑,开口道:“玥儿,为夫错了。”
祁母脸上浮起笑容,站起身,身形一闪到了祁父身边,小鸟依人的靠在祁父怀中,声音软糯道:“我不是故意吼你的,这不是咱们儿媳在,你吓坏他可如何是好?”
‘娇弱到能被声音吓到’的顾九看着门口的两人:“……呵呵。”
乐清首先站了起来,向祁父行礼道:“八长老。”
“父亲。”祁珩冲祁父微微颔首,面上淡淡的,丝毫没有看见亲人时的喜悦。
祁父也不在意,转头看向顾九,脸上浮现一抹慈爱的笑意:“你便是小九?这些日子,你娘在这里,给你和珩儿添了不少麻烦吧?”
听到祁父跟自己说话,顾九连忙摇头:“祁伯——”在祁父温和却带着笑意的目光注视下,将未出口的祁伯母咽了下去,咬牙道:“娘在这里,教了我许多,并未添任何麻烦。”
祁父满意的笑了,点头道:“玥儿就是喜欢教导小辈。”
呵呵!顾九别过头不去看他,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祁家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呐?以后祁珩嫁给小爷,可不能再让他们?9 嬉饨哟ァ?br /> 见祁父威胁顾九,祁珩脸色一黑,冷道:“父亲既然来了,便带着母亲回隐族吧。”
“珩儿,你不欢迎父亲?”
“嗯。”
似是已经习惯了儿子的冷淡,祁父并未生气,只温柔的看着祁母:“玥儿,同为夫回隐族吧,你烧的那一片药草,老七已经不计较了。”
“他不计较了?那正好,回去让他赔我的小灰。”
“好。”
祁伯母烧了七长老最宝贝的药草?!乐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整个隐族谁不知七长老最宝贝他那片药草,平日里谁看两眼就会被七长老骂半日,这……
而祁父说七长老不计较了,这根本不可能,除非是祁父与七长老动手,将七长老打服了。要知道相比那片药草,七长老更喜欢找人比武,他是个武痴,只要有人愿意跟他交手,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一旁的顾九更是坚定了绝不去隐族的想法,祁珩看到顾九的脸色变了,他隐约可以猜测出顾九在想些什么,脸色更是难看,盯着旁若无人的祁父祁母。
“父亲母亲,你们该回隐族了。”
听到祁珩的一而再再三的催促,祁母不高兴了,转头道:“祁珩,你再赶我们,我便不给你找解毒的法子了。”
祁珩额头的青筋又冒了出来。
“娘,您前几日还说一定要医好我,与您一同在隐族‘锄强扶弱’,今日便不打算救我了?原来那不过是您随口说说而已。”顾九转头看着祁母,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受伤。
被顾九那双眸子这样注视着,祁母眼中闪过心虚,转头看向祁父。
温柔地轻抚祁母的后背,祁父看着顾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手指一弹。
“不要!”祁母猛地拍下祁父的胳膊。
第58章
一直很肆意张扬的红袍少年, 此刻坐在石凳, 垂着眸子, 似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精致艳丽的脸都失了颜色, 在他周边萦绕着悲哀的气息,这让祁母有些慌神。
祁珩见了顾九这般模样,猛地站起身,站到顾九身前,冷冷地盯着祁父。
祁父面色柔和的看着祁珩, 若不是那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 还真让人觉得他是慈父了。
看着这随时要打起来的两父子,祁母哼了一声, 冲着祁父后腰拧了一把,对着顾九疼惜道:“小九, 刚刚娘是在跟祁珩说笑呢?娘回去就为你寻找解毒之法。”
顾九看了眼面色柔和的祁父,磨了磨牙,眼珠一转,翘起唇角,还没等祁父反应过来这个笑容的含义, 顾九便将头又转回去了,垂下了眸子, 嘴角紧抿,一句话都不说,安静的让人觉得难受。
垂下眼睑的祁珩右手里一根泛着寒光的银针晃得人眼睛一花, 可是还没等他为顾九出气,便听到顾九说话了。
“小九自小便不招宁王待见,他一直恨不得将我处之而后快,现在终于被关入大牢了,小九终于能过上舒心的日子了。不过现在看来小九约莫是与父亲这二字天生不合,这才刚见祁伯父便……唉”
这一声叹,叹得祁母心中一酸,她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祁父:“快给儿媳赔礼道歉!”
祁父脸上还是那温柔地笑容,拍了拍祁母的后背,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走过去递给顾九,“这是为父刚配出的一瓶息露,以此物聊表歉意。”
息露?!祁母身形一闪到了祁父身边,震惊的看向到了顾九手中的瓷瓶,一脸肉痛。那不是她偷跑出隐族前几日让天省为她调配的?
“怎么?娘不高兴?”
收起脸上的肉痛,祁母勉强挤出一抹慈爱的笑容:“怎么会?只要小九不再伤心就好了,不过这息露疗伤不是最好的,娘给你换瓶断续膏。”
息露的确不如断续膏疗伤功效好,不过祁母可不用它疗伤,而是用它抹手,息露味香,经常涂之可使得双手嫩滑如脂。
“多谢娘,这息露就很好,不用换。”顾九笑嘻嘻的回道,晶亮的眸子里闪过精光。
不能跟小辈抢东西的祁母,咬碎了牙齿和血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慈爱笑容,转头拧了一把祁父。
祁父面不改色,温和的注视着祁母,柔声道:“玥儿怎么了?”
“没事。”祁母强忍着怒火,挤出一个笑容,这笑容泛着凉气,看得祁父心中一突,有些后悔将息露拿出去了。
乐清默默转过了头,隐族祁家又添一员大将。
承诺了顾九,要为他找寻解毒之法的祁母,不得不跟着祁父踏上回隐族的路途。
祁母刚走,安子睿便找来了,自从那次在皇宫门口说了让祁珩管教顾九的话之后,安子睿便不敢再露面,当时是逞了一时爽快,可是回到镇国侯府之后,一阵捶胸顿足,暗骂自己猪油蒙了心,竟然说出了那样的话。
自那儿之后,安子睿就一直躲在镇国侯府里不出来,就算是实在憋不住出来了,也是偷偷摸摸的,生怕顾九找上他。
让他奇怪的是,顾九在这段时间内从来没有找过他,时间越长,他心中越慌张,总感觉顾九在折腾什么更恐怖的手段,于是更不敢出门。
直到这两日,镇国侯府一个小厮被抓走,说是胧月国的奸细,他才恍悟,原来这段时间九哥一直在为国事操劳,根本无心来找他的麻烦,这下安子睿可放心了,于是大摇大摆的出了府来找顾九了。
“九哥,嘿嘿……”刚一来,安子睿便冲着顾九傻笑。
顾九转过头不理他,把玩着祁父给他的息露,晶亮的眸子盯着乐清,笑嘻嘻道:“乐清,这息露有什么用?”
不知道有什么用,你还要的那么爽快?乐清暗自腹诽,不过在顾九发亮的目光注视下,还是叹了一声,为顾九解释息露的效果。
“这息露,虽说不如祁伯母所说的断续膏,但是在隐族也是十分好的伤药了,对刀伤一些利器所伤的伤口,有十分好效用,最重要的是,它不留疤。跟同样不留疤的九冰露不同,它涂抹时是温热的,并且它不痛。”
乐清正在摆弄药虫的手一顿,脸上浮现思量,突然道:“对了,上次给十公主的,便是息露。”
安子睿见顾九迟迟不理他,脸上的笑容消失。
看了看正在翻看典籍的祁珩,又看了看一边摆弄药虫一边为顾九解释息露功效的乐清,对着顾九垂头丧心道:“九哥,我错了。”
还是不理安子睿,顾九打开那个瓷瓶的塞子,一股淡淡的清香飘了出来,那味道丝毫不像是药,反而像女子用的那些用干花制成的脂粉。
“那这息露是否还有别的功效?”顾九挑眉,若仅仅只有这个功效,岳母不可能那么肉痛。
“定是父亲专门为母亲配制的。”一直专心致志翻看典籍的祁珩头也不抬的淡淡说道。
顾九脸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怪不得当时他岳母的脸色都变了,看来他那个看起来温柔地岳父也会生气啊,就不知道是气什么了。
“九哥!!!要打要骂,你给个话儿啊?”安子睿急了,一声大吼将紫竹林里的鸟儿都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