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这是鸵鸟的嘴儿。”松开咬在苏梅唇瓣上的嘴,马焱伸手按了按苏梅的小脑袋道:“原来鸵鸟说话都是这般好听的,嗯?”
蹭到苏梅的脖颈处,马焱慢条斯理的掀开苏梅盖在自己脸上的宽袖,露出那张潮红小脸。
睁着一双湿漉水眸,苏梅委屈巴巴的看向面前的马焱,声音细软道:“你把主腰还我。”
“呵。”低笑一声,马焱声音沉哑道:“娥娥妹妹不是说不稀罕吗?这会子怎么又问我要了?”
“你难道不晓得女子说不稀罕的时候,便是稀罕,说不要的时候,便是要吗?”梗着脖子,苏梅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羞恼模样。
“……唔,既然如此,那娥娥妹妹说不欢喜我,便是欢喜我的意思,说不愿嫁我,那便是要嫁我的意思……而说不穿主腰的意思,便是要穿主腰的意思?”慢条斯理的抚着苏梅那张白细小脸,马焱眼中笑意浓厚道:“我说的可对?”
“呸,胡言乱语!”用力的伸手挤上马焱那张清俊面容,苏梅一个侧身,直接便将他藏在宽袖暗袋之中的主腰给抽了出来。
拿着手里的主腰,苏梅兴奋的滑下马焱的身子,正欲往绣床上奔去时,却是只听得那厮在后头慢悠悠的道:“娥娥妹妹这般欢喜我的汗巾,真是让我欢.愉。”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立刻便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东西,只见她手上拿着的哪里是什么主腰,只是一块同样绣着牡丹图案的汗巾罢了。
“呀!”使劲的将手里的汗巾往马焱那处丢去,苏梅鼓着一张白细小脸在原地跳脚道:“我的主腰呢,我的主腰……”
“主腰在这处,娥娥妹妹自个儿过来拿。”从另一只宽袖暗袋之中抽出那主腰,马焱靠在圈椅之上,眸色深邃的看向苏梅道。
疑惑的看了一眼那挂着一抹似笑非笑表情的马焱,苏梅站在原处踌躇片刻之后,终于是慢吞吞的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但苏梅若是知晓这后头会发生什么事儿,就是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会再往前迈一步的。
书案边,细碎的琉璃灯罩印着一层浅淡暗影,铺着地毯的营帐地上显出两个纠缠魅影,层层叠叠的蕴色琉璃星点倾斜。
营帐外,不知何时又落了雨,角落处新冒出来的一只素菊,托在嫩叶之上,被雨水打的上下倾斜,半开的花芯含羞带怯的被雨水浸润,饱满吞吐,清澈的水珠顺着细长花柄缓慢留下,浸入湿滑泥土之中。
翌日,天空放晴,苏梅随意的披着一件袖衫站在洗漱架边,用力的搓洗着自己的手。
“四姑娘,手都要破皮了。”洋槐端着早食从营帐外进入,一眼看到那站在洗漱架前使劲搓手的苏梅,忍不住的开口提醒道。
听到洋槐的话,苏梅神情一怔,然后涨红着一张白细小脸道:“马,马焱呢?”
“爷出去了。”放下手里的早食,洋槐正准备去收拾床铺,却是突然被苏梅喊停道:“我自个儿收拾便行了,你先出去吧。”
疑惑的看了苏梅一眼,洋槐也未多问什么,只躬身退了出去。
看到洋槐消失在营帐门口的纤细身子,苏梅赶紧上前,将被褥里头的那件主腰揣在怀里。
黏腻的主腰似乎还残留着一点腥味,苏梅燥红着一张脸,直接便将其扔进了纱橱里头,然后又开始站在洗漱架旁净手。
苏梅洗完了手,绞着那双红彤彤的小手刚刚坐上绣墩没多少时辰,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轰隆隆的敲击打鼓声。
“这是怎么了?”蹙着细眉,苏梅踩着脚上的绣花鞋往营帐门口走去,正巧与薛勤照了个对面。
“四姑娘,外头乱的紧,您还是呆在营帐里头吧。”躬身站在苏梅面前,薛勤垂眸道。
“要打了?”透过薛勤往外看了一眼,苏梅一眼看到那整齐出列的士兵,耳畔处充斥着的满满都是那紧锣密鼓的鼓点。
“是。”薛勤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道:“听闻太后今早将文国公府的嫡四姑娘,也就是皇上亲封的长乐郡公主绞杀于保宫狱中。”
“哎?”
“靖江郡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决定手刃弑妻之人。”
“哎!”
她明明活得好好的好吗!找借口也不能找个像样一些的!
*
作为一个已逝之人,苏梅被拘在营帐之中整整三日,才看到那被洋槐引着走进内账之中的苏瑞锦和苏婉福。
“瑞哥儿?五妹妹?你们怎么会来?”苏梅心急的从绣墩之上起身,赶紧迎向苏瑞锦与苏婉福道:“文国公府可是没事了?”
“四姐姐。”苏婉福上前一步伸手握住苏梅的手,眼中浸出一层细薄水雾道:“听到你被那太后绞杀的消息,可吓坏我了。”
“这,这都是谣言。”苏梅略微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然后赶紧牵着苏婉福坐到绣墩之上道:“老祖宗与其他人还好吗?”
“大家伙都没事,那保宫狱里头的廷尉一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们呢。”
“是嘛。”听到苏婉福的话,苏梅放心的松下一口气道:“对了,我与你们写的信,你们可有收到?怎的一封也未回我?”
“信?没有收到什么信啊?”苏婉福歪着脑袋,一副疑惑模样道:“老太太还整日里的念叨着四姐姐不给老太太写信呢。”
“什么?”听罢苏婉福的话,苏梅瞬时便瞪大了一双眼,她蹙着细眉,一瞬便将矛头指向了马焱。
肯定是这厮截了她的信,不然为什么每次自个儿与他要回信的时候,那厮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敷衍自己。
“四姐姐,怎么了?”看到苏梅这副表情,苏婉福奇怪的道。
“没事。”暗暗咬了咬牙,苏梅抬眸看向苏瑞锦道:“瑞哥儿,快些坐吧。”
“多谢四姐。”小半年不见,苏瑞锦已然长高了不少,整个人好似拔高的竹段,一下便窜了起来,虽看着清癯纤瘦,但却别有一番傲然风骨。
“来,喝茶。”一人一盏茶水的推到两人面前,苏梅朝着苏婉福微微探了探身子道:“那个,五妹妹可知彭表哥与那魏家大姑娘,魏玉姚定亲的事儿?”
听到苏梅的话,苏婉福饮茶的动作一顿,片刻之后才低声开口道:“四姐姐,我要与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看着苏婉福那一脸郑重的面色,苏梅赶紧也正色道:“五妹妹,你若是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告诉四姐,四姐定会帮你的。”
“明日是彭表哥与那魏玉姚成亲的日子,我要去截人。”紧紧的捏着手里的那只茶盏,苏婉福仰着脑袋看向苏梅道:“四姐姐,我知晓那魏玉姚不是好人,彭表哥娶她,只是迫不得已而已,我定不会让彭表哥娶那等恶毒妇人的。”
“……呃,这个……那魏玉姚确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但是你这一人去截人,也太……呃……”苏梅吞吞吐吐的看着苏婉福,有些难以启齿。
“四姐姐,我知晓我一人定是截不了的,所以就想求你帮忙。”
对上苏婉福那双坚定眼眸,苏梅暗暗的咽了咽口水道:“我没做过这种事儿啊。”
“四姐姐误会了,我只是想让四姐姐向靖江郡王借一队人马罢了。”一边说着话,苏婉福一边伸手拉住苏梅的小手道:“四姐姐,我刚巧看到外头靖江郡王回来了,四姐姐帮我一道去说说吧。”
说罢话,苏婉福径直便牵着苏梅的小手往营帐外走去。
穿着软猬甲的马焱蹬在马背之上,正缓慢的牵引着手中缰绳往营帐门口走去。
☆、第239章 12.25
三日来, 这是苏梅第一次看到马焱,她微红着一张脸,偷摸摸的往马焱的脸上看了一眼,只见那人神情淡漠, 满身的凶煞血气, 让人不敢直视。
他长身玉立的骑在马背之上,身侧跟着许久不见的段于鄢,正絮絮叨叨的仰头对着他说话, 但那厮完全连搭理都不搭理, 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瞟过去。
“喂,姓马的,我这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你到底是借不借人啊!”段于鄢见马焱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终于是忍不住的爆出一句粗口。
斜睨了一眼段于鄢,马焱轻慢的勾了勾唇角, 神色不明。
“四姐姐, 快些走啊。”这头, 苏婉福拉着苏梅,直接便拦在了马焱面前。
勒住缰绳, 马焱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苏梅那张绯红小脸,然后沉声道:“何事?”
“……就, 就是,我……”绞着小手,苏梅支支吾吾半天, 最终还是伸手扯了扯苏婉福的宽袖,压低了几分声音道:“五妹妹,这事我们还是再从长计……”
“四姐夫,我想向你借一队兵。”苏婉福仰头看向面前的马焱,直接便打断了苏梅的话,声音清脆道:“四姐夫,可以吗?”
似乎是被苏婉福那两声“四姐夫”愉悦了心情,马焱微挑了挑眉,十分好说话的微微颔首道:“去找薛勤。”
“多谢四姐夫。”听到马焱的话,苏婉福蹦蹦跳跳的转身去找薛勤去了,留下段于鄢瞪着一双眼,气急败坏的朝着马焱怒吼道:“姓马的!你放着我几千万两黄金的生意不做,却把骑兵借给一个黄毛丫头,她能跟你五五分吗?啊?”
慢条斯理的从马背之上垮下,马焱伸手拍了拍马头,那马儿便乖巧的自个儿回了营帐后头的马棚之中。
苏梅站在一旁,看着马焱那张清俊面容,不知为何,脸色愈发烧红了几分。
段于鄢还在那处嘶吼着,一副气急败坏的愤懑模样,那一连串的问候语惹得一旁的士兵皆侧头观望。
“三七。”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段于鄢,马焱慢吞吞的吐出这两个字道。
“……我七,你三?”听到马焱的话,段于鄢暗暗的咽了口口水,自欺欺人的道。
“我七,你三。”一边说着话,马焱一边踩着脚上的战靴往苏梅面前走了几步道:“外头风大,进帐子里头吧。”
说罢话,马焱牵着苏梅的小手,径直便往营帐之中走去。
段于鄢紧跟在马焱身后,一副屁颠屁颠模样的探头探脑道:“姓马的,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了,四六分吧,行不行?我四,你六,怎么样?够兄弟吧?”
马焱没有搭段于鄢的话,只面无表情的牵着苏梅进了营帐。
咬牙看着马焱那消失在营帐门口的颀长身影,段于鄢一跺脚,直接便脱口而出道:“四姐夫,我想向你借一队兵。四姐夫,可以吗?”
听着段于鄢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苏梅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伸手扶住苏梅那纤细的小身子,马焱侧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段于鄢,嘴角轻扯出一抹讽刺笑意道:“谁是你的四姐夫?”
“这我家德音不是和四姑娘姐妹相称嘛,如此说来,我自然是要唤你……呃……四妹夫?”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的话,段于鄢这才恍然想起马焱这厮竟然还比自个儿小那么好几岁。
“咳。”轻咳一声,段于鄢扭身站到马焱面前,一副谄媚模样道:“四妹夫,你就把那骑兵借我一队嘛,当然,若是你肯借一队鬼兵与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鬼兵……是什么?”怎么听着这么瘆人呢?
听到段于鄢的话,苏梅仰着小脑袋,声音疑惑道。
“哟,四妹妹竟然没听过鬼兵啊?来来来,让为兄的好好与你讲讲你那未婚夫君的光荣战绩。”
看着面前死皮赖脸攀关系的段于鄢,苏梅下意识的缩手避开他伸过来的那只手道:“你便这样讲吧,莫要拉拉扯扯的。”
那沈德音苏梅可惹不起,保不准下次再见时,就把她的双手给卸了。
“哈哈……”尴尬的搓了搓自己的手,段于鄢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马焱,却是对上那厮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当下便猛咽了一口口水,用力的将自己的双手给背到了身后,然后装模作样的与苏梅道:“其实这鬼兵嘛,也没那么可怕。”
“说到底就是民间传的太过厉害,什么鬼兵借道,鬼兵鬼魅啊,那都是谣传,其实不过就是我这四妹夫精挑细选在深山94 老林里头练出来的一队兵,形如鬼魅,以一当百,行踪又飘忽不定,比之平常军队多了那么几分胜劲,因此才传出这么些唬人的话头来。”
说罢话,段于鄢神秘兮兮的凑到苏梅耳畔处道:“四妹妹可知道,这鬼兵有一鬼帝?”
被段于鄢那一连串的“鬼”字吓得面色有些发白的苏梅听到他的话,下意识的便仰头看了一眼马焱。
营帐之中光线不足,苏梅一眼便看到了马焱那浸在暗色晦影之中的沉色面孔,一双深邃暗眸带着一抹幽色,入目之时,只让人感觉到瘆骨的阴寒。
暗暗的咽了口口水,苏梅挪着脚上的绣花鞋慢吞吞的往后退了一步。
“对,没错,这所谓的鬼帝就是你面前的那个男人,我的四妹夫……”伸手拍了一下苏梅的肩膀,段于鄢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胳膊一疼,那“咔嚓”一声脆响清晰的萦绕在他的耳畔处,久久不绝。
“啊……”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胳膊被马焱给卸掉了的段于鄢发出一声惊天惨叫,然后赶紧捂着自己软塌塌的胳膊冲出了营帐,急声喊道:“大夫呢?大夫呢?给我找个大夫!”
听到段于鄢那惨烈的声音,苏梅挪着小步子看了一眼面前的马焱,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往后挪了一步。
看着面前苏梅那副小模样,马焱轻抿了抿唇角,然后一把拽住苏梅那只微凉小手按进自己胸膛上道:“怕什么?”
“没,没有怕……”用力的晃着自己的小脑袋,苏梅一副无辜模样的瞪着一双眼道:“真的,没有怕。”
说罢话,苏梅小心翼翼的抽了抽自己被马焱按在心口处的手,发现根本就抽不出来之后,才声音细糯的开口道:“五妹妹要那骑兵,是去劫彭表哥的亲,你知道吗?”
“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马焱猛地上前一步,直接便将苏梅给搂抱到了自己怀中。
“做,做什么?”蹬着一对小细腿,苏梅那张白细小脸之上满是一副惊恐模样。
“自然是做欢喜做的事了。”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过苏梅那浸着冷汗的鬓角处,马焱低笑一声道:“我与娥娥妹妹,可还有许多事未做。”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眼中惧意更甚,她用力的抵着马焱的胸口,声音急切道:“我,我写给老祖宗与彭表哥的信,你是不是都未让信差给我送出去?”
“嗯?娥娥妹妹有何证据?”
“刚才五妹妹与我说,老祖宗与彭表哥都未收到我的信,你还想狡辩!”梗着小脖子,苏梅终于是抓住了马焱的错处,赶紧鼓着一张脸转移话题道。
“娥娥妹妹这便是冤枉我了,这凡事都要讲求证据,娥娥妹妹怎么能凭一面之词,便定下了我的罪呢,嗯?”俯身在苏梅的鼻尖处落下一吻,马焱那带着上挑尾音的低哑话语传入苏梅的耳中,让她不自觉的便颤了颤身子。
“你,你莫狡辩,待我找来了那信差,我们可以当面对……啊……”
被马焱直接翻手扛在了肩膀上的苏梅惊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闷头扔在了绣床上,铺着整齐被褥的绣床发出一阵清晰的“吱呀”声,惹得挂在上头的床帐轻微晃动,细碎的流苏敲打在银勾上,发出一阵闷响。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恍如隔世,娥娥妹妹准备如何补偿于我?”
挂着银勾的帐帘随着绣床的挤压而发出一阵清脆的敲击声,顺滑的床帐被一只修长手掌尽数放下,留下一层细漾波纹,里头漆黑墨发披散,层层叠叠的铺散于绣床边,轻轻荡荡的勾着人的心尖。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下午15点,晚上18点
☆、第240章 12.25
随着汉陵城城门大开, 苏梅终于是回到了文国公府。
看着面前那沉淀着一派氤氲艳色,一排溜的大红灯笼照挂房廊,入眼满是曲廊楼宇上悬着的红色锦缎的文国公府,苏梅微眯了眯眼道:“这是做什么?”
听到苏梅的话, 妙凝赶紧上前道:“四姐儿, 这是公爷吩咐下人弄的,说是四姐儿回来,众人出狱, 乃是天大的好事, 要去去晦气。”
“圣上刚刚走,这会子弄这些艳气的东西,怕是会惹人诟病,赶紧撤下来。”蹙了蹙眉, 苏梅声音细糯道。
“是。”妙凝轻应一声,赶紧带着丫鬟婆子去将那些红绸灯笼给撤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