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被带走的时候,谢容与跟了上去,在陈培楠看向他的时候,谢容与狠狠地对着他的肚子揍了一拳。周围人都被吓到了,方嘉卉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生气的谢容与,他知道谢容与从来都是一个与人为善的人,从来都不会与人相斗,如今这是气极了才大打出手。他很快就拉开谢容与。
谢容与的声音是带了些喑哑的盛怒,他忍着极大的悲痛,他看着陈培楠,眼睛里似乎是要喷火,“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陈培楠受了一拳,一手捂着被谢容与打伤的位置,抬起头看着他,明明因为疼痛背脊有些弯曲的身体,却在此刻挺的很直,“这是她欠我的。”
谢容与一听他这一句话,越发的生气,手一挥另一拳又要向他打去,却被方嘉卉死命抱着往后退,不甘心地开始挣扎却挣扎不开,却开始抬脚,试图踹陈培楠,喊出的声音带着极大的愤怒,“你这个疯子!她根本就不欠你的!你这个疯子!”
陈培楠冷冷地看着他,眼里的蔑视显而易见,“谢容与,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谁是疯子,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让我恶心!”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谢容与挣扎地更厉害了,方嘉卉眼见快制不住他了,对着站在陈培楠两旁的人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把他带走!”
那两人现在才恍过来,押着陈培楠就要离开。
谢容与挣扎着对着陈培楠的背影大吼,似乎是要把所有的气都出出来,“她根本就不欠你!她那么喜欢你。。。她那么喜欢你。。。”
说到后面,竟再也喊不出声。
而陈培楠离开的背影只是顿了顿,就继续向那个即将终身囚禁他的地方走去了。
法院里已经没有人了。
谢容与瘫在地上,方嘉卉也陪着他坐在冰冷的地上,他搂过谢容与,将他拥入怀里,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谢容与趴在他的肩头眼神有点木然,“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方嘉卉的声音很温柔,“既然他已经受到应有的惩戒了,再多的也没必要了。詹卧雪那么喜欢他,她会心疼的。”
“她不会了。。。她再也不会了。。。她肯定很希望那个人能下地狱。。。”谢容与木着眼神摇头,“他那样害她。。。”
方嘉卉叹了一口气,将谢容与搂的更紧。
他的容与,对感情的事还是不够了解呢。
就算他再怎么害她,可她那么爱他,什么事不能够原谅?
更何况。。。
罢了,罢了。
☆、第十九章
谢容与整装待发就要出门,方嘉卉不放心地跟着他。
出乎意料地,陈培楠的家住的很偏远,周围风光旖旎,山清水秀。
谢容与敲响了他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眼眶有些红的老妇人,想来那应该是陈培楠的母亲吧。
“您好,请问这里是陈培楠陈先生的家吗?”谢容与笑的很礼貌。
老妇人看着谢容与和方嘉卉犹疑着点头。
“我是谢容与,是小初的继父,我今天是来找小初的。”
“哦,是谢先生啊,你找小初有什么事吗?”老妇人有些戒备的看着他。
“我来接她回去。”谢容与对着老妇人笑。
“不行。”她很快就拒绝,“法院已经将小初判给小楠了。”
“可是陈先生已经顾不了她了。”
“谁说的!我还在呢!那是小楠的女儿,卧雪已经死了,小初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老妇人有点激动。
“我并不觉得一个能培养出杀害自己前妻的家庭,能够照顾好她。”谢容与笑的很纯良。
“小楠没有杀人!”老妇人喊出来,似乎声音喊得越大,越能证明自己儿子的清白一般,“他没有杀她。”
“他已经承认了。”
“那是骗人的。。。那是骗人的。。。”老妇人含着泪大喊。
“是否是真实的已经不重要了,我今天来的目的很明确,我要小初的抚养权。”谢容与一脸冷意,要不是为了小初,他根本不想和这个家庭牵扯上任何关系。连方嘉卉在他身后轻轻拉他劝他不要太过过激的手都被他甩开了。
“不行!”老妇人拦着门,大有着“你要是想进去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的决绝。
“奶奶,是谁来了?”一个甜腻的童音响起。
老妇人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她微微侧过头,对小初喊,“你不要过来,奶奶很快就会解决好的。”
“是我,小初!”谢容与一眼就看见小初站在楼梯口看过来。
“爸爸!”小初冲着谢容与兴奋地跑过来,连奶奶拼命摇头让她不要过来都忽视了。
“跟爸爸回去好不好?”谢容与对着小初温和地笑。
“不要。”小初摇头。
谢容与的笑意在嘴角凝住了,他的眉头皱了皱,“为什么?你可知道你妈妈是被他。。。”
“我知道!”小初很快就接过谢容与的话,似乎是很怕他把那个“死”字说出口,仿佛只要不说出来,她的妈妈就还没有离开她,只是去了一个比较远的地方上班而已,“但是妈妈肯定很希望我住在这里。”
小初这么说着,声音微微带上哭腔,“爸爸,妈妈肯定是这么想的。”
“不会的。”谢容与很笃定,“她肯定很恨他,恨这个家。”
“爸爸你不懂。。。你不懂妈妈有多爱那个人。。。”她哭出声来,记忆似乎又回到那几个黯然神伤的夜,她的妈妈在睡梦中醒来,满眼都是泪水,都在念着那个人的名字。
“我不回去。。。”她边哭边擦眼泪,看得谢容与心下一疼,连连顺着她,“好好好,小初不要哭了,不回去就不回去。。。”
最终谢容与还是没能把小初带走,方嘉卉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方嘉卉,你说,为什么她就不肯跟我回去呢?”谢容与很疑惑,换了是他,哪里肯跟害了他亲人的人住在一起,“就算詹卧雪再喜欢他,那又如何?”
方嘉卉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然回答不了谢容与的问题,感情的事,从来都是难以用话语解释的淸的。他的容与,爱憎的界限太过分明,他有些担心,会不会有一天,谢容与也会因为类似的事而放弃他?
离开陈培楠的家后,谢容与和方嘉卉去了一趟监狱。
监狱也很偏远,远远地在车里,谢容与就看到一栋老旧的楼房,墙上的漆早就褪了,顺着大雨打过的痕迹向下褪去,要想去监狱还得下车走一段路。四周都是山,像是一个威严的看守长在看着这些穷途恶徒。只有一条小路走向监狱,冥冥中似乎在预示着——你们不要妄想逃出去。
监狱里还有一个小操场,有着两个篮球架,地板有些坑坑洼洼,但这并不影响囚徒的活动。监狱的围墙很高,顶部有电网,还有很多岗楼,都是为了防止囚徒的逃脱。
谢容与和方嘉卉刚到的时候,他们似乎在完成什么活动,和看守所的人说了过后,就把他们带到一间屋子里,等候着探监。这次探监的时间很充足,特地给了他们一小时。
谢容与在屋子里等了一阵,就被看守所的人带去了另一间有着隔离的屋子。
陈培楠很淡然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木,额上还有刚完成工作留下的汗水,天气有些冷,他的衣襟被汗水打湿,他与他们之间隔了一层透明的壁垒。
这是谢容与很少见的陈培楠,以前见过他寥寥几面,他都是一身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哪怕有几次满脸疲倦,却也挥散不了身上的精英气息。
他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开口,“陈培楠,你有没有后悔?”
那平静地如死水般的眸子微微抬起看向谢容与,一点波澜起伏都没有,就好像他的决心,“没有。”
即便问过很多次了,谢容与还是忍不住再一次问他,“你为什么那么对她?”
这下,他的眼神里才微微有了些波动,如死水微澜,却没有回答谢容与的话。
“小初不肯跟我回去。”谢容与继续这样说,也不管他爱不爱听,“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停顿了一下,发现陈培楠没有想要开口的样子,就再而自说自话,“她告诉我,詹卧雪肯定很希望她能住在那里。她说,我不知道她妈妈究竟有多爱你。”
谢容与审视地看着陈培楠,眼神里是追根究底的探究,“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值得她那么多年的期待,就单纯我对你的了解,你根本不值得她这样。”
陈培楠总算是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没有回答谢容与的话,“我已经告诉我父亲了,让他把你们借给卧雪的钱还给你们。。。”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谢容与打断了,“你没有资格这样叫她的名字。”
陈培楠没有再说话了。
谢容与也想逃离这里了,这个人,根本就是冥顽不灵。
方嘉卉在一旁看了许久,他深知道谢容与的心思,便对他说,“容与,你先出去吧,四处看看散散心,我也有些话想要单独对他说,很快就出来。”
谢容与应了声就开门出去了,屋子内只剩下方嘉卉和陈培楠默默相望。一时间房里竟静的可怕。
还是方嘉卉最先打破沉默的,他像一个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问他,“在这里过的怎么样?”
“还好,比外面自在多了。”他这样答他。
“你家里的情况控制住了,似乎还有攀升的苗头。”
“父亲昨天来过和我说了。”
“那你也应该知道你父亲正准备给你减缓刑法的期限。”方嘉卉抱着手臂看他,眼里的情绪让人看不懂。
陈培楠微微点头,“我知道。”
“其实这个案件还是有很多疑点的,我想请你能够解答一下我的疑问。”方嘉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见他没有说话,又继续开口,“你没有解释你是怎么处理詹卧雪的手机的,可是我前几天定位发现她的手机竟然在D市出现。”
陈培楠有些紧张,规规矩矩放在膝上的手抓紧了衣角,却还好这壁垒太高,方嘉卉没有看到。
“还有,那个与你共同进监狱的帮凶,他家里一夜之间有了些钱生活过的很不错,但是他的妻儿似乎并没有什么难过伤心的样子,我还发现,他的家里似乎是有些东西藏着。”
“哦,还有,你家里除了你母亲稍稍流过泪,我似乎并没有看到你的父亲有任何态度,据我了解,你可是家里的独子,你父亲怎么可能让唯一能够继承家业的你就这样进监狱?”
“暂且就先这些问题吧。”方嘉卉环起手臂,眼睛里有些玩味的看着陈培楠,“你先回答这三个问题吧。”
陈培楠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卧雪的手机里有着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我让人把她手机拿走了。我父亲他是个很正直的人,他一向都遵守法律。”
“哦?那你父亲怎么还减缓你的刑法?”方嘉卉玩味的看着他,也没有去追究他没有回答他的第二个问题。
“就像是你说的,我是家里唯一继承家业的人,就算是判刑,那也只是给我一个教训。”
“那么第二个问题呢?”
陈培楠沉默了。
“我还听说你父亲正在四处寻找着什么人,有这回事吧?”
陈培楠没有说话,半晌,他才开口,“你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知道了和听你承认不是一码事。”方嘉卉笑。
“你不要告诉别人。”陈培楠这下子眼神里终于有了些神采,那是近乎哀求。
“我当然不会告诉别人。”方嘉卉整了整衣襟,“相反的,我还会帮着你们找那个人,严密跟踪他的行动。”
方嘉卉说完这句话就要离开,他刚打开门,就听到身后的陈培楠淡淡说了一句,“谢谢。”
他没有再和他说些什么了,而是关上门,隔绝了所有。
谢容与在门外等了很久,奇怪的是,明明这里这么破旧,可这门的隔音效果却是很好,想偷听的人都无可奈何。
“你们怎么说了这么久?”谢容与看着走廊外的风景瞥了一眼方嘉卉。
方嘉卉笑着走过去,搂着谢容与,“容与,我们一会儿去吃饭吧,前些日子我又找了一家餐馆。”
方嘉卉拥着谢容与往外走。
“你还没和我说你们在里面谈了什么?”谢容与顺着方嘉卉向外走,却还是不肯停息这个问题。
“他跟我说他很后悔做了这些事。”
“真的吗?可我刚才问他他还是那样。6 詹卧雪去世后,按照规矩,谢容与请了她的遗像放在家里,还特地清出了一个房间用来放她的遗像。每天,他总有一段时间呆在这间屋子里。他总是后悔当初没有多在意她一些,不然她也不会抱着那么多遗憾走了。
詹卧雪算得上是个粗人,平常也没有记些什么的习惯,谢容与对她的家庭一无所知,还是后来与她的弟弟一见如故后,她的弟弟告诉他他姐姐的过去,他才知晓詹卧雪的曾经。
平平淡淡地在这个家过了好几日,每天回来,再也听不到詹卧雪和方嘉卉互怼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小初跑过来和他说今天在学校的趣事。这个家,一下子冷清了很多。他这才知道,为什么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总是要和另一个人结婚在一起,哪怕这两个人没有爱情,只有亲情,至少再怎样,都比一个人孤孤单单活着要好。
一个习惯热闹的人,忽然回到了曾经孤单的日子,一下子竟然有些适应不得。
但是方嘉卉却挺满意的,如今这个家只剩下他和他的容与,虽然大家都是早出晚归的,但是每天每夜都能够相拥而眠,和他曾经希冀的生活相差无几,已经让他乐的合不拢嘴。
只是唯一可惜的是,他已经无数次半趴在谢容与身上,在被子里用脚勾着谢容与的腿,吻着他的唇一点一点暗示他,却只换来他的容与满脸薄红和不愿。
一个已经开过荤的人要怎么安耐住欲望?
他已经无数次洗过冷水澡,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的容与。
可他的容与拿着书的手颤都没颤,就好似当他不在一般,一脸淡然地继续翻书。
他只得心怀委屈地等着他的容与想要睡觉了,帮忙他关上灯,在黑暗中忍着强烈的欲望抱着他入眠。他真是委屈极了。
他们还那么年轻呢!虽然已经到了而立之年了,但是,男人三十一枝花不是吗?怎么活的像是修行的僧侣?像是老夫老妻的生活方式?
但是,说是老夫老妻,他还是挺满意的。
过了好些日子,谢容与还是没能习惯家里的冷清,小时候,家里再怎样还有一个谢容和与邻居杜轩,再怎样谈谈话都不会无趣。而如今,却只剩下了一脸虎视眈眈的方嘉卉。他想,他可能需要去领养一个孩子吧。
于是这天终于得空,他和方嘉卉说起了想要□□,方嘉卉就算再怎么不同意,最后还是顺了他的心。
谢容与也没管一路上一脸幽怨看着他的方嘉卉——笑话,若是领养了孩子,他的容与可就不会再放心思在自己身上了,更何况,有了孩子后,他的容与肯定会注意影响,拒绝和他亲热,更可能还要和他分居。。。
就是单纯地想想,他也觉得有了孩子的日子该有多苦。
“容与你想要个男孩还是女孩?”方嘉卉这样问他。
谢容与想了想,“男孩女孩都无所谓吧,但是我不想要一个像小初一样太懂事的了。”
他叹了一口气,“以前总想要个不怎么需要操心特别懂事的孩子,有了小初后,我才觉得,小孩子嘛,还没有到那个该成熟的年纪,就该在父母膝下撒娇玩闹才对,那样一板一眼像个小大人总是让人觉得很心疼。”
方嘉卉立马就半弯着腰,稍稍比谢容与矮了些,抬眼看谢容与的眼光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容与,你要想要个会撒娇的孩子,有我就够了。”
他拉过谢容与的手搭在自己的脑袋上,像是推销商品一样地推销自己,“我还能屈能伸的。”他站起身,一下子就比谢容与高了,“你若想要一个成熟懂事的,我也可以随时变化。”他终于说出目的,“所以,孩子就不要了吧。。。”
谢容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此刻方嘉卉比他高了很多,他的手顺着被方嘉卉强搭在他脑袋上的动作,有些艰难地抬起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拍,像是安抚似的,“你吧。。。长的老了些,顶多只能当成家里养的大型犬而已。”
方嘉卉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剑眉星目的脸明显和谢容与所说的老搭不上关系,他撒着娇喊着谢容与的名字,引得很多路人侧眼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