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红妈妈见状,看着面前的搂着玉娘正在站起来的少年,眉眼韵起一股风尘气息,轻笑道。
“哟,这不是我们云公子吗?怎么,也惦记起了我们玉娘?我们玉娘现在可不一般啊,跟往日卖艺不卖身那个价可不一般啊!”
红妈妈那细长的丹凤眼扫视着眼前的一幕。穿着旧灰袍子的少年不紧不慢的扶起地上跌坐的女人,也没看她一眼,他只对着地上的女人道。
“娘,你没事吧。”
地上的女人连忙摇头,看向红妈妈的眼神有一丝胆怯,随后,却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对着红妈妈说。
“红姐,云儿不懂事,冒犯了阁里的规矩,我愿认罚。只求妈妈原谅她年纪尚小不懂事儿,放他一马,玉娘无以回报,愿终生留在楼内,以报答红姐的恩情。”
女人咬着发白的唇,面上闪过一丝哀戚,随后看向红妈妈的眼神越发坚定。
因为她绝对不能让云儿落到红妈妈,不然,这辈子也没有好下场了。
红妈妈看着面前这两人,美眸里闪烁着黯然的幽光,眼前这一幕,颇为让她感触。
若她年轻时没有流掉那一胎,只怕现在也是为子则强的人。
可是做这一行,就有一行的规矩。善水阁里自然也有阁里的规矩,断不可因此就坏了阁里的规矩,不然日后可如何治姑娘们。
她美眸微颦,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
“玉娘啊,你也知道,近来楼里生意艰难。你瞧,你们家云儿伤了客人,这倒牌子砸买卖的行为啊,去哪儿也说不过去……”红妈妈后面那句话没说完,帕子捂着嘴旋即轻笑一下,“你说,是也不是?毕竟我这善水阁可不是慈善场所啊。”
话虽未说全,可意已明了。
言下之意,无非就一个意思。打伤了我的客人,自然就要赔偿。至于是金银赔偿,还是肉偿,就要看你们娘儿俩自己商量了。
玉娘脸色发白,婀娜的身子微颤,她玉手紧扭着帕子,她早已为了云儿的病,此次都卖身给红姐了。而换来的金银自然是要给云儿治病的,怎可拿来平息这次事儿。
现在可该如何是好呀?
就在玉娘越想越绝望的时候,这时她身后那少年,哦不、女扮男装的少女,将玉娘挡在身后。她挺直身姿,看着面前的红妈妈。身着粗布麻衫,星眸闪烁,盯睛看着对面仿佛猫捉老鼠嬉笑般的红妈妈,沉声开口。
“红妈妈,这些年您对我母女儿女也是照顾有加,从未逼迫过我们母女。云儿心中万分感谢。若您此次不追究此事,放过我母,来日,我定送你一场滔天富贵。”
红姐听完后,愣了两秒,随后笑的花枝乱颤,还用帕子假意的抹了把眼泪,语气里的轻蔑显而易见。
赵惜芸皱了皱眉,
“云儿啊,你也跟你母亲见过不少世面了,倒是见红妈妈哪一次吃过亏。你要知道这少年人就是爱说意气话儿,跟你那劳什子的爹一样,最后还不是抛弃了你母亲和你,去当了那宫里驸马爷。”
红妈妈漫不经心的抚摸着手中绣着精致牡丹的帕子,嘴巴里吐着戳心窝子的话,美眸看了少女,又看了看瞬间脸色惨白的玉娘。
赵惜芸见状,脸色也不好看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有什么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古代了还可怕的事吗?恐怕没有了。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赵惜芸穿越过来却有一个当着妓子的娘亲,她更是头大如斗,但这并不是让她觉得难以忍受的,更让她觉得愤恨的是。
她接收记忆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生了大病,但娘亲的积蓄早在前期给她治病的时候已经被花完了。娘亲没办法,不得已只好再次求助红姐。十几年攒够了的银钱,可以离开这魔窟的时候,却为了女儿不得已继续将自己的一辈子绑在这欢场。
这个母亲值得赵惜芸敬佩,但她却不知道由于她初来乍到,莽撞行事,差点害了她们母女二人。
要知道玉娘为了女儿的病情,再次卖身于红姐,再次从良到妓,更是让她心生绝望。
而在她难过万分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闯了进来,倒是让玉娘心里无端生出一片欢喜。
只可当那个闯进来的人她女儿之后,她绝美的脸蛋儿上皆是一片惨白。
玉娘见女儿求红姐放过,脸上更是羞愧。要知道红姐先前已然放了她一马,让她解约离阁。可她却因为女儿的病情不得不卖身,从红姐那里拿走一笔钱;但现在还没帮红姐挣钱,女儿又殴打了客人。这两度让红姐吃亏,红姐又如何能罢休?
更何况若是在让红姐吃亏,那可不是再求红姐,而是把脑袋送到红姐手里,任由宰割;把把柄送在她手上,任她鱼肉。她倒是无所谓,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女儿又怎能毁了自己一辈子,绝对不行。
思及此处,玉娘彻底慌了,她眼神里闪烁着哀戚,紧接着身子微颤,紧张的求饶道。
“红姐,云儿还小不要懂事,还望红姐见谅。云儿欠您的,玉娘之前欠您的,玉娘一分钱都不会差。若是差了,玉娘甘愿一辈子呆在阁里,为奴为婢,任凭红姐差遣。还请红姐宽限一段时间,让我母女二人想想办法。”
红姐见状眼眸闪过一丝幽光,玉娘倒是个好样的,深知她的脾气。只是阁里有阁里的规矩,既然拿了她的钱,就得...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却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这个给你。”是赵惜芸冰冷的声音。
红妈妈本不以为意随意的瞟了一眼,可那一看,顿时两眼发直,立刻直起身子,倾身凑过去。
“通透无暇两面看,温香软玉入眼来。”
红妈妈此时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诗能形容此玉之美。
色泽通透,晶莹透亮,隐隐有些许纹路流转在她手心,玉是极美的。只是那双粗糙的小手,却显得格外碍眼,可配不上那如斯美玉。
红妈妈不满,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就想将其抢过来占为己有。
只可惜那糙手一缩,那玉顺势被收回,再抬眼,就看到那,即使粗布包裹也无损她的美貌,而周身那强大却冰冷气息更是让红妈妈双腿一软,只见对方声音清冷。
“这玉可抵得上我母女二人?”
从那一刻,红妈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此女绝非池中之物。
第80章 一代女帝(2)
阳城漳县的河西村,一面环山,一面环水,而此时河西村口的山溪正在缓缓流淌着,日光下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那河里畅游着的鱼儿。
而站在村口远远望去河西村旁的南山,如同一座座青松威武屹立着,而起起伏伏着的山峦更是护佑着山脚下的百姓们,此处环山靠水,颇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啊。
而此时河西村旁的一位穿着粗布的女人素淡着眉眼,手里拿着一个木盆,里面装着脏衣服,正笑着向着走过来的中年妇女和小姑娘打着招呼。
“张婶子,秀儿妹子,你们这是刚从镇上回来啊,提了这么多的东西?咋不见张叔和你们一起呢?”
“是啊,你叔让我们娘儿俩先回来。”上身圆下身窄活似个陀螺般的张婶子提了几大篮子东西,倒是半点也不见喘口气,她停下脚下步子,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回答道。紧接着那狭长的眸子瞟了瞟女人怀里的木盆,面上笑意更浓了,笑嘻嘻的说道。
“云儿妈啊,咋地?又给你们家云儿去洗衣服啊,现在这日头可正猛着呢!”
女人唇角弯了弯,眼眸闪过一丝慈爱。
“云儿今儿帮忙挑水,倒是把衣服弄湿了,还有她前两天的脏衣服,我拿来一块洗了,趁着着太阳猛,洗了才干得快,不打紧的。”女人这样说着,倒是让对面那张大婶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赵家的婆娘名叫陈玉娘,据说前些阵子死了丈夫,带着儿子从城里搬到乡下的。本来村里的女人看着这小寡妇的外貌不同意她进村,觉得是个狐媚子,长得一副勾人脸。不过处了两个月,现在倒是发现这小寡妇也是个可怜人。
长得如花似玉的,却死了丈夫,倒是生了个儿子,只可惜是个霸道子。可丝毫不许母亲有改嫁的意向,要知道自打他们娘俩儿住进来,邻村自家村的媒人们可都纷纷来打听,但是这儿子不同意,当娘的也没做不了主。毕竟这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可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倒是也没谁说什么闲话。
不过这人啊,可能也是命中自有缘分。这小寡妇的儿子虽然并不让当娘的改嫁,但是本人也能立住家,保护的了这小寡妇。
要知道刚开始看那赵家儿子长得文文弱弱的,可让不少人都对那小寡妇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但哪知这赵家儿子看着一副病怏怏的小白脸模样,倒是习得一身好武艺。村里愣是没人敢小瞧母子二人,凡是对这陈玉娘有过什么下三滥的想法,全都被着这赵家小子挨个儿狠狠揍了一顿。那手段,那场面,啧啧,现在想起来都让人胆战心惊呐。
而且再说说最近那件事。那还是在一月前,隔壁村跟自家村那著名的两大害,张二狗跟李德三。平日里仗着有点力气,就肆意欺负这方圆几个村子里没权没势的寡妇书生的。
而恰好一月前李德三跟张二狗从那阳城的*窟怡红楼里爬了出来,正巧遇上了跟着大伙儿一块从镇上采货回来的陈玉娘母子。没想到这两个狗胆垂涎陈玉娘美色,对其就是一通出言不逊,张婶子到现在都记得这俩瘪三嘴里是怎样的胡乱喷粪。
那俩人甫一见着陈玉娘,就看直了眼,各种撩骚。哪知玉娘不理他们,他们还来劲了,紧接着对着陈玉娘开始胡言乱语开来,甚至还开口说陈玉娘长的跟他们远远看到阳城最大的妓院里的花楼姑娘甚是相似。
这可把陈玉娘气坏了,至于她儿子,那暴脾气,能忍?
必须不能忍啊。
但周围又是野地,他也没有个趁手的工具,但是,后来你们猜他怎么着了?
只见那赵家小子冷着一张脸,从路上一颗柳树上,足尖轻点几下,跳的老高,跟个神仙似得,就上了树。紧接着他扬手折了一根儿柳枝儿,拿着那软软的柳枝,飞身落地,站在众人面前。然后顺着张二狗的脸上,就是一鞭子,“啪”的一声,异常清脆响亮,瞬间就听见张二狗惨叫一声,紧接着他摔倒在地飞出去十几米,众人在一走进看看张二狗,只见那右脸到嘴巴惨烈的一道伤口,霎时间溢出鲜血,张二狗捂着脸嚎啕大叫。
再看那赵家小子,冷着脸活似个饿狼,眼里仿佛还闪着绿光,张婶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浑身发毛,都觉得那赵家小子是个恶鬼,她还记得他当时对着张二狗冰冷的说着。
“要是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要是学不会怎么说人话,那就把你舌头割了。”
顿时又把那张二狗吓的半死,在一闻空气怎么有股尿骚味,众人甫一看,那张二狗居然吓得尿裤子了,真是个孬种。
至于一旁的李德三,还不等赵家小子说话,赶紧跪地求饶了,哭的那叫个撕心裂肺啊。估摸着,死了他老子哭的都没那么惨过。
反正吓坏了不少人。
从哪儿以后,不少人都不敢搭理赵家母子。
尽管如此,人家小日子照旧。而张大婶子自觉她自己是个胆大的,可家里就一个片头片子,老张头又不顶用,在大胆也架不住饿狼惦记啊。她倒是跟赵家母子慢慢来往着,心里盘算着这赵家小子虽然跟个饿狼似得,但是处好了关系,以后要是出了个什么事儿,还能相互照应着。这不处了一个月更是发现了这赵玉娘的好了,村子里也开始慢慢接纳起了赵家母子,但是却没人敢垂涎起云儿妈的美色了。
紧接着张婶子跟陈玉娘又聊了几句家常话,然后互相到了别,陈玉娘就抱着木盆去了小溪边。
摸了摸木盆里的脏衣服,她眉目间闪过一丝温柔笑意,微微颔首,唇角弯弯,更是显示了陈玉娘此时心中别样的喜悦。
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还能过起这样平淡安稳的幸福日子。
两月前,她还活在日日卖唱赚钱救女的日子里。两月前,她差点从地狱转到天堂,又从天堂重新跌回地狱中。
而现在这样幸福的生活,全都是她的女儿,哦不,她的儿子,改变了这一切,她更是深爱着她的孩子。她的宝贝长大了,现在都能保护娘亲了,不枉费她这十多年的心血,想到这里,陈玉娘脸上又挂起了笑容。
就这样想着走着,走向想着,就走到了溪边。陈玉娘走到一块大石头上,拿出了皂荚粉,又把脏衣服浸湿,用着这些年保养得姣好的玉手,放在那脏衣服上使劲儿揉搓着。尽管费力去,可是她的脸上却洋溢着满意的笑容。
不用媚笑,不用弹琵琶,不用奉承人,更不用担心自己失了身子,这样的生活是她日日夜夜梦寐以求的田园生活。
要知道早些年,自从有了云儿,她就退出天上善水阁中的红牌姑娘,转而变成卖艺不卖身的手艺人,倒是勉强靠着那微末的打赏过得下去。
兢兢战战藏拙劳苦了十四年,眼看着就要跳出阁中,哪知云儿突如其来的病,让她彻底慌了神。
不仅花完了她这些年的所有积蓄以及赎身钱,而且云儿的病还是没有起色好,甚至大夫说再不用药眼看就要就不回来了。
她一个女子,别无他法,红尘枯骨,媚笑十多年,最后沦落的只能去求助红妈妈。
付出的代价是一辈子都呆在阁里,哪怕当个最下等的洗脚奴仆。
尽管她满心绝望,可依旧毫无办法。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不救她如何活的下去。那是她当年拼死生下来的女儿,她的心头肉呐,她怎么舍得她年纪轻轻就那么去了。
最后咬了牙,从了红妈妈,随了红妈妈的意,再次挂牌卖身。
却没想到,初接客的那天,云儿居然冒冒失失的跑进来。
更没想到最后的结局是那样的。
玉娘还现在能想到两个月前的那场对峙,紧接着她的思绪渐渐飞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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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玉可抵得上我们母女”赵惜芸道。
陈玉娘看着云儿拿出一块精美绝美的美玉,顿时大惊失色道。
“云儿,这玉,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咱们家可没有这个。”
赵惜芸眉眼淡淡,轻声道。
“这玉,红妈妈不用管从哪里来的,只是我得告诉红妈妈,这玉你收好。日后我自会想办法跟你换,现在只是寄存在你这里。”赵惜芸没有直接回答陈玉娘的问题,反而打哑谜般的直接谈了结果,更是让陈玉娘丈二摸不着头脑。
红妈妈捏着帕子娇笑一声,眼底都是收敛了刚才那痴色,现在倒是浮现了几丝清明,她莞尔笑道。
“可以,玉是好玉,抵你母女更是绰绰有余,说不得我红妈妈还要倒贴上些许。”她说完,转瞬更是笑的大气,大手一挥,美目凛然。
“另外你说那话,红妈妈我记住了,这玉给你存着,哪一天你要是有本事来还,我红妈妈必然双手奉上,但是你可得给我红妈妈个期限,不然...”语未闭,可那未语之言的留白倒是颇有深意,毕竟这聪明人就是懂聪明人的心思,你递给台阶,我自然也顺着下来,不过我下来也有我的条件,否则我可不就亏本了。
但陈玉娘此时身在局中,丝毫看不透女儿和红妈妈之间的对弈。她只关心这个奇奇怪怪问题,下面付出的代价她女儿是否能承受的起,她心里一紧。
下意识拉着赵惜芸的衣袖,哪知道赵惜芸眸光微敛,扔下一行字,掷地有声。
“一年之期,我回来赎玉,一年未归,这价值千万两黄金的宝玉就是你红妈妈的了,并且倒贴你买了我母亲这次的卖身契钱的十倍。”
“好。”红妈妈快速回答,说完这个字儿的时候,就连她的心脏都不由得砰砰砰直跳。
赵惜芸嘴里的十倍卖身契钱她不在乎,那没多少,但是这玉她不能不在乎。没办法,谁让这块玉太过稀有,便是红妈妈活了三十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玉中极品,自然要想法设法弄到手。
况且这赵惜云也知道这玉是个好货色,但是却想拿这玉换她母亲和她,很明显赵惜云是捏住了她这人好这口,故意拿宝玉引她。
而她后来她又使一计提了个由头,说什么宝玉寄存,一年之期,更是让红妈妈心里更加笃定,她要是刚开始面露喜色,回答了她的那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