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立马离开,苏清尘难能可贵的开始在脑中清理他与简洺的关系。陌生人?应当不算是,怎么说两人也颇为熟悉了,彼此也有所了解;朋友?其实谈不上,一直是对方主动,而他会回应也只是找个乐趣;敌人?大概不会是,至少现在不是,毕竟与四神教才刚刚确立合作关系。
脑海中只略过这三种关系,苏清尘就立马叫了暂停。他叹息着握握拳,终于还是撇去自己下意识逃避的思绪,开始正视所谓的感情、所谓的喜欢。
简洺喜欢他吗?他原先觉得并不是,可现在却犹疑了,毕竟方才那大胆之事,如果不是喜欢,应当是做不出来的吧!
而自己,苏清尘不得不承认一点,他是个正常男子,简洺那样的姿容,他确实不能保证不动心,况且对方的性情也挺合他意。只是喜欢,大概还不到那个地步,更何况其中还有殷寂离这个大麻烦。默默想着,苏清尘暗叹一声,起身离开了此处,而今的他,可没有闲余的时间来理会这些。
承越六年春,江湖上有关“十大年轻高手”的选拔,还举办的乐火朝天,青州、梁州、豫州三地起义军声势渐渐浩大。
大庆共九州,三洲占据三分之一,三地同时作乱,可谓是极为出乎意料,又令天下人震惊。毕竟而今中原统一不过百年,也算得上国泰民安,当今圣上虽手段狠辣残忍,行事偏激暴戾,但并不是个昏君。按理来说,并不具备起义的因素,只是当起义军不是真正的起义军,一切便都有了解释。
朝廷对此高度重视,当即派出了十万大军前往三地镇压,只是原本以为轻而易举的事,在连连受挫后,变得棘手。青州、梁州、豫州三地,朝廷所派遣下去的地方官员,降的降,杀的杀,整个州都被起义军经营的固若金汤。若是真正的起义军,对上训练有素的朝廷大军,定然是必败无疑。
可若不是呢?
当双方兵刃交接,对方所展现出的军事素养,比朝廷大军更为强大,主帅当即便知不妥,快马加鞭将发现送至京城。
“起义,狗屁的起义,朕的好侄儿,还真是小瞧了他,藏得这么严实,总不会是一人之功,给朕查!查出来的,诛九族!”明黄龙袍在身,年轻的承越帝将手边的奏折狠狠往下一扫,眉眼阴沉冷然。
他的江山,岂容旁人觊觎,十几年前能弄死他老子,十几年后,难道还会失败!眉梢的阴冷并未消散,承越帝看着纪墨匆匆离去的背影,双眼微眯。他并不觉得那个像鼠般藏在地底的好侄儿,能给他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他怒的是那些暗暗筹划的大臣,当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外头风云变幻之际,简洺正躲在明心谷内悠然度日,虽环境简陋,但并未影响她的好心情。
苏清尘的第一步计划,已经启动,再过一月,便会高举“翻案”的旗帜,直逼皇都。翻案,翻的是先帝时太子宇文弘理的谋反案,与先帝时皇后母族苏氏一族的叛国案。先帝时期的案子,又是这种能动摇国之社稷的大案,不可谓不引人注意,但声势浩大不一定代表成功,剧情中苏清尘是一败涂地。
天时,地利,人和!这三种至关重要的因素,苏清尘甚至还不如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只是隐忍了太久,已经等不住了。
简洺当初看到剧情中这一幕,脑中便闪过一个无厘头的念头,如果是主角,或许便成功了。只可惜苏清尘是反派,他是徐珏林贪污案东窗事发的幕后黑手,是女主起初悲剧的来源,更不会受天地的眷顾。
剧情中,四神教是没有在此掺和一脚的,而今,殷寂离却插了一手。
这样的变故,不知道是好是坏。
因着皇帝的命令,锦衣卫当即便忙碌了起来,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纪墨更是忙得团团转,趁着这样的机会,徐氏一族的嫡系成员被殷寂离派人成功解救出来。
☆、第380章 谁是卧底(35)
当初与景莲达成交易后,她当即便回去对殷寂离和盘托出,殷寂离的反应比想象之中要好些,虽也是大发脾气,但好歹没当场就灭了她。她是惜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对景莲所言那般无所畏惧呢,只是殷寂离85的好感度给了她一定的底气,让她有足够的勇气踏出这一步。
结果很令人满意不是,她如今已经再也不必害怕会遭遇原主的结局,主动与被动到底是两回事,往后不妙的便只有女主了。
唯一纠结的,也就是苏清尘的好感度了,若没有100,她照样是完成不了任务。
简洺默默想着,算着时间也就是一年之内,苏清尘的所有筹划将灰飞烟灭,他本身也将死于万箭穿心。她自然是不可能让对方死的,只是她也不想让他成功,锦上添花不过是多高兴些,雪中送炭便不同了,她要做的便是后者。
心中有了决断,简洺心绪放松之下,日子过得挺合心意。
转眼时光过去两个月,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中原大地的局势却已紧张万分。
“没有谁会喜欢战火纷飞,作为始作俑者,苏清尘的处境要比我等原先意料中的更差。纵然如今已经彻底掌控了四洲,但遮羞布被撕破,民心浮动,朝廷方面的压力也是与日俱增。故而,他来向盟友求助了。”书房,殷寂离指骨敲了敲紫檀木桌,传出闷重的响声。
简洺坐在下方,听言抬眼看向面色沉凝的殷寂离,不由眨了眨眼,她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犹豫着问道:“这种胜算极小之事,教主当初……为何要答应。”
听到简洺的疑问,殷寂离只微微一愣,便展颜轻笑:“朝廷与姜氏一族关系甚密,既然有人愿意闹乱子,本座自然是要加一把火。”
殷寂离说的理所当然,简洺觉得这还真是殷寂离能做出的事,只是剧情中又为何……
下意识的又去与剧情相对照,简洺心中暗叹一声,思绪戛然而止。剧情是剧情,也只是个参照物,世间的发展处处充满了不确定性,一个小小的变化,或许便能影响到将来的大事,她倒是差点钻了牛角尖。
瞧着简洺若有所思,殷寂离眼底闪过暗光,他轻咳一声,又继续说道:“既然是当初说好的,本座也不会推脱,你与苏清尘关系甚是不错,这回便你与白虎带着人前去吧。”
“请教主放心。”简洺瞬间回过神,心中闪过诸多猜测,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恭敬应过。
殷寂离这人不喜弄虚作假,简洺与白虎这回离开四神教,带了三百人马,个个都是从明心谷出来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的精锐。
“教主也真舍得,三百精锐啊!”白虎骑在马上感慨着,马鞭在手中悠哉悠哉的晃动着,他看了眼一路寡言的简洺,不由开口问道:“教主有对你说,何时归来吗?”
简洺微微摇了摇头,神色心不在焉:“最多也不过一年吧,这世上之事,想要胜利哪有这般简单,两方僵持,定然是实力强者胜,朝廷如今国库并不空虚,苏清尘怕是敌不过的。”
“啧啧,我说小妹,咱们还没到目的地呢,能不能别说这丧气话!”
“这可不是丧气话,我只是客观分析了事实。”简洺毫无形象的白了一眼,随后双腿一夹马腹,大声道:“二哥快些,争取天黑之前到达。”
五百人一路快马加鞭,扬起沙尘无数,终于赶在天黑前到达青州。
时隔几个月,在城门前再次看到城墙上负手而立的苏清尘,简洺差点没能认出来。苏清尘穿着沉重的玄色甲胄,飘逸的如墨长发被全然盘起,瞧着精神气十足,但以简洺的目力,清晰的看到他浓郁的黑眼圈,与布满血丝的双眸,还有那微凹的双颊。他的面上毫无笑意,有的只是深深掩藏的凝重与疲累,与整个人被战场洗礼后的沉重。
原本的雍容清贵,与潇洒温润,似乎再也看不到丝毫痕迹。
简洺的心无意识的沉了沉,这样的苏清尘,可真不是她乐意看到的,相对而言,她还是比较喜欢那个面上温润如玉、颇有君子之风的青竹公子。
双方打过招呼,白虎与那三百人马被带去了居所,简洺自然是留了下来。
“好久不见。”短暂的沉默后,苏清尘微微一笑,率先开口,虽是同样的笑容,简洺却莫名觉得没了往昔的风姿。
她同样笑了笑,温声说道:“确实是好久不见,教主命令我等来此助你一臂之力,若有需要,无需客气。”
为了安排合理,简洺将这三百人马的底细透露了些许,才起身准备告辞,抬眼往外头一看,却发觉天色已暗。
“若是不介意,不如同用晚膳。”苏清尘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他微微一笑,便如是说道。
简洺自然是点头应了,跟在苏清尘往膳厅走去。
春日的晚风带着和暖,夹杂着花香与隐约的血腥味,勾勒出一股独特的味道。简洺落后苏清尘半步,也不言语,两人之间不自觉的陷入沉默。
“我没想到,殷寂离会派你过来。”脚步微微放缓,苏清尘回头看了简洺一眼,轻轻说道,语气透着几分缥缈与惆怅。
简洺虚握的拳下意识一紧,目光深深的看了过去:“怎么会没想到呢?怎么说你我也颇为熟悉,莫不是当初强吻了你,你不好意思到现在。”
“叮!目标反派好感度增加8点,当前好感度为53。”
微微带着轻快的嗓音,让苏清尘似乎回到了过去两人相处时,只是他知道,所有都不一样了。短短几个月,他从原本的信心满满、憧憬万分,到如今的前路无望、勉强硬撑,一切都物是人非。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谁都懂,只是人生不由已之事从来不会少,那些支持他的老臣将无法支撑,在时机不成熟之时行事也是无可奈何,只是到如今这个境地,他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
心中所想不过一瞬间,苏清尘很快便回过神,他回头看着对方精致的侧脸,抿嘴笑道:“倒不是这缘故,不好意思的人,其实怎么都轮不到我吧!我只是以为,你不会再想见我……”
☆、第381章 谁是卧底(36)
“不想见你?我为什么会不想见你?”简洺轻笑着反问道,她抬眼看了苏清尘一眼,手缓缓握住他的手掌,目光毫无焦距,不知投射到了何处:“尽管很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肯定,我其实没想象中那般能够利索的拿得起放得下。苏清尘,请你记得,我会一直在你身后,这无关于其他。”
“晚膳就不与你一同了。”
话音未落,简洺已松开手,施展轻功往外掠去,身影消失在朦胧的黑夜中。苏清尘垂头怔怔的看着还余有对方体温的手心,木然过后,便弯唇笑了起来,眉梢眼角间萦绕着轻快的愉悦,这种心情在他起兵过后是头一回出现。
我会一直在你身后!这样极具保护意义的话,充斥着温情与暖意,似乎让整个身躯都腾生起火热。苏清尘抬手触碰着胸口,感受到呯呯跳动的心脏,眼中的光芒渐亮。简洺,只希望这句话出于你的真心实意,而不是仅仅只是一句你不在意的玩笑。我会记得,一直都记得……
“叮!目标反派好感度增加10点,当前好感度为63。”
在简洺听到提示音的时候,苏清尘已跨入膳厅,厅内的雕花木桌上已摆放好饭菜,一个身着粉衫的秀丽女子候在一旁,见苏清尘进来,双眼顿时一亮。
“老爷。”粉衫女子走上前服侍苏清尘入座,又替他布菜,整个动作颇为行云流水,瞧着便知是极为熟练的,苏清尘显然也对此习以为然。
沉默着用完晚膳,苏清尘便起身往外走去,边走边说道:“今晚便不去你房里了,早些休息。”
“秋儿知道了。”粉衫女子低眉顺从的应过,在苏清尘背影不见踪影时才缓缓抬起头,面上却无方才的柔和,唯剩下一股刻意掩藏的冷意。
“秋姨娘。”见膳厅只余下粉衫女子一人,外头候着的小丫鬟忙进屋行礼:“奴婢方才去问了,那女子似乎是江湖中人,这回带了一队骑兵过来,早前与老爷也相识,再详细的却是问不出来。”
只探听到最表面的消息,在叶晗秋意料之中,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轻应了一声,便抬起脚步往外头走去,口中还不忘吩咐道:“让柱子悄悄注意着点,但切莫被老爷发现了。”
“奴婢晓得的,定然好好敲打柱子。”主仆两人轻细的说话声,在夜风中飘散。
青州城城门紧闭,城内依旧保持着些许热闹,虽比不上以往,但瞧着百姓还是安居乐业,只是时不时经过的巡逻军士,让气氛不自觉的便紧张起来。
“闭城非长远之道,长期不与外交流,就算粮草充足,能守住城,城内的百姓却说不准会引发内乱。”朝四周打量着,白虎皱皱眉,不由叹息着说道:“百姓可不是那些军士。”
“二哥说的是,这种时候,最怕的可不就是内乱。”简洺抿嘴笑笑,姿态轻松:“咱们大可不必思索太多,平日里养精蓄锐,需要时做好本分就行,教主可没让我们为此忧心忡忡。”
“瞧这话说的,你哪只眼看到老子忧心忡忡了。”感觉自己丢了面子,白虎重重拍了拍简洺的肩膀,随后拉着她往一家酒肆走去,口中还嚷嚷着道:“饮点酒醒醒神,省得你老眼昏花。”
简洺顿时哭笑不得,无语了瞬间,便跟上脚步,进了那家酒肆。
酒肆内生意冷淡,毕竟青州算不上和平,闭城之后也无客商来此,一般百姓更是不会有这个兴致饮酒寻乐。简洺两人进去时,那小二双眼顿时一亮,迎了上来。
“来一坛梨花白,再来点下酒菜。”见小二过来,白虎当即扬声说道,随后寻了个空桌坐下来。
酒菜未过多久便上齐了,白虎大吃大喝的津津有味,简洺在他对面坐着,心中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面无表情的发着呆。
“要的就是这种生活,一个字,爽!”将桌上的酒菜全部消灭,白虎转了转脖子,丢下一块碎银,起身说道:“走吧。”
走在身旁,简洺清晰的嗅到白虎那浑身萦绕的酒气,她嫌弃的用手扇了扇,斜着眼说道:“二哥,臭死了!”
“啧啧,这叫有男人味!”白虎对简洺的抱怨嗤之以鼻吗,反而颇为自得的昂了昂头,直看得简洺纠结。
正当两人笑骂吵闹的往居所走去时,一队军士快步往两人而来:“两位大人,请速速前往议事殿,几位将军都已到达。”
话音未落,简洺两人当即对视了一眼,面色隐隐凝重。
加快脚步直奔议事殿,两人到达之时,议事尚未开始,不过人都已到齐。简洺目光扫过那七位苏清尘的亲信大将,面不改色,心中也没什么想法。
“既然人已到齐,那就开门见山了。”苏清尘坐在主位,视线往下一扫,便沉着脸说道:“朝廷二十万大军直冲青州,如今不过三日行程,诸位对此有何看法,可以畅所欲言。”
话音刚落,底下在顿时议论纷纷,苏清尘冷沉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下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简洺也是暗自心惊,青州城内兵力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八万左右,连朝廷大军的一半都没有,这要怎么打?
“殿下,朝廷大军来势汹汹,这要真是有二十万兵马,青州定然将失守啊!”
片刻过后,一位将军忍不住开口说道,眼中满是担忧,其中更是不乏退缩之意。苏清尘自然看得真切,他冷冷一笑,嘴角勾勒出阴鸷的笑意,淡声说道:“那于将军对此,是什么看法。”
“属下认为,不如先退,保存兵力。”于将军看了苏清尘一眼,眉头皱了皱,才垂着头犹豫的开口说道。
这句话一出,殿内当即一静,有二人眼中闪过赞同,其余几位则是暗中皱眉。一位脾气火爆的将军更是忍不住,起身大吼道:“一步退步步退,于老鼠,你特么就这点胆子!这回我们主动放弃青州,下一次朝廷大军再来,是不是还要双手奉上梁州、豫州、荆州,那我们还打个屁!”
☆、第382章 谁是卧底(37)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顶大帽子压下来,于将军猛地起身,眼含怒火的看了过去。
苏清尘眼神沉了沉,轻咳一声,说道:“安静,朝廷虽说二十万大军,但据可靠消息,大军实则不过十二三万,但关键是,其中还有黑虎军两千。”
黑虎军,是皇帝手中的大杀器,人员保持在一万,军内士兵皆练同一种内功心法,彼此配合默契,个人战力至少在二流高手之列,以一敌百不成问题。这样的底牌军队,苏清尘自然也有,只是到底是底蕴不足,规模上差距不小。普通军队,是苏清尘略胜一筹,以八万对上十二三万,或许勉强还可以支撑,只是当对方坐镇有两千黑虎军,这意义便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