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确定了秦兰灵和秦兰菁没有跟着之后,李翠香稍稍迟疑,还是跟了上来。
秦海家里的气氛并不是很好。
虽然秦月红已经安然归来,可秦月红的亲事,已然成为了秦海和周小莲解决不了的一桩心事。
镇上就这么大,只要是商家,几乎都跟朱老爷沾边。也就是说,那日朱老爷迎亲的事情,大家伙都亲眼所见,心知肚明。
而今再为秦月红操持婚事,秦海和周小莲有心往高处攀,却没人敢应。
不说秦月红到底有没有跟朱老爷洞房,只说秦月红是坐着朱家的花轿被抬入的朱府大门,就没人敢跟朱老爷抢人不是?
再说了,朱老爷当日话可是说的尤为清楚。没有娶到秦兰灵,没关系。只要有秦月红和秦月儿两姐妹,他心满意足。
注意,朱老爷指的是秦月红和秦月儿两姐妹,不是秦月儿一个人!
换而言之,秦月红就是朱老爷指名道姓要的人,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那么,秦月红的亲事,就更加难说成了。
此外,比起秦月红迟迟没有动静的亲事,秦海和周小莲更加担心的,是秦月红这些时日超出异常的安静。
总觉得月红好像受了什么委屈和打击,可又不想说、不肯说。这,这一直憋着可怎么行?必须得说出来,他们才能宽慰月红不是?
就在秦海和周小莲愁眉苦脸的时候,秦奶奶几人找上门来。
秦奶奶是来要赡养费的。按着她的意思,眼下秦小山没办法行走,家里最缺的就是口粮和银钱。秦海家里不种地,口粮就算了。但是银钱,秦海这个大哥必须给。
“凭什么让我们大房给钱养活三房?是,我承认,三弟如今这副模样,确实挺让人同情的。可又不是我们害得三弟变成这样,娘您找我们算什么账?我们家还一肚子委屈和怒火无处发泄,等着找人算账呢!”周小莲的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一听秦奶奶来要钱,当即就更加不高兴了。
开什么玩笑?秦奶奶不都已经拿了那一百两白银的聘礼?她可是一文钱也没有克扣下,全部给了秦奶奶的。
本来想着秦奶奶可以帮他们一把,哪想到秦奶奶只会坏事,连带还赔上了他们家月儿。
而今就连月红的亲事也被耽搁了,委实气人!
周小莲正愁没地方找人撒气,秦奶奶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带着秦小山来要钱,瞬间就引燃了周小莲的导火线,冲着秦奶奶喊道。
秦海也是沉下了脸。虽然没有开口,可他紧挨着周小莲站定的表现,已经将他的立场彰显的淋漓尽致。
“什么叫不是你们害得?要不是你们非要逼着兰灵嫁给那位朱老爷,我家小山会被害至这般境地?周小莲,你少昧着良心说鬼话,我也不是好糊弄的……”秦奶奶既然起心来找秦海要钱,就不可能轻易罢休。
一直以来,秦奶奶心下都很清楚,比起秦林,秦海更有钱。
然而,因着秦林更加实诚,也更加孝顺,秦奶奶才可劲的找秦林要这要那。
而今,秦奶奶已经被逼得没有其他退路了。
在来找秦海之前,秦奶奶想的很清楚。她不可能一直扒着秦林不放。即便她想扒着,秦林一个种地的,又能有多少银钱贴补她和秦小山?
是以,秦奶奶必须得找秦海,也只能来找秦海这个极有出息的大儿子。
秦海有出息吗?至少在秦奶奶眼中,是这样的。但是,秦海再有出息,可否愿意给秦奶奶钱花,就不是秦奶奶能左右的了。
反正就现下的形势看来,秦海是不打算给秦奶奶这个钱的。而秦奶奶能不能要到,还得继续往后磨。
一看秦海和周小莲的态度,秦奶奶的脸色也跟着暗沉了下来。
现在是闹怎样?都不打算管她和她家小山的死活了?
好,很好。秦海有这个胆量当缩头乌龟,她就非要闹得秦海不得不伸出头来。
只见下一刻,秦奶奶忽地就朝着周小莲伸出手,一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周小莲的脸上。
如果秦兰菁此刻站在这里,一定会极为嗤之以鼻。
她可是差点被打的鼻祖,而今只要看到巴掌扬起来,立刻躲开,决计不会傻傻挨打。
不过周小莲挨打,秦兰菁是乐得看笑话的。更甚至,还会拍手称快。
当然,即便秦兰菁不在这里,周小莲还是很觉得丢脸,而且尤为火大。
就算秦奶奶是她的婆婆,凭什么打她?她,她,她跟秦奶奶拼了!
周小莲之前跟李翠香动过手,然而很可惜的是,她打不过李翠香,实打实的手下败将。
此刻周小莲跟秦奶奶打架,完全是半斤八两,平分秋色。一时间打的难舍难分,谁也讨不到好,谁也占不到便宜。
李翠香稍微还是犹豫了一下下的。站在她本人的立场,看热闹肯定比凑热闹更加轻松。不过,真要秦奶奶再出点什么事,只怕他们家还得帮着分担照顾。
反正对秦海一家人的孝心,李翠香并不抱期望,也完全不敢付以众望。
然而看了半晌之后,李翠香就放心了。
虽然秦奶奶不一定打得过周小莲,可周小莲也没那么简单能在秦奶奶手里讨到便宜。所以,她还是可以静静的站在一旁,坐坐山、观观虎斗的。
李翠香可以保持冷静淡定的看戏,秦海就没办法那般镇定了。
一见周小莲跟秦奶奶动起手来,哪怕秦奶奶没有吃亏,秦海也不敢担这个“不孝”的恶名。
“周小莲,住手。”几步走过去,秦海拽住了周小莲。
秦奶奶当即瞅准时机,对着周小莲就是几爪子挠了过去。
“嗷嗷”的几声响起,周小莲痛的哇哇大叫,捂着脸气愤难当。
一见情势不对,秦海连忙松了手。然而,已经晚了。
周小莲的脸上破了相,拼死拼活要跟秦奶奶不依不饶。秦奶奶双手叉腰,张牙舞爪要继续给周小莲好看。来来往往之间,谁也不肯想让,谁也不肯罢休,委实热闹的紧。
秦月红出来的时候,厅内已经闹成了一片。
定睛一看来的人里面都有谁之后,秦月红皱了皱眉头,走上前去,拉住了周小莲:“娘,你先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什么好好说?你看看你奶奶都把我的脸挠成什么样子了?我今个跟她没完!”周小莲跟秦奶奶本来就不是多么和睦的婆媳关系。有了今天这一场架,周小莲和秦奶奶瞬间就更加不好了。
秦月红之前没注意周小莲的脸,此刻一看,差点被吓住。
周小莲的脸上不但有巴掌印和指甲印,还已经渗出了血来。乍一看,实在骇人。
“娘,你的脸……”太过惊诧之下,秦月红忍不住就失声叫了起来。
一听秦月红的语气,周小莲不由更加的心惊胆战。她的脸是不是……已经不能看了?
第52章
周小莲的脸,确实不能看了。秦奶奶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性格,她既然出手了,又哪里会让周小莲有好日子过?
是以,秦奶奶出手快狠准,直接就将周小莲挠成了大花脸。
反而是周小莲,虽然也反击了,可她又是掐又是抓,主要还是招呼在了秦奶奶的身上。乃至秦奶奶从表面上看来,根本没有受什么伤。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秦奶奶和周小莲在动手打架上的差别了。
秦奶奶很老练,也完全无需顾忌,逮到哪里就是哪里,只恨不得让周小莲浑身都是伤。就算是周小莲的脸,她也毫不客气的照挠不误。
但是周小莲就没这个胆了。
再怎么说,秦奶奶也是长辈,是她的婆婆。她一开始就有些胆颤心惊,缩手缩脚,等到后来秦海开口呵斥她住手,她就更加心虚了。
随后,就狠狠的被秦奶奶逮着机会又挠了好几下,直把她的脸挠的火辣辣的疼。
而今不需秦月红给出确定回答,周小莲就已经笃定,她的脸极为吓人了。
之前那些胆颤心惊和心虚气短尽数散去,周小莲恶狠狠的瞪着秦奶奶,只恨不得再跟秦奶奶打一架。
秦奶奶却不准备再跟周小莲来一场了。反正她刚刚又没吃亏,该出的气都出了,干嘛还要自找罪受?
她年纪大了,手脚不如年轻的时候利落。才一场架下来,她都快要累得不行。再来第二次,她肯定会输。
秦奶奶很有自知之明,是以,瞅着周小莲现下被抓花的脸,就分外觉得解气,没打算接着动手,乃至自找罪受。
不屑的冷哼一声,秦奶奶得意洋洋的对上周小莲恶狠狠的眼神,嗤笑不已:“怎么?跟长辈动手,你还有理了?挨了教训是你活该,应得的。再有下次,我照样挠的你脸上开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怎样跟你婆婆动手的。”
“你!”周小莲气的浑身直哆嗦,张嘴就想要开骂,却被秦月红拦住了。
“奶奶,您今个来是为着何事?怎么没见兰灵和兰菁?”看到周小莲的脸被挠的无法见人,秦月红也是暗恼的。但是比起跟秦奶奶生气发怒,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跟秦奶奶说上一说。
“她们两姐妹要去书院看秦泽。”说起秦泽被送来镇上书院一事,秦奶奶心下不是没有想法。可当她知晓此事的时候,秦泽已经留在书院不回临河村了。她想要拦,都拦不住。
为着这事,秦奶奶没少在背后咒骂秦林和李翠香不孝顺。手里有钱不孝敬她这个亲娘,不接济三房,却非要浪费银钱送秦泽上什么书院!
书院有什么好的?秦泽想要读书识字,不是有他三叔可以教吗?他三叔可是秀才,难道还连秦泽一个小孩子都教不得?
只觉秦林和李翠香是没事找事,故意浪费银钱,更是瞧不上秦小山,秦奶奶心下那叫一个气,差点没跑去秦林家里大闹一场。
然而,事赶事的都碰到了一块。先是秦毅娶亲,再是秦兰灵嫁人,秦奶奶忙的脚后跟都不着地了,哪里还顾得上质问秦泽的事情?
就算秦泽是她的孙子,也不值当一百两银子的。
是以,摆在秦奶奶心里和眼前的,更重要还是秦兰灵嫁人的聘礼,而非秦泽去不去读书,又去的哪里读书。
“书院?原来小泽现下是在镇上的书院学读书识字吗?那还真是了不得。”首次听闻秦泽居然被送去了书院,秦月红的脸色变了变,心下越发不是很高兴了。
如若他们家有小弟,想当然也是会送去书院光耀门楣的。哪里还轮得到秦泽在这里被人提及和说道?
然而,她娘的肚子确实不争气,生下月儿这个妹妹之后,就再无所出。
秦月红几次跟周小莲提及此事,还特意带着周小莲去抓了几副药。然而,效果甚微,实在没什么好消息传来。
屡次受挫之后,周小莲自己不上心,连带秦月红也失望了。
只是此刻再度因着秦泽的事情想起他们家没有兄弟撑起门楣,秦月红不由就有些眼红和嫉恨。
倘若他们家也有秦毅这样的兄长在,那日朱家的花轿抬到他们家门口,她和月儿怎会手无缚鸡之力的被强行带走?
倘若他们家也有秦泽这样的小弟在,只消他们稍微点拨,必定又是秦家下一个秀才老爷,指不定还能高中状元,成为天子门生!
然而,他们家没有兄长也没有幼弟,她和月儿就只能乖乖认命,吞下这一个接一个的苦果。
咬咬牙,秦月红委实觉得不怎么甘心。连带的,言词也变得犀利了起来:“都说二叔一家最是勤劳,现下看来,二叔一家也赚了不少银钱吧!否则,怎么就能送小泽来镇上的书院?”
“你少挑拨离间。”秦月红似乎忘了,眼下虽然秦兰菁不在,李翠香却是在的。
一句话戳穿秦月红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李翠香冷哼一声,语气并不是很友善:“我家小泽能去念书院,全靠我家小宝年纪小小就每日上山狩猎。要说赚得银钱多少,哪里比得上你们家这样的高门大户?”
指了指秦海一家的府宅院子,李翠香的话可比秦月红的猜忌更有说服力多了。
再怎么说也是镇上的宅子,哪里是临河村可以比拟的?更别提这么多年以来,秦海确实赚了不少银钱。只是,没有拿回临河村去接济秦家人罢了。
李翠香话音落地,秦奶奶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没错。只看秦海一家住的宅子,就肯定花了不少钱。还有,秦月儿现下可是朱家的女主人,秦海一家指不定得了多少好处,赚了多少银子!
就连聘礼都一出手一百两银子,真正迎娶秦月儿过门,怎会不给秦海一家更多的银子?
越想越觉得秦海一家肯定从中占了很大的便宜,秦奶奶不再顾忌其他,直接就再度强调了今日上门的来意:要钱!
秦奶奶是为了她自己要银子,更是为了秦小山要。反正秦海今日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否则,秦奶奶肯定不会随随便便放过秦海一家。
一看秦奶奶的脸色和态度,秦月红就知道,要糟糕。
秦奶奶这种人,就是无利不起早的典型。如若今日不让秦奶奶尝到甜头……
秦月红皱了皱眉头,拽了拽周小莲的衣袖:“娘,拿五十两银子给奶奶和三叔。”
秦月红的声音不小,确保了周小莲听到的同时,也保证秦奶奶和秦小山都能听到。
毋庸置疑,秦月红这是在装好人了。当然,也是做给秦林和李翠香看。
他们家都拿了五十两银子,秦林和李翠香不也对等拿出五十两?
先不说秦林和李翠香的家底有没有此般丰厚,秦月红敢笃定的是,即便秦林和李翠香真的拿得出来五十两,也会顷刻间掏光家底。
不是说秦兰菁很努力在上山打猎来供养秦泽上书院?秦月红倒是想看看,没有了秦林和李翠香在背后支撑,秦兰菁猎到的那点东西,究竟是怎样将秦泽送去书院的。
没错,秦月红不相信秦兰菁真的有本事能凭借狩猎就能送秦泽去书院。秦兰菁又不是周天,还能与生俱来一身狩猎的本事?
就算是周天,也不一定能供养出一个上书院的秀才老爷!
秦月红想的很是周全,也想要借由此事来探秦林和李翠香的家底。但是,秦月红率先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前提条件。那就是,之前秦奶奶可是从周小莲手中接过一百两白银的。
即便那一百两是朱家给的,秦奶奶也坚信,秦海家里绝对不止区区五十两银子。
秦奶奶不是瞎子。三个儿子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富人,秦奶奶看得透彻。换了秦林家,哪怕要十两银子,秦奶奶都知道是极限。
但是,而今不是在找秦林要,她是在找秦海这个大儿子要。
以往她和秦小山还没有落魄到这步田地,秦海不愿养活她这个亲娘,秦奶奶也就忍了。时不时的,就上秦林家讨要吃的。
可是现下不一样了。秦林家再给吃的,也不能为秦小山养病,更加不能一日三餐好吃好喝的待着她和秦小山。
是时候该让秦海这个大哥出点力气了。更何况,五十两银子对秦海一家来说,不过是极小极小的小事一桩。秦海只需要稍微从牙齿缝里省出那么一点点,就足够她和小山填饱肚子了不是吗?
秦奶奶越想越觉得,秦海一家不该只给她五十两银子。连带看向秦月红的目光,也就不那么温和了。
“五十两?月红你是不是少说了两个字?合该是一百五十两银子才对吧?”秦奶奶自认还算厚道,并未对秦海一家伤筋动骨,也没有狮子大开口的讨要更多。
然而,这个数目直接就让周小莲暴跳如雷了:“什么?一百五十两?你怎么不出去偷、不出去抢啊?我家上哪儿给你弄这么多银子去?没有!”
有或者没有,秦奶奶不相信周小莲。视线移开,直接看向了秦海:“你说,有没有这么多银子?身为大哥,你该不该给这么多银子?我可是你亲娘,小山可是你的亲弟弟!”
秦奶奶很擅长摆谱拿架子,此刻对上秦海,也是不甘示弱,毫不客气的。
秦海脸色变了变,正要张嘴,就听秦月红喊了他一声。
差点脱口而出的一个“有”字,就这样哽在了嗓子眼。随后,秦海摇摇头,目光游移了开来:“娘,我们家里也确实是捉襟见肘,无力回天。”
“秦海!”秦海这么明显的前后转变,秦奶奶哪里看不出来?就说秦海之前那个“有”字的口型,秦奶奶都是瞧得真真切切。
此刻秦海突然改口,哦不对,并非突然改口。秦海是在听到秦月红出声之后,才改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