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挽苏和谢行意从阜棠山园子的后门进去,瞄见一队伺候的下人走过。姚挽苏正在思考怎么办的时候,谢行意从百宝袋里面掏了掏,竟然掏出了两支麻醉针。
姚挽苏瞪着那两支麻醉针,讶异道:“这都有啊……怎么跟柯南似的?用这个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谢行意瞥她一眼,不屑道:“你看毛利小五郎被扎了几百次出事没有?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姚挽苏抽了抽嘴角,“我是说若有人发现,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谢行意道:“无所谓吧,他们又不懂什么麻醉剂,估计就以为是晕过去了而已。”
于是姚挽苏和谢行意一人举着一支麻醉针,悄无声息走近两个婢女,一扎,两个婢女没了骨头一样地软倒下去。然后两人就扒拉了婢女外面的衣服,乔装打扮成阜棠山诗会的下人,这才低着脑袋走到前面的诗会。
两人躲在柱子后面看诗会的情况。这次诗会是以“秋”为题。
此刻正轮到五皇子作诗,他大笔在纸上写下两句诗,笔锋遒劲,字大气霸道,潦草却不凌乱。谢行意在柱子后面感慨:“他不做皇子去卖字也能养活自己。”
五皇子作完诗句后,轮到了刘文英。刘文英利落地从自己的位置走出来,浅笑道:“文英不才,字写得丑,只吟诗不写如何?”
七皇子在一旁憨笑,看起来傻得冒泡:“我看可以。”
姚挽苏看着七皇子脸上此刻的傻笑,联想昨晚他在他侍卫怀里的妖娆模样,顿觉甚是违和,手臂上有鸡皮疙瘩发了起来。谢行意更是一个哆嗦。
五皇子却戏谑地对刘文英说道:“刘小姐不写,总得在其他地方多表现表现。”
刘文英状似为难地垂眸,模样甚是惹人怜爱:“那五殿下想让文英做什么呢?”
五皇子想了一会儿,说道:“刘小姐便比平常人多作一首诗吧。”
七皇子不满地对五皇子说道:“五哥,你也太为难人了。作出一首好诗已经不易,你看我,一首都作不出来。你就不要欺负文英了!”
五皇子却笑看着刘文英:“刘小姐意下如何?”
刘文英轻咬着下唇,似乎在思考怎么办。
谢行意轻声说道:“看来昨晚他们说的刘小姐应该不是刘文英了。看五皇子的表现,完全不是在讨好刘文英。”
姚挽苏摇头,一脸“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说道:“此言差矣,五皇子恰恰是在讨好刘文英,七皇子倒是不谙女子心思,刻意的倒贴维护反而讨不着好。”
谢行意奇怪:“五皇子不是在找茬么?”
姚挽苏摇了摇手指,说道:“你想,刘文英渴望什么?渴望在诗会上能出风头啊。她一个穿越来的,还会缺诗句吗?她缺的是表现机会。她做得太过别人会觉得她爱出风头,而五皇子这不就是在给她台阶上么?五皇子一闹腾,刘文英只需要顺杆往上爬就好了。”
谢行意:“那五皇子怎么知道刘文英想出风头?”
姚挽苏“啧啧”摇头:“她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你们这些男人啊,观察力太差,要多跟五皇子学一学。”
谢行意:“这么说起来,昨晚那两人说的要讨好的刘小姐,应该指的是刘文英了?”
姚挽苏点头:“估计是,就是不知道刘文英身上什么利用价值让这两人出手了。”
那厢,刘文英像是纠结许久,终究说道:“那好罢,我便多作一首诗。”
前来诗会的人都隐约喝彩起来。
刘文英略一思索,说道:“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
话音刚落,七皇子就大声道:“好诗!”
刘文英脸一红,似娇似嗔地瞪了一眼七皇子,七皇子嘿嘿傻笑。姚挽苏和谢行意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五皇子笑着看七皇子:“七弟,你倒是说说,好在哪里?”
七皇子状似生气:“五哥,你明明知道我不懂这些风花雪月,还问我这个问题。”
刘文英轻笑:“七殿下果真质朴可爱。”
七皇子听刘文英夸他,笑得更加灿烂了,连脸庞都是红彤彤的。五皇子摇头,笑着叹息:“七弟,你可真是牛嚼牡丹。”
五皇子说罢,以赞许的目光看向刘文英,只见刘文英垂眸状似在思考下一句诗句。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五皇子琢磨了一下,轻笑:“刘小姐这诗,倒还是句猜谜诗。在座有谁想出谜底了?”
七皇子傻兮兮地说道:“五哥五哥!我知道了,不就是风吗?”
刘文英抿唇笑:“殿下这次倒是聪明了一回。”
众人喝彩声更响。姚挽苏看了看不远处角落里,傻兮兮的刘沉灵一脸真诚的笑意,正在为妹妹的文采才华鼓掌。她扶额,觉得自己的任重道远。
刘文英优雅地背完两句诗,施施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许多皇城的公子哥看刘文英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姚挽苏悄声问谢行意:“怎么办?刘文英出风头了!”
谢行意琢磨了一会儿,从百宝袋里掏了掏,居然还真掏出一个喇叭。
姚挽苏沉默看着这喇叭,好一会儿才说道:“这袋子里还真是什么都有。”
谢行意提溜着喇叭往后面走,姚挽苏问他:“你去哪儿啊?”
谢行意说:“你别跟来,我过会儿就回来。”
姚挽苏看着谢行意走向后院,没一会儿,远处就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姚挽苏仔细听了一会儿,是谢行意捏着嗓子用喇叭在说话。
“摊破浣溪沙,作者,李璟。”
李璟两个字被重读。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鸡塞远1 ,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栏干。”
“风,作者,李峤。”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停了一下,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方才,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盗用诗句!”
姚挽苏听得目瞪口呆,她有两层感慨,第一层是感慨谢行意这一出是多么简洁粗暴地戳穿了别人装逼的行为啊,第二层感慨是,学霸果然不一样,居然知道刘文英念的那两句诗是哪里来的,像她就算知道刘文英肯定不是自己作诗,也完全不知道原作者到底是谁,没办法,那俩诗高考又不考,所以她从来没见过……
而诗会上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刘文英更是不可置信一般的表情,简直跟撞了鬼一样。
姚挽苏心里头乐,哈哈,叫你装逼,人在做天在看哦。
不过她也有点担忧。这一来,不就是告诉刘文英,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其他人穿越过来了吗……谢行意也太大胆了,还真是……凑热闹不嫌事大。
好吧,姚挽苏其实只想说,谢行意,做得好,大快人心!
而那厢,谢行意在屋顶上吼完那两嗓子,往四周看了看,确认还没有人到这边来,这才偷偷摸摸爬下屋顶,把喇叭往百宝袋里一放,然后悠悠闲闲地溜达回前院。
姚挽苏见他回来,问他:“这下刘文英发现有人跟她一样是穿越的,估计开始忌惮了。”
谢行意不甚在意:“怕什么。她有忌惮才不敢放肆。且她也猜不到是我们。”
而诗会那边,众人都开始交头接耳,眼光时不时去偷瞄一眼刘文英。刘文英僵坐在座位上,背脊倒是挺得很直,只是挺得再直,也能让人看出她的心虚来。
其实这一出戳穿不一定就能认定刘文英是盗诗的,但足以让在座的那些公子小姐对刘文英产生猜忌,之前的敬慕也全化作疑虑。
离姚挽苏他们比较近的地方,有两个官家小姐,本来见刘文英出风头了就不太舒服,这下看刘文英被打脸,笑得花枝乱颤。
一个说:“我就说,她一个刘府庶出小姐,哪里来那么好文采,果然,是偷的别人的东西。”
另一个也笑得差点趴倒在桌子上:“你看看她那样,做作,哼,迷得那些男人找不着北,其实算个什么东西呀!不就是个骚狐狸么?”
谢行意听着这两位小姐的对话,轻声问姚挽苏:“女人都是这样的……刻薄么?”
姚挽苏瞥一眼他的胸:“你现在也是女人,你看你自己是不是这样刻薄的?”
谢行意:“……”
主办诗会的大公主发话:“好了,大家别说话了,我们有请下一位作诗。”
灭了刘文英的风头,姚挽苏和谢行意其实也没什么能做的了。帮刘沉灵作诗吧,他们也不会,不过估计刘家的家教,刘沉灵作为一个嫡出的小姐,文采不会差,所以他们打算默默遁走了。
两人偷偷摸摸溜出阜棠山园子的前院,打算从后院小门溜出去。走了一半时,姚挽苏闻到桂花糖的气味,馋得不行,她瞥见厨房里正巧没人,于是打算去顺一点吃。
谢行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奶奶,你一把年纪了还吃糖?”
姚挽苏一本正经地:“桂花糖是一种信仰。”
谢行意扶额:“你快点,我在这等你。”
姚挽苏:“好嘞!”
姚挽苏偷偷摸摸溜进厨房,厨房里果然没人,她打开竹罩子,只见下面放了一大盘金灿灿的桂花糖,姚挽苏抽了两张油纸包了两包,顺便往嘴里塞了一块糖,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出厨房。
她往谢行意等的地方走了几步,突然发现不对,赶忙停住脚步,躲到一棵树后面,探出一颗头观望谢行意的方向。
只见那个方向,一个唇红齿白长得颇为美艳的小丫头,正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压在墙角壁咚……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美艳小丫头,正是谢行意。
姚挽苏惊吓得差点把手中的桂花糖掉在地上,憋笑想着,谢行意此刻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想来,用十万头草泥马都不足以形容。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一章,我们可以看出:
两位主角的行动准则是,首先要自己爽,看热闹不嫌事大,煽风点火把事闹更大就更有意思了。
两位主角的任务准则是,一边看热闹一边唠嗑。
☆、玛丽苏小白花大战穿越精英(5)
谢行意本是在等姚挽苏偷桂花糖回来的。但突然,他被人用大力一拽,然后压在了墙角。
这方高大的阴影笼罩着他,就像给他晴空万里的心情,带来了一片大大的乌云。
天可怜见,谢行意作为一枚直男,从来没想过,在壁咚这件事上,他会是被人壁咚的那个,而非壁咚别人的那个。
这个事实让他觉得很惊悚,以至于呆愣了很久都反应不过来。
秋日菊花盛开,黄的绿的红的,明晃晃的一片,几只蝴蝶在菊花花心处流连忘返,仿佛在诱导暗示着什么。
那男子高大伟岸,谢行意弱小的身躯被禁锢得紧紧地,动弹不得。男子的唇贴在谢行意耳边,呼出的热气熨得谢行意不停地泛起鸡皮疙瘩。
来者正是五皇子。
谢行意从未如此刻般怀念自己以前的身体——想他以前的身体,比这五皇子还高几公分呢……
五皇子说道:“我的属下说,刚才是你在屋顶上喊话?”
谢行意木愣愣看着那男子,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开大了吧,玩崩了吧,叫你唯恐天下不乱。
他脑中开始想着对策,趁着五皇子松懈,一只手偷偷摸进百宝袋,想看看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五皇子轻笑了一下,用手抚上谢行意的脸:“你长得很漂亮。”
谢行意:“……”
搞毛线!他一点都不想被一个男人撩好吗?!
五皇子继续说:“为什么要跟刘文英作对?”
谢行意没说话。他也不想跟个姑娘作对啊,多不绅士,都是那个无赖的神仙害的。
就在这个时候,谢行意看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有一颗脑袋偷偷摸摸地、猥琐地探出来,直勾勾看着他这边。那脑袋上是一张皱巴巴的脸,正是姚挽苏。
谢行意眼神示意她:你快走!
姚挽苏没注意到谢行意的暗示,兴致盎然地看谢行意被壁咚,看起来还蛮期待……
五皇子背对着姚挽苏的方向,自然是没有看到她。五皇子继续贴着谢行意问:“你是谁?你不是阜棠山园子的下人。”
谢行意继续装哑巴,他终于在百宝袋里摸到了一支麻醉剂。
五皇子伸出一只手,捏着谢行意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而后凑近谢行意,吐息触碰着谢行意的脸庞,引得谢行意头皮发麻:“小美人,不说话?”
谢行意:“……”凑这么近,大哥你是不是近视啊。
“很好,女人,你引起我的注意了。”
谢行意:“……”
哦凑,这种标准小白文台词是要闹哪样?!谢行意终于忍无可忍,一脸冷漠地用麻醉剂往五皇子身上一扎,五皇子来不及动作,就软倒在地。
而不远处,五皇子带着的那个属下发现情况不对,立刻要过去捉谢行意,然而还没有走几步,就被人用石头重重敲了脑袋,这属下只觉得头晕耳鸣,而后就跟他主子一样,软倒在地了。
谢行意瞥一眼瘫倒在地的两个男人,然后再看看手里拿着一块大石头刚砸完一个人的老太太,有些心累地说道:“走吧,回府去。可不能让五皇子再看到我了。还好你没暴露。”
姚挽苏捂着嘴闷笑:“呜呼呼呼。”
谢行意:“……”
姚挽苏:“谢小妹,被帅哥哥壁咚是什么感觉?”
谢行意一脸冷漠:“再问就把你丢进池塘喂鱼。”
姚挽苏:“嘛~要解放自己的天性啊,说不定前列腺高/潮很爽……”
谢行意额侧青筋跳了一跳,阴沉沉对姚挽苏道:“哦?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姚挽苏咽了咽口水:“额,没什么,没什么……”
两人偷偷摸摸溜出阜棠山园子,一路奔回刘府,等回到自己屋子才松了口气
姚挽苏想到一个问题:“你说,要是那几个公子哥既没有喜欢上刘沉灵,也没有喜欢上刘文英,反而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谢行意面无表情看她一眼:“那,我,就,自,杀。”
到晚饭的点,厨房的人派遣一个小丫头过来给老太太这边送吃的。那小丫头似乎是谢行意身体原来主人的朋友,见到谢行意,开始与谢行意聊天。
“小花姐,你知道不?今天三小姐在诗会上丢脸丢大发了!”
谢行意干笑:“哎?怎么回事?”
那小丫头凑近谢行意的耳朵,这一举动让单身了22年的谢行意顺利心跳加速。
小丫头没有注意到谢行意的僵硬,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小花姐,我跟你说哦,今天三小姐在诗会上吟了两首诗,结果据说两首诗都不是她自己作的,有人当场戳穿了……不过倒是没人听说过那诗的原作者的名头。尽管如此,三小姐这一次丢脸算是丢大发了。先前她那些好名声,给败坏不少了!”
谢行意所有的心思都在小丫头凑近自己耳朵的吐息上,好歹拽回了神思,这才抓到了重点词“好名声”。
谢行意琢磨了一会儿,诱导着问道:“那些好名声没这么容易败坏吧?”
小丫头一脸“小花姐你太单纯了”的表情,说道:“小花姐,之前三小姐这么能折腾,京城官家小姐们早就看她不爽快了,枪打出头鸟,大家都是女人,某些小姐们的小肚鸡肠你又不是不清楚。”
“……”他还真不是女人。
“之前三小姐经营成衣店,已经得罪了尉迟府的大小姐,还有赈灾那一次出谋划策,把苏惠才女也给得罪了。这下,当初那些看不惯三小姐的人,都开始使劲儿黑三小姐了。”
经营成衣店?赈灾出谋?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标准套路嘛……刘文英穿越前应该很喜欢看小说吧……
这个时候,姚挽苏在屋子里吆喝了:“小花,怎么还不把饭菜端进来?”
小丫头这才意识到聊天聊久了,“哎呀”一声,急忙捂嘴,然后向谢行意点了点头,以示道别。
谢行意端着饭菜进屋,只见屋内,老太太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手中拿着一册话本子,二郎腿翘着老高,简直是……为老不尊。
谢行意抬脚踢了一下床上的姚挽苏,说道:“喂,起来吃饭。”
姚挽苏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说道:“谢小妹你把我这身老骨头都要踹散架了,太不尊老爱幼了。”
谢行意把饭菜放在桌子上,然后掰了掰手,只听见指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你继续倚老卖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