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紧闭的小南仿佛没感觉似的,脸上一点正常人该有的变化都没有。
柳玉生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将血玉放在伤口处,见了血的血玉更是充盈着血一般的颜色,淡淡的香味冒了出来,融合着血腥味,对蛊虫来说,仿佛成了致命的诱惑。
小南胸口顿时剧烈起伏。蛊虫被这带着血腥的香味吸引,在她体内躁动着,一下又一下,想是要从她胸口跳出来似的。
萧景霖和阿礼均是一脸震惊。
柳玉生凝重的点点头,这才小心的收了血玉,为小南清理了伤口。
萧景霖道:“玉生,刚才我没看错的话,这小孩胸口上跳动的东西是蛊虫吧?”
“阁主只说对了一半?”柳玉生淡淡的道:“蛊虫是没错,只不过这可不是小孩,应该叫姑娘才对。”
萧景霖皱了眉。
阿礼直接转着圈,将柳玉生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又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阿礼这是做什么?”
阿礼摸着下巴,怀疑的看着他,“柳大夫不瞎啊。怎么当着主子的面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明明就是个孩子嘛。”
柳玉生哭笑不得,他堂堂神医族后人,什么时候说过瞎话。
阿礼得理不饶人,“怎么还不承认,你看看,那个姑娘长着一张小孩的脸,还长着小孩的身子和皮肤?”
“这……”
“这什么这,我看你简直是丢神医族的脸……”
“阿礼,退下!”萧景霖一声冷哼,阿礼顿时住了嘴,退到他身后,眼神还是轻蔑的盯着柳玉生。
柳玉生摇了摇头,只把阿礼当成了无知之人,他看向萧景霖,道:“阁主,这蛊虫寿命长至几百年,因此叫做长命蛊或是龟息蛊,中蛊之人自蛊虫入体之日起身体便不会在发生变化,如同冷血动物一般,每年蜕一次皮,又道重生之日,这一日内宿主一旦生命会时常陷入假死状态,气息时有时无,一旦这一日过去,便又是新的一年。”
柳玉生看向小南,又道:“这孩子中蛊起码有十年了,估算起来。今年差不多二八上下。”
二八?
这么说来,这孩子今年与袭玥差不多一般大小。
当年南疆长老消失的的时候,他身边的孩子也跟着人间蒸发了。
萧景霖神色变了变,他俯身,看着这张脸,越看越觉得有点眼熟,心里微微一紧,他将手落在小南的右手臂上,将她的衣袖挽起。
“主子,您在做什么?”
萧景霖的动作,看的阿礼一头雾水。
萧景霖充耳不闻,又落在她的左手臂上,缓缓挽起,等挽了一半,他手底下一顿,眼神骤紧,终于挽了上去。
没有,萧景霖将她的手臂仔仔细细的翻看了一边,确定没有“南”字时,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下,或许,这孩子的出现只是个巧合而已。
……
“阁主,属下斗胆问一句,阁主可有夺嫡之意?”柳玉生道,神医族隐居之后,他便遇到了阁主,跟着他进了无痕阁。
关于阁主的身份,他只知道他是皇室之人。虽然在太子和琪王身边安插了眼线,却从未有过任何夺嫡之举。
今日目睹了太子和琪王之间的明争暗斗,若是阁主也有夺嫡之意,他便可以暗中挑起太子与琪王的争斗,待他们两败俱伤,再扶阁主上位。
萧景霖的心思还在小南身上,他在想,为何这孩子不跟着南疆长老,反而跟着袭玥?
阿礼见此,替萧景霖答道:“柳大夫,我家主子生性自由,皇宫对于我家主子来说,无异于牢笼,所以。主子迟早要离开的。这种夺嫡不夺嫡的话,今后,莫再提了。我们只需要掌握太子与琪王的动向,明哲保身就好。”
“原来如此,玉生明白了!”
侍女来报,“阁主,姑娘醒了”。
萧景霖回神,忙赶了过去,脸上的面具依旧,见她准备起身,连忙摁住她的肩膀.
“你经脉受损,最好躺着不要动。”他可以压低了声音。
袭玥一动整个身子仿佛散架了一般,疼得要命,即便他不说。她也起不来。
她打量着眼前的房间,一切都是陌生的,看来有人救了她,她看向眼前带着面具的男人,“是你救了我?”
“是!”他点头。
“多谢,”袭玥微弱的弯了唇,“请问这是这是哪里?你又是何人?”
“这里是无痕阁,我是萧……”萧景霖猛然醒悟,差点说露了嘴,连忙改了口,“我是燕无痕!”
燕无痕?
袭玥微微诧异,“你是无痕阁的阁主燕无痕?”
“正是!”
上次在地牢他暗中相助,是因为楚霄之事,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还是仅仅是巧合……若是巧合。那这无痕阁的位置莫非就在这悬崖底下,否则他又怎么会好巧不巧的救了她?
“阁主,药煎好了。”侍女端着托盘送了进来。
萧景霖亲自接了药,袭玥躺着不方便,萧景霖便拿起汤勺,送到了她嘴边。
袭玥脸上一僵,哪有主人亲自给她喂药的道理,她看向身旁的侍女,有些为难。
萧景霖以为她是怕烫,又将药吹凉了一些,丝毫没发觉自己的动作有多么亲昵。
袭玥不好拒绝,只要压下心中异样。
萧景霖一勺一勺的喂给她,从未伺候过人的他做起这种事来,倒是得心应手。
“主子。您……”阿礼睁着眼,像是被吓着了一般,结结巴巴的道。
他想提醒萧景霖,袭玥是琪王妃,就算她是当年救了主子的女孩,主人今日救了她便已经是还清了,现在还亲自给她喂药……有点不合适吧?
又不能当着袭玥的面来说。
周围的侍女何曾见过阁主带女人回来,自是把袭玥当成了萧景霖的女人,这会儿善解人意的退了出去。
柳玉生自然也是,见阿礼这般不识趣,待着不动,便硬是将他生拉硬拽了出去。
“柳玉生,你干嘛拉我……”
柳玉生不但把他拉了出来,还替萧景霖和袭玥关上了房门。彻底将房间留给了他们二人独处。
阿礼挣脱不开,与柳玉生动了手,偏偏这无痕阁内,论武功,主子排行第一,柳玉生第二,他第三。
打了没一会儿,他就被柳玉生绑着手,压倒在地上。
阿礼骂骂咧咧,几年未见,性子倒是一点也没变,柳玉生怕他吵到阁主,一针插下去,阿礼顿时失了声。
柳玉生好心提醒,“阿礼,跟着阁主这么久,还是这么没有眼力,看不出阁主喜欢那位姑娘吗?”
喜欢你个大头鬼,那是琪王妃,有夫之妇,主子跟她有染,迟早得卷入琪王和太子的争斗中去。
“阿礼不会还是个童子鸡吧,”
阿礼瞪着一双眼睛,龇牙咧嘴,你才是童子鸡,你全家都是童子鸡。
柳玉生爽朗一笑,一掀衣袍,“走走走,爷带你去喝花酒去,保证让你开了窍……”
喝了药又躺了一会儿,袭玥这才觉得浑身的痛意好了些,她摘了脸上的面具,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扫视了一圈也没见她自己的衣服,口袋里还放着太子串通南疆长老谋害朝中重臣还有景琪母妃的证据。
袭玥咬咬牙,颤抖着腿起了身,仅仅是从床边到门口的这几步,都已经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她开了门,阳光十分刺眼,不得已伸手挡住了光。
手臂被人一把扶住,刺眼的阳光也随之被来人高大的身子挡住,她抬头,正对上来人面具下清亮的眼眸。
“怎么不躺着,起来干什么?”
袭玥微微一顿,这双眼似乎有点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顾不得去深究,他急切地问道:“我的衣服在哪里?”
“衣服?”萧景霖不解,“你的衣服湿了,让侍女拿下去了。”
“快,快拿回来。”袭玥一急,就准备走,当下腿上一软,被萧景霖接住,“你别急,我这就去让人找。”
萧景霖看向身边的侍女,“还不快去!”
“是!”
不一会儿,侍女拿来了袭玥的湿衣,袭玥在口袋里找到了那几张纸,打开一看,却已经沾上了水,字迹虽然有些模糊,但却还是认得出来。
她脸色稍沉,眉宇间染上一抹急切,“多谢阁主救命之恩,袭玥还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走了。”
萧景霖也沉了脸,语气中微带责备,“你现在这样,能去哪里,琪王那边已经派人过去通知了,你就留在安心养伤。等你伤好了,我定不留你。”
“可今日已是初五,我必须得赶在七月初七之前回到他身边……”
萧景霖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隐隐有些生气,“我既然救了你,就不想你再出差池。”
说着,将她拦腰抱起,又将她安置回床上。
袭玥倒有些摸不透他的脾气,看着他转身,修长的背影正欲离开,她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对她并不陌生,这双眼睛又仿佛似曾相识,她有理由怀疑,她见过他也不一定。
萧景霖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生气,关于祭祀蛊,他早就听柳玉生说过,每个月上弦月发作,需要以蛊引之人为祭,才能安抚蛊虫,令其宿主免于噬17 袭玥虽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她还是看在他救了她一命的份上,认真呢的回答了他,“既是假设,那便是没发生的事,既然事情还未发生,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萧景霖低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他道:“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定然会让你走,所以,安心留下来。”
这话说得,好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似的,她是打算偷偷溜走的。
袭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越发觉得眼熟。
第85章 琪王拔剑抵上太子,萧景霖忆起儿时
悬崖下,密密麻麻的人影遍布河流两岸,顺着下流仔细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整整两个时辰过去,也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琪王的身影略过水面,远远地甩开众人,沿着河流顺流直下。别说是袭玥,即便是南疆长老和小南也不见丝毫踪影,三人仿佛消失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琪王面色凝重,去而复返,又回到袭玥坠落的方向,深邃的眼眸看上半空,被雾气遮盖。既然他们不在崖底,会不会是被悬崖上伸出来的树枝给挂住了。
他心思一动,就欲飞身上去查看,不经意间看见不远处碎石上隐约有些血迹,他疾步上前,果真是血,碎石中间还残留着一小片布料。
看颜色质地,不像是袭玥身上的,应该是男子的衣服才对。
在突出的岩石上,郁尘也发现了些蛛丝马迹,冲琪王喊道:“景琪,这里!”
琪王攥紧了手里的布料,来到郁尘身边,郁尘指着顶端的一个小缺口道:“你看这里,断口是新的,还残留着一丝血迹。定是有人从上面摔下来,刚好砸在了这里。”
琪王蹲下身,将手里的一小片布料与断口处残留的几缕丝线对比,视线从岩石上游走,一直到他在岸边碎石上发现布料的地方。
“郁尘,从上面坠落,身体会落在那个位置吗?”他顺手一指,
郁尘顺着他的指尖望过去,肯定地道:“绝无可能!”
这么说,南疆长老是掉落在这里,然后再被人拖上岸的?
这个人,会是袭玥吗?
“王爷,小心!”沐风远远地喊道。
一支箭羽飞速而来,琪王拉着郁尘避开,伸手一把握住了箭。
一个女人立于山涧之上,声音冰冷,“奉主子命令,前来转告琪王,王妃一切安好,请琪王放心!”
说完,便不做停留,沐风见状,前去追她。
箭身上绑着一个小竹筒,里面塞着纸条。
琪王将纸条取出,上面写着:路过此地,见王妃危险,遂出手相救,待王妃伤势好转,定会亲自送回府上无痕阁。
郁尘惊道:“既是无痕阁,这女子又声称主人。救走王妃的莫不是无痕阁阁主燕无痕?”
这崖底无一人居住,燕无痕又怎么会恰好在此处救了袭玥?
再说,无痕阁向来不插手朝中之事,此次现身又是为何?
沐风去而复返,冲琪王摇了头。
琪王早就料到,无痕阁的人做事向来神秘,既然敢于现身,就不会怕被人追上。索性袭玥平安无事,这便够了。
郁尘有些担心,“我们对燕无痕一无所知,王妃在他手里……总之,先回王府,再从长计议。”
琪王下令,大军撤退。
宫内,皇帝正在批阅奏折。曹公公在旁边研磨,影卫首领匆匆而来。
“属下参见皇上!”
皇帝手下不停,淡淡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启禀皇上,自从上次刺杀琪王妃失败之后,琪王已经有所察觉,属下不得不再找机会。今日,南疆长老抓了琪王妃……琪王妃坠崖,琪王被不明贼人围困悬崖……属下以命令守城将领放行,让罗参将顺利赶去解救琪王……”
听到琪王被围困,皇帝笔尖一顿,在奏折上画上重重一笔,久久不说话,脸上阴沉的可怕,守在两侧的宫女们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不小心触动了龙威。
曹公公见此,对影卫首领道:“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等影卫走了,皇帝将手中的笔重重的放下,一掌拍在桌子上,‘咚’的一声,高高落起的奏折顿时散落在地上。
吓得宫女们跪下告罪,“皇上息怒!”
曹公公看了一眼皇帝不太好看的脸色,挥了手,让宫女们都退下。
皇帝抬起头,龙颜微怒,拳头握得紧紧的,除了太子,谁敢在天子脚下公然对琪王动手?
曹公公轻手轻脚的捡起奏折,重新放回桌子上,小心的道:“皇上不用担心。罗参将既然已经赶过去了,定会救出琪王。”
“朕担心的不是琪王,他再西北征战多年,太子奈何不了他。”
“皇上说的是!”
曹公公拿捏不准皇帝的心思,不敢随意揣测,只能随声附和,想到袭玥,他道:“经此一事,琪王妃已除,倒是为皇帝省了一件烦心事。”
“哼!”皇帝冷哼了一声,“她早就该死了,为以防万一,派人跟在琪王身边,若那袭玥还有命活着,必定要除了她。至于太子,也是时候挫挫他的锐气了。”
大殿外一阵吵闹,皇帝皱了眉,“去看看这怎么回事?”
小太监进来通报,“启禀陛下,国舅大人协同朝中众位大臣求见!”
国舅?
皇帝本就阴沉的脸色终于黑了,哼,带着一帮老家伙前来,只怕是为了借着罗琛私自出营一事,告琪王的状。
“皇上,您看,要不要让国舅爷进来?”
“不见,”皇帝气道:“这帮老家伙,但凡点风吹草动,就知道联名上奏,既然他们爱跪,就让他们跪好了,你出去拦着他们,朕有点累了,先睡了。”
“……是!”曹公公出来,见了国舅爷,还是客客气气的道:“国舅大人,皇上已经睡下了,您还是回……国舅爷,您不能进去……”
不等曹公公说完,国舅爷冷哼了一身,霍然起身,凉凉的瞪他一眼,带着众位老臣闯进了皇帝寝宫,曹公公欲拦住他,被国舅爷不客气的一推,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太监不敢得罪国舅爷,只能避开他,去扶曹公公,“曹公公,您没事吧……”
曹公公身为皇帝近侍,跟随皇帝多年,满朝文武上上下下,谁不给他几分颜面,何曾这般狼狈,眼看着目中无人的国舅爷进了殿内,曹公公眼中一抹狠意划过,皇上对太子成见已深,这皇位早晚都是琪王的,到时候,看他还能嚣张得了几天。
“皇上。老臣有要事要奏……”国舅爷便说,便朗声道,义正言辞,仿佛大不敬只是因为忠君爱国。
皇帝正欲睡下,见此,脸色彻底黑入深渊。
皇帝坐在龙床上,眼看着这帮老臣跪下,冷笑了几声,“这么晚了,国舅爷还入宫,真是我天启的大忠臣啊!”
‘忠臣’二字,皇帝已是咬牙切齿。
国舅爷奉上奏折,道:“琪王拥兵自重,命令其手下罗参将带兵出城,居心叵测。目无尊上,请皇上降罪。”
皇帝站起身,曹公公立马拿了披风给皇上披上。
皇帝走到国舅爷跟前,明明早已火冒三丈,不得已收敛了脸上的不满和愤震怒,违心将他扶起,僵硬的在嘴边撤了一抹笑,“原来国舅爷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罗参将私自带兵一事朕已经知晓,这就命人将他拿下。以后这种事,国舅爷奉上奏折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