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的说,我要你留意萧然。”
张智功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怀疑是萧然?这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做。”
“你倒是信任他。”
“不是信任,而是我了解他。他追求的是利益,这件事,完全……”说到这里,他自己停了下来,当然,如果林跃只是林跃的话,绑架他是没有利益的,可是在他的背后还有凯撒。
也许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利益纠葛?
“看来你也想到了。我知道你们张家和萧然的关系不错。但是你应该知道他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三年前你曾和林跃被绑架,你以为是谁下的手?”
张智功眉毛一挑:“你在暗示我说是是萧然吗?”
“不是暗示,是明示,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就是他。”
张智功狐疑的看着凯撒。
他们张家和萧然一直都有合作,这几年更是合作愉快,当然,只是合作,他们互相都防备着对方,可要让他马上相信那件事就是萧然做的,他又有无法接受。
但这只是感情上。
而从理智上来说,那件事,真的很有可能就是萧然做的。当时珠海还在萧然的手中,但广州一直在他们张家的手中。
广州和珠海,离的那么近,他们互相扶持,但也在互相警惕着。如果当时他们输给了魏老六,为了维持住中原的局面,必定要从沿海地区抽取资金人手……
张智功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不,也许并不见得,他们就一定要输给魏老六,刘嫣然就是肥猫从澳门请过去的。
虽说刘嫣然在当时还不是莎朗的散客,可是这并不见得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协议。
他自负自己在德州扑克中技术,但面对刘嫣然,他真的一定能赢?
心中越来越怀疑,但仍然道:“他没有必要那么做,当时魏老六已经请了丹尼奥。”
“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要说的是,魏老六是在那之后才请到丹尼奥的。这件事和我无关,我也只是偶然知道的,我也不会给你看证据,你就当做,我说的是假的好了。”
他说的很冷漠很淡然,仿佛他真的只是无意中知道,然后因为现在情况特殊才说出来的。其实这件事根本就是他去查的。怎么说,他也是被绑架了一次,虽说他是受的无妄之灾,连林跃都是被牵连的,但他总要知道是谁做的,总要在合适的时候把这个亏给找回来。
哪知道查到最后却查出了萧然,虽然有些惊讶,但却将这个事暂时放了下来。他没想过要对张家兄弟怎么样,但是,也绝对不会出手替他们报仇或挡灾的。反正都在拉斯维加斯,他有的是机会,也就是现在情况特殊,他才会将这个事翻出来。
张智功看着凯撒。
那次绑架,一直是他们兄弟间的一根刺。那场绑架虽然粗鲁,但成功了。而且,他们一直找不到是谁做的。
他们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萧然,但彼此的合作一直还算顺畅,而同时,他们又有太多的仇人对手。萧然,可以说是其中最不可疑的。但是此时由凯撒说出,却仿佛又是最可疑的。
张智功心中叹息,他知道自己会如此轻易的就相信这番话,是因为是凯撒。虽说现在是情敌,但对于这位,他从内心来说,始终是尊敬的。
而且,想来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欺骗他。
但在这样想的时候,他又隐隐的有一些疑惑。也许,凯撒真的是在骗他?不过不是现在,而是从半个月前就开始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凯撒看了他一眼:“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是对你说一声,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张智功点点头:“我会考虑的。”
张智功走后,凯撒冰冷的面具也有些崩溃。
三天了,从昨天开始,他已经在开始在撒网,所有可疑的地方都过滤了一遍,却没有任何痕迹。
没有电话,没有要求。
他知道,这是一个博弈,也许对手就是以此来向他施展压力,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对方成功了。
他很害怕。
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恐惧。
他甚至想发布消息说,有什么要求就提吧,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哪怕你他妈的要我去撞白宫!
但是他不能说,他不仅不能说,还要装冷硬,装淡漠。
他还要逼着自己真的冷静下来去思考。
到底是谁?到底在哪里?到底为什么?
在凯撒不断的这样问的时候,林跃也在问野马。
被拷了三天,虽然精神萎靡,手腕和脚腕都是血肉模糊,但看起来,他还能再坚持几天。
不过这种坚持倒不见的真的是他的身体素质更好,而是野马不间断的给他打一剂营养针。
但是就算如此,他也没有一开始活跃了,说话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野马啊,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难道你将我弄过来,就是因为看我不顺眼。”
拷了他三天还问不出东西,野马也有些心烦意乱了。同时他还担心。他的动作是隐秘,但凯撒之所以发现不了,不过是因为他没想到,如果一旦让他想到了,那么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他并不怕被凯撒找到,他甚至不怕凯撒的报复手段,他就怕什么都没能问出来。
“你的确很出乎我的意料,林跃,也许你觉得现在太舒服了?你想要一些别的东西?”
林跃看了他一会儿,慢慢的开口:“你觉得我能上天堂吗?”
野马冷笑:“看来你是真决心隐瞒到底了。不过,你觉得自己能上天堂吗?如果我在地狱的话,你也会和我呆在一起的。”
“是啊,你说我连天堂都上不了,更无法和耶稣相比的对吧,你说他老人家都受不了的事情,我能受的了吗?”
“你受不了吗?既然受不了,那就说吧。我可以保证,在事后我绝对会放你走的,我还可以保证以后也绝对不使用那个……当然,也许我根本就没有机会使用了。你不用担心我骗你,我是做过很多不怎么样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大鳄,我也是会说话算话的。”
林跃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在野马的期待中开口:“野马,你长得挺好的。如果能改一下毛病,也是一个不错的对象。但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啊,就算你逼我,就算你愿意和我一起到地狱了,我也不能骗你啊。”
第89章
野马看着林跃。
林跃看着野马。
寂静,寂静。
林跃非常无辜,野马……野马此时只有一个感觉——凯撒的脑袋有问题了,要不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这样的人?!
这个念头一出,他立刻又压了下来,不能被林跃骗了!这家伙是在装傻,他一定是在装傻!
他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林跃,我是问你怎么能总是击到自己想要的牌的!我是问你怎么知道最后一张荷牌会是什么!”
林跃眨眨眼,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原来你问的是这个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也喜欢上我了,我现在就怕这个,你说人就是不能太优秀,这太优秀了就是有烦恼。你说神女有意,襄王无心……啊——”
野马一鞭抽到他的身上:“从现在开始,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抽你一鞭,你可以试试能挨多少鞭。”
林跃呲着牙吸气,被拷了三天,他对疼痛已经有些麻木了,但是这一鞭却疼的他哆嗦,很细的一条软鞭,但是密密的排着倒刺,一鞭下去,血肉淋漓。
看着他不断哆嗦的嘴角,野马很满意这个效果:“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林跃没有说话,看到他举起鞭连忙道:“是你不让我说废话的啊。”
“那就说一些不是废话的东西。”
说着,又挥了一鞭,这次林跃有准备,忍着没有叫,但哆嗦的更厉害了。
“怎么击到最后一张牌?”他哆哆嗦嗦的说,“我如果知道的话,还会在比赛中输了吗?”
“这么说你还是不肯说了?”
“我是真不知道啊——”
林跃拉着长腔,声音里带着浓厚的冤屈,但野马只是冷笑的挥出了第三鞭。他将林跃绑了回来,但他一开始也没有想过做的太难看的,不过现在……反正他也没有想过以后能跑掉,那么,无论什么手段他都会尝试!
于是在其后的两个小时里,两个人就不断的经历追问鞭子与回答的过程。在两个小时之后,野马终于停手了,此时,林跃已经有些奄奄一息了。从胸口到小腿,他的身上横七竖八的是一道道鞭痕。
打到最后,野马也有一些疑惑,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吗?但是,这怎么可能?和花胡子的那场对局,如果不是他击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张牌,他怎么可能赢?
而且,在这次的比赛上,他也亲身经历了这种感觉。
他一定知道!
野马坚信是这样。
“那么有什么办法能令林跃开口呢?”
过去的三天已经证明,酷刑是不管用的,那么,还有什么办法呢?
野马沉吟着,盯着林跃,过了好一会儿,他丢掉手中的鞭,上前一步,跪了下来。
林跃正晕乎着,听到声音,反射性的开口:“我真不知道……”
“我求你!”
林跃慢慢的睁开眼,然后,就看到野马双臂贴在地面,头抵着手臂,跪在自己面前。
“看来老子真要不行了,连幻觉都出现了……”
他喃喃着,野马身体一动,没有抬头,直接道:“我求你告诉我,他一生,就只有这一个愿望,现在他要死了,我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满足。”
林跃没有说话,野马抬起头:“你还记得丹尼奥吗?”
“哦……他还好吗?”
“好?他在自己身上装了炸弹,怎么可能好?”
林跃想说,炸弹是不能轻易往身上装的,不过他此时嗓子发干,一时也说不出太多话,只有有恩了一声。
“他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你知道道奇家族吗?我可以告诉你,那是一个比洪门还有历史,比JA还有财富的庞大家族,他本应该像个王子一样生活,他本应该像帝王似的掌控着所有。他本应该像凯撒一样,不,他应该比凯撒更令人敬畏,更让人惧怕,但是这些都被他放弃了。”
“哦……”
林跃应了一声,下面该说什么了?有些迟钝的大脑慢慢的运转,丹尼奥是当代的温莎公爵?为了爱情放弃了一切?偏偏他所爱的人还利用了他?抛弃了他?
但没听说过乐乐真和他有过什么啊。
他正想着,就听野马又道:“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在德州扑克上有所建树。你知道吗?像他这样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成为职业赌徒的。但是,他宁肯抛弃在道奇家的所有权利,还是跨入了这道门。他成功了!他几乎要成功了!如果没有凯撒他一定会成功的!”
“而凯撒之所以能赢他,也不过是因为最后的一步,只差一步,如果他能击倒最后一张牌,赢的绝对是他而不会是凯撒!击到最想要的一张牌,他说那叫‘天外飞仙’,我不管那叫什么,总之他想学会那一招,我就要帮他做到。”
他盯着林跃,一字一句:“我可以在这里发誓,只要你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愿望,只要我有的,你都可以拿走。我有三幢别墅,一片私人海滩,大概九千万美元的存款,在一些企业我还有一定的股份。这些我全部都可以给你。如果你觉得不解气的话,也可以把我拷三天、四天,甚至直接杀了我!”
林跃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我、我要想想……”
野马勉强按耐住心中的狂喜:“好,你想。”
为了鼓励他,还将他的床放平,松开了手铐,现在他倒也不怕林跃做什么了,林跃也不可能做什么。
被拷了三天,他甚至已经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将手臂收回。
野马本也想解开他的脚铐的,不过这三天,已经和血肉连在了一起,贸然解开的话,林跃还要再受一番血肉剥离之苦。
“你告诉我之后,我就请医生来,你要想多长时间?”
“两……”林跃看了看他的脸色,将口中的两天改为了两个小时。
野马点点头,两个小时,他还等得起。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走出去,拨打了一个电话:“我需要你的帮助。”
“人情我已经还完了。”
那边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他恍若未闻的继续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吧,最后一次,你要什么?”
“催眠专家和自白剂。”
那边传来大笑:“如果那有用的话,所有律师都要失业了,恩,也不对,应该是刑事案件的律师都可以事业了。”
“我知道,我只是备用。”
在小说电影中自白剂与催眠专家的作用被无限夸大,但那只是艺术夸张。如果真的那么管用,还需要律师做什么?只需要对犯人催眠,或喂他一颗自白剂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连带着法官也不用了,甚至陪审团也不用。公正方面有网络媒体监督就好了,保证没有冤案错案。
那些东西有作用,但作用就和那蓝色的小药丸一样。也许有作用,但效果,那就很难保证了。
而且,靠这种外力,就算说出来了,也不见得完整。也许一个案件,哪怕只是零碎的片段也足够了。但他所要的,一定要是完整的!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没在一开始准备好这些东西,他没有想到林跃会坚持到现在。
“看来你现在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我要提醒你,要快一些。”
野马没有理他,直接道:“我需要在今天之内得到我要的东西。”
“我不能保证,你知道现在是敏感时期。”
“你总有办法。”
“我只能说尽量。”
挂了电话,野马靠墙沉思。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对人下跪,从他十五岁后他以为自己会永远的站直,谁都无法令他屈服。
是的,他这样认为,也是这样做的。哪怕十八岁那一年面对那个整个社区都怕黑杰克,他也没有屈服,所以他才会在十九岁生日的时候被牺牲投入监狱。
不过,他也许应该感谢那场经历,因为这样,他才会遇到那个人,才会真正的掌握到德州扑克的技巧。
“我不后悔。”
他对自己说。是的,他不后悔跪了。如果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哪怕让他再跪一次也可以!
他平稳了一下心情,到厨房里给林跃冲了杯牛奶。
此时这幢房子里只有他和林跃两个人,因此要做什么都要自己来。他过去当然也是有保镖佣人的,不过早几天就被他放假了,在这个时候,他谁也不信。
他把牛奶端到房里,林跃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那什么,麻烦能不能帮我将胳膊往里摆摆,我真不想以后都保持这个样子。”
野马将牛奶放在床头:“如果你告诉了我,我可以马上帮你叫医生。而如果你不告诉我……又何必再摆回来呢?”
林跃叹了口气:“我不是不告诉你,而是我怕我说了你不信,到时候你以为我骗你……我更遭罪。”
野马自傲道:“我自然能分辨的出来。”
“好吧……在我们中国,我是说过去的中国,有一种特殊的人。他们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或者说他们过去是男人,但是,已经没有了那个东西。你知道是哪个东西吧?”
野马僵硬的点点头,脸色难看了几分。
“那种人叫太监,恩,你们没有这个词,就是专门侍候皇帝皇后的……”他把太监的作用简单的说了一遍,难得的没有啰嗦,不过即使如此,野马也开始不耐了。
“我不是在说废话,这些都是很有用的,我总要让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说这很33 难对吧。我的师父……你知道我的师父是谁吧。”
野马慢慢的开口:“柳之敬?”
“恩,我的赌术是从他那里一脉相传下来的。他被人叫做‘天外飞仙’,如果他想的话,他可以永远赢下去,而我和凯撒都没有达到那个境界,你知道为什么吗,其实,他所有的手法我们都会,但是,我们没有做到最初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野马侧耳倾听,林跃慢慢的说:“欲练神功,挥刀自宫。因为我们没能像他老人家那样有那样的大智慧大勇气大魄力,所以我们做不成‘天外飞仙’,也许等我们老了失去了那个功能了有可能,但是现在,真的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