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众人的兴致已经被明谷挑了起来,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美人身亡、珍宝被窃,再加上那明谷的口才,足以激发出所谓正道们的怒火,只要他将那凶手扯到无妄楼上,无妄楼也只得好好接着这口从天而降的大锅了。
呵,只可惜世事不会皆如人所愿。陆哨冷哼一声,冷眼看着那台上,明谷一声令下,两名婢女将那位出身悦阁的惊枝姑娘扶了上来。
身材倒是不错,胸是平了些,至于容貌……那惊枝却一直垂着头,脸颊生红,颇有些羞意,叫人更生出几分好奇之心,想把她半遮的脸看个清楚。
唯一的瑕疵便是这惊枝姑娘也太高了些,也不知道松青从哪找来这么个高个子的女子。看起来似乎并非无妄楼中的人。
心中有几分好奇,陆哨便仔细端详了起来。
那惊枝姑娘被扶到厅中,之前摆放着的长桌早就被撤下了,她只得有些局促地站着,只是怎么都不愿抬起头来。陆哨眉头一皱,松青找来的这人如此扭捏,若是待会坏事可不好了。
只见明谷笑着催促道:“惊枝姑娘,你倒是抬起头来,让诸位侠士好生瞧瞧你。”
惊枝闻言,又犹豫了一会,才红着脸将头抬起。
她这一抬头,恰好望向了陆哨所在的方向,那双远远看去还是亮如星子的双眼与陆哨对视,好像一道惊雷打入了他的心中。
叫陆哨不由得心神一震,脸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那、那是纪之……!
作者有话要说:
陆哨:!!!!!!!!!!!!
宗念:……
“五行门,八千两白银。”
众人接连报上了出身门派与竞拍价格,此起彼伏的出价声热闹至极,倒显得这像个集市,而并非一处幽静的别庄了。
“且慢!我有一事想问:若我只想拍下美人,而对赤星羽练并无兴趣呢?”
一个被施以内力,传遍楼内上下的声音打断了正在争夺珍宝的众人。有心人已经听出了,那声音便是刚刚那阴阳怪气地讽刺正道人士“不怜香惜玉”的人。
当即便有人笑道:“嚯,还真有人不爱江山爱美人的。”
那人似乎也听到了这调笑之语,便阴测测回道:“你这话却又错了;我并非爱美人,世界上所有美人放到我面前来,我一个也不要。”
众人听他言下之意,竟是只要这一个惊枝姑娘!
有人不满了,嗤笑道:“都说了价高者得,既得美人又得珍宝;你既想抱得美人归,那便出价啊!若被人抢了惊枝姑娘去,那便是你没本事!纵使他对惊枝又亲又抱,该做的都做了……你又能如何?你想做那护花使者,却还得看看能不能抢得过诸位侠士了。”
这话一出,笑声满堂。看笑话者有,讥笑者有,总之便是在明晃晃地嘲笑那人。
“哈!”那人轻笑一声,听不出恼意,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人无故地脑后生凉,“若是谁碰了他,我便砍了谁的那双手;若是谁欺了他,我便将欺谁辱谁;若是谁抢走了他,那我便……杀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
陆哨:纪之纪之,我有没有很帅>////// 念。
他换了一身白衣,此时听到林元海提到飞星坞,便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为了含冤死去的家人便也要跳出来质问。
“我名宗念,十九年前我娘宫盈在飞星坞上诞下我。我生于飞星坞,长于飞星坞,我以为我也会死在飞星坞。然而三年之前,忽然有三个门派叫嚣着让飞星坞交出赤星羽练,打上门来。我爹娘自是交不出来,又因对方人多势众,竟生生将我飞星坞上下四十七口一一屠尽,只将我带回青光庄严刑拷问。我背负着血海深仇,假死逃脱,至今已经三年。”
宗念一字一句,语气毫无波澜地将自己过去叙述出来。他的声音回荡在这小楼之中,叫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我一直以为我的仇人是青长荣。却不想,今日才见到谋划了这一切的主谋。”宗念毫无惧色地直视着林元海,“飞星坞何其无辜?我今日只想问你:究竟为什么?”他的眼中带着审视,燃烧着仇恨,几乎要将林元海吞噬进去。
“为什么?”林元海将这三个字放在嘴中咀嚼,却是笑了。“你那忘恩负义的娘亲什么都未告诉你?”
“我娘不是忘恩负义!”宗念红了眼睛。“她……她只是不愿为了你的野心而赔上自己。”
“到头来,她还不是得用性命来偿还林家的恩情。”林元海并不将小小一个宗念放在眼里,再懒得多说一句。他摆了摆手,“你们以为今日之事不成,林家便会就此收手?呵,怕是天真。”
林元海忽得痴痴笑了起来:“无论你们今日是否出现,无论无妄楼究竟是不是清白的,那又如何?!只要有魔教,便会有铲除魔教之人,便会有为了此事集结起来的联盟,便会有联盟首领。只要推举出武林盟主,那林家的复兴便只是时间问题!”
他猛地看向陆哨,“你今日杀了三人,他们背后那三个门派便不会放过你。无妄楼终究与武林正道背道而驰,既然并非同伴,那就必须铲除!”
林元海似癫狂地大笑起来,整个身子都颤动不已,几乎要从孔明车上滑落,影弓急忙扶住了他。
“如何?是不是怕了?在一整个武林的力量前,你无妄楼不过是一只任人宰割的蚂……”
“废话真多,杀了你便不就没这些事了?”陆哨自认为听他白日做梦已经是屈尊降贵,此时实在是不耐烦到了极点,便不等他说完,直接出手袭去。
影弓和明谷同时迎了上来,抵挡住他的攻击。他俩确实对林元海忠心耿耿,即使到了这时候也仍然想着出身护住林元海。
这里三个人斗争了起来,那边松青立即与守在楼外的无妄楼弟子一同出击,制住多余的人。他们的计划只是针对林家,并不想过多生事。
在陆哨被影弓与明谷缠扰之下,林元海已经被自己另外的手下趁乱急急推走了。
在浓重的夜色里,林元海赶着逃路,心中想着赶快、再快一点。他此时已经丢下了那辆累赘的孔明车,由着他的手下背着逃往安全之处。
没事,他已经计划好了,只要有利可图他那些盟友便不会放弃这个计划。只要再多给自己一些时间……一定,一定没问题。
“你再快些!”身下的下属已经开始大口喘气,看似体力不支的模样,林元海心急如焚,几乎要破口大骂。然而等在他面前的却是一把尖利的剑刃。
“我觉得你还是去死比较好。”也许是跟着陆哨久了,此时宗念竟也像他一般露出利齿笑了起来。
就在今夜终结一切罢。
他举起剑,将一切仇恨倾注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解决反派!oh yeah!
然后还会疯狂谈恋爱几章,把想写的都写了再完结。同志们离车不远了啊嘻嘻嘻
第27章 情定
虽然林家的阴谋被揭穿,林元海也死于那一夜,然而“除魔卫道”的口号却仍然如同林元海所说,一下子传遍了整个江湖。无妄楼太过放肆,终究不为正道所容。没了林家,还有李家、王家,只要这其中还有利可图,无妄楼便是个活生生靶子。
换做别的人,早已会细细谋划反击,然而作为无妄楼楼主的陆哨却毫无这个自觉。
他正忙着与心上人腻作一块呢,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管那些破事,竟全都丢给了松青。
“关我屁事!”松青气得跳脚,“你这楼主当得也忒随意了,这几年不是成天失踪就是发疯杀人,眼下捅了这么个大篓子却又当了甩手掌柜。”
“好说,我把这楼主之位传给你。”陆哨笑嘻嘻道。他难得看松青这么气急败坏的模样,心情好极了。
松青也未想到他如此无赖,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你!”
“好啦,反正我们又不像那些大门派,本就随意得很。任那些人狗吠便是了,反正他们也找不到无妄楼究竟在哪儿,这会儿还不成气候。”陆哨摆了摆手,懒得再多说。
“所以无妄楼在哪儿?”一直在旁听他们说话的宗念好奇问道。
就因他这一句话,陆哨便把他带到了无妄楼总部。他行动总是如此雷厉风行,宗念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挪了个地方,又好气又好笑。
“你又不声不响将我掳走。”宗念道。“我还未和师兄说一声。”
岳笑可是被他吓得不清,先是失踪,后来又发现自家师弟竟认识魔教头子,震撼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好在他并不迂腐,对于师弟的交友情况也不过多干涉。
“你怎么老记着他。”陆哨不满,被宗念瞥了一眼后又委屈讨好道:“我替你留了字条。”
这还差不多。
宗念安下心来,便开始打量自己脚下所站的地方。这儿倒像是个山谷,四处都是茂密的林子,渺无人迹的模样,倒看不出还藏着一个无妄楼。陆哨凑到他面前自荐:“纪之,我带你四处逛逛。”
他边说这话,边低着头瞧宗念的手,那眼巴巴的模样看得宗念微笑起来。
“这、这儿没什么人……”陆哨难得说话有些结巴,他想伸手却又不太敢,与之前肆意妄为的魔头相比倒像是两个人。
看他扭捏,宗念便大方地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手指交缠之间,他还感受到对方手心里已有些发汗。
“纪之……”陆哨惊喜不已,怕他反悔似的立即紧紧回握,缠得更紧。
两个人就这么牵着手,慢慢地在繁乱茂密的树荫下走着。回想起之前日日绷紧的日子,反倒觉得此时像在白日做梦一般。
杀了林元海之后,他觉得身上背负着的那些仇恨似乎都变得越来越轻,夜里也能很快就入睡,再也没做过那个火烧飞星坞的噩梦。
若是没有身边这个人,仅凭自己的力量,要报仇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完成。宗念想到这里,步伐便不由得缓慢下来。陆哨察觉他动作,便也停驻下来,回望着他。
“谢谢。”宗念认真地轻声说道。这人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却从未对他说过一句谢谢。
听他道谢,陆哨却皱起眉头。他知道宗念所谢何事,然而却并不想听他道谢,便苦笑道:“纪之……我却不是为了这一句谢谢才做的。”他凝视着眼前已长到与自己身高平齐的宗念。
他所求的并不是一句感激那么简单的。
“我知道。”宗念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却仍在那执着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之前在温泉时我便想说了:你为我付出这么多,我全都记在心里。无论是替我手刃了那些仇人,还是陪在我身边——”宗念轻轻笑起来,面上阴霾一扫而净,叫陆哨看得痴了,忍不住想亲吻那双明亮又干净的眼眸。
他怕吓着面前这人,只好强行按捺住心底翻涌的欲.望,继续听宗念说下去。
“在崖底时我一直想着:无论要做到何种地步,我都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些害得我家破人亡的恶人。到头来却全都由你代劳了。”宗念无奈地看向他,见陆哨急急想要解释,又继续道:“就连揭开林家阴谋都是你替我做的,能杀了林元海,这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功劳。然而这些事若是换作另一个人来做,我却半点情也不想领。”
他这话轻柔地安抚了陆哨那颗焦灼不已的心,叫它飞也似地飘了起来。
“若是我师兄替我做了这些,我心中或许会觉得他瞧不起我,还会埋怨他自作主张。”宗念话题一转,“我却觉得没有你不行。”
天哪。陆哨觉得自己似乎身处云端,脚下也不知踩着什么。多年以来的相思终于在这一刻变为了现实,叫他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宗念还要继续说下去,他却已经等不及了,整个人贴了上去。
“纪之,宗纪之!”他低叹着,吻上了那片朝思暮想的唇瓣。
不算之前那个轻轻的颊吻,这是两个人第一次亲吻。
宗念整个人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情到自然却也不想推开这个一直想要亲近自己的人,而是将他搂进了自己怀里。
两人交换着呼吸,唇贴着唇,却什么也未做,只是脸上烧得愈来愈热,就连耳尖也熟透了。即使凑得这般近,陆哨也一直凝视着他。面前这人羞得面红耳赤的模样他一点也未放过,陆哨低笑一声,伸出舌尖舔了舔。见对方并不排斥,便大着胆子挑开唇瓣,深入进去。
他热情大胆极了,即使青涩得很又毫无章法,却仍然叫宗念情动,也试着回应。两人唇舌相交,都不愿轻易将彼此放开,一时间耳朵里都只有那津液四溢的水声,叫人愈发面红耳赤。
直到都气喘吁吁,陆哨才不舍地退了出来。二人的嘴唇皆被对方磨蹭轻咬得比之前更为红润,陆哨心中满足得不行,又想再亲一次,却只亲到了心上人的手心。
“光天化日的……”宗念用手挡着红透的脸。他方才情潮涌动,此时回过神来,便有些不好意思了。
陆哨笑嘻嘻地将他的手拉下攥着,又强吻了他一口,这才心满意足。
“你扮作惊枝姑娘那时,我就想这么做了。”陆哨想起这事,心里仍十分遗憾。他眼巴巴地瞧着宗念,想找出与“惊枝”的相似之处来。然而看来看去,却又觉得那用脂粉画出来的脸缺了点生气,还是面前人原本的模样最让自己心动。
这事或许是宗念最想叫他闭嘴的一件,但看着陆哨那副沉醉的模样,便只是轻轻骂了一句“登徒子。”
“本来说要与纪之一起过乞巧节,却没成。”女装便罢了,陆哨对这件事才是真正的耿耿于怀。“纪之那时候拒绝了我,叫我心里难过极了,还以为……”
他回想起当时,以为宗念要抛下他去找个女子成婚,心里又慌又怕、又怒又急,对比起现在得偿所愿的欢喜,便忍不住道:“若是纪之真的找了个女子,成婚之日我便把她杀了,自己换上那喜服,骗也要骗你进那洞房去。”
他语气中的阴冷一听便知他是真的有这份心思。这般胡搅蛮缠的可怕话语他还是第一次说,在宗念听起来却并不觉得厌恶恐怖。
宗念笑道:“还洞房?你这样子就算盖上红盖头也扮不成一个女子。”
“我才不管,进了洞房,生米煮成熟饭——”陆哨定定地看着他,露出一个坚定又偏执的笑来,“你宗念便是我陆哨一个人的了,谁也别想抢了去。”
这人总觉得自己是什么香饽饽,谁都想要咬上一口。宗念被他毫不掩饰的独占欲弄得有些无奈,却也不知道如何打消陆哨的杞人忧天,便转移话题道:“好啦,你说要带我逛逛,走来走去还是在这林子里。”
此时陆哨一心想和他亲热,哪里还想得起来要带人逛逛这事。
他眼珠转了转,心里想出个坏主意来:若是直接将纪之带到自己房间里去……也不知道他是会恼,还是会羞。可是无论是哪一种,他都觉得十分可爱,百看不厌。
陆哨立即下定决心,势必要将自己的想象变为现实。
他握紧了宗念的手,笑道:“好好好,我这就带纪之去逛。”
陆哨这算盘打得不错,可惜他那院子离得远得很。两人走出了林子,走过了厅堂,穿过了武打场,却离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这逛倒是逛了许多地方。途中还遇到不少人,皆以一种惊奇的眼神看着两人,尤其是陆哨。在他们眼中楼主是个阴晴不定、心狠手辣之人,此时看他一脸幸福、满眼都是另一人的神情,像见了鬼似的恐怖。
宗念一见有人,便不愿再与陆哨十指相扣、手拉着手黏糊糊地走路。不然若是那些人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承受能力弱点的保不齐会当场吓晕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上今晚更新了!
第28章 哨子(完结)
无妄楼身处一处不知名的山谷之中,地形复杂外绕密林,若非有人带路,擅闯者必定会迷失在那纷乱复杂的林子之中。这么一圈看下来,宗念倒也理解了虽已人人喊打,陆哨仍那般游刃有余的原由。
路上见了不少教众,他们见到陆哨也不怎么行礼,只点头示意算作打了招呼,确实与循规蹈矩的一般门派大有不同。
“那些人可不像面上看起来那般和善,只有本事高强者才能在无妄楼随意出入。”陆哨看宗念面露好奇,便道,“楼内以强者为尊,若非我通过考验,这会儿也不过只是个刀口舔血的小杀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