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薇摇了摇头,看她一脸的倦容,一如既往体贴地说:“加班这么晚肯定累坏了,快去洗澡吧。”
“好。”秦水水冲她笑了笑,找了换洗的衣服正准备走进洗手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她回头,看着坐在床上神情恍惚的杜雨薇,迟疑地说:“对了雨薇,上周美滢住在我们这里的时候,你是不是帮我接过一个电话?”
杜雨薇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些,愣怔了一下,表情突变。
“雨薇?”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僵直的背影,秦水水以为是她没听清楚。
杜雨薇收起脸上错乱的表情,缓缓地转过身,冲她浅浅一笑,“是啊,不是告诉你那是骚扰电话吗?有问题吗?”
骚扰电话……
秦水水原本还想问她有没有接到宋唯的电话,但一接触到杜雨薇的双眼,那些质疑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杜雨薇虽然脸上挂着笑,可秦水水却觉得那笑容里有些淡淡的忧伤。
她匆忙错开视线,稍显生硬地说:“没问题,我去洗澡了。”
由于时间太晚了,秦水水连衣服都懒得洗。等她出来时,发现杜雨薇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木讷地坐着,她暗自心惊,“你怎么还没睡?”
她猜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动静太大把她吵到了,有些赧然。
杜雨薇无所谓地笑了笑,声音柔和,“我在等你啊。”
虽然秦水水一直觉得杜雨薇人很好,体贴又暖心,可是一晚上接连两次听到对方说在等她,她突然不自在了。
她随手关上洗手间的门,快步走到床边,故作轻松地说:“好了,睡觉吧!”
杜雨薇等她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才肯躺下,最后伸手去关灯。
“啪”的一声,当房间里彻底暗下来的时候,秦水水隐约听到对面床上传来的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以为那是幻听,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正准备入睡,蓦地听到杜雨薇说:“其实今晚我没有去吃晚饭。”
“为什么不吃?”秦水水惊叫出声,忙侧身面对她。
杜雨薇没有立即回答,像是在酝酿什么,自顾自地说:“我一直在公司门口等着你回来。”
等着给她带饭吗?
秦水水有些困惑。
不等她问出口,杜雨薇低迷的声音如同虚幻般悠悠地飘了过来:“我看到是她送你回来,我还看到你亲了她……”
第52章
这一天秦水水依旧加班很晚,感觉眼睛发涩,腰酸背痛,总之浑身不自在。踩着路灯回宿舍的路上,她刻意放慢了脚步。
夜晚的凉风吹得人有些熏然,她深呼吸,按捺不住给宋唯打了个电话。
等待了不到一秒钟,电话很快被接起。不等她开口,宋唯就开门见山地说:“安安已经睡了。”
秦水水有些惭愧,这几天因为加班的事情,她已经很久没有同安安通过电话。
她赧然地说:“对不起啊,我刚忙完。”
宋唯默了默,说:“你也早点休息。”
“先别挂!”秦水水意识到她要结束通话,迫不及待地说。
好不容易能说上话,怎么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还有什么事吗?”宋唯言语冷淡,却又多了些平时少有的柔和。
秦水水突然有些紧张,她将手机换到了另一边,定了定神,轻声说:“没事,就是想多听听你的声音。”
忙了累了还能听听宋唯的声音,她觉得是种意外的享受。
秦水水自以为说得很含蓄,谁知那边却陷入了异常的沉默当中,就在她开始心情忐忑时,忽的一下,通话毫无预兆地结束了。
看着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秦水水愣怔地反应不过来。
“什么意思嘛?”她忍不住嘀咕。
虽然得不到宋唯的回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不好意思再打过去打扰。秦水水重重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收起,开始大踏步地往宿舍方向走。
走出电梯时,秦水水透过宿舍的窗户看到里面黑漆漆一片,猜想杜雨薇可能已经睡了。
她不禁放慢了脚步,开了门,却是不敢开灯,借着手机的微光准备就这么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在经过杜雨薇床边时,秦水水不由得偷看了一眼,蓦地听到了黑暗里传来杜雨薇呢喃一般的声音:“回来了?”
虽然一颗心一直悬着,可秦水水还是被她的声音吓到。她按了按胸口,故作镇定地说:“嗯,刚忙完。”
杜雨薇侧躺着一动不动,眼睛紧紧注视着她模糊的身影,声音毫无起伏地说:“怎么不开灯?”
秦水水讪笑道:“我怕吵到你休息。”
“还是开吧,不然磕到了怎么办。”
秦水水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猜想是杜雨薇要起身帮她开灯,她忙阻止道:“算了雨薇,我开里面的就好,你睡吧,我尽量动作轻一点。”
杜雨薇身形一顿,颓败地收回了手,迟疑了一下又躺了回去。
这几天秦水水总觉得杜雨薇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姨妈后遗症,她感觉杜雨薇情绪很是低落。
加上那晚杜雨薇对她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秦水水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那天秦水水偷亲了宋唯就跑了,却没有留意到躲在柱子后面的杜雨薇。
杜雨薇说一直在等她,可为什么明明发现了她却没有现身?
是因为看到她亲了宋唯?
难道杜雨薇知道了她喜欢女人的事实?
秦水水从未想过要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向,她觉得只要时机成熟,跟好朋友分享这一秘密也不是不可以。
她跟杜雨薇认识了这么久,俩人知根知底又能交心,其实跟对方坦白也无所谓。
只是不知为何,秦水水总觉得杜雨薇在提到宋唯时,她的言语之间带着一股莫名的情绪,有一些阴郁,甚至是抵触?
秦水水不敢深想,有意无意地想要逃避现实。她担心杜雨薇会向她打听关于她和宋唯的事情,总是打着加班的借口,这几天都没有好好跟杜雨薇说过话。
她快速洗完了澡,想着杜雨薇可能已经睡着,她连招呼也不打直接关灯睡觉。
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秀雅毕竟是国内知名企业,秋季服装设计作品还没定下来,业务部那边已经拉到不少订单。
杜雨薇也开始忙了起来,秦水水也不敢松懈,只好暂时将心里那些小芥蒂搁置一旁。
上班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夏青却迟迟没有出现,整个设计部的人都还在等她来开会。
部门里脾气就急躁的小刘忍不住说:“陈玲玲,夏总监是不是有什么事来不了了?”
陈玲玲正埋头聊微信,想也不想就说:“我哪知道,我又不跟她一起住。”
小刘见她态度敷衍,急道:“那你打个电话问问啊!”
陈玲玲抬起头来,扯了扯嘴角,言语傲慢:“你不会自己打?”
夏青这人脾气不好,手底下的人一直跟她关系不大融洽,谁都不愿意主动给她打电话。等了许久没人来主持会议,大家纷纷散了。
秦水水将画好的稿子发到夏青的邮箱,又打印了一份放到夏青桌上。她从夏青办公室走了出来,正准备去茶水间冲杯咖啡时,突然迎面走来一个人。
她定睛一看,发现竟是许久未见的冯旭东!
秦水水心里咯噔一下,脚步一偏正要退回办公室。
“你给我站住!”不想冯旭东却发现了她。
秦水水心里叫苦不迭,想要假装没听到,她缩着脖子身子转了半圈,蓦地听到冯旭东大喝道:“秦水水!”
秦水水再也没办法伪装,极不情愿地定住身形。
只见冯旭东大踏步气冲冲地朝她走来,咬牙切齿地说:“你是瞎了还是聋了?看到我还想跑?”
秦水水不由得想起上次在冯裕芳家里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她虽痛恨冯旭东将安安抓起来,可是在公司里,冯旭东是领导,她又不敢轻易得罪。
她低着头假装出一副谦恭的样子,唯唯诺诺地说:“冯副总找我有什么事?”
其实她内心十分紧张,生怕冯旭东是来找她算账的。
冯旭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盯着她的头顶说:“现在知道怕我了?”
像是为了配合他说的话,秦水水肩膀抖了抖,低眉顺眼的样子看上去真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冯旭东不无得意,双手插兜,扬了扬下巴,语气轻蔑地说:“抬起头来。”
秦水水犹犹豫豫地抬起了头,眼神闪躲没有正眼看他。
冯旭东权当她是在害怕,突然上前一步。
他一靠近逼得秦水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嘿!你躲什么躲?!”冯旭东惊叫,拧了拧眉,拔高声线说:“我还能把你吃了?!”
秦水水想起之前在公司大门被他调戏的事情,又气又恶心,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冯副总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真的很忙,您要是没别的……”
“忙什么忙?”冯旭东冷冷打断了她,不屑地说:“你们老大都不在,瞎忙什么?”
秦水水不知道他意欲何为,索性闭了嘴。
冯旭东见她一副隐忍的样子,缓了缓气,说:“给你们换了个新老大,你现在带她进去适应一下。”
新老大?
秦水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转眼间,一个衣着得体,画着精致妆容的长发美女婀娜地走到了她跟前。
冯旭东撩了撩美女的长发,眼神暧昧地看着她,却是对着秦水水说:“这位就是你们的新老大叶芹,从今天开始由她来管理你们设计部。”
秦水水愕然地看着眼前的美女,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脱口而出:“那夏总监她……”
“夏青已经被开除了。”冯旭东轻飘飘地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秦水水震惊到完全说不出话来。
……
由于空降了一个叶总监,整个设计部全乱了。
陈玲玲一听说夏青被开除就跑去找冯旭东理论了,谁知冯旭东却丝毫不给面子,大手一挥,不耐烦地威胁道:“你要是再吵我连你也开除了!”
陈玲玲吓得花容失色,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陈玲玲是靠着夏青的关系进的公司,如果夏青位置不保了,那她以后在秀雅也很难待下去。冯旭东翻脸不认人,她更是惶恐,拼命给夏青打电话,却无论如何也打不通。
陈玲玲急得嚎啕大哭,却没人理会她,倒是吸引了新来的叶总监的注意。
叶芹手里抱着设计部成员的人事档案,她慢悠悠地走过来,看着哭得毫无形象的陈玲玲,惊诧道:“你是陈玲玲吧?出什么事了?快跟我说说。”
陈玲玲一想到自己前程堪忧就再也顾不得许多,她噌的一下站起来,冲着叶芹吼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表姐才是设计部总监,你凭什么抢她的位置?”
陈玲玲此话一出,设计部的其他人纷纷侧目,一个个等着看好戏没敢吱声。
叶芹被她吼得一愣,敛了敛容,微笑道:“是不是我刚刚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你没有认真听?真是抱歉,我叫叶芹,以后你们可以叫我叶总监,也可以叫我芹姐。”
陈玲玲被“叶总监”三个字刺激到了,嘴巴抽了抽,激动地叫道:“是不是你勾引了我姐夫?”
“你姐夫是谁?”叶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陈玲玲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支支吾吾半天,梗着脖子说:“肯定是你勾引了冯副总,不然冯副总怎么可能把我姐给开除掉!”
陈玲玲这副大逆不道的话一说出口,办公室里立即响起一片倒吸气声。
秦水水被吵得无心做事,正在发呆,突然看到右下角QQ图标在闪。她点开一看,发现是薛美滢发来的消息。
盈盈一水间:这陈玲玲脑子是不是有坑?
秦水水看了看左右无人,想了又想,轻轻敲下一行字:这次麻烦大了。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玲玲的话惹怒了叶芹,叶芹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
陈玲玲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看着叶芹似笑非笑的一双眼,她突然有些担心。
她匆忙错开了视线,假装去拿抽屉里的包包,慌不择言地说:“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把我表姐找来!”
看着情绪失控的陈玲玲,叶芹反而镇定了下来。她抱紧了怀里的资料,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不紧不慢地说:“去吧,她现在应该在医院里躺着。”
第53章
陈玲玲一听说夏青住院,惊慌失措地拎包就跑了。
叶芹不急不恼,她没有阻止陈玲玲,一脸淡漠地任由她离开。
大家对于这个空降而来的新总监都有些顾忌,陈玲玲一走整个办公室又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假装淡定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秦水水也不例外,她关掉与薛美滢的聊天窗口,照常地打开画图软件,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这几天她马不停蹄地画稿,光是交上去的线稿就超过了五十份,她还一心等着夏青来定夺,谁料想却听到夏青被开除的消息。
秦水水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了不到一秒,蓦地听到一声轻柔地呼唤:“你是秦水水吧?”
秦水水倏地抬起头来,看到妆容精致,笑容无懈可击的叶芹就站在她身后。
她心里咯噔一下,缓缓站起,不动声色地说:“是的。”
叶芹笑容甜美地看着她说:“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吧。”
虽说叶芹出现得莫名其妙,秦水水心里也没有完全认同这个新老大,但叶芹毕竟是冯旭东亲自带过来的人,面子还是要给足的。
秦水水在其他同事异样的目光注视下,不明所以地跟在叶芹后面进入了原先属于夏青的总监办公室。
叶芹亲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转身时看到一脸局促的秦水水,她莞尔一笑道:“别紧张,我只是想找你随便聊聊。”
她这么说并没有让秦水水放松许多,大概是出于对陌生人的防备,秦水水看上去一脸的严肃。
叶芹毫不在意,又笑了起来,“我刚刚看了大家的人事资料,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情况。你虽然在秀雅做的时间不长,但既然能在夏青手下做事,证明你还是有些实力的。”
秦水水不清楚她到底想说什么,索性继续保持沉默。
叶芹也不计较她对她的无视,突然上前一步,稍稍歪着头,饶有兴趣地仔细审视起秦水水来……
十分钟后,秦水水从总监办公室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她皱着眉心不在焉地走着,走到一半时突然被人扯住了胳膊。
薛美滢压低她的身体,悄悄问道:“她找你干嘛?”
秦水水回忆刚才在里面叶芹对她说的那些话,抿着唇,微微思索,最后对着一脸好奇的薛美滢摇了摇头。
薛美滢被她吊起了胃口,正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余光瞥见叶芹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忙将秦水水放开,顺势轻轻一推,挤眉弄眼地说:“好啦好啦,你去忙吧。”
没人给她布置任务,秦水水哪有什么可忙的。她回到自己座位上,提不起一点斗志,将手头上琐碎的事情完成,之后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无所事事,她不经意地瞥见了搁在桌上手机,拿过来,打开微信,酝酿了许久,缓缓敲下几个字:好无聊啊……
消息发送成功后,她开始忐忑,心里默数着时间。
……
昨晚宋唯破天荒地失眠了,晕乎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感觉到脸上有些痒,迷迷糊糊听到小孩子顽皮的咯咯笑声。
她猛地睁开双眼,入眼的是安安悬在上方圆嘟嘟的一张脸,忍不住蹙眉。
安安没料到她醒来得这么突然,慌慌张张丢开手里拽着的宋唯的头发,收起了脸上的笑,说:“哼!臭唯唯,你居然也会赖床!”
宋唯对此也是心惊,她爬起来去看时间,发现已经是九点多钟。意识立即苏醒,她忙不迭地起床换衣服。
折腾了一番,宋唯将安安送到学校时已经快十一点。她对着守候在门口的老师,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们迟到了。”
老师无所谓地笑了笑,看着她稍显憔悴的脸,说:“没事,之前我?1 蚋愦虻缁暗氖焙蚴前舶步拥模的慊乖谛菹ⅲ一沟P哪闶巧×恕!?br /> 宋唯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古灵精怪的安安,心想有人打她电话她都不知道,她的警觉性居然还不如安安,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