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被勾住了,快帮我解开。”
宋唯二话不说埋头进去帮她,一面动作,一面半是责备地说:“怎么偷听也不找个好点的地方?”
秦水水被她说得面上一热,没接腔,盯着宋唯认真做事时异常专注的侧脸,有意无意地试探:“刚刚你跟谁打电话?”
“景浩。”宋唯想也不想就说。
秦水水诧异,“他不是一大早就带安安出去找美滢约会了吗?他怎么还有时间给你打电话?”
宋唯终于帮她把衣服解开,将她拉了出来,解释道:“他说他受打击了,需要找个地方寻求安慰。”
于是宋唯就在电话里让他来秦水水家了。
其实景浩来不来无所谓,重要的是她们现在及其需要安安。
秦水水知道景浩和安安要来,立即明白了宋唯的心思。
她豁然开朗,屁颠颠跑到秦世华身边坐下,开门见山地说:“爸,大概两个小时后安安就要过来,你要不要现在去准备点吃的?”
秦世华原本心思就没有完全放在电视机上,无奈门后边那两个人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听到“安安”两个字时,他眼睛陡然一亮,噌的一下站起来,说:“我杀鸡去。”
趁着秦世华去准备肉食的同时,秦水水带着宋唯去菜园子里摘菜。
她们手牵着手,提着一个篮子在草地上慢吞吞地行走。
“这儿空气真好。”宋唯莫名感慨道。
这里远离市区,到处都是花草树木,空气哪能不好。
秦水水手指某个方向,一脸兴奋地说:“还记不记得那个池塘?”
宋唯循声望了过去,就见一汪清水平铺在地,水面被风吹起了褶皱,将倒映在湖面的树影吹得支离破碎。
回忆起往事,宋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记得。”
秦水水拉着她加快了脚步,到达岸边,她低着,指着里面俩人的倒影,说:“这里面还有很多我爸自己养的鱼,特别肥!”
“嗯,还有一只落汤鸡,就是有点瘦。”
秦水水倏地抬起头来看她。
宋唯表情似笑非笑。
秦水水用拳头轻轻垂了她肩膀,没好气地说:“讨厌,你真是破坏气氛。”
这句话说完,她自己也忍俊不禁。
想起当时的情景,的确是有些狼狈。
那一天,秦水水趁周末回家陪秦世华,闲着无事便主动提着桶来浇菜。
她万万没想到宋唯和安安会出现在这里,当时随行的还有冯裕芳和她的秘书。
由于陌生人的靠近,家里的土狗狂吠不止,最后竟然横冲出来。
秦水水一见狗就犯怵,吓得脚下打滑,一头栽进了水里。
眼前的池塘,虽然记载了她的糗事,可也包含了她和宋唯共同的回忆。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真快。
想起自己之前一厢情愿追求宋唯的艰难过程,秦水水感慨万千。
“啪”的一声,手里的篮子砸在了草地上。
秦水水倾身,将头靠在了宋唯的肩膀上,喃喃:“你说,如果当初没有在这里遇见你,是不是我们就从此错过了?”
宋唯一只手抚摸她披肩的长发,目视前方,眼神悠悠,“不会的。”
她以前不相信命运,可是自从认识了秦水水,宋唯的某些观念被改变了。
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会茫然,会惶恐,会患得患失。这一切的改变,都是源于怀里这个瘦小的女人,煽动她,撩拨她,让她渐渐迷失。
可是就是在这种迷失中,宋唯体会到了更加珍贵的东西——温暖。
宋唯慢慢发现,她已经离不开秦水水带给她的那些温暖,她甚至害怕失去她。所以当面对秦世华的质问时,宋唯才会说出那样一番誓言。
怀里的人动了一下。
宋唯以为她要站直,谁知秦水水只是用脑袋蹭了一下她的肩膀,嘟囔着:“不想去摘菜了。”
“那就不摘了。”
“想睡觉。”
话音刚落,秦水水就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宋唯揽着她的腰,亲了亲她头顶的发丝,“那就睡吧。”
两个人就这么紧挨着缓缓坐了下来,宋唯又将她脑袋放到了自己肩膀上。
秦水水却没有立即闭上眼。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宋唯半边脸,她微微蹙眉,迟疑道:“草有点扎屁股。”
宋唯当然也感受到了,她扯了扯嘴角轻笑,温柔地问她:“那要不要回去?”
秦水水不假思索地摇头。
家里的床虽然软和,可是这里的气氛却很好。
她不想破坏这一切,抱住宋唯的胳膊,美滋滋地闭上了眼。
偶有微风吹拂,几根调皮的发丝在她脸颊上扫来扫去,她觉得痒,却不想动弹。闭着眼,轻声细语地喊:“宋唯。”
“嗯?”宋唯看着水中俩人依偎在一起的倒影发呆。等了一会儿未见她继续,宋唯低头去看她,“要不要我给你讲故事?”
秦水水倏地睁开双眼,俩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她微微思索,坚定地摇了摇头。
宋唯看着她清澈的眼底,哄着她,“听我讲故事你能很快睡着。”
秦水水仍是摇头。
她哪里是真的困,只是享受此刻俩人独处的片刻安宁。
刚刚宋唯对秦世华说的那句话,她听得一字不落。
她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不短,可是宋唯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喜欢你”或是“爱你”。秦水水一直以为宋唯只是性格冷淡,却不知宋唯也会说出那样热烈的话。
说不感动是假的。
秦水水多么希望可以这样安静地陪着她,一直陪着她,直到地老天荒。
俩人无声对视了几秒钟,周围的气温似乎越来越热了。
宋唯眼神灼灼看着她慢慢凑过来的红唇,伸出一根手指堵了回去,笑着问她:“还睡不睡了?”
秦水水觉得扫兴,又有些不甘心。她眼疾手快抓住宋唯那根手指,张嘴轻轻咬了一口,切齿道:“睡!睡到太阳下山为止!”
当然,这么美好的愿望,要是没有那几声讨人嫌的狗吠惊扰,秦水水想她或许真的能睡一个舒服的回笼觉。
秦水水被惊醒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躺在了宋唯的大腿上。
她身体一个激灵,睁开眼时,就看到宋唯悬在上方的头,一脸关切地问她:“吓着了?”
秦水水刚开始觉得宋唯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闷闷的有些不真切,但下一秒她就明白过来是个什么情况。
原来是宋唯担心狗吠吵到她,所以两只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尽管如此,秦水水仍是被先前第一声狗吠给吵醒了。
她花了半分钟才缓过神来,上半身抬起,却是软踏踏歪在宋唯怀里,哑着声问她:“我睡了很久吗?”
宋唯动了动被她压酸的腿,嘴上却笑道:“还好。”
不早不晚,两个小时时间,刚好是市区到达这里的车程。
宋唯说,刚刚秦世华来过,只是见秦水水睡着了所以没有出声打扰。
秦世华原本是想过来催促她们摘菜快点,走近了才发现秦水水已经躺在宋唯腿上睡着了。篮子被丢弃在一边,里面空空如也。
宋唯当时担心会吵醒秦水水,所以见了秦世华之后连招呼都不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秦世华淡淡瞥了她们一眼,最后摇摇头,默不作声原地路返了回去。
依稀还可以听到几声狗吠,秦水水翘首望过去,一脸的迷茫。
蓦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了过来:“爷爷!”
“是安安!”秦水水精神为之一振。
宋唯对此并没有太过惊讶,淡淡“嗯”了一声。
秦水水按耐不住站了起来,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圆滚滚的身体从一辆黑色小车上滑了下来。
“哟!我的乖乖小安安,爷爷可想死你了!”
安安跑着笑着,屁颠颠扑进了秦世华的怀里。
秦世华一把将她抱起,在她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安安起先是愣了一下,下一秒就笑弯了眼,捧住秦世华的头亲了他一脸的口水。
“够了够了。”秦世华承受不住安安的热情,嘴里喊着停,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见了这幅老少和睦的画面很是羡慕,却是趴在方向盘上动也不敢动,眼神哀怨,“你们两个能不能正眼看看我?”
秦世华正跟安安玩得起劲,突然被人打断,他脸上表情一僵,将安安放下的同时,眼睛望向车子。
一看之下,秦世华大惊,“小景,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车上的人自然就是送安安过来的景浩。
他何止是脸色难看,他现在两条腿还在瑟瑟发抖,颤声说:“你让你的那些狗别叫,我就没事了。”
秦世华随即想起上次景浩来时也是被狗吓得不敢下车,他醒悟过来,扭头对着狗舍吼道:“别叫了。”
这次那些狗很给他面子,被他一吼立刻消停了。
秦世华又扭头去看车上的人,安抚道:“好了没事了,下来吧。”
景浩掐了掐两腿不争气的腿,这才哆哆嗦嗦地下车。
他双脚刚落地,安安就冲他拌起了鬼脸,“臭大白你好逊哦,居然连狗狗都怕!”
“我……”景浩支吾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反驳,脸色更是难看。
两个小时前,他带着安安想去约薛美滢出来吃个饭,借口他都想好了,就说是安安想跟她一起玩。
结果车子开到了楼下,打电话过去时薛美滢却说人不在家。
景浩并没有气馁,说自己可以等。
薛美滢却不让他等,话锋一转,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景浩大叔,你怎么这么闲?我天天看你无所事事的,难道你都不用工作吗?”
景浩下意识想要提醒她今天是周末,可是转念一想薛美滢说的也并没有错。他前段时间为了寻找安安,的确是什么也没干天天游手好闲来着……
一向豁达开朗的景浩,就这么被薛美滢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打击到了。
他狠心跟薛美滢结束了通话,觉得必须找个人来安抚自己这颗脆弱的少男之心。
可惜他手机里只存了三个女人的号码,无奈之下,他给宋唯打了电话。
宋唯听了他的哀嚎,也不细问原因,言简意赅地让他带着安安一起过来。
景浩以为来了这到这片清静之地心情就会好一些,谁料刚到就被狗给吓唬了一回。
接连受到打击,景浩心情相当郁闷。
现在就连最亲最近的安安也来嘲笑他,景浩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
他捂住心口,痛声说:“我不活了!这里有没有河?我要去跳河!”
秦世华帮接腔:“河没有,小池塘倒是有一个。”
景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第一时间没有看到池塘的影子,却是看到宋唯和秦水水手拉着手散步走了过来。
第122章
景浩看着宋唯和秦水水手拉着手一脸幸福地走过来时, 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具体哪里别扭, 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
这时,安安的一声大叫硬生生将他思绪打断。
“小妈咪!”
一上午没有看到秦水水, 安安显得异常兴奋,立即飞奔了过去。但因为地上杂草太多,她一不小心就被绊倒。
“啪”的一声,周围飞起几片落叶。
秦水水大惊失色,忙丢开宋唯的手赶了过去将安安抱起来。
“没事吧?痛不痛?”她一脸关切。
安安笑嘻嘻的,直摇头, “一点也不痛。”
好在地上的草够厚, 也幸亏里面没藏有什么尖利的石头。
秦水水松了一口气, 一面帮安安将粘在头上、衣服上的杂草拿掉,一面半是责备地说:“以后走路的时候要注意看脚下知道吗?”
“知道啦!”
说话间,宋唯一言不发跟了上来,揉了揉安安的头。
安安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嘟囔:“臭唯唯,你别把我发型给弄乱了。”
景浩眼睁睁看着安安跑了过去, 见她对谁都热情, 唯独对自己时冷冷淡淡, 心里有些吃味。
正准备走过去加入她们当中, 蓦地听到一声轻微的哼哼。
景浩寻声望了过去。
秦世华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匆忙说道:“我去给你们做饭。”
他撂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秦水水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着秦世华远离的背影,想了想, 扭头对宋唯说:“我去帮忙。”
“去吧。”
“我也去!”安安不明情况,完全是想跟着去凑热闹。
宋唯及时拉住了她,沉声说:“别闹。”
她的目光追随秦水水的身影,拧着眉,视线久久收不回来。
“我怎么觉得这三个人之间很有问题?”景浩喃喃自语。
当感觉到一道寒光射过来时,他识趣地立即闭上了嘴。
宋唯表情莫测,突然放开安安的手朝他一步步靠近。
“你要干嘛?”景浩开始紧张。
宋唯见他双手护胸一脸戒备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
最后上的一道菜是清炒苦瓜。
菜一上齐,安安就坐直身体,指着那盘苦瓜炫耀似的说:“这个苦瓜是我和小妈咪一起去摘的!”
秦世华很给面子地说:“哟,我们安安真厉害。”
安安被夸了心里美滋滋的,指着旁边的空位置说:“爷爷你快坐下吃饭吧!”
“好好!”秦世华眉开眼笑,摘下围裙坐了下来。
秦水水和宋唯挨着坐,安安被夹在她和秦世华中间,安安的对面则是景浩。
相继落座后,就只剩下安安和秦世华说话的声音。
秦世华夹了个大鸡腿到安安碗里,一个劲地说:“多吃点,吃多了才能快快长大。”
安安最渴望的就是长大,一听他这么说马上张开嘴巴咬了慢慢一口肉,含糊不清地说:“好吃!”
秦世华拍着她的背,一脸爱怜,“慢点吃别噎着。”
另一边,宋唯也夹了个大鸡腿到秦水水碗里。
秦水水看着窝在米饭上的鸡腿愣怔了一秒钟,悠悠扭头看向身边的人。
宋唯眼神柔和,轻声说:“多吃点多长肉。”
秦水水却没有下嘴,压低声音说:“可我今天早上已经吃过一个了。”
当时她明明是跟宋唯一起吃的。
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而且秦水水觉得鸡腿肉塞牙。
宋唯见她表情勉强,只好把鸡腿从她碗里夹了出来。还没想好鸡腿该放哪里,斜刺里伸出一个空碗准确将鸡腿接了过去。
景浩直勾勾盯着宋唯夹住的那个鸡腿,笑嘻嘻地说:“要是都没人吃就给我吧。”
宋唯真愁鸡腿没地放,筷子一松,那鸡腿“咚”的一声就落入了景浩的碗里。
“谢谢啊!”景浩收回碗,抓起鸡腿大快朵颐。
“呀!臭大白!”
吃着吃着,对面一声呼喝差点儿让他给噎住。
景浩匆忙将卡在喉咙的食物往下咽,一脸无辜地看向对面,“怎么了?”
安安吃得满嘴都是油,挺直腰杆伸长了手,义正言辞地说:“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吃鸡腿?”
景浩不明所以,不答反问:“难道长大了就不能吃鸡腿了?”
“对!”
景浩嘴角抽了抽,余光扫一眼左手旁的人,有些委屈,“刚刚你小妈咪也正准备吃,你怎么没说她?”
安安摇头如拨浪鼓,脆生生地说:“小妈咪跟你又不一样!”
景浩抗议,“怎么就不一样了?”
安安理所当然地说:“因为唯唯说过,小妈咪还没有长大。”
“什么?”景浩越听越觉得离谱,不禁将秦水水上来打量了一番,狐疑道:“没看出来哪没长大……”
不仅仅是景浩,在场所有大人都被安安说懵了。
秦水水手里端着汤迟迟未喝,不由得去想:宋唯什么时候说过类似于她还没有长大这样的话?
却是想了半天,表示对此毫无印象。
秦世华觉得安安的认知可能有些偏差,忙纠正她说:“安安,你小妈咪她都快二十五岁了,老姑娘了,怎么可能还没长大。”
安安蹙眉,困惑道:“可是唯唯明明说过小妈咪还没有长大,小妈咪天天晚上还要喝奶才睡觉。”
“噗——”
秦水水听了安安的完整解释之后,控制不住将嘴里的汤喷了出来。
宋唯像是有先见之明一样,抽了张纸巾挡在了她面前,不然这一桌的饭菜恐怕就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