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他为自己建造的牢笼彻底崩塌,伴随“轰”一声巨响,漫天尘土在阳光下缓缓落定。耗费无数心里建设,抽筋剥骨才忍痛割离的执念,猝不及防再次席卷归来——
掌心的温度如此炙热,如一团火塞进他的心里,楚泽愣愣地想:“我……可以么。”
可以暂时忘却那些沉重的负担,不去管将来么?
视野里所有背景都被虚化,唯有米曜眉眼生动一如往昔。楚泽喉头不自觉地滚动,有些呼不过气,可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沉沉道:“你等待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纵使大梦一场,也甘愿沉沦其中。
只盼不要醒来了……
第52章 拥吻
米曜把楚泽拉出狭窄凹陷的石壁,往凤鸣涧的彩虹奔去。
他紧紧握着楚泽的手,心跳一下下猛烈地在胸腔里撞击,滚烫的血液被送上面颊,不一会儿脸变得通红,好似晕上厚厚一层胭脂。
第一次和人表白……真的太刺激了!
他背对彩虹桥站定,松开汗涔涔的手,取出拍摄器递给楚泽,一开口声音都有些抖:“那什么……一二三,你不拒绝就是默认了!”
那三个数字念得飞快,好像生怕楚泽反悔似的。直到米曜的手松开,自己被强制塞上微凉坚硬的拍摄器,楚泽才缓过神,深呼一口气,抬眼望去——
青山流水,彩虹如练,溪涧淙淙如雏凤清鸣。面前的小青年脸红得好似四月樱花,一双大眼睛乌黑潋滟,似有水光闪烁。
楚泽:“我……”
米曜立马道:“你已经答应了!”
片刻后,楚泽常年冷清的面部终于缓缓绽放一个笑意,如初春融化的第一捧雪,眼角眉梢都沾染上暖意:
“……好。”
米曜恨不得纵身扑到他怀里:“这,咱们要不要继续直播?”
楚泽的行动更干脆——他直接收起拍摄19 器,两步并三步向前,一把将米曜搂入怀中。
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彼此都能听见对方剧烈的心跳,米曜将脑袋埋在楚泽鬓发,深深一嗅,一股清冽好闻的气息灌入体内,他晕乎乎地想:“我要谈恋爱啦!!!”
哈哈哈哈哈!成功啦!楚泽是我的啦!!
楚泽则闭上眼睛,眼睑还在颤抖。他的胳膊用力至极,恨不得将米曜勒进自己怀里,和自己的彻底融为一体。
此时此刻,他什么都没有想,也全然无法思考。某种深埋的渴望蠢蠢欲动,楚泽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就快破掉。
他一手拦着米曜的腰,另一只胳膊环绕过米曜的脖颈,五指插入米曜的短发中。楚泽凑近米曜的耳朵,鼻尖恰好落在耳廓尖上,呼吸喷出的热气直接灌入,米曜整只耳朵飞速充血。
那场景实在太令人心动,楚泽忍不住侧过一个角度,嘴唇在米曜耳垂上亲了一下。
明明是一掠而过,米曜却好似触电,整个身体一抖,颤声道:“楚、楚泽。”
楚泽的声音有点低哑:“不直播了。”
说完他按在米曜后腰上的手掌一抬,两人瞬移到一处隐秘的岩石后。同时,数十米外水潭中一股清澈的水流受到召唤,笔直地朝两人飞来。
几秒后,源源不断涌来的水流汇聚成一层圆柱状的水膜,水波缓缓旋转,将两人笼罩在里面。
如果从外面望去,只能见到阳光下流动的水膜熠熠生辉,仿佛一间临时搭建的水晶房。光线通过反射和折射,将水膜中心的人影剪碎成斑驳的色块,只能隐约察觉里面有人,却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
在这种似有似无、半透明的遮挡下,楚泽一只手更用力地将米曜拥向自己,几乎将他的身体折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另一只手摩挲米曜的脸颊,薄唇再次毫不怜惜地啄向米曜的耳垂,轻吻几下后,干脆张口含住。
“唔——”
米曜总算领教了耳吻的厉害——耳垂被温热湿润的舌头舔舐,泛起奇异的痒,那阵痒伴随愈演愈烈的酥麻,如一条带刺的鞭子直抽脑髓,整个脑袋连同半边身体都快炸掉。
刺激太强烈,他有些怕这种感觉,下意识一挪脑袋,换来的却是楚泽更凶狠的侵略。这次,楚泽干脆用上牙齿,惩罚似的沿耳廓一路向上轻轻啮咬。伴随炽热的喘息,柔软的舌头卷过软骨,一寸寸扫过细腻通红的肌肤,与此同时,另一只手还沿着脊椎上上下下来回抚摸。米曜脑袋里噼里啪啦一阵火花,几乎快站不住,只能堪堪靠在楚泽身上。
等亲够耳朵,楚泽才正过脸,眸光点点,嘴唇水润无比,粗重的喘息连带胸口一起一伏。
见米曜双眼水汽朦胧,脸颊酡红和喝醉酒似的,楚泽不打一声招呼,再次欺身而上。
这次是嘴唇。
米曜只来得及短暂地发出一声“啊”,就立即被堵上唇齿。楚泽没有留情,舌尖凶猛地探入,果断撬开唇瓣和贝齿,深入腹地辗转吮磨。米曜承受着这一切,面部稍微后仰,后脑勺被楚泽的手掌稳稳拖住。当楚泽狡猾地舔过最敏感的软腭,故意在上面划过一个又一个圆圈,米曜实在耐不住这般折磨,唇隙连连溢出软绵绵的呻|吟,还没来得及抗议,喉音又一次被吞没。
他们包裹在闪闪发光的水膜中,亲的忘乎所以,甚至忘记了时间。
等楚泽终于放开米曜,米曜压根站不稳,半靠在楚泽身上软成一滩烂泥。
楚泽意犹未尽地抿唇道:“该走了。”
米曜低着头,掏出手机一看,差点跳起来:“我去,下午两点!”
他们亲了整整一个半小时!
难怪他浑身软的不行,只想找一张床躺上去。毕竟站着亲有点累……
等等,他在想什么?!
脑袋里的小人双手一挥,旖旎的画面被强行抹去。米曜下巴抬起,发现楚泽模样变了!
说好的冰山男神呢?!
为什么此时的楚泽就像一只靥足的大猫?
回忆起方才的亲吻,再环视一圈已经消失的水膜,米曜不好意思道:“那个……不怕别人撞见我们么?”
楚泽淡淡道:“撞见也好。”
“……”米曜又开始脸红,伸出手牵住楚泽,“嗯,撞见就撞见吧。”
享受主动牵手待遇的楚泽忍不住把米曜拽近一些,两人肩并肩往回走。米曜忽然道:“楚泽,我有个问题。”
楚泽:“说。”
米曜越想越不对劲:“那什么……为什么你的吻技那么好?”难不成偷偷练过?可是如果你只喜欢过我一个人,怎么练?找谁练?
被夸的楚泽:“……”
他眨眨眼睛,清咳一声,道:“谬赞。”
米曜:“……告诉我嘛。”他眉毛一挑,斜眼审视楚泽,“总不会找别人练过?”
楚泽握紧他的手掌:“没有。”
这样子,是不打算继续透露了。米曜也不逼他,因为他发现越是逼楚泽,楚泽反而捂得更严实。不如顺其自然,既然楚泽说没有喜欢过别人,那就无所谓啦。
等快走到一处哨口,米曜道:“我去和雀山的妖怪说一声,让他们代为转告吧。”
楚泽道:“好。”
米曜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放开前还坏心眼地用指甲盖掐一下楚泽的掌心。他朝放哨的小妖跑去,楚泽注视他的背影,拿出手机拨通胡眉的电话。
三声响后,胡眉慵懒的声音传来:“哟,老楚。”
楚泽顿了顿,道:“那个房子,我不卖了。”
“……什么?!”胡眉惊讶道,“啧啧你又发什么抽?一会儿买房子,一会儿又和米曜吵架吵到转手就卖房子,你知道搞到那套房子多不容易?有多少人排队等你出手?我好不容易抬价找到一个接盘侠,明日就该签合同了,你一句话,得,又不卖了。”
楚泽:“毁约赔偿你让那个下家报价。”
胡眉叹口气,八卦之魂燃烧起来:“所以说——你们和好了?”
“不,”楚泽顿了顿,唇角勾起明显的弧度,“是在一起了。”
“啊哈哈哈哈,啊?什么?!”胡眉原本听到前半个“不”字,正习惯性开嘲讽,没想到楚泽一个拐弯,猝不及防被塞一嘴狗粮。
“暂时勿要外传。”楚泽强调。
胡眉:“等等,真在一起了?啧啧那是你表白的还是米曜啊?”
第53章 归家
两人很快从妖界回到人界,一路上几乎没有遇见其他妖怪,米曜左手一直拉着楚泽右手,没事干就晃啊晃,开心到快飞起来。
楚泽任由他牵着自己,有些恍惚——一切发展太快,美好到过于不真实,接下来该怎么做?
重新见到车水马龙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行人,米曜道:“楚泽,咱们得装一下好兄弟。”
楚泽愣住,就见米曜松开他的手,改成一只胳膊吊儿郎当地环上楚泽的脖子,凑在他耳边道:“嘿,哥们,我和你讲。人界出柜比较麻烦,咱们两个长得太扎眼,一路上太亲密的话,明天指不定就要登报了。”
米曜仔细打量楚泽的神情,生怕他有一点不高兴:“大人在人界一向低调,我由于工作原因也不能放肆,等咱们准备好再出柜,好不好?”
其实这正中楚泽下怀。正如米曜所说,哪怕在妖界,他们走在一起都会吸引无数目光,更不用说普通的人类了。不论是考虑米曜的工作生活,还是自己私下需要处理的事,一切都低调为好。
而且……魔族很可能已经盯上米曜。既然不能让米曜彻底远离自己,就必须时时刻刻把他拴在身边。
他再也不能承受任何损失了……
见楚泽一脸淡定,米曜也放下心。这时,就听楚泽道:“晚上一起吃饭吧。”
米曜不能更乐意:“好啊好啊。”去哪儿吃。
他走在路上,和楚泽勾肩搭背(当然只是米曜单方面的勾肩搭背),时不时左右看看,果然对上不少打探的目光。
米曜略微低下头,心道:“我和楚泽都长得太帅,这恋情想瞒都瞒不住,怎么搞?”
楚泽倒不以为意,始终保持腰板挺直,气质卓然。他背上挂着半个米曜,在米曜的胡思乱想中走过几条街,最后停在一家大型菜市场门口。
混杂的味道飘来,米曜这才回神,道:“咦?菜场?”
楚泽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米曜道:“哇楚泽,你居然知道人界的菜市场在哪儿!我都不知道。等等,你经常做饭?”
楚泽道:“会做,不经常。”
米曜长大嘴巴:“你不会打算下厨吧!”
楚泽转过身,跟屁虫米曜差点撞进他怀里。楚泽的手几不可察地扶住米曜的腰,旋即放开,道:“晚上去我家,吃饭。”
米曜睁大眼睛:“你家?”
楚泽道:“人界的房子。”
米曜脑袋里火速冒出一个想法:“他家,楚泽家!密闭空间,没有旁人!这……难道会发生什么?”
不敢想下去,脸颊已经开始发烫。米曜不好意思地撇开目光:“可是我不会做菜……或者说,做菜不好吃。”
楚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无事,我来。”
米曜笑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打下手。”
“好。”楚泽勾起唇角。
菜市场里不论是摊主或买菜的人都年龄偏大,这也是楚泽没有选择去超市而是来到更接地气的菜场的原因。这里的人大多不会观看直播,认出米曜的可能性很小,且人来人往,声音嘈杂,他们更不容易引人注目。
两人先去挑拣新鲜蔬菜,买下几斤番茄、土豆、香菇等普通蔬菜,又去称各种肉类,统共拎了□□个袋子。出菜市场的位置有许多水果摊,米曜随意瞄一眼,楚泽就把时令鲜果各来两斤,手上袋子数量上升到十几个。
米曜叹道:“啊,买太多了,吃不完。”
楚泽眨一下眼睛,默然不语。
大部分重的水果蔬菜都被楚泽提在手里,米曜想抢都抢不走,只好提着没什么重量的食物,顺路拦下一辆出租。
两人钻进后座,司机道:“两位帅哥,去哪儿?”
司机这一行,说瞎话是必备技能。往常不论男女老少,也不管长相美丑,“美女”、“帅哥”、“你家孩子长得真漂亮”、“哟,连你家狗都长得如此可爱”之类的浮夸赞美张口就来,完全不需要细瞧真实状况。
等司机抬起头,透过室内镜一瞟,顿时吓得呆住。
他嘴巴张成o形,眼睛爆发诡异的光芒——我勒个去!今天走运,难不成载了两个明星?
等他调整面部表情,努力露出一个不那么谄媚的笑,徐徐转过脸时,其中看起来比较高冷的那位开口道:“盘龙城99号。”
旁边一位阳光朝气的小伙子笑道:“你家在那里呀,那离我家不远嘛。”
司机深呼一口气,转头启动车子,心道:“这是真遇见有钱人了!”
盘龙城是坐落在市中心的一片湖景公寓。市中心地价不必说,那都是奔十万一平米去的,富豪们又喜欢挑吉利的数字,什么66、88、99之类的价格更是翻倍涨。后面这位主儿那栋99号虽然不是别墅,却是最有投资价值的公寓,甚至比周围的别墅还昂贵许多,乃是有市无价的典型。
据当初选址的风水大师说,99号那一栋公寓正压市中心的龙脉,乃是一块世间少有的风水宝地。因此,各种高官、土豪纷纷把投资目光转到99号临湖公寓,除却走后门定下的,第一期甫一开盘就立即被抢光,想买都买不到。
米曜只知道那里位置离他家近,至于价格什么的,他并没有概念。
楚泽其实也没有概念,他之前去看过一圈,的确风水上佳,且满足他之前提出的要求。拖胡眉的福,只要想买,交钱即可。
两位不知人间疾苦的主儿很快到达目的地,在司机艳羡到不行的目光中,提着一堆塑料袋下车。
司机收钱的时候还忍不住偷瞄他们两个,心里分裂成两半,一半赞叹:“长得太好看了!”另一半感慨:“还那么有钱!”
“天呐,”想起自己苦逼兮兮每天赚钱只够养家糊口,司机悲愤地想,“为什么!有时候人与人的差距比人与狗的差距还大啊!”
他沮丧地转身发动出租车,正一脚油门下去,下意识一撇右边的后视镜,顿时一个激灵——我擦?有点不对?!
等他远远见到那位个子稍微矮一点、一脸灿烂笑容的小伙子,忽地抬起脸朝个子高的帅哥面上一蹭而过时,司机心里“轰”一声,方向盘不受控制地一歪,差点撞树上!
米曜刚完成偷香一枚,得意洋洋准备求表扬,便听后方传来“嗞——”的刺耳尖响,方才载他们的那辆出租一个漂移才避免车祸,随即一溜烟跑掉,颇有点夺路而逃的意思。
米曜:“咦?”
楚泽示意他注意自己,声音带有极深的笑意:“你刚在做什么?”
米曜坦诚道:“亲你。”
楚泽低笑一声,朝公寓望去。
米曜道:“楚泽,这里房子看起来好贵。”
“不贵。”
米曜点点头:“对了,你家在第几层?”
楚泽道:“九层。”
米曜:“怎么你选的数字都是九?”
楚泽笑而不语。
两人很快刷卡进入公寓,乘电梯到达九楼。米曜自然而然地帮楚泽接过一手塑料袋,等楚泽掏钥匙开门的时候,心里已经开始幻想楚泽住的地方长什么样。
“咔”一声,门被打开。米曜忙探头,就听楚泽道:“家里简陋,没怎么装修。”
的确,虽然面积很大,至少有两百平,但风格和妖界小石屋一样,简单到有点空荡荡的。地板倒是铺好了,浅色纯木地板显得很温馨,其余就是沙发、桌椅、电视、床等基本家具。窗帘也有,深色丝绸质地,灯光一打,亮闪闪反射着光。
米曜换好拖鞋,道:“你平时不住这里?”
楚泽摇头,又补充道:“以后住。”
米曜心里一动,便见楚泽走到阳台最大的落地窗前,“唰”一下拉开窗帘,透明落地窗外的景色瞬间一览无余——
夕阳西下,天边彤云染成一条金白的亮带,窗外大片湖泊波光粼粼,泛出蓝紫色的清光。偶尔有雪白的鸟儿飞过深蓝的天空,雪色倒影在湖面一划而过,一派悠然,岁月静好。
米曜凑上前,惊叹道:“哇好美!”
而且美得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记忆力一向很好,立刻在大脑里搜索出类似的景色——是小青丘那期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