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bug的话欢迎指出,辛苦~
第6章 第六章 助理
第六章 助理
安娜曾经一段时间非常沉迷中国的传统文化,一开始走的还算正道,先学诗词歌赋,背了一手李白的《静夜思》就颇自豪,人前炫耀了好几天,后来什么邪门歪道都来了,看手相或者识面相,还学得挺像一回事的,她就对着我的脸看了又看,翻了那本指导书好久,总结出来:“哥,你是个薄情的人。”
我不知道面相能信多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一个薄情的人,只是从小自己确实很难对什么东西感兴趣,或者很少能有一项感兴趣的事物能持续两年以上,而阿曼奈达打破了我的纪录保持。
大一的寒假,我回到小镇,那片沙滩已经变成了一片工地,我在以前幽会的时间漫步在沙滩上,游到我们的礁石,等了一天又一天。后来暑假,我租了一艘游轮,几乎花费了我打工的积蓄,我仍然在那片海上寻找,偶尔一两只海豚游过露出尾鳍,都会使我满心激动。
日复一日,我也怀疑过这样的寻找的意义,只是每每想起那轮白月和那双黑眸,我知道我不能放弃,即使我心里已经开始在说服自己去接受可能再也见不到阿曼奈达的事实。
我将那张照片放大,却更模糊了,我没办法确定他是不是阿曼奈达,从太平洋到印度洋,跨越了两年多的时间,曾经那个少年的笑容似乎刻印在我脑中,却又渐渐模糊了去。
我咽了咽口水,回拨了个电话给刘溯,只响了一声,刘溯便接起来,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我就说你绝对会感兴趣的吧?”
“这个是怎么回事?”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这个视频是2011年夏季拍的了。”刘溯说,“当时一家斯里兰卡中国的企业要对当地海洋环境进行调研,正好遇上蓝鲸,摄影师下水拍摄,无意间拍到了这么一个画面,后来那家企业在印度洋找了许久,一直找不到,又消耗了巨大资金,不得已放弃了寻找,把这个视频卖给了国家,引起了国家方面的重视。”
“嗯,之后呢?这尾……人鱼有没有被找到?”我问,他说的都不是我想听的重点。
“咱国家就介入了呗~诶,别说,果然还是国家力量强大啊,据说不久前抓到了。”刘溯说得不大声,“国家科研队捕获它后,因为研究对象的特殊性,科研队设立了一个项目,这个项目是独立于科研队的,在G市设立了专门的实验室,而这个项目甚至在其他科研人员中是保密的——科研队中有五个顶级海洋科学专家参与研究,目前需要一个助理,我大伯就是那五个专家之一,他有意让我做助理,不过我想推荐你。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工作。不过要过一个星期才能去上班呢。”
“那,那条人鱼,他怎么样了?”我心中牵挂阿曼奈达,问了出口。
刘溯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好像被保护得非常紧,任何影像不准外传,这一段还是大伯发给我的呢。”
“这个工作我非常感兴趣。”我一字一顿地说,“谢谢你,刘溯。”
“哎呀,不用这么客气嘛。什么时间出来一起吃个饭。”刘溯哈哈笑道。
和刘溯再闲扯了一些后,我便把电话挂了,一阵凉风吹过,我才惊觉自己在这春初的天气竟浑身冷汗,回到宿舍后,张乐正在做一个玫瑰螺的模型,别人打趣他是遇到自己喜欢的女生了,我把围巾摘下来挂在钩子上,宿舍里另一个人说:“诶,张乐啊,你要是长恩珉那种模样,就不用费尽心思讨好小女生了吧。”
张乐大笑道:“哪能啊,被女生倒着追,我还没这福气受呢。”
我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打开手机,刘溯应我的要求把那个视频用手机短信的形式发给了我,我插上耳机,专心看那个视频。
整个晚上,这段三十秒钟长的视频我来来回回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其中出现人鱼影子的只有七秒,可是我看不清他是如何出现,又是如何消失在镜头里。
半夜困极,摘掉耳机后倒头就睡,梦中的阿曼奈达围着我的周身转了一圈,宛如一只精灵那么美丽,他扬起头,漆黑的眼睛中只印出我的影子。
他说:“恩珉”。
那声“恩珉”一直萦绕在我的脑中。
一个星期过后,我终于可以去上班了。
实验室坐落在郊区,G大就已经半个在郊区了,我摇了半小时的公车,到站后下了公车,又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一个外表看起来和它周围的普通民宿没有什么区别的房子前面,刘溯正等着我。
刘溯指着那几幢三层楼高的房子跟我说:“其实这地下全部都是实验室,那几幢房子也全是给科研人员住的。看起来和普通的房子没区别,对吧?”
我点了点头。我的手有点发抖,这让我不得不轻轻攒起拳头。
后来跟着刘溯见到他大伯刘亨先生,他今年五十多岁,两鬓发白,看起来很和蔼,对我说:“小林啊,这个事刘溯应该跟你说清楚了,要签保密协议。”
我表示明白,拿过有十张纸厚的保密协议,看了上行忘下行,只知道总体上是要对这项项目绝对保密,不然将涉嫌泄露国家机密。我翻了翻,就把名字签了。
刘亨先生说:“其他那几个都是怪脾气,唉,我这把老骨头真不会跟他们沟通了,除了小林。”他说小林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他说的是我,他停了下来,笑眯眯地说,“我们专家队中有一个青年才俊,也叫小林,小林你该跟他认识认识,年轻人应该能聊得更来。”
我听刘先生这么说的时候以为也是一个林姓中国人,直到我见到西林弗兰克林,他比起几年前更1 加成熟了,有男人的英俊气质,事实上,我第一眼见到他时是认不出来的,因为我差点忘了我曾经遇见过他。他穿着长风衣,刚从外面回来,手上还抱着一箱……方便面。
我对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刘先生亲切地叫他:“小林啊,回来啦?这是新来的助理小林。”
他看了我一眼,用英文说:“你好,我是西林弗兰克林。”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他是谁,我以为他没认出我来,可是多年后写到这时,我才想起来,就算我是混血,他是怎么知道我会英文的?(当时他已经会中文了,只不过有点生疏)可能那个时候他先把我认出来了。
西林确实是青年才俊,在五个科研人员中是最年轻的,比我大两岁,但是能力甩我几个太阳系。
然而我和刘溯都猜错了——助理的工作几乎不能接触到核心的事务,主要负责一些日常的工作,比如打扫,这些科研人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活到一把年纪生活能力却比较差的人,像西林,他从来不会厌倦海鲜方便面的味道,像刘先生,东西总会丢三落四,而其他几个人,分别是王洋先生(38岁)、刘克坚先生(43岁)和赵平衡先生(42岁),也各自存在一些毛病。而除了周六周日,其他时间我一有空必定会过来。
我知道自己目前接触不到任何关于人鱼的有用信息,虽然他们会在我面前聊起各种数据和参数,但是我只能听得猜个大概,只知道这尾人鱼现在很健康。偶尔想过要自己探寻地下实验室,不过我向来不冲动,知道这种事的成功率很低并且一旦被发现,我可能会被辞退,我与人鱼见面的机会会更加渺茫,这让我更加小心翼翼。虽然我和他可能仅仅隔了一层混泥土的地板和一层瓷砖。
五人都很忙,就算聚集到一起,也会经常发生争吵,严重的时候王洋先生会指着刘亨先生骂他老年痴呆,刘亨先生反骂他汉奸仔(因为王洋先生的头发是中分,并且在人中那里蓄了两撇胡子)——我想,这大概就是学术的火花吧。
大约三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六,梅雨季节一来,那种绵绵细雨就没断过,许久不见太阳,让我对阳光向往不已。那天屋外下起了瓢泼大雨,刘亨先生预言大雨过后会有晴天,这我稍微有点期待。只是那天恰好方便面全部吃完了,外卖等了近一个小时还没送来,再打电话过去竟然不接了,四人像脱魂了一样摊在沙发上,只有西林还在看着一份新出的报告,不过他一手按着肚子。我也是饿得难受,接受了几人嘱托的伟大任务,顶着大雨去外面的快餐店打包食物,结果一到快餐店发现人居然格外多,不知打包回去后几人还活着不。
恰好快餐店旁边有个市场,我进去买了一堆面条、生菜、瘦肉、盐等,我记得我收拾房子的时候见过楼上有厨房,各种厨具也不缺,餐具还是古朴的青花瓷花样。看来是时候启动厨房了。
后来我煮了一锅面,味道还算不错,几人抢着吃完了,从此我和这些科研人员间建立起了食物共同战线。
我预想我和那尾人鱼见面的时间不远了,毕竟这是一项大工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两个半小时写了3000字,因为啃了个火腿肠,能量爆发~?嘿嘿嘿
第7章 第七章 重逢
2013年6月,迟了许久,刘亨先生预言的晴天终于到了,大风呼晴,万里蓝天,气温也拔高起来。
我坐在沙发上敲着笔记本电脑赶论文,考试月一到,我的闲余时间更少了,不过我还是尽量抽时间过来,张乐和宿舍其他人一度怀疑我交了女朋友。
刘亨先生走过来,把手上一摞资料放下来,坐在另一旁的沙发上,喃喃道:“哎哟我的老腰啊,老了老了。”他窸窸窣窣地在那一摞资料中翻了许久,末了一拍脑袋,说:“哎呀,我准是把体温变化报告落在什么地方了!”
“在哪呢。”刘亨先生站起来,翻了一下沙发上的抱枕。
我刚刚好结束一个小论点的叙述,脑袋昏胀,需要缓缓,就问:“需要我帮您找吗?”
刘亨先生闭上眼睛说:“让我想想……”过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睛说:“诶哇小林啊,你去那个天台看看有没有,我早上在那里喝茶时那份报告还带在身边的。我再在这边找找看。”
我去了天台,找到刘亨先生惯用的躺椅,并没有找到报告。折回客厅时,刘亨先生不太好意思地跟我说:“小林啊,我刚刚又想起来,会不会被我带去厨房啊,我记得我把喝完的茶杯拿去了厨房。”
我又去了厨房,这回连茶杯都没有,刘亨先生忘得真彻底。我帮着他把这一幢房子都找了一遍,刘亨先生叹一口气摊坐在沙发上,直呼累死。
我建议道:“刘先生早上还去了哪里?会不会忘了?”
他想了想,脑筋终于转灵通了,道:“应该是实验室了!哎呀!”他把身上的一张通行卡递给我,说:“只可能在实验室了,小林你帮我拿过来吧,哎哟,我这把老骨头啊。”
实验室?另外一幢楼的一楼有间地上实验室,所以我一时没想到这张卡的意义。我接过那张卡,卡上是刘亨先生的个人信息,我问:“进一楼的实验室为什么要用卡?”问完我也突然明白过来了,这个是地下实验室的通行卡!
果然,刘亨先生说:“是在地下实验室。你进电梯时要刷的,哈哈哈,没带卡是进不去的。”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便走去电梯,出客厅,电梯在右边,我走到刘亨先生看不到的地方,我的手终于忍不住抖起来,心脏跳得极快,我死死地拽住那张卡,可能我浑身抖得厉害,走一步便觉得整个走廊都在慢慢发抖,要崩塌的模样。
刷了卡,电子仪器发出一个机械音:“滴,刘亨院士。”
我进了电梯,电梯里的楼层一共到-3楼。电梯门上清晰地印出我额角上的细汗,我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又深深吐了一口气,试着笑了笑,嘴角却一抖,整个面部都很僵硬。
我先按下-1楼,出电梯时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大休息厅,休息厅的左边和右边分成几间大实验室,门关着,我在休息厅的茶几上找到了那份体温报告——那尾人鱼的体温报告,里面还有刘亨先生的注脚,我大概翻了一下,人鱼的体温最高时有30度(摄氏度),最低时只有18度(摄氏度),远远比人类的体温标准低很多。
这份报告有8页,虽然我想仔细看,但是我知道我要把握好每分每秒,我先将报告放下,我打算等去了下面两层回来后再拿。我进了电梯,去-2楼。
-2楼都是一些精密的仪器,我大概看了一下,不敢随便碰,转而去了-3楼。
我心中又开始紧张起来,-3楼应该就是人鱼的存放处。眨眼间电梯门开了,一条长长的走廊直通向黑暗,走廊四壁贴满瓷砖。我听到了细细的水流声,虽然若隐若现,但是这是真实存在的,我如此确信。
我一踏进走廊中,第一个感应灯就亮了起来,恰好此时随着走廊另一端,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响起来,整个走廊都亮了起来。
那个人是西林弗兰克林!
我的心脏吊到了嗓子处。
西林身上穿着白大褂,刚从实验室出来的模样,他已经逐渐走过来了,看见我,蓝色的眼睛露出惊讶和一点戒备,道:“林?你怎么下来了。”
我在一秒内把心中的惊吓压下来,晃了晃手中的通行卡,说:“刘亨先生把资料落在实验室,他叫我下来看看有没有在这里。”
西林皱着眉头说:“早上我同刘亨先生一起到-3楼的,那时候他手上并没有什么资料。”
“啊哈,是吗。”我抓了抓手上的通行证,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包围了我,我甚至冲动地估量起我和西林的战斗力对比,结果得出我只会被他撂倒的结论,何况要留得青山在。
“不过我或许也没留意得太清楚。”西林说,我突然抓住了一点希望,于是假装一脸疑惑地说:“不然去里面看看吧?刘亨先生找它很久了,可能是比较重要的资料。”
“也行,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西林点头,我压住心中的欢欣,由着他带着我走向那条长长的走廊的尽头,走廊两边各自设立实验室,我数了一下,有五间,都是大门紧闭。
尽头则是一扇高大的门。我心里疑惑西林为何不带我去那几个实验室,便被门口的指纹和密码解锁器吸引了注意力,西林以极快的速度按好了密码,并且进行指纹解锁,若不是遇到西林,我也得卡在这两道锁这里,竟是祸反成福。这两重锁之后,大门发出确认的“滴”声,接着缓缓打开。
门内却还有一扇门,需要刷卡,以及开锁。
西林把卡一刷,随后用卡的一角按进锁孔,锁孔就解开了。外人是绝对想不到这种开锁模式的,越是复杂,也就是说明里面的东西越珍贵。
里面的门也缓缓打开,西林转过头来跟我说:“老实说,这开锁实在是太麻烦了。”
我点点头,道:“确实是麻烦了。”
我先听到大型制氧机运作时发出低沉的轰隆声,随后我们进了那个实验室中,实验室没灯,呈半椭圆状,空空如也,除了脚下白色的瓷砖,头上刷得粉白的天花板,两个角落都有监控器,四周都是透明的隔离墙,隔离墙外是水,水内设有明亮的灯,照得水中非常清楚,这光亮也照到了实验室里。后面的门自动关了起来。
我环顾四周,透过透明的隔离墙,并没有看到水中有什么,站在我左前方的西林这时候道:“那尾人鱼——我们暂时给他起名沧海,应该是在那一片水中。”说着他指了指侧面,并不在视线范围内,他继续说:“整个-3层有五间实验室,我们五人一人一间,沧海呆的水域是个半弧形包围了我们的实验室,以便观察。”
我有点尴尬地回到:“谢谢你带我进来……”原来他早已看出我只是用拿资料做借口而已,西林转过身来,双手插在口袋里,背着光,蓝色的眼睛却宛若会发光般带着诡异的色彩,说:“你不是也是因为对人鱼感兴趣才来的么?”
他话音刚落,我眼角余光看到一个人影游过去,是沧海。
西林看到我盯着沧海看,也转过身去,他笑了声,道:“这是第一次沧海在这里出现——我们以前在这里的时候,他从来都是躲起来的。”
我盯着他看,我的注意力已经无法从他身上离开。他的黑发长且杂,飘散在水中,恍如美杜莎头上的蛇。他身体修长健壮,那鱼尾优雅地摆动着,尽现柔韧之美,他的脸,那双黑眸异常幽深,其他任何部分都得大自然的眷宠,线条更加成熟,更迷人——不是,他不是沧海,他是阿曼奈达,我的阿曼奈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