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表情有些微妙,停顿片刻后接着说:“你和季崇的事我早就知道。”
我:“……”
啊啊啊爸爸你真的好坏!这么多年看我在你面前演戏很爽是不是?!
我很生气,气鼓鼓瞪他,“那你知不知道他是你那相亲对象的儿子?”
我爸愣了下,“凌楚?”
季崇他妈姓凌没错,我点头,“就是她!”
土豆不知打哪儿冒出来,跳我床上,在被面上打滚,我爸将它捞过去放腿上,“据我所知,季崇是她外甥。”
我:“……”
我可能不仅有双假眼睛,还有个假脑子。
“……X市长赵敬林会见SNJ大中华区首席执行总裁季崇一行,对其来X考察、洽谈项目表示欢迎……”
“哎哎哎!暂停暂停!”我丢开啤酒罐,扑过去抢陶飞手里的遥控器,按一下,才反应过来正看的是电视重播。
“卧槽!那不是你家季总吗?自带美颜功能啊,哈哈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呢。”
我盘腿坐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摸着下巴装深沉。
陶飞凑过来,“心里浪翻天了吧。”
“是啊,浪翻天了。”好想立马飞到X市,与季山宗来他个三百回合。
我眼光怎么就这么好呢?
陶飞翻白眼,“刚还边喝酒边骂人是大骗子呢,这转眼又是真爱了?”
是啊,真爱。
“情侣之间,这是常有的事儿,情调嘛。”我回他一个微笑,“没有男朋友的人是不会懂的。”
然后……我被陶飞从家里赶了出来。
本以为季崇只是上了个电视,没想到还上了热搜。
收到陶飞的微信时我正窝在躺椅里翻看上半年酒店经营范围内的各项业务收入——是的,我并不是一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富三代,我有自己的事业!
陶飞说:你男人上热搜了!
吓得我赶紧丢开账本,打开微博,紧接着被热搜第三的标题雷了个外焦里嫩——你可曾见过如此帅裂苍穹的IT男!
点开,被九宫格里花式上演侧颜杀的IT男狠狠惊艳了一把。
季崇是相当不爱拍照的那类人,在今天之前我只在三个地方见到过他的照片,证件,毕业相册,还有我的手机相册——偷拍的。
早知道季崇上相,却没想到会这么上相。饶是见惯那张帅脸的我隔着屏幕见到如此美色也恨不能直接舔上去。
翻了下评论,都是要嫁人要生猴子要跳槽的,比较让我介意的是热评第一:可靠消息,未婚。
点赞数两千多,可恨的网友!
我赶紧给季崇打电话,没人接,再打,响了五六声,接了,“想我了?”
“是啊,想死了。”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季崇声音有点哑,“后天吧。”刚要问他嗓子怎么了,就听他又笑着接下去,“真想我想得受不了了?那就把我给你买的那些东西拿出来用,别放着落灰,多浪费啊。”
我直接挂了电话,打开购票软件。
hehe,季山宗,你给我等着。
季崇等没等着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今晚是上不了飞机了。
我抬手摸了摸脖子后面的血,皱眉靠地下停车场的水泥柱上,看偷袭我的人——那个曾在酒吧里刺了我一刀的光头。
“怎么,我那好兄弟又打了你妹夫?”虽然这逻辑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讲不通,可我实在想不出他找我麻烦的其他原因了。
陶飞这灾星,等摆平了这事我绝对要和他绝交。要不是他打电话来问东问西,我能轻易被偷袭?
低头看掉到地上的手机,屏幕碎了,肉疼,这下真要买新的了。
光头又往机身上狠狠跺了一脚,拿枪指着我,表情阴郁,“不急,上车慢慢说吧。”
第17章
入冬了。
车里没开暖气,有点冷。
我将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低头看被捆住的双手,“所以,你们打算把我送给郭正帅的死对头?”
光头正用那少了两根手指头的右手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闻言点点头,默认了。
我忍不住笑。
啊,总结一下,大概就是——
光头和甲乙丙丁找我麻烦,郭正帅就找他们麻烦,一人剁了两根手指,光头就比较惨了,多被捅了两刀,不巧这一幕刚好被他那怀孕八个多月的老婆看见了,受了惊吓,逃跑时从楼梯上摔下来,一尸两命,于是光头恨死了郭正帅。
就这样,我被绑架了。
“你们这些黑道分子真的好不讲道理,跟谁有仇就找谁报仇不好吗,非得将无关人员扯进来,这样事情只会越来越麻烦。”
光头打开药瓶,仰头往嘴里倒,接着拧开矿泉水瓶盖,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水——从头到尾,用的都是右手,他的左手拿着一把黑漆漆的枪,而枪口一直对着我。
“我并没有想一条道走到黑,我老婆……快要生了,是个男孩,我要当爸爸了……”
真是可惜,我叹气,“你抓我也没用,我和郭……”
“谁说没用?”光头猛地用枪托砸我一下,眼神凶狠,“我花钱找人查过了,你是郭正帅的初恋情人,是不是?”
头疼,想打人,我缓缓吸了口气,“是,你这钱花得挺值。”
“那绑你就有用!”
怎么就有用了?只是初恋而已啊又不是亲爹!心累。
“你知道我和郭正帅的关系,那你知不知道当年我被绑架而郭正帅却救了另一人的事?那个人才是你们郭老大的心头肉,你该去绑他啊,不对,不能绑,有话好好说嘛,动不动就绑架什么的,真的好烦人。说实话,我现在有点生气,因为你害我赶不上十点的飞机。”
“姓郭的已经不是我老大了。”光头又拿枪托砸我,“生气?我比你更生气,我恨不能现在就扒了郭正帅的皮!”
我抬起被捆住的手,用手背蹭掉脸颊边的血迹,“刚才那话的重点难道不是我被绑架而郭正帅没理会我?”
光头冷笑,“你以为我傻?”
不傻,就是挺蠢的。
“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不会下手。”光头换了只手拿枪,“反正郭正帅的命我要定了,他必须给我妻儿陪葬!”
哦,看来他知道得挺多。
我扭头盯着光头看了片刻,突然抬手抓住他握枪的右手。
光头吓一跳,枪是上了膛的,他估计没料到我会来这一招,“你放手!我开枪了!”
我真要感谢一上车就主动伸出双手的自己,要让对方动手,肯定就是反绑了。大概也是因为有枪在手而稍稍放松了警惕。
“开啊。”我用额头顶住枪口,冷冷看他,“距离这么近,小心脑浆溅你一身。”
光头狠瞪着我,面目扭曲,转动手腕令枪口朝上,扭头大喊,“别停,继续开!”同时抬腿顶我胸腹,车内空间太窄,我又抓着他手腕,无可避让,只能硬4 无论如何,不能让这车继续往下开。
枪声在耳畔炸响的时候,我心里想的只有这么一件事。
真是烦死了看人做选择题,我也想当一回出题人。
子弹穿透肩膀的刹那,我看着光头惊恐瞪大的眼,不太确定他是因为什么害怕,额上冷汗密布,耳朵里嗡嗡直响,我这会儿只能确定一件事——疼。
不就中了一枪吗,死不了,算命的说我能活到八十八呢。多吉利的数字啊。
这一枪可不是白挨的。
我抓着枪,极力控制着呼吸,对光头说:“让他停车。”
“大哥……”司机是个戴鸭舌帽的青年,扭头看一眼,急声问,“怎么办?”
“不能停!今晚要不把人交给坤哥咱俩都没命!”光头同样是一身冷汗,被剁手指又被捅刀,没能好好治疗,我猜他的身体状况并不比我好多少,他看看我左肩,接着看我拿枪的手,突兀地笑起来,“没拿过枪,怕了吧?”
我知道他为什么笑,因为我的手在抖。可我并不是怕啊,纯粹是因为疼。
疼得想杀人。
“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他停车。”
光头又笑,笑得面目狰狞,“就不停,你开枪啊,反正我烂命一条,可你不一样,你想过开枪的后果吗?”
“想过。”我瞄准他肩膀,扣下扳机。
“大哥!”青年一脚踩下刹车,转身要扑过来,我调转枪头指着他,“小心哦,爆你头。”
最后当然没爆头,我可是一名守法公民。
本来是没打算为难他的,抱头蹲在路边等警察来很辛苦吗?非要跑,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往他腿上开个洞。
青年惨嚎着摔倒在地,我放下手,拧着眉大口喘气,头脑发昏的当口听见身后有人大喊,“付翊!”
紧接着是“咻”的一声。
一转身,就见光头面朝下摔在离我两步的地方,手中握着一柄匕首。哎,所以说,为什么老爱玩偷袭这一套,堂堂正正打一架不是更好?
我低头盯着光头后背上破开的小洞,心想,这些黑道分子真的太不讲道理了。
郭正帅将枪丢给手下,大步过来,扶住我肩膀,“没事吧?”
我疼得差点厥过去,“放手……”
郭正帅忙收回手,看我左肩,眼神惊怒,“中枪了?”
我忍痛后退,看他身后,“他死了?”
“他该死!”
“郭正帅!”这一声吼差不多用尽我全身所剩的力气,左半边身体几乎被鲜血染透,好在穿的是深色衣服,不然看着这么多血估计自己都要被吓晕,郭正帅试图靠近,我举枪对着他,艰难挪动两步,靠高架桥栏杆上,盯着他赤红的双眼,喘着气说:“你杀人可以,但别在我眼前,我……嫌脏。”
郭正帅闭眼深吸了口气,扭头看了眼,立马有人上前查看光头伤势,很快站起,朝郭正帅点点头,掏出手机打电话。
我松了口气,再支撑不住,放任双臂垂放下去,郭正帅猛冲过来,打横将我抱起。
我想拒绝的,想告诉他我可以自己走,扶我一下就行,然而我已经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算了,先睡一觉。
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真的是大,目测有三米宽,视线扫动一圈,不大确定这是一间有床的健身房还是一间带有全套健身器材的卧室。
口渴,想坐起来喝水,一动,左边肩膀传来剧痛,我皱眉抽了口冷气,缓了会儿,右手掀开被子,侧着身慢慢坐起来。
身上穿着的纯棉格子睡衣,大了两个号,看样子也不像新的。将领口往下扯,见左肩和胸前裹着厚厚的绷带,试着扭一下肩,疼得要命。
正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和季崇解释,就见房门突然打开,有人大跨步走进来。
“宸少,老大说了……”跟在后面的人一脸紧张,话到一半被前面的人打断,“行了别废话,去把我行李搬上来。”
说着,人已走到床前,随手拉把椅子坐下,笑着看我,“好久不见。”
我也看他——身穿迷彩服,小麦色皮肤,理个圆寸,一双桃花眼,未语先笑。唔,人是帅的,也是陌生的。
“请问你哪位?”
第18章
“难得休一次假,回来竟能撞见你,咱俩还真是有缘。”那人边说边摸出烟来,“刚才上楼见有人守在门口,我就猜到是你,也只有你能进这房间。”
我微笑,“你知道得挺多啊。”
那人架起一条腿,咬着烟冲我笑,“比你多。”
我用右手指指左边床头柜上的水杯,“麻烦帮我倒杯水。”
那人起身倒了水,递给我,又坐回去,“我叫宁申,八年前我们一起被绑架过,你不记得了?”
“咳、咳咳——”
“啊,不好意思,你先喝水。”
谁他妈还有心思喝水!
不过咳几下,生生疼出一身汗,我抬手按住左肩,靠在床头看他,“是你?”
宁申笑说:“原来你记得,我还以为你失忆了呢。”
我上下打量他,这人活脱脱一兵痞子,形象气质哪怕与当年那斯文清秀的少年有半分相像我也不至于认不出来,“你整容了?”
宁申按着胸口,“整了这里。”
我:“……哦。”
“当年郭正帅为什么选择带我走,你难道不好奇?”
我低头看自己左手,手背上留着输液贴,我这会儿更好奇自己睡了多久。
“我和他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抬头看他,“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这事早就和我没关系了。”
宁申笑笑,终于拿出打火机点燃那根一直咬在嘴里的烟,“那两年里,我找过你很多次,可惜你爸不让你见任何人。”
我揪紧被面,呼吸变得沉重。那两年……那是我最不想忆起的七百多天。
宁申突然用拿烟的右手指我左肩,“也是这里。”
我茫然,“什么?”
“那天他将我带出去交给他哥手下,扭头就要冲进去救你,他哥拿枪指着他,说敢迈一步就开枪,你说他傻不傻,当时那种情况,他若进去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死,要么你俩一起死。”宁申突然笑起来,伸手掐灭了烟,“抱歉,忘了讲重点,郭正帅之所以选我,是因为他欠我一条命,并不是喜欢我。”
我愣愣看他。
“至于当年只有11岁的我是如何从一个亡命之徒手中救下的他,具体过程你可能不爱听,我也不是很愿意讲,你只要知道郭正帅曾把你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就好了,当时没能救你,实在是身不由己。”宁申又拿了支烟点上,深吸一口,“当年知道你没参加高考,他不知道有多自责,枪伤还没好,半夜偷跑出去看你,被你爸拦在门外,在雨中跪了一整夜。”
“他一心想着报仇,他哥怕他出事,就设计将他送到国外,等他回来,你都已经找新男友了,哎哟你不知道,他气得呀,差点拿枪轰了他哥!”
我扭头看窗外,轻轻叹气,“我还真不知道。”
宁申也叹气,“所以说混黑道一点都不好,出门吃个饭都得带保镖,今天你砍我明天我砍你,你绑我的人我也绑你的人,来回往复,折腾不休,你说这么危险的工作,哪个正常人愿意跟他,活该打一辈子光棍。”
我问他,“你是正常人吗?”
外头有动静,宁申起身,笑着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真不巧,我打娘胎里出来就不正常。”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门砰地一声被踢开,因为力道过大,门板重重甩到墙上又反弹回来,被来人拿脚尖抵住,顶了回去。
啊,这败家玩意儿,这门看起来就很贵啊,踢坏了要赔的!
季崇衣摆带风大步走进来,“别人的床睡起来如何?”
“不,不如何啊,没有你的手臂当枕头,可不习惯了……哎,你干嘛脱我衣服,有话好好说,人看着呢……”
季崇三两下解开睡衣扣子,“没人。”
我偏头看他身后,还真没人,宁申也不知什么时候走的。
“啊,轻点轻点……”
“疼死算了。”季崇咬牙切齿,“这么不让人省心!”
见他眼睛都红了,我忙用完好的右手揽住他脖子,拿脸蹭他,“骗你的骗你的,其实不怎么疼。”
“真的?”
“真的!”
季崇伸手往我左肩轻轻按了一下。
“啊!”
季崇脱下大衣将我裹住,“小骗子,回家再收拾你。”
最后到底有没有收拾,我并不清楚,因为还没出房间我就在季崇怀里睡着了。其实在宁申故事讲一半的时候我就困得不行了,可能是失血过多,没办法,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不就肩膀上被穿了个小洞,至于这样?妈哒,真的太丢脸了。
更丢脸的是回家后还发了场高烧。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见季崇坐在床前,眼里有血丝,下巴有胡渣,憔悴万分的样子实在令人心疼。
“你……”啊,喉咙好疼,我皱眉,“我……”
“别说话。”季崇起身倒了杯水,小心扶我坐起。
就着他的手慢慢喝了小半杯水,整个人感觉舒坦了不少,我停下喘了会儿气,又将剩下的水喝光,这才一脑袋扎他怀里。
季崇轻轻拍我背,“还想睡?”
“不想睡,想你。”
季崇揉我后脖子,“看来是睡够了。”
“嗯,舒服,用力点……”
季崇将我推开,轻声问,“累吗?”
不累,睡了那么久,精神饱满啊!想干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