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上古时代掌握铁就是争霸关键。某位中二君王自从了解亚述境内有储量丰富的铁矿就一直妄图建立大规模骑兵队好横扫亚欧大陆(做梦),朕也只好顺道为自己征服星辰大海的旅程提前弄出马镫这个好装备。但首先,要有铁。
难道中二少年居然不会炼铁?!拜托,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看着高大的城门心道下次再来希塔托的都城就不用长途跋涉可以幻影移形——作为一个前巫师后祭司总得有点儿神秘力量才够中二。
“欢迎,来自亚述的尊贵客人。”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唤回朕的注意力。
一脸傲慢完全没打算开口的黑发少年站在最前面,我只扫了一眼他身上皇族服饰就移开了视线。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将长发束成一根又分几段扎在脑后——我得说这真极有创意——此刻正礼貌地注视我行礼并继续先前的话语:“真高兴你们平安抵达。闻名两河流域的大祭司,以及亚述今年的名年官。”
虽然从未见面,但并不妨碍聪明人洞悉彼此身份。
“有劳远迎,伊尔·邦尼议事长。”我回了个神官礼,“其实我比较喜欢当个神官,真的。”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若真如此得替我们可怜的元老院献上最诚挚的谢意——不必绞尽脑汁思考怎样婉拒亚述再一次要求增加铁出口那近乎无懈可击的理由。”
希塔托元老院的议事长,这个帝国最重要的智囊核心,名不虚传。
我展示铂金教父最喜欢的官方表情:“阿淑尔的荣光总会临到切切寻求的人心间,伊修塔尔的使者会将城门打开在眼前。”
那位傲慢的皇族少年不悦地咳嗽一声。
伊尔·邦尼议事长方才似有触动的神情立刻更换为克制:“愉快的谈话总令人忘情,请允许我介绍我国的皇太子,戴尔殿下。”
这位将来的希塔托帝王戴尔少年一动不动像被施了石化咒,仅抬抬眼角示意了事。
身后的伊里奇低嗤一声,朕猜他的潜台词是“原来你就是那个想跟劳资抢安妮雅的混球”或者“狗胆包天居然敢跟亚述战士面前这麽拽?!”。没必要站在城门口跟个半大孩子计较礼节问题,但中二少年实在好奇一国的继承人将敌意表现得如此明显是故意还是当真克制不住。
感谢后面传来另一组马车队也要入城的声音救了彼此都不想问候行礼的主宾双方,而朕饶有兴致地注意到那位戴尔皇太子脸上一闪而过的警惕与厌恶神色。
回头中二少年就见那车队打出的旗帜右下角有希塔托皇族的小小标记,车队规模与装饰也符合相关规格——看样子多半是任职外省的某个皇族回来奔丧了。
“皇叔——”堆上笑意的戴尔皇太子十分热络地迎了过去。
所以这位皇太子其实并非在等各国来宾而是在等他叔?不过皇叔……如今希塔托还活着的“皇叔”只有一位远在加鲁契密苏城担任知事的皇室成员。
其中一辆马车拉开了帘子一角,露出一片淡色的袍角与一缕金发:“戴尔,你好麽?”
那声音柔和轻缓,甚至可以想象此人脸上带着优雅亲切的笑。
希塔托的议事长尽职地打断了中二少年:“贵客长途劳顿,请先至宫中西殿休息。”他身后已有相关的希塔托官员与随从上前引路。
我微笑致谢,拉起繁复冗长的神官袍子优雅地回到马车上,眼角不经意再度扫过不远处那辆马车。车帘只拉高少许,勉强能看到那金发的主人有个苍白尖细的下巴。他细长的手指握住车帘一角,另一只手亲切地拉着戴尔皇太子,正在愉快地说着甚麽。
“迪厄多内神官?”伊尔·邦尼议事长微微挑眉。
“哈图萨斯的美景令人沉醉。”我若无其事放下了帘子。
第156章 金发亲王爹与同款小王子
使臣团当然不方便住到后宫去,亚述被安排在后宫与前朝交界地带的西侧。单独一整个院落,风景器具都很不错。
初到贵宝地就急急忙忙探听虚实不是大国气派,中二少年和伊里奇午饭后一起悠闲地漫步在哈图萨斯宫殿的花园内。
“那位穆尔西里二世居然真的终身只有一位王妃。”伊里奇啧啧道,“还好他有三子一女,否则继位都成问题。不过那个嚣张拨扈的小子真是堂堂的皇太子?也不怕希塔托毁在他手上。”
我看着花园里的香柏木与凤仙花:“别操心无谓的事,那位戴尔皇子是正经继承人。”
伊里奇嘁了一声:“年幼的皇太子与庞大的帝国。”
“十五岁的皇太子怎好还叫年幼。”我笑着摆手走近一丛青绿色的芸香,地中海的土产也出现在此,可见希塔托确实胜极一时。
而且,中二少年不觉得城门口的那一幕是无意识的无礼。
“与穆尔西里二世同辈的弟兄如今只还活着一位。而且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修达不是麽?”伊里奇意味深长地伸手掐下朵淡黄色的芸香花嗅,“太过浓烈的香气。”
“本来就是做药品或香料的花。”我仰望天际的蔚蓝,“那一位亲王,在加鲁契密苏城任知事也有些年头了。”
“他是前皇太后的独子,亦是苏庇路里乌玛一世最小的儿子。”伊里奇将那花别在他的窄披肩上,“他今年才三十,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而且相较刚大婚没几年的皇太子,他已经有个至少平安长到五岁的世子。”
“如果他有意向。”我认同这个可能性,“可惜据说他和自己的兄长十分友爱。”
“和兄长友爱不代表和侄子也友爱。况且那位前皇太后一案件可是轰动一时,说法简直不要太多。”伊里奇得意地笑,“朝堂和作战有本质区别麽?任何一条情报都不该放过。”
“若以今早在城门所见论,他们关系还不赖不是麽?”
“谁晓得是不是演戏。”
“那就给你自由去打探好了,伊里奇八卦小队长。”
“喂喂,我是战车队长好麽?那个八卦小队又是甚麽,你又瞒着长老会议悄悄发展了个甚麽兵种?”
落后的公元前其实也能用信息战,考虑一下转职战略忽悠局吧少年。
撵走放飞自我的八卦小队长,我沿着花园的石子路继续散步。
沿着香柏木的树荫一直向前,遇到岔路统统第一个左转第二个右转。走了一阵居然隐隐听到有水流声,宫殿里有溪流或泉水?
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毕竟公元前没有自来水管水龙头,借助自然地势建立宫殿的同时,有活水流经饮用水生活用水就都齐活了。
绕过檀香木与一丛冈拈木,一条蜿蜒经行宫殿的泉水出现眼前。泉水中心居然还有一座精巧的小神殿,墙壁上的神像栩栩如生。
凉风习习碧草如茵,炎热的夏季能找到这麽个好地方还真是意外之喜。
举目眺望,可见后宫的院阁屋顶,显然这里属于极接近内宫的位置。中二少年无意冒犯甚麽,索性甩个混淆咒将紧身的丘尼克——中二少年直接把它当做古代版的衬衫式上衣——脱下,缠裹式卷裙的边自侧面再提高几寸,脱了凉鞋赤脚踩进溪水中。
这等凉爽简直沁人心脾险些热烈盈眶了好麽。
往泉水中心的神殿慢慢走近,水最深处也不过到膝上三指宽,并不费事。神殿外墙齐水深处雕刻着雷雨之神特苏普,以及他的妻子阿丽娜女神。
水源对位处小亚细亚的希塔托有特殊意义无需过多解释,特苏普作为希塔托的主神自然广受尊崇。至于他的妻子阿丽娜,被赞颂为大地女王、田地之女王,甚至被视为希塔托举国与君王权柄的保护神。当国家面临危亡时刻国王总是先向她祈求援助,每当国家战争凯旋时也会有众多战利品送到她的神庙。
这对夫妻出现在希塔托的神殿上作为装饰毫不意外。
但有趣的是在神殿外墙的正上方,雕刻着加利神的标记——希塔托神话里的瘟神,同时也是弓之王——也即,这是座加利神殿。
看看过膝的泉水,想必是宫中为祈求水源清澈洁净才盖了这座神殿。
好歹身为阿淑尔的大祭司,中二少年即使内心毫不虔诚也得装个样子。绕至神殿背面却发觉这精巧的建筑竟然没有入口,是座可远观而不可参观的小型神殿。
那就没办法喽。
我耸耸肩打算绕出来,却听见一阵脚步声急匆匆往这边奔来。
看看赤.裸的上身与提高的卷裙,再放肆不羁的亚述人也不好这样出现在人前。于是中二少年就这样站在神殿背后,希望那只是个路过的随从。
可惜那脚步声沿着碎石子路一径奔到泉边,随后有大口喘气与狠狠咒骂的声音传来。
“该死的疯婆子!坏女人!为甚麽不去死——”
扑通一声,想必是泉水旁散落草丛间的小石子被砸入水中。
“父王还对她那麽好简直可恶!啊啊啊——”
连续的石块落入水中,击得水花四溅。
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一直在不断低声咒骂某个……疯婆子?
难道是小妾受宠其他妃嫔的孩子不满?貌似有可能。但如今希塔托的皇室里有这麽大儿子的男性王族可不多。
终于忿忿不平的咒骂变成了哗啦一声,这可不像小石头砸进水里,倒像是——
“救,救命——”
中二少年叹口气,所以说爸爸妈妈从小教育我们不要玩火远离水边是有道理的。这地方隐蔽又偏僻,一时半会哪里会有人来救命。
还得劳烦朕亲自动手——见义勇为从来都不?2 侵卸倌甑娜松韬明帷?br /> 一边吐槽一边转出去,就见个小豆丁在水里扑腾。
我走过去揪住他的后颈正要提起来,这小屁孩发现有人来救立马死死抱住朕大腿大声呜咽:“救命救命我不要死——”
我啼笑皆非低头打量他湿乎乎的金色脑袋:“试试站直,这水并不深。”
“不不,这里好深——”
“相信我,我是神官。”
“神官都是坏蛋!!都是骗人的!!”他仰起头来怒视我。
嚯,挺精致一张小脸此刻又惊又怒地涨红了脸,也不知是像谁这样叫人熟悉。
“真的,你看我现在不就站在水中麽?”我笑眯眯看着他,“而且我就在你旁边,你若出事我肯定能再救你一次。”
那小豆丁疑惑地转转眼珠,试探地松开一点抱住我腿的手,抿着嘴唇斜眼打量水面。想必正在伸腿去碰水底。不一会儿他微微张嘴站直了身体,那水仅漫过他小腹。
小豆丁大大呼口气将头贴在我腰侧:“原来你没骗我,真的不深。”
“所以你很聪明,做出正确的判断与选择,同时勇敢行动。”我理了理他短短的灿烂金发,“现在是打算自己走上岸去还是——”
“我允许你背我上去。”小豆丁扬起下巴神气活现地看着我。
噗——简直更像了好麽。
我忍住笑伸手将他抱起来:“背就算了,这样更快。”
在他抗议之前我大步回到岸上,同时解开了先前的混淆咒。自己站好的小豆丁愣愣地看着水边草地上突然出现的衣物:“你还真的是个神官啊……”
我往自己和他身上甩了两个干燥咒:“友情提示,回去后最好还是沐浴。”
他惊讶地低头摸摸自己的紫色袍子:“这真神奇!”
我只笑了笑就将丘尼克与鞋穿好,他皱起眉头一脸小大人的样子背着手绕我走了一圈:“你是亚述的神官——啊,就是今早在城门口的那个!”
我再看了看他的金发:“所以你是哪位王爷的爱子?”
“修达亲王,我父王是加鲁契密苏城的知事。”他得意非凡地翘着下巴。
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小下巴:“好的,小王子。”
金发小王子不满地挥开我手“嗨”了一声,却又跟着“嘶”了一声皱起整张脸来。
我垂目见他左脚缩了缩,也就扶他坐下检查。可能是被水底细碎小石子弄出的几道红痕,还好没有破皮流血。左手微微抬起他的脚右手用个治愈咒,很快就恢复如初毫无异样。
小王子哗了一声晃晃脚丫子:“真的不疼了……你果然是个神官!还很厉害!”
我忍不住笑着点头继续检查他的脚:“是,我真的是亚述的神官。”
他热切地看着我:“你还能治别的麽?”
“个人以为伤病交给医生其实更合适。”确认他的脚和全身并无损伤我才松手替他整理袍子。
“医生统统没用只会叫我父王找神官!一群骗子!”他满怀希望地一把拉住我的袖子,“你一定可以治好我父王的是不是?”
“我只是阿淑尔神殿的祭司,并不是真神本尊。”
“我亲眼看见的!你不可以抵赖。”他两只眼睛闪闪发亮望向我,那模样骄傲又自信,简直……简直更像了。
恍惚间中二少年努力记起自己现在有个国籍叫亚述。
真是叫人忧伤的国家关系。
“所以小王子你为甚麽一个人跑来这里?”中二少年决定转移话题。
“父王撇下我去处理疯婆子的问题,我很生气!”他插着腰瞪大眼睛表示自己真的不开心,“而且我真的不小了,我已经五岁了!”
所以你也是五岁麽?真要命,为甚麽幼年时都这样一副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小模样?
我无奈地笑着正想劝慰他,由远及近传来散乱的脚步声以及高低不同的呼喊声。不一刻碎石子路转过一群人簇拥着的金发亲王。他看了一眼急急忙忙跳起来站好的小豆丁,很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德拉科。”
我手一颤,小王子也同时打个抖,随后怏怏地松开手垂着头过去了:“……父王。”
那在日光下愈加灿烂的垂肩金发衬得他面孔更白,他双手拢在袖中微微垂首,不悦地抿唇扫过小豆丁才庄重地略一点头:“抱歉,远道而来的客人。我的儿子似乎给你添麻烦了。”
“并不,非常可爱的小王子。”我看着那张堪比小豆丁成熟版的脸上,“我的荣幸,希塔托的修达亲王。”
不久前被伊里奇和小王子都拿来举例的亲王阁下此刻就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果然不管哪里都有曹操,一说就到。
而且这父子间的互动让朕觉得似曾相识。
“他的名字……”我摆出专业神棍的表情开启忽悠模式,“似乎不是这里的语言。”
“啊……只是他出生时自我脑中一闪而过的意念。”他很快止住面上的回忆神情,示意这位同属王室血统的小王子冲我行礼,“再次为之前已知或未知的冒犯致歉。”
我也再次表示没有任何冒犯之处并还了礼,却见虽然弯下腰但努力抬头的小家伙正冲我挤眉弄眼。这副“你挺上道没有拆穿我”以及“有话改天再找你说”的小模样让中二少年忍不住无声地笑了。
所以,你也叫德拉科是麽?
我的心啊,此刻竟然无拘无束喜乐得像奥尔菲斯直飞天际般要冲出胸膛。中二少年不由得伸出手来捂住胸口,举目望向头顶深深浅浅绿色的树叶,更高处是蓝得一丝云也没有的天空。
第157章 同名的神官
第二天风和日丽,所有人无所事事(开玩笑)。
一个强大帝国的国丧与新皇正式登基各有一套完整严苛的程序与仪式,新皇继位后还将有一系列擢迁谪黜,越是庞大的国家发生内政外交变动时引发周边各国的连锁反应也更明显。为尽快表明某些立场与得到某些信息,不少国家的使臣都是昼夜兼程赶来。抵达时间不早不晚的亚述使团暂时被安排为可在带领下随意参观,心满意足的中二少年就此与八卦小队长伊里奇按计划分头行事。
漫步在哈图萨斯的街道上,朕眺望着远处石头砌成的高大城墙微微叹息。
别指望这时候的建筑能精美到哪儿去。但希塔托的首都已脱离沙漠戈壁,被农田、山坡草地以及大片的森林包围。绿色植物也比中二少年生活的二十一世纪多了不少。
往来的普通百姓大多穿着简单的粗亚麻布衣,偶尔也有些搭着羊毛或骆驼毛的衣裳,少部分赤着脚没穿鞋。小麦、大麦各种豆类食品十分丰富,牛羊肉也不算少见。但集市显然受到国丧的影响,远称不上热闹繁华。
我感概地望向城中那些巍峨的宫殿建筑:“哈图萨斯孕育伟大的君王,克孜勒河滋养他的战士威名远扬。”
跟在我身后的是希塔托的战车队长。已过中年的卡修队长至今未婚,据说那也是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好的,关爱八卦人人有责——他闻言自豪而苍凉地昂首:“是,伟大的凯鲁陛下带领希塔托臻于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