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证他?”克里维自己都不太相信地喃喃着看我。
我终于还是笑了一声,跟着转头离开。
“——喂!你,你答应了?那我们怎麽做,我们——诶?人呢?!哦梅林的胡子!!!”
套上隐身咒快速往斯莱特林休息室赶去的中二少年现在觉得很震惊。震惊到难以置信、怀疑自己脑子坏掉了的地步。
因为那一瞬间冒出的想法——相当,简单粗暴。
刚走到地窖口就看到蛇王陛下的黑袍子滚滚而来,我站定在原地恭敬地欠身:“先生。”
“显然这件事情十分紧急而重要。”斯内普教授的黑眼睛从上到下扫视了我好几遍:“因为它值得我们尊贵的男副主席放下一整个斯莱特林学院的同学在这种微妙的时刻独自离队。”
自觉已经升上七年级、真实年龄已不可考的中二少年悲哀地发现自己绝对无法像前几年那样耍赖卖萌(如果有的话)混过去了:“确实是个紧急事件,至少就目前的结论来看,也能算重要。”
他毫不留情地嗤笑一声:“你卑微的院长可再也不想掺和进他伟大学生的破事里去!”
A.本来也没打算告诉你┑( ̄Д  ̄)┍
B.不!教授请听我suo(。_。)
C.这绝不是破事相反还关系到你真·伟大尊贵的教子!(  ̄ー ̄)
D.抛开那些无用的形容词来看您这讽刺的话,其实是在担心中二少年对吧对吧╰( ̄▽ ̄)╭
显然还没完全从刚才震撼中回神的脑子坏掉了。
中二少年低咳一声掩饰自己可能古怪的面色:“所以先生,也许我现在可以有这个荣幸瞻仰您引导新生的伟大时刻?”
全黑的蛇王陛下眯起眼睛再扫视我一遍,高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袍子的下摆他身后腾起滔天巨浪般摇摆激荡,朕都险些要站立不住了(开玩笑)。
于是中二少年老实地追了两步跟在后面,不断往下的旋梯总让人有种气温迅速下降的感觉。而一贯幽暗的地下走廊两边的墙上火把安静的燃烧着,偶尔小小的噗呲一声溅出几个火星。
“鉴于,我们伟大的前级长与前首席遇到的人所共知的不幸事故,本该在前几年就提交并进行的就业指导不知迪厄多内先生打算如何处理?希望这位高贵的先生能提前一些向他可怜的院长作出安排,以便他无能的院长能在忙得昏头转向的教学工作之余还能活着来觐见他。”
我苦笑着正想回答,蛇王陛下突然站定脚步,回过头来瞅了我一眼挑高眉头:“哦真是抱歉,他老迈的院长险些忘了前几年这位聪明智慧的优秀生已经狂妄地利用时间转换器不顾生命健康地选择了足够他去竞选魔法部长的全部科目了。”
“先生,我必须承认那时候的我绝对不够聪明更谈不上智慧。”我诚恳地看着他,“事实上,那时的我对于生命——并不,敬畏,也不……珍惜。我完全想不明白重来一次的意义,也根本不知道这一次会给我多少时间。”我看着他恶狠狠地下了个混淆咒才又道,“请原谅我先生,从来都不勇敢的我那时逃避着一个会刺痛自己的问题:如果这只是一个梅林的玩笑呢?如果下一秒这个世界就……崩溃破碎了呢?我,只是简单地希望自己能做一些事情,能多做一些事情。”
“然后就显得理直气壮地不用去想这些问题?”黑头发黑眼睛黑袍子的巫师充满压迫感地紧盯着我,“这可耻又可悲地毫无意义和逻辑的判断,请一定告诉我不是我那看起来一贯成竹在胸的学徒所做的选择。”
“很遗憾,它是。”我自嘲地笑了起来。
斯内普教授走近我眯起了眼睛:“那麽,这学年仍然将所有科目都选了的迪厄多内先生,是在告诉他卑微的院长他仍然没有想明白这些打算继续逃避,又或者——”
“——他只是真的打算继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及,更悠闲地享受生活与生命。”我耸了耸肩,“我想,也许您不介意替这个傻瓜笨蛋在完全不需要使用时看管那个会叫人上瘾的小东西?”
他扬起了下巴冷笑一声,掷地有声地给了中二少年三个字:“凭·甚·麽。”
我无语地看着他。
这种时候不是该给个爱的温暖的鼓励的抱抱麽?!说好的面冷心暖呢?说好的师徒情深呢?!
“不过能得出这些结论,显然在另一些更稀奇古怪的世界里,这个傻瓜笨蛋对生命有了别的认识。”
“嗯……比如每个人都会死。”我在蛇王陛下含义不明地轻哼里低声道,“死亡是很现实的,我们不可能逃开这个。但我可以选择活着的时候做或不做甚麽,也可以选择尽自己最大努力活得更好些。”
“别用些似是而非的论调来混淆视听。”
“哦是的先生,不过我现在这麽想,活着的时候也可以为别人做些事。做些好事,做些自己也可以得到快乐的好事。”
“……所以我的男学生会副主席是在告诉我,他打算转院去格兰芬多麽?”我的院长大人环起手臂阴测测地这样说。
“哦先生——”我终于还是厚着脸皮扑过去伸手拥抱了他一下,“您怎麽可以怀疑我对自己学院的忠诚。”
作者有话要说: 他不留情面地将我从他身上一脚踢开:“那就尽快把你的就业意向报上来!”
“好的先生,是的先生!”
第234章 婉拒
当蛇王陛下一如既往气势十足地对今年新分入院的小蛇们进行训诲时, 所有二年级以上的老蛇们似乎都在努力掩饰自己复杂万分的内心,从而显得面部神情有些微妙。
委屈麽,痛苦麽,纠结麽?
自责麽,悔恨麽, 愤怒麽?
即使中二少年自认君子坦荡荡, 此刻也不免感怀。
看着今年仅有的四个孩子, 我身侧的少年人微微垂下了头。一向耀眼的短发此刻似乎有些无力地垂下来, 贴合着他俊美的脸颊遮住令人眼睛,带出一段忧郁的弧线。尖细的下巴,紧紧抿住的双唇。本该柔软宽大的巫师袍此刻像一件坚硬的铠甲,将他牢牢地包裹其中。
在人群之后的我伸出手去, 触碰到一只冰凉的手。这个从没因太过健康而呈现红润的小少爷, 此刻更加苍白。
其实眼前的景象已经比上辈子好了不是麽。即使去掉原本并不存在于这里的厄尔庇斯, 即使还有一个孩子是混血,即使他们的惴惴不安复杂地裹挟着努力隐藏的不甘愿与无奈的听天由命。
那也比一个人都没有要好。
下一秒我的手被另外几根灵巧如蛇般的手指缠绕住,那些冰冷纤细的手指迅速收拢合紧。逐渐用力, 仿佛要从另一只手中汲取温暖与力量;不断的合拢,仿佛要穿透皮肤刻入骨头。
我没有动,安静地直视人群前方挂毯下的斯内普教授。他好像完全没有被人数多少影响, 柔滑却又坚定的嗓音肯定地传达着身为斯莱特林院长的尊严与骄傲,值得玩味的用词传达着众人心知肚明的隐晦信息。
“莱尔。”
轻轻地嗯一声同时下了个静音咒,我听到身畔的少年头一次这样低哑着嗓音轻声诉说:“我从没问过你,你究竟是怎麽看待食死徒的。”
“现在, 这里?”
“……我坚持。”
“没记错的话,你一年级时我们曾有过一次不太浪漫的禁林月下散步。”
“……刺激老蛇脸的鬼话你以为一个马尔福会上当麽。”
不,中二少年真的那麽想。
但很明显,这个坏脾气的铂金小少爷不这麽想。他用力掐了一下我的手心催促,一定要得到一个(他能接受的)答案。
真粗鲁。
“好吧。简单说,良莠不齐牛骥同皂。”
他转过脸来,灰色的眼眸在壁炉火光地照耀下隐隐发光:“听上去都不是甚麽美好的形容词。”
“没谁能被称为严格意义上的圣徒或好人,他们也不稀罕那个。”我抬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但比起某些木不仁的家伙,核心的那些好歹能算是拥有信仰。”
掌心内的柔软肌肤瞬间有些发僵,它的主人难以置信地盯着我:“梅林的胡子!别告诉我一直致力于把自己弄得像个蠢狮子一样高举反抗大旗的你——其实是认同这个!”
“别告诉我你没有认同过这里面的一些部分。”我心平气和地看着他,“你只是质疑,或者反对实现的某些具体手段罢了。”
灿烂头发的少年闭上嘴忿忿地扭开了头。
我无声地笑着搂住他:“别担心,亲爱的,我还是爱你的。”
“……我可从没担心过这个。”他骄傲地扬起了下巴。
“或许这是你们日不落的话?”我忍不住牵起他的手来举起吻了一下,“我爱玫瑰,就是爱它本来的样子。”
那一刻,德拉科脸上的神情一片空白。我无法揣测他究竟在想甚麽,似乎受到巨大的冲击,又仿佛遇到艰险的挑战,如同被深深感动又好似陷入无边的愧疚。
下一刻他迅速收敛神情,盯向我的左后方。
哦,微微卷曲的金发长发,长开了几分的少女脸庞。说起来,怎麽以前没注意到菇凉你居然还有两个醉人的小酒窝来着?
“甚麽事,阿斯托利亚。”
中二少年有点儿稀奇,倒不是因为小少爷自己解开了静音咒;中二少年还隐隐有点儿不爽……咳咳,绝·对·不·是因为小少爷居然直接称呼这个妹子的教名!
绝·不!
“你为甚麽一直看着他?”
那张俏丽的脸庞竟然是对着中二少年在发问,这就更奇怪了。
“因为他好看。”我顿了顿才稍稍转开眼睛看向她,“格林格拉斯小姐,你不觉得麽?”
那个金发头发的姑娘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哦,也许中二少年偶尔也得表示下自己好歹是个读过书的人,使用诸如“像只振翅的蝴蝶”之类文雅的词儿。
无论如何,这位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妹妹将她的好奇控制在一个不会令人觉得失礼的程度追问道:“是这样麽?不是应该使用英俊潇洒或者华贵高雅之类更,更——”
“更‘马尔福’点儿的形容词?”我笑着再亲吻了一下那只手才放下来,“不不,他看上去就像个雕刻在象牙工艺品上的天使像。”
铂金小少爷那张莹润光洁的尖脸上立刻透出几丝红晕,他气恼地怒视我嘟囔着“天使”这个词表示抗议,可惜后面的话被一声冰凉的咳嗽打断。
“——也许有人会这样说:几乎我们所有人的经验都在验证这样一个真理,因为骄傲,因为自以为义,因为无法身临其境,人们总是在经过很长的弯路后,才能够发现一条捷径。但这就是弯路的价值。”蛇王陛下森然地扫过我们这边,“啊,这价值足够崇高伟大,足以补偿浪费在弯路上的时间。不知道……我们伟大的男副主席迪厄多内先生怎麽想?”
也是醉了,为毛每次都针对中二少年?而且这话题是怎麽到这儿来的先生!求提示!
“或许我应该继续补充一些那弯路别的价值。例如:沿途的风景如此美好,生命不在于长度而在于宽度,又或者立足于今、把握当下之类。”我耸了耸肩,作为一个前天.朝麻瓜对这种校园扣扣签名风的段子还是知道一些的,“可是在一般情况下,那条看上去很美、实际上又臭又长的弯路会把我们累得不能继续前进,那麽走弯路的经验又有甚麽实际用处呢?”
我顿了顿才更冷漠又自嘲地继续:“有捷径一开始不走事后才追悔莫及的,显然已经超过傻瓜笨蛋的范畴,进入到愚蠢的境界了。”
黑袍子的蛇王陛下露出个嫌弃又满意同时交织的复杂神情,他撇我一眼才道:“所以各位新生,请原谅你的院长教导你们的第一课就是如此沉重:行走在窄路上、甚至是离经叛道的路上都无所谓,只要你不是在走弯路,以及显然错误的道路。”
可问题往往是,行走在那路上时,我们无法判断是否正确。
我在心里补充着,与众人一同鞠躬谢过院长的训话。
新生抄写守则一百遍显然已是惯例,但接下来为毛中二少年还要跟着去开级长会?!
这一点儿都不科学!朕既不是级长也不是首席——
“可你仍然是斯莱特林权力圈中的一位,哪怕你缺席了两年。”罗西耶假惺惺地冲我行礼,“而我将发自内心地欢欣喜乐,毕竟可怜的老罗西耶终于可以不必再挂着级长的头衔了。十分感谢!”
口胡!少年你是忘记自己究竟多大了是吧?!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其实已经不太懂目前斯莱特林内部权力体系具体是甚麽样子的中二少年选择致(mo)敬(fang)高深莫测的蛇王陛下,静静观察不用发言就好。
今年的首席马尔福少爷对各项事务都表现得分外熟稔。同样是再来一次的他明显做得比中二少年好太多,即使中二少年可以狡猾又无耻的以上一次朕不是一条小蛇作为借口开脱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此刻这位灿烂头发的少年正冷静客观地分析战后形式对蛇院的影响,以大异于前的镇定姿态条理清晰地安排着新学年的各项事务。运筹帷幄、挥洒自如的气质风度已经完全是个成熟老练的大人样,这让我不禁有些恍惚。
重来一次,与那两年多的战争磨炼,真的能如此快速而彻底地改变一个人的行事风格麽?还是在某些我不知道的地方与角落,他已经完全的蜕变成熟了呢?又或者,其实我对他的了解远没有我以为的那样深。
也许是某些根植于血脉灵魂中的本能终于在适宜的温度下得以萌芽,也许是另一些从小浸淫的耳濡目染终究在恰当的水分滋润中得以生长。
中二少年头一次这样认真比较与反思,琢磨那许多行事准则的标准与尺度。对翱翔天际的巴伐利亚雄鹰而言,孤身独行没有同伴,甚至根本不太在意这个。说是离群索居也好,孤傲清高也罢,总之这是大型猛禽类很常见、也最常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
因此即使这辈子阴差阳错混迹蛇院之中,守则上抄写过那麽多遍的“团结造就无坚不摧”显然中二少年仅是过了过耳朵的程度。那些无法否认流于表面地合作……
更多的,约莫是潜意识里被忽略的不信任与不安全感。
无法诉说的某些原委,自觉不会被理解与被接纳的生命轮转状态,相对陌生的人际环境,让中二少年其实很多时候更愿意选择亲力亲为。
但其实再深入挖掘或是发散思考,则又可归纳为无法推脱的骄傲与自大。
我摸着下巴无声地笑了。
正侃侃而谈的铂金小少爷眯起了眼睛,一个可疑又微妙地停顿后注视着我:“所以迪厄多内先生,显然你对自己即将出任斯莱特林魁地奇队长的决议没有意见。同时那游刃有余的笑容,必定是出于对今年好成绩的信心宣告。”
不!朕很有意见!也很没有信心!
“两年多没有系统训练的我恐怕难当大任。”宝宝乖,别闹。
“别担心,一切的差距都会在队长身先士卒的带领与鼓舞下得以突破。打开局面的第一步有甚麽比魁地奇更引人注目又不引发多余联想呢?”小坏蛋得意洋洋又踌躇满志地看着我,“更何况,因为种种原因而停办了两年的魁地奇比赛,终将迎来一整队Kondor驰骋天际的英姿。”
……暂且不说前一句那混乱的逻辑关系,你果然还是如原著那样弄了整整七把(也许不止)光轮2001(的升级版)进校队!
看着周围震惊的众蛇们回过神来又忍不住发出迷醉的叹息声,中二少年唯有捂脸感叹一句:败家媳妇儿!
所以呸!搞毛线的反省!当个技术宅赚钱养家糊口这种事情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好伐。
“一直传言这家扫把公司及dor子公司都是马尔福家旗下的产业,看来果然是真的呢!”斜对面的三年级级长一脸崇拜地望着正中的首席少年,“一直隐瞒只等待最合适的时机,真不愧是德拉科首席。”
而被表扬的小少爷只是挑挑眉,抬眼冲我趾高气扬地假笑。
行行行,知道这几年都是你在幕后鼓捣,骚年你腻害!
“哦迪厄多内先生,你知道的吧,德拉科家的Kondor扫把系列可是相当出名呢。”这个可爱的金发妹子又笑容可掬地转头望着我,“呀真抱歉,我记得听大家说过你还在院队时用的也是这款扫把。想必今年肯定已经更新了对不对?哦,我可太期待了!毕竟之前一直都只是听说迪厄多内先生的魁地奇打得也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