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官突然喊道,祁朦楞了一下,他的的确确是看着自己。祁朦赶紧抬起脚来摆好姿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看着教官,教官却直接点名:“就你了!”
祁朦有些难以置信,问道:“我?”
教官点头,说:“嗯。”
祁朦有些迟疑地出了列,果然看到花瑞文也“脱颖而出”,转过头朝自己眨了下左眼。
祁朦叹了一口气,也是哦,除了他还能有谁?
祁朦和其他连选出来的帮厨的同学一起走到训练场入口的教官面前,花瑞文就挪到了他的旁边,笑嘻嘻地说:“哎呀,好巧啊。”
还真没感觉到有多巧。
其他几个连选的都是女生,祁朦觉得有些汗颜,自己和花瑞文也太扎眼了,特别是花瑞文,人高马大的就算了,看他那样子就是连厨房都没进过的大少爷,干嘛跑来凑这个热闹啊。
去厨房的路上,女生们聚在一起,稍微用心一点就能够听到,她们谈论的内容里有“花瑞文”,也是啊,顶了张这么好看的脸,绝对是让人看了第一眼不会讨厌甚至还会怦然心动的类型。
祁朦心里有些膈应,虽然一般情况下自己不会主动对花瑞文话说,但是此刻就是想要和他说话,甚至想要说得大声一些让她们听到,最好用最简短的语句就让她们意识到自己和她们的不同,让他们赶快断了对花瑞文的念想。
刚想开口,花瑞文就先一步说:“朦朦,你不开心啊?”
祁朦本来心里就有点堵,被花瑞文这么一关心,突然有些委屈了,冷着脸说:“其实你不用这样。”
花瑞文不解:“为什么啊,来帮厨你就不用训练了啊,看你训练,我心一直悬着,生怕你又晕了。”
祁朦赌气道:“我昨晚睡得很好,不会晕的!”
睡得很好。花瑞文猛吸一口气,他是说被自己抱着睡得很好吗!明明他不知道,自己却像被人发现做了坏事一样惊慌失措是怎么回事啊!
祁朦也发现了花瑞文听到自己这句话后行为有些异常,感觉他走路的姿势都变僵硬了,这个人,偷偷抱着自己睡觉,醒来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呢,早上偷偷亲了他又转回去睡了,都没有看到,觉得有点遗憾啊。
花瑞文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总之,我就是不想让你训练!”
嗯,找不到话说就强词夺理,是花瑞文的风格。
祁朦看了花瑞文一眼,假装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说:“可是这是难得的机会啊,和新同学搞好关系。”
花瑞文瞪大眼睛说:“你干嘛跟他们搞好关系啊!你跟我搞好关系就行了啊!有我谁还敢欺负你啊?”
祁朦愣了一下,大笑起来,好像是啊,从小就是,有他保护自己,就算被欺负了他也会替自己出气,到后来,就真的没有人敢欺负自己了,虽然,也没人敢靠近自己就是了。
可是没有关系,一直以来,只要有花瑞文就好了啊。
“可是,我也想和同班同学搞好关系嘛。”祁朦转过头看花瑞文,眼睛弯弯的,大概是阳光太好了,花瑞文觉得仿佛祁朦嘴角的梨涡都在闪闪发光,此刻眼底的景色,简直美过任何一副名画啊——他对自己笑了。
每个连都有来帮厨的同学,在炊事班士兵的指挥下各自分工,花瑞文和祁朦被安排去准备土豆,花瑞文看着眼前一大盆土豆,大为吃惊:“我爸居然没骗我,还真吃的土豆啊!”
祁朦眨了眨眼,问花瑞文:“你昨天没吃饭吗?”
花瑞文摇了摇头,赶紧说:“朦朦,你要不中午也跟我一起吃吧!”
祁朦拒绝道:“不了,晚上不在大寝室睡觉就已经够特殊啦。”
花瑞文也没有强求,说:“那,你要是吃不惯了,你给我说啊。”说着看向眼前的一盆土豆,问祁朦:“所以,这个要怎么做?”
祁朦笑了起来,问花瑞文:“少爷,你是不是从来没碰过生土豆啊?”
花瑞文逞强道:“怎么可能!我也会去逛超市的好吗!”
祁朦笑了笑,说:“先接水把外面的泥洗了再削皮吧。”
花瑞文走到洗手池边,打开水,牵着水管走回来,花瑞文走回来的时候水管里的水也刚好流了出来,祁朦提醒他:“蹲下来,太高了水溅得到处都是。”
花瑞文虽然不怎么情愿,但还是蹲了下来,举着水管看着水慢慢地浇进装满土豆的盆子里祁朦也蹲在花瑞文旁边,拿起一个土豆淋着水洗掉外面的泥土,花瑞文看着祁朦白皙干净的手指被土豆外的泥弄脏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说:“你把手洗了,你举着水管,我来洗。”
祁朦刚好洗完一个土豆,放进旁边的另一个盆子里,又拿起另一个,说:“算了,我来洗啦,反正手都弄脏了。”
花瑞文说:“我说我来洗!”
祁朦这才抽空抬眼看了花瑞文一眼,一脸的不情愿,这才笑他:“是不是觉得还是训练好啊,洗土豆多麻烦啊。”
花瑞文不以为然:“那当然是帮厨好了,训练又不能和你一起,也不能和你说话。”说着抖了抖手,示意让祁朦洗手,祁朦只好乖乖地洗手,然后接过花瑞文手里的水管,看着花瑞文嫌弃地捻起一个土豆接在水下冲洗,祁朦笑他:“少爷,你这样是冲不掉外面的泥的,你用点力啦。”
花瑞文勉为其难地伸出另一只手一起搓洗土豆,祁朦很有成就感,教会花瑞文洗土豆了!
花瑞文洗了几个变得稍微熟练了一些,可动作依旧很慢,而且想不到他意外地认真,虽然慢,但是洗得很干净,只是这么大一盆土豆,按照花瑞文这个进度,估计得洗到明天早上。
果然炊事班的士兵看到了花瑞文洗土豆的样子,站在旁边训斥道:“你这么磨洋工什么时候才洗得完?还有你!把水管放在旁边,你就也能洗了啊,你就在旁边举个水管,偷懒有工资拿吗?”
花瑞文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你在,说我们?”
士兵居高临下,面不改色,道:“那不然还有谁?你看看别人!和你们同时开始,都洗了多少了!你是比他少两只手吗?”
祁朦浑身一抖,花瑞文太容易被人激怒了,刚才这句话绝对让花瑞文生气了。祁朦还没来得及给花瑞文顺毛,花瑞文手里的土豆就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士兵的肚子,反问道:“老子是别人吗?”
花瑞文这个举动的挑衅意味太明显,士兵的火气也大,一脚就踢翻了脚边的盆子,刚才花瑞文不辞劳苦洗干净的土豆滚了一地,不锈钢盆子在地上发出了有些刺耳的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祁朦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抓住了花瑞文的手腕,按住花瑞文,抬起头来向士兵投去了一个乞求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花瑞文看着地上的一个土豆,闭上眼长舒一口气,说:“捡起来。”
士兵并没有把祁朦的暗示放在眼里,而是骂骂咧咧:“捡你妈!”
花瑞文又深吸一口气,呼气,轻轻推开了祁朦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站了起来,祁朦赶紧怕兮兮地叫他:“瑞文……”
花瑞文却充耳不闻,问士兵“你不捡?”
士兵不算矮,但比花瑞文矮一些,花瑞文初中毕业就一米八了,暑假又长了两厘米,从蹲着到站起来,士兵的视线突然从俯视变成了有些勉强的平视,他也正在气头上,刚才他训了一路过来,花瑞文是唯一一个敢反抗他的。
花瑞文给了他三秒的时间,没有得到答案,花瑞文就默认答案是“不捡”了,于是点了点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步就跨到士兵面前,抬起左手,从下往上毫不留情地推了一下他的下巴,动作干净利落,猝不及防,士兵的力气突然就像被人抽走了一样,双腿一软,花瑞文顿也没顿就用脚勾了一下他的脚后跟,左手拽着他的衣领将他向后一推,他便仰倒在地上。
来帮厨的大部分都是女生,一时间女生的尖叫声四起,花瑞文抢过祁朦手里的水管,右手捏着士兵的两颊,左手拽着还在流水的水管就往士兵嘴里灌,花瑞文的膝盖压着他的胸口,把他死死压住自己的身下。
这一套动作很流畅,士兵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自来水潺潺地流入嘴里,水的压力和一种莫名地恐惧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开始拼命挣扎,他一直屏住呼吸,这样自己就不会把水喝进去,水一直从他的嘴角溢出,很快就打湿了他的上衣,但是花瑞文也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两人僵持了一阵,他吸了一口气,水就顺着嘴里流了进去,他被呛了个正着,被花瑞文压着连咳嗽也不行,他双手乱舞,双腿乱蹬,很快花瑞文就看到他翻白眼了,却依然没有收手的意思。
突然手里的水管软了下来,花瑞文转过头,发现祁朦正一脸惊恐地举着水管的另一头大口地喘着气,水管被拔掉后,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地流着,他也没有关,举着水管看着自己,看到自己看向了他,立刻说:“好了!瑞文好了……”他朝自己摇着头,眼神里满是乞求。
花瑞文有些不爽,丢开了手里的水管,士兵这才缓了口气,侧躺着开始疯狂地咳嗽吐水,花瑞文站起来又踹了他一脚,说:“你以为老子想洗你这个土豆?”
祁朦好不容易把花瑞文拉开,很快,其他在准备午餐的士兵听到动静也来了,看到这满地的狼藉,都有些惊讶。不一会儿就来了个头头级的人物,当然只是看起来是这样,花瑞文认识他,在花瑞文的认识里,他不过就是首长的小跟班,看着花瑞文,表情有些严肃:“你,跟我走。”
花瑞文虽然不爽,但是也没有再继续发疯,祁朦双手还死死抱着他的手臂,花瑞文笑了笑,说:“好了,我已经冷静下来了,我去去就回来。”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说:“早上忘了给你了,午休见。”
花瑞文走后,气氛却仍不见缓和,明明是九月,却让人心生寒意,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继续处理着手里的菜,祁朦把散落在地上的土豆一个一个捡起来放回盆子里,心里担心得要死,过了一阵,还是忍不住给花瑞文发了条短信:不要发脾气,好好说话……我等你回来
祁朦编辑好这句话,总觉得有些歧义,最后删掉了省略号和后面的内容,点击了发送。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期末要检查的材料太多了……今天一直在疯狂赶作业,明天不能更新啦,后天早上十点见~
☆、第 9 话
祁朦吃过午饭急匆匆回到寝室,花瑞文却不在,房间的空调应该已经开了一阵了,房间里很凉快,书桌上有三颗费列罗,并排放着,最左边的那一颗下压着一张小便签。祁朦走近书桌拿起便签,是花瑞文的字迹,他的字迹好像就没变过,从小就是这样规矩的正楷,像从字帖上拓下来的一样。
乖乖吃了。
什么嘛,好像从小时候开始,他就喜欢给自己投食,不仅如此,还总是自作主张替自己吃掉他觉得很难吃的食物,比如洋葱,含着眼泪干呕着把洋葱吞下去,弄得自己又感动又委屈,就忍不住哭出来了,害他还被老师请了家长。
祁朦想着剥开了一颗费列罗送进嘴里,嗯,甜的。
吃完巧克力祁朦有些犯困,躺在床上强撑着想要等花瑞文回来,没有等到就睡着了。
睡了一阵,祁朦迷迷糊糊听到关门的声音,意识却很模糊,也懒得动,有人掀开被子也缩了进来,从后搂住了自己的腰,额头在自己的背上蹭了蹭,这个感觉,是花瑞文没错,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巨大的药味。
祁朦猛地惊醒,想要挣脱,花瑞文却闷声闷气地说:“别动朦朦,我就抱一会儿……”
听他的声音很沮丧,祁朦停下了挣扎,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有药味,你受伤了?”
花瑞文沉默了一阵,才不情愿地答道:“嗯。”
祁朦尝试着翻身,一边说:“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花瑞文却又一次箍紧了祁朦的腰,说:“不要动!”祁朦吓得一抖,停了下来,浑身紧绷,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花瑞文的语气又弱了下来:“让我抱一会儿,今晚我不能和你一起睡了。”
祁朦的心颤了一下,问道:“为、为什么啊?”
花瑞文的声音很低落:“因为没打过我爸,就要按照他说的做。”
祁朦笑了起来,说:“你爸来啦?”
花瑞文额头在祁朦背上蹭了蹭,有些不满:“你还笑。”
祁朦拍了拍花瑞文搂着自己腰的手,语气变得轻快起来:“没关系啦,你爸比你高、力气比你大、经验比你丰富,所以能赢你很正常嘛。”
花瑞文顿了一下,说:“他让了我一只手。”
祁朦忍不住偷笑起来,花瑞文有些害羞地在他身后抗议:“不要笑!他真的很难搞啊!”
祁朦赶紧顺着他说:“对啊,所以你没有打过他情有可原嘛——你伤得严不严重,疼吗?伤到哪儿了?你让我转过来看看你。”
花瑞文没有说话,只是搂着祁朦腰的手松了一点,祁朦艰难地翻了个身,生怕压到花瑞文的手臂了,好不容易翻过来面对花瑞文了,祁朦心跳突然就加快了,两个人隔得好近,面对面,仿佛还能感觉到彼此的鼻息。
大致看了一下花瑞文的脸,没有伤口,也没有地方有红肿,打人不打脸,是亲爹。
祁朦努力掩饰自己的紧张,问道:“伤到哪儿了?”
花瑞文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被我爸摔了一下,手臂可能有点拉伤,就给我喷了云南白药。”
祁朦笑他:“臭死了。”
花瑞文往后挪了挪,也没有挪太多,心虚地问祁朦:“还臭吗?”
也太低估云南白药的杀伤力了吧!祁朦抬起手来捂住口鼻,装出嫌弃的样子摇着头,说:“当然臭啦。”
花瑞文却没有继续让步的样子,理直气壮地说:“臭就臭吧,你忍会儿,午休快结束了吧,一会儿我就不熏你了。”说着又挪了回来,闭上眼睛说:“我好困,睡了,午安。”
花瑞文说完“午安”就没有再说话了,突然变得安静起来,祁朦近距离地看着他,一时有些晃神,他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真好看。
祁朦盯着花瑞文正入神,花瑞文突然开口:“巧克力,吃了吗?”
祁朦吓了一跳,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半天才答道:“吃、吃了……”
花瑞文嘴角勾起了一个笑,也没睁开眼,说:“那就好,剩下的在抽屉里,每天给我乖乖地吃几颗,你啊,贫血加低血糖,身体比女孩子还弱,你就该给我多吃点巧克力……”说着又往祁朦身边挪了挪,把头埋到祁朦的胸前,额头贴着祁朦的胸口,小声地说:“真的睡了,一会儿叫我。”
花瑞文闭上眼睛,额头贴着祁朦的胸口,却没有一点睡意,他现在心里堵得慌,脑海里全是花唯对自己说的话——无所顾忌的血气方刚只是鲁莽,鲁莽保护不了任何人,让你爱的人担心你,这个举动既幼稚又愚蠢。
花瑞文想到祁朦拔掉水管后看着自己一脸惊恐的模样,是啊,是自己让他摆出那个表情的,担惊受怕,却乞求着朝自己摇头的模样,自己,让他担心了。
果然晚上花瑞文没有回寝室,祁朦洗了澡坐在床上,给苏曼娴打了个电话,两个人寒暄了几句,祁朦提醒她要注意饮食,不要老是熬夜写更新,苏曼娴在电话那头撒娇:“我一个人在家好寂寞,朦朦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祁朦有些无奈:“才第二天啊,不是一周么,你乖乖在家里啊。”
苏曼娴说:“朦朦,你煮的咖喱吃完了。”
祁朦叹了口气:“那不然你以为能吃一个星期啊,我不是教你煮粥了吗?实在不行你就叫外卖吧,不许吃油炸食品啊。”
苏曼娴委屈地说:“你昨天都不给我打电话。”
祁朦哄道:“昨天,有些事啦。”
苏曼娴问:“朦朦和瑞文有好好相处吗?”
刚才还淡定自若的祁朦突然就慌了神:“妈!我、我干嘛要和花瑞文好好相处啊,况且他和我又不是一个班!”
苏曼娴笑嘻嘻地说:“都没有休息时间吗,休息时间可以好好在一起聊聊天啊,你们三年2 不见,都没有很多话说吗?”
有啊,只是有些话已经没法像小时候那么豁达地说出口了吧。
终于又见到你了。我好想你。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