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容不得人说爸爸半点不好!
安柏宁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准备自己想回房间,眼不见为净。太过生气,让他忘了脚下还有一把小锄头,一脚就踩在刀身上,刀柄弹起,重重砸向他的小腿骨头。
“唔。”安柏宁吃痛,不由得往后退。淋湿的泥土滑溜溜的,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宁宁。”吴敏见他摔了,忙急着要进去扶,虽然她觉得那满地的黄泥巴很脏。但,为了挽回刚丢失的形象,她迈步就要走进花圃。
“不要过来。”
少年大喝一声,制止她,“你会弄伤它们的。”
“阿姨会小心。”
“不许过来。”少年再次拒绝。他双手撑地,想要自己站起身,怎知腿在往后滑的时候崴了下。他一动,蚀骨钻心的痛麻痹了神经,安柏宁不得不坐下。
“你没事吧,宁宁?”
“我没事。阿姨,可以叫我爸爸回来吗?”
吴敏看看时间,下午一二点钟,正是每个公司忙着谈生意的时候,她婉言道:“让阿姨来帮你,爸爸现在正在谈工作。”
“谢谢你的好意。”少年一点都不领情,看着被压坏的花枝,他眉眼中尽是痛苦,人变得执拗起来,梗着脖子道:“阿姨不许过来,帮我叫爸爸回来。”
“宁宁”
“打电话给我爸爸。”安柏宁坚定的说。
第四十章
“宁宁,你不小了,要懂事。”吴敏好言相劝,“爸爸在谈生意。”
安柏宁见她不肯按照自己说的做,硬咬紧牙关,缓缓起身。
对于疼痛感,他有种本能的恐惧。身体遭遇一点疼痛,都能让他浑身肌肉紧绷半天。而这次是骨头连着心,剧烈的痛苦让他眼前一阵阵黑晕。
“我扶来你吧,宁宁。”
“谢谢,我不需要。”
安柏宁指尖都在哆嗦,痛白的小脸却抢装着若无其事,一拐一拐走出花圃。
吴敏从没见过这么倔强的孩子,心中有点气。
经过她身边时,安柏宁停了一下,“对爸爸来说,没有什么比我更重要。”男孩冷声说完,便拖着一条腿往室内走。
盯着男孩蹒跚走远的背影,吴敏缓缓咬住下唇。
一下午,她一直没给安昊的打电话,更没找医生。她下决心要治治这个贵公子高傲的脾气,否则,以后她来安家,难不成要看他的眼色过日子!
就算公司事情再多,安昊总会在五六点快吃晚饭的时候回家。钱是赚不完的,陪宝贝的时间却会一点点流逝。
客厅亮着灯,门也微微敞开,男人手里提着孩子最喜欢吃的糕点,没进门,就大声喊道:“宝贝儿,看看爸爸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此时此刻,他不是沉稳的老总,不是沉默的准男友,是一个,会兴奋会讨人欢喜的男人。
从这个时候起,有颗叫做嫉妒的种子在吴敏心中种下,随着时光的推移,以疯狂的速度增长,不消些时日,便成了绿茵茵的参天大树。
“宁,敏敏,你怎么在这里?”
吴敏微微一笑,“宁宁不舒服,在楼上休息。我怕有什么意外,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再走。”
“不舒服?”
安昊转手东西一搁,快速往楼上奔去。他推开门,按下开关,柔亮的灯光打破黑暗,安昊走到大床边,“宁宁。”
“爸爸。”安柏宁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盈着清澈的水花。
“你怎么了?宝贝。”安昊忙本想扶他坐起来,却换来孩子一声痛呼。
“轻点,爸爸。”
安昊这才发现孩子不寻常的白得有些瘆人的脸色。他一把掀开被子,看见孩子一只手紧紧握住右脚踝。
“宝宝,来,给爸爸看看。”他拉开孩子的手,把裤管卷上去。入眼,是莹白的肌肤,近乎透明。往上,露出异常红肿的脚踝。
“疼吗?”安昊心痛,疼惜的将他上半身抱进怀里。
“不疼。”腿上的伤只要不过度动作,也感觉不到多少痛楚。令他躲在被窝发抖的,是曾经给他幼小心灵造成重大创伤的遭遇。
少年伸指抚摸男人深蹙的眉心,“爸爸不要担心,我真的不疼。”
安昊低头亲亲他的脸颊,“爸爸知道宁宁勇敢,但还是得叫医生快点来看看。”说着,他要起身。
“不许走。”安柏宁加重了点音量,一手缠住他的腰,紧紧勒住。小脸贴着他的胸口,“在这里打电话叫医生伯伯。”黄医生是个退休的老中医,那高肿的脚踝虽然让人很遭罪,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秉着职业道德和安昊每月付的工资,他认真握住脚踝捏了捏。
安柏宁咬着下唇。
“痛吗?”
“不。”
“放心,我只是看看。你的脚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要担心……”吴医生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手上重重一使力。
“咔”
“唔”安柏宁没忍住,闷哼一声。
“好了,没事了。”安昊用手轻轻抹去他额头的热汗,“宝贝,没事了。”他不住开口安慰。
黄医生和安昊虽然不熟悉,但既然是请自己工作的人,他多少有些了解。他印象中的男子冷峻、沉稳,内敛,而此时这个温柔而宠溺的父亲形象着实让他目瞪口呆。
他原以为,这样的人应该是个严厉的大家长。
“一个星期内,这只脚不要碰水。我过会再拿些药来,吃的消炎药一日三次,外敷每天擦两遍。我过两天再来给他上次药。”
安昊点头,“我记住了,麻烦你了。”
“没事。那,安先生,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出去。”出于基本的礼貌,安昊站起身,他拍拍孩子的脑袋,“宝宝,爸爸等会就来,你不要乱动。”
安柏宁眨巴眼睛,乖乖点头,“伯伯慢走。”
送医生下楼,安昊这才发现客厅还有人等着。便示意黄医生等等,他走到沙发边,“敏敏。”
吴敏身子震了下,“安先生。”她起身,带着轻柔的笑,“宁宁的脚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
她敛睫,“真的对不起,我本来应该早点给你打电话的。只是想到你在上班,不方便人打扰……”
“这件事不怪你。”他家孩子有自己号码,却没宁愿忍着痛也没通知他,一看就是在耍小孩子脾气,至于个中缘由,安昊现在还不清楚。不过……,他正色道:“以后不管什么时候,要是宁宁不舒服,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吴敏心中一梗,嘴张了张,却没说什么。像有根鱼刺卡在嗓子,声带一震动,就能让人痛上半天。
“今天麻烦你了。”安昊转过身,向黄医生说道:“黄医生,能帮我送敏敏回去码?孩子这样,我现在也不方便走开。”
“好。”
吴敏望着他,心中难受的不行,简单道别后便快步走出去。在门口目送车子远去,安昊回到大厅,锁好门。
“爸爸。”闻声,他一抬头,便瞧见小家伙趴在栏杆上,粉白小脸笑意漾然。
第四十一章
安昊脸一沉。
安柏宁吐吐舌,“爸爸,我这只脚没有落地的。”他作势,伸出自己伤了的腿虚空踢了踢。
安昊一步踏几个楼梯,很快走到柏宁跟前。他一弯腰,伸手抱起孩子。之所以这么快,他是怕空着双手,自己会朝孩子屁股上招呼下去。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
“爸爸。”少年像只无尾熊一向巴着男人,双手搂住男人的腰,撒娇,“我饿了,我一下午没吃东西,才想起来寻吃的。”
安昊黑面,“那就要用一只脚跳下来么?”
“吃饭最大。”
男人铁青着脸,瞪了怀里的人一眼。
即便平时,安柏宁都不怕男人凶他,何况如今他好歹算半个伤患,更加有恃无恐起来,“爸爸,你看我也没事啊。”他喜欢爸爸如此紧张自己,即便有了他人,自己在爸爸心中也是很重要的。
少年乌黑的双眸亮晶晶,嘟嘴凑到男人脸颊,重重亲上去。
“啵。”
如此,安昊再也装不了冷面阎罗,被他这一个举动弄得完全怔住,俊朗的脸蓦地爬上红晕。
“……”
“爸爸,我好喜欢你。”豪言壮语完毕,安柏宁一把将头埋在男人胸前,非常开心的小样。
“……”
从小到大,明明在别人面前,规规矩矩的乖小孩。其实,骨子里赖皮极了,每次犯错,先说尽好话,扑扇着大眼睛扮无辜的模样,让人根本没办法对他生气。
安昊忍不住,轻轻打了下他。
安柏宁抬起头,可怜兮兮,“爸爸,我好饿。”
安昊哼哼,不理他,“你都有力气跳着出来了,饿上两三天也不成问题。”
安柏宁瘪嘴。
话是那么说,安昊还是抱着他下楼,就着冰箱里现有的材料,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安柏宁盯着没一片辣椒的几盘菜,小脸都快拧一处了。
安昊假装没看见,一个劲往他碗里堆。
接下来几天,餐餐都是极为清淡的菜。安柏宁有次趁着安昊洗澡,偷偷踮着脚到厨房开小灶,香喷喷的青椒还没出锅,便被倒进垃圾盆里。
而安柏宁被男人提回卧室,屁股逃不了挨打的命运。
“爸爸,呜呜,我再也不敢了。……都是青椒的错,它们自己跳到锅里的,……呜呜,我以后再也不给爸爸做辣椒炒肉了。”
第四十二章
当安柏宁吃够了“大掌炒屁股肉”,委屈的不行。他一手揉着屁股,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含怨将男人看着。
“辣椒都不准吃,暴君!”他指控。
安昊将一盘水果递到他跟前,“吃水果。”
“辣椒!”
“苹果,梨子、葡萄、芒果?任选。”安昊挑眉。
安柏宁望了一眼静静躺在垃圾堆里的垃圾,色香味俱全,不安分的味蕾蠕动。
安昊顺着他的视线瞧去,哼一声,“屁股又想挨打了。”
安柏宁赶忙提裤子,一脸紧张。
“想好吃什么了吗?”安昊再次问他。饭后一水果,是安家例行公事之一。
安柏宁撅嘴,“……梨子。”
在此一处,受了不公正不公平待遇,安柏宁老老实实休息一会,就闹腾着要去洗澡。他受伤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但安昊担心出什么意外,又碰到磕到,便跟了进去。
但很快,安昊后悔了。
少年毫不在意,三下五除二,利落的将自己脱光光,然后一双黑眼珠盯着男人骨碌骨碌转,“爸爸,你和我一起洗吧。”
父子两一起洗澡,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所以男孩很期待。
少年修长纤细的身体毫不掩饰的展现在眼前,美好的,白皙的,纯洁的,更是极度诱人的。
安昊呼吸一紧,艰难的移开目光。
这一刻,他再明白不过,曾抱在手里一团的肉嘟嘟的小可爱,已经长大,长大成风姿翩然的少年,会乱了人的心跳。
“爸爸现在不想洗。”他勉强说道。
“那,爸爸你给我洗吧?小时候,爸爸搓澡最舒服了。”
小孩勾起明亮的笑脸,弯眉皓齿,安昊像受到了蛊惑般,心底明明有个声音在说不能去碰,口上却偏偏答道:“好,那宝宝先冲冲水,爸爸去拿毛巾来。”
所以说,自作孽不可活。
自脖颈而下,擦过锁骨,在两点颜色深红的胸膛,安昊搓澡的动作越来越慢,甚至不知怎么动作。
被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少年皱皱眉,不满的哼哼唧唧,“爸爸,用力一点。……搓搓背。”他转过身躯,舒展背部线条,流畅优美。
“爸爸”
少年侧回头,娇嗔,不自觉的端出了一副诱人的姿态。水雾氤氲的眸,微微上卷的唇,红颜水润。
“宁宁,你……”
少年自发捉住他的手掌放自己背上,一边催促,“爸爸快点啦,我都站累了。”
第四十三章
柔嫩的肌肤中像有一道电流从手掌窜过,激荡着四肢百骸。安昊蓦地移开手,扔下毛巾,“宁宁自己洗,爸爸有些不舒服。”
“啊?”少年因诧异而张大了嘴,艳红的舌尖若隐若现。
安昊咽了口口水,“宝贝不要呆太久。”他努力平静的嘱咐道。当欲望抬头的时候,安昊仓皇逃跑了。
“爸爸”
关门声让安柏宁震了下,他捏住手里柔软的澡帕,一手挠挠湿漉漉的头发,有些不明所以。
书房里,窗帘拉紧,没有一点光线透进来。
这样的黑夜,适合他那颗阴暗的跳动的心,安昊想,他以后都不可能呆在阳光下了。他倚墙站着,上衣湿漉漉的,连同深黑色裤子也被打湿了,水一点点顺着裤管滴下,汇在地上,积成一滩透明的水渍。
此刻,用一个成语来形容他最为不过——狼狈不堪。无论是他的样子,还是他乱糟糟的心。
他一向是个冷感的人,甚至称得上厌恶男女间的情事。
母亲死去当天,他一身孝衣黯然失魂,却撞见父亲和那个自诩母亲最好朋友的女人在颠鸾倒凤,赤裸交叠的身躯,原始的律动。
恶心至极!
可现在,他竟然对从小养大的孩子有了可耻的欲望。
安昊一手扶着额头,低低笑出声,“真他妈不愧留了老家伙的血……”低哑的身线透着哀伤。这一晚,安昊明白了对孩子的宠爱早已变了质,在日日夜夜的朝夕相处,那成了爱情。
无关性别,他爱他,不知不觉,那颗爱情的种子深埋心中,坚固到即便用最冷硬的锄头都无法铲尽。
“爸爸。”孩子在门口敲门,试探着。
安昊心一揪。
少年糯糯的嗓音低低的,“爸爸,你睡着了吗?”默了一会,他道:“晚安,爸爸,我爱你。”
安昊心中一暖,可这种暖意停留的时间很短。以至于,稍后寒风过境时,留有一丝丝余温的心底冷得更通透,撂了一地沧夷。
因为他清楚,男孩口中的这个“爱”和自己的爱不同。而同时,他也不敢要少年同样的爱,他怕,孩子到时失措害怕的目光。
第四十四章
横在他们身边的没有别人,不是性别,而是他们的父子关系。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他想的多顾虑也多。
这一夜开始,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但安柏宁不知道,父亲骤然下降的态度是为什么?即便他刚认识那个女人的时候,对他疏远了却并不能算冷漠。
而现在,对他完全可以称得上漠视、冷处理。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短时间都没见面的人找来见他。
“米朗?”
安柏宁正为爸爸的事情而纠结,没工夫招呼他,“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来见见你,联络联络感情咯。”米朗眨了眨眼睛,带着一丝轻佻。
安柏宁淡淡的,“哦。”
“都不请我进屋去吗?”
“你,不是已经见过了我了吗?”安柏宁反问。
没想到他一点都不给面子,米朗噎住,很快他又镇定,嬉笑,“还没联系感情嘛,柏宁,我们聊聊天。”
“我不喜欢说话。”安柏宁拒绝。
“宁宁,不要这么绝情嘛?”米朗涎着脸,笑道。
这时候的安柏宁,是生活在父亲宠溺下的少年,率性而为,“我心情不好。米朗,你请回吧。”
米朗翘起的唇线一点点抚平,他沉下口气,“宁宁,你非得这么不给我面子。”
柏宁不说话。
他拧着眉尖,眼前脸色不好的大男孩几天不见,隐隐有些不一样。眉宇间稍稍带了些邪气,眼底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如刚尝到血腥的野兽盯到了新猎物,让人心悸。
拂了米朗交谈之意,后者扫兴而去。
夜幕越发厚实,雾气薄薄绕于天地。安柏宁抱腿坐在台阶上,头埋在双膝间。生日快到了,往年爸爸早会做好准备,而现在,看上去他压根没提及的想法。每每处理完工作,他就和吴阿姨去培养感情。
这么晚都不回来。
正想着,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伴有铁门拉开的悠长声,同时传到耳朵里。“爸爸。”安柏宁欢喜,猛地抬头。
安昊整个身子探出来,走到驾驶座。车灯打破漆黑,明亮耀眼,而跃入眼帘的一幕更加刺眼——玻璃摇下来,安昊低腰,倾身在女子脸上亲了亲。
心重重一抽,呼吸窒在胸腔,安柏宁脸顿时煞白。
第四十五章
夜色中,他感觉到男人抬眸看了他一眼,很短暂的一瞥,但,他清楚地捕捉到了。那就像在无声的诉说:宁宁,这是我做过你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