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俩人下车上山,刚下过一场雪,雪后的凤栖山银装素裹,夏小桥和姜元祯手牵手走在雪后的石阶上,也没有动用什么法力,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好像这凡间一切平凡的夫夫一样,携手人生,相濡以沫。
夏小桥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样懦弱甚至有些自闭的性格,竟然也有收获爱情的幸运!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时空,竟然也允许男子和男子成婚,还受到婚姻律法的保护,而不是像前世那样,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舆论和社会大多数人都不能理解不能接受的……
许是为了锻炼学子们的身体和意志力,凤栖山山脚通往书院的石阶足有1999阶,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夏小桥走到三分之一就开始气喘吁吁了。偏偏雪后石阶两边的亭子里也都是积雪,连坐下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上来!”妖王殿下抿抿嘴,走到夏小桥身前蹲下来。
“啊?你背我?可是你身上还有伤呢。”夏小桥不想让他背,不说妖王殿下最近经常跑出去打架,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内伤,就是他一个大男人,爬个山还要人背,这也太没面子了吧?
“就脸上这么点小伤,不算什么,上来!早点上山也好喝口热茶。”姜元祯不由分说捞着夏小桥的膝盖窝就将他捞到背上,转头吩咐跟着来的黄狗儿等人慢慢上去,自己一阵风似的带着夏小桥就飞上山去了。
其实他更想抱着小桥,只可惜众目睽睽的,这个容易害羞的家伙肯定不愿意,不过,背着也不错,托了托手掌上肉嘟嘟的小屁股,妖王殿下暗暗吞了吞口水,觉得嘴巴有点干,他需要喝点茶冷静冷静……
山上比山下热闹得多了,山长生病,许多还在城内的弟子都纷纷跑过来探病,顺便替山长分担一些日常事务。看到自家老师头上绑着一条抹额一样的布条,夏小桥差点没忍住笑场。
杨邺正半靠在软塌上,赵氏和两个儿子在一边伺候他喝药,不过看样子老爷子火气比病气大得多,这会儿正一边喝药,一边使劲儿咒骂着中原的那些乱军,重点还是纵容乱军在境内烧杀抢掠的旧族,这些人明明手里有钱有兵,偏偏战乱起来的时候一个个都龟缩在坞堡内,不说勤王了,连赫赫有名的北书院竟然也不管不顾,全然不顾家中弟子在书院附学时的情谊,所作所为,实在令人齿冷!
看到自家师傅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的样子,夏小桥放心之余,也忍不住暗自叹息,之前他也挺师傅说过,南北书院虽然平日里王不见王,每年招生的时候也照例要开一番隔空对骂,可是两家的执教大多都是昔日的同窗,属于传说中的损友,就是那种“我可以随便欺负,你们都不可以动我基友”的感情,现在,冷不丁听到基友殉难的消息,难怪老师又惊又怒,直接躺下了。
夏小桥真是不明白那些中原旧族的想法,就算想借机借着乱军之手铲除北书院那些“先朝皇族死忠粉”,也不至于连藏书楼这种国之瑰宝也弃之不理吧?不是说那些中原旧族最喜欢装逼吗?
不过,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随便说话招惹老师生气了,夏小桥命人将自己带来的那一盆石斛盆景端了上来,造型简单古朴的陶盆内,铺着厚厚的青苔,青苔之上,一丛翠绿的石斛枝条宛若仙子,在大雪封山的季节,简直令人眼前一亮。
“唉!看到这仙草,为师便想起从前在书院读书的时候,我和你几位师伯,也曾追寻古籍上的记载,进山寻找过这种仙草,只可惜后来走着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又吵起来了……唉!往事已矣!”杨邺叹息一声,命人将这盆仙草就摆放在他养病的卧榻边上,以便时时赏玩,看到这仙草,就想起了往日他们几个师兄弟在一起的那些时光,如今想想,实在是年轻不懂事,不该和师兄们吵架的,现在好了,想吵架,也再找不到昔日旧人了……
“如今你可知道了吧?往后再不许与我争吵了!”赵氏在一边唠叨道,“你看看你,心火一窜上来,好几日都没有好生吃饭了,正好小桥过来,我去与他讨教几个新鲜菜色,你今日好歹也用一些。”
“师母,您在这里陪着师父吧,我去厨房给师父做一道拿手菜。师父的药方子上可有什么与药物相克的食材?”
“哪有什么相克的?不过是怒急攻心罢了!你随便做去吧。”赵氏感激地看着夏小桥。
既然只是生气上火,夏小桥就放心了,看了看厨房里的食材,如今师父这边的一应食材都是夏小桥专门命人特供的,为了吃到新鲜蔬菜,今年他特意命人造了好几座烧火炕的暖棚,种了些常见的青菜、青瓜、莴笋等新鲜蔬菜,还有大田里出的脆甜的大萝卜,夏小桥决定做一道凉拌萝卜丝、一道清炒小油菜、一道鹿肉青蒜炒青瓜、一道咸猪蹄炖冬笋,主食是拿剁碎的新鲜莴笋和青蒜猪肉等做馅包的烧麦,并一道老母鸡石斛汤。
陪着师傅吃了一碗饭,夏小桥亲手沏了一杯石斛花茶过来,这才缓缓将自己担心的事情说了出来,那些北书院的学子们如今也算是家破人亡,正是满腔愤懑谋求报复的时候,听说整天在驿馆里四处跟人打听如何去参军、西南军何时挥师北上之类的,麻烦倒是没有,只是夏小桥原本打算三年内都不要让西南诸城卷入战乱,想先发展一下境内的经济民生,待到百姓安居之后再谋求北上,届时,北方门阀和中原旧族早就打成一团,元气大伤,他也好趁机北上。
现在放任这帮学子在驿馆上下串联,万一被他们煽动了一帮急于北上寻亲或者复仇的人前来城主府请愿,那他可就麻烦了。虽然说这些人也不至于对西南整体发展方向造成什么巨大的影响,但小范围的骚?7 蚁男∏乓彩遣辉敢饪吹降摹R虼耍赶刃∪撕缶樱磺幸枷鹪诿妊孔刺膊荒苋谜庑┤擞跋斓降鼻拔髂现畛堑陌参然肪场?br /> “你是怎么打算的?他们的年纪,若是重新回学院读书,只怕他们自己也不甘愿的,然则论学识,也只能做个助教……”杨邺也有些头疼,他能理解这些孩子们北上复仇的决心和勇气,却也明白,现如今的西南诸城,还不足以与中原旧族门阀势力硬拼。
“老师无需担忧,我倒是有个职务需要他们去做,而且我猜测各位北书院的师兄们必定是愿意的,只是还需要老师您从中说和一下。”
“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我之前一直想要在西南成立一个专供将士们读书识字、学习兵法的军事学校,只可惜武将易寻,文师难求,嘿嘿,那个,咱们书院的师兄们都下派做亲民官了,剩下来的师弟们还在求学,正好,北书院这些师兄们的学识都是好的,教那些大老粗倒正合适。”
“况且,师兄们都是一路从战区过来的,闲暇的时候,也可以让那些新兵们知道一下北地和中原地区现如今的惨状,也要激励士气,您觉得这样如何?”
“行!为师便替你去说和说和,这帮兔崽子若是不愿意,明年就让他们来书院当助教,也免得在山下给你添麻烦。”杨邺有些愧疚地看着夏小桥,这些学子能平安从战区逃出来,多亏了夏小桥从中周旋,结果现在差点因为这个给小徒弟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他这个师傅也有些过意不去了。
“这有什么?都是师伯们的弟子,说起来也是我的师兄呢,师傅,其实我挺能理解师兄们急于北上的心情的,毕竟,如果换做是我的话,只怕一分钟也等不得了,只是,现如今我执掌西南,更多的还是要考虑境内黎民百姓的安危。”
“我知道!唉!你是个好孩子!”杨邺温和地拍了拍夏小桥的手背,“山下无事的话,就和阿祯在山上多住两日罢,恰好你师母新制了许多果子,你们多带些回去尝尝,这些果子可都是你师母家传的方子。事不宜迟,待会儿我就命人下山将那帮小兔崽子们唤来,当面问问他们究竟想做什么,毛都没长齐呢,就想上阵杀敌?咳咳!”
“哎呀师傅你别动怒啊,当心师母又骂人。”夏小桥赶紧替自家师傅捶了捶胸,顺便倒了一杯热茶来,“我想过了,师兄们要真想弃笔从戎,便让他们去新兵营好了,年轻人嘛,总是有热血上脑的时候,摔打一番就明白了。”
“说得你好像老气横秋似得,”杨邺白了他一眼,“那些说起来都是你师兄,别总想着照顾他们,他们多大?你多大?小孩子家家的,该耍赖的时候就耍赖!你师傅我还没死呢,要你替我挡甚么?”
夏小桥噗嗤一笑,心里却暖暖的,自从姥姥和妈妈都走了之后,好像再也没有哪个长辈跟自己说这些话了呢。
第168章 冬捕6
让夏小桥没有想到的是,这些看似“狂生”的师兄们, 竟然都对“去军营当军校老师”这个提议十分满意, 纷纷表示过完年就可以立刻上岗。
其实他们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若是真的投笔从戎去参军, 就他们这文弱的小身板,只怕能不能走到中原还两说呢,不过, 夏小桥有一句话倒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复仇大业不分高低贵贱”,征战沙场是复仇, 替大军做好后勤工作也是复仇, 投身军校, 为大军培养更多的军事人才更是复仇,术业有专攻,他们能用自己擅长的读书写字来襄助西南大军北上大业,也算是为自己死去的亲人朋友报仇雪恨了。
有时候夏小桥真的蛮佩服这些天真中还保留着一身正气的学子, 或许是前世自己那满腔热血早就被残酷的现实给磨平了,这让他和同龄人相比, 显得更加的成熟或者说冷漠, 也难怪师傅让他时不时的也学着撒撒娇啥的,不然真跟老头子似得了。
说到撒娇,夏小桥觉得, 他和姜元祯就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性格的原因,俩人直接跳过热恋期, 跨入了老夫老妻模式,也只有在皇陵的时候,姜元祯时不时的给自己制造一点浪漫,后来估计也是发现他不太在乎这些,于是就很少再玩这一套了,和寻常夫夫一样,妖王殿下将自己的内库和账簿全部上交给夫郎掌管,这也算是一种属于老夫老妻之间的浪漫吧?
“两辈子就谈了这么一个男朋友,想想都有些不甘心啊……”夏小桥咬住了手指头,他决定也要让妖王殿下感受到自己对他的爱,顶好是制造一些浪漫气氛出来。
可是怎么做呢?点一圈心形蜡烛?送点什么定情信物?还是放烟花?
算了!术业有专攻,他还是发挥特长,给妖王殿下做一桌好吃的吧,嗯,再弄一对红蜡烛点上,也算是烛光晚餐了吧?
和姜元祯在山上陪师傅师母住了两日,夏小桥就带着人下山了,虽然是冬季农闲时节,因为今年增加的冬捕这件事,他还是想回去看一看。
最重要的是,回到自己家,才好和妖王殿下一起共享烛光晚餐啊,不然在师傅家里,总感觉有些抹不开面子……
这一路下山,夏小桥惊讶地发现,沿途各个县乡都在热火朝天地开展冬捕活动,因为夏小桥“军民一家亲”的政策,西南诸城的驻军和当地官府关系都不错,这个时候也十分痛快地将闲置的战船借了出来,只需将船上一些涉及机密的武器和装备卸下来,换上拖网,就可以下河捕鱼了。
可能是鱼丸和炸鱼片的魅力太大了,也可能是夏小桥这个城主大人的名人效应,总之,现在在整个西南地区,没吃过这两样新鲜食物,简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见过世面的人!
更何况城主大人可说了,这捕捞上来的鱼,可是要挨家挨户分了过年的,这样一来,都不用各级官府去找人,就有许多乡老主动提出可以让村里的壮劳力们过来帮忙,下河他们没本事,可是,站在岸边帮着搬运一下鲜鱼还是可以的。
于是,夏小桥他们一路走来,就看到往年一到冬天就特别冷清的赤水河两岸欢声笑语,有的还站在岸上帮着渔船上拖网的士兵们一起喊号子,许是受到这种丰收气氛的感染,连放了冬假的北书院学子们也饶有兴趣地凑了过来,帮着计算收上来的渔获,然后按照户口簿上的人数开始在岸边分鱼。
人群中,正在排队的也有书院的学子,有人认出了经常出入书院的“夏师叔”的马车,冲着这边微微鞠躬,没想到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众人的视线都开始盯着夏小桥等人乘坐的马车,还有正在分鱼的士兵一脸激动地在长官的带领下,抬了一筐子大鱼过来,说是本县百姓送给城主大人的,请大人尝尝鲜。
夏小桥笑着收下,问他们打上来的鱼够不够本地百姓分的,没想到那小队长一脸激动地说:怎么不够?这一拖网下去,起码能捞上来几千斤,他们还遵照告示上的吩咐,将三斤以下的小鱼放回河里去了呢。
多出来的鱼他们也不打算放了,全部拿到集市上卖了,到时候卖来的银钱可以换成米面粗盐之类的,拿去送给那些孤寡老人。这也是县令大人吩咐的,大伙儿觉得这样不错,那些在战乱中失去儿女的孤寡老人也是真可怜,以前大家都穷,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现在既然有这个不用出钱的法子,大伙儿自然一百个赞成。
“这下你可放心了吧?”看到小夫郎欣慰的笑容,姜元祯笑着摇了摇头,当年他当皇帝那会儿,也不像小桥这样,简直恨不得跟人家亲妈似得,将这些老百姓的衣食住行全部照顾到,或许,就是因为这样,那些老百姓才这么愿意听他的话吧?
“这么多鲜鱼,咱们晚上回去做酸菜鱼吃吧?还有鱼头炖豆腐、鱼片粥、鱼肉小春卷,里面包些鲜嫩的韭菜末……”夏小桥美滋滋地靠在妖王殿下的身上,他知道单凭自己那么点本事根本做不到现在这么多事情,要不是有姜元祯在背后支持,他现在还缩在皇陵里开私房菜馆呢。
这天晚上,夏小桥果然捣鼓出了一顿中西合璧的“烛光晚餐”,还命人折了几支红梅放在餐桌中间的瓷瓶中,原本妖王殿下还不太满意,因为这样摆设的话,夏小桥就只能和他坐在对面了,后来听他解释说,这是他们那个时空,只有恋人才能享受的二人世界,这才满意了,还将忠心耿耿的黄总管也赶了出去,美滋滋地和夏小桥两个人对着红梅和一桌子河鲜,吃起来古代版的烛光晚餐。
躲在厨房里,吃着夏小桥特意给他们留的鱼肉烧卖和鱼片粥,黄总管大逆不道地想:果然讨好陛下是没用的,娘娘才是整个皇陵说话最管用的呢。
临近新年,赶在大祭前,夏小桥特意抽时间做了满满一桌的各色祭品,命人送回皇陵,给后来替夏家人设的衣冠冢敬献祭品,凭白借用了人家子孙后代的身体,他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回报的,只能承担起原本该是“夏小桥”来做的新年大祭。
“你大可不必如此费心,”姜元祯不满地看着亲手准备祭品累得半死的夏小桥,“我早就和小白说过了,会安排夏家人投胎转世,如今他们想必早就已经不在地府,今年就算了,做都做了,明年就别做了,反正供奉了他们也收不到。”
“就今年最后一次,明年咱们不就成亲了吗?到时候就要供奉姜家祖上了。”夏小桥笑眯眯地哄他。听到这句话,姜元祯果然满意地笑了,当然他满意的只是“成亲”二字,而不是“供奉姜家祖上”几个字。
做完这件事后,转眼就到了预定好的宴请西南十二城所有上下官员的大日子了,这也是年前衙门放假前的最后一次大型宴会,夏小桥想了想,和前世那些大公司的年会也差不多。
因此,他打算今年的“年会”给大家玩点儿新鲜花样。
众所周知,因为有个酷爱吃醋的妖王殿下,整个城主府找不到一个舞妓,非但如此,连略清秀些的婢女都在城主府待不下去,一应伺候的都是面貌平凡、丢到人堆里都辨别不出来的路人甲乙丙侍童,因此,每逢城主府宴请,一个最大的特色就是“没有歌舞表演”。
平时就算了,新年大宴再这样冷冷清清的,夏小桥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因此,今年他想好了,决定在城主府搞一个“联欢晚宴”,让每个行政区都出一个最能代表自己辖区特色的文艺表演,不拘是歌舞还是说书还是杂耍,只要是节目表演就行。
通知是提前一个月就发下去了,据说各个郡县也在认真准备,联欢节目有了,夏小桥这边,就负责联欢当日的酒宴了。
“大宴这边,两人一几,宴席配菜六个凉菜、十二道热菜、两道汤品、两份点心,酒水是甜米酒和南星城送来的果酒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