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完本[耽美年下]—— by:白花花

作者:白花花  录入:04-24

凌羽抹了把脸上的汗,又接过张淮递来的外套披上,搓了搓手臂上被冷风吹起的鸡皮疙瘩。
“来,羽哥,喝点姜茶暖暖身体……”
“嗯。”
这姜茶是特地找人煮的,喝进胃里像是一股暖流,热烘烘的。凌羽抱着水杯在一边慢吞吞的抿着,还不忘眯眼关注不远处正在说话地王导。又过了一会儿,王落舟把人召集起来,说是过两天飞去外地,拍雪景。
南方的冬天因不降雪而显得单薄,就算偶尔有,也是细碎的小雪,积不起来,就没有了冬天最直观的感觉。可后期的一幕戏需要用雪景来衬托气氛,王导嫌弃人工造雪太假,便带着全剧组外出采景。
两天后,具体的行程发布下来,张淮忙着调整通告,打了一个多小时电话回过头,发现凌羽拿着日期表,愣愣的不知看些什么。
“怎么了?时间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凌羽将表格纸折起来,收进文件夹里。
只不过他离开的那天,恰好是赵恒川的生日。
第11章 11
11.
往年每到这个时候,凌羽多少会准备一番,至少也会推掉所有的应酬空出时间来……可今年,却再也没了那种心情。
何况赵恒川身边根本不缺人,更不需要在乎他一厢情愿的祝福,如今他倦了退了,或许对方还能轻松许些。
在行程上报公司之后,凌羽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离开的前天晚上,他特地早些回家想收拾行李。结果刚一进门,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凌羽摸着黑将灯打开,发现已经几天没见的赵恒川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
凌羽心中纳闷,却也富有职业精神的挂起笑来,结果这拟好的台词还没吐出半个字,就被一眼瞪了回来。
赵恒川松了松领口,“过来。”
他嗓子有些哑,像是刚抽过烟……可空气里并没有嗅到烟味。凌羽心下一跳,舔了舔干燥的唇,迈出一步。
等他走到沙发前,赵恒川却已然失了耐心,直接道:“你明天要出差?”
“行程小张三天前就已经递交上去,已经被批准了。”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一把抓住凌羽的手。“为什么?”
对方手上的劲很大,凌羽皱了皱眉,“什么为什么。”
赵恒川却不再问下去了,只是依然阴沉着脸,眼中情愫翻涌。
“……”
一阵窒息的沉默,凌羽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他不是没有过小小的希望,希望对方能出言挽留——哪怕只是客套也好,好歹有了一个继续下去的理由……
可是赵恒川终究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一语不发,眉心紧锁,手上的力道却逐渐松了下来。凌羽轻轻转动手腕,只一下便挣开,腕上被捏出的红痕未消,火辣辣的疼。
却是一路凉到心底。
凌羽抽了口气,倒退半步,露出一个完美到毫无破绽的笑,将那些看不见的隐痛隐藏起来……他得体的、冷静的暂退下去,转过身时,还能感受到赵恒川失落的目光,那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黑暗里,仿佛被什么抛弃了似的。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凌羽不去细想了,他迫不及待的回到房间,将脸埋进柔软的被褥中。
等到胸口那股难以遏制的悸动平息下来,他吸了口气,起身从床头柜里翻出助眠的药物,服下后昏昏睡去……
飞机是第二天凌晨的,天还没亮,凌羽便被闹钟叫醒,迷糊着洗漱完毕,拖着行李箱下楼时,发现赵恒川依然还在客厅的沙发上,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半点没动;就连那身西装也未脱下,皱巴巴的外套搭在身上,双眼紧闭,眉心拧成一个死结。
他睡得并不安稳,额间尽是冷汗,胸口不断起伏着,像是随时会从梦中惊醒。
凌羽定定望了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上楼替他取了件毛毯。
小张早早在楼下候着,他起的比凌羽还早些,眼下还挂着黑眼圈。凌羽看了看时间,让他去附近便利店买了咖啡早餐什么的,吃完了才正式动身。
许是他下楼时脸色有异,小张犹豫了许久,才小小声说,昨晚表哥给他打电话了。
“……嗯。”凌羽靠在座椅上闭着眼,没有问下去。
这可难为了小张,趁着红绿灯时偷瞥他好几眼,咬了咬牙,“其实,我觉得他还是挺、挺在乎你的……”
这话出口,连自己都有几分心虚,忙不迭强调:“他一直在问是不是您真心想去,说如果是的话,让我好好照顾你,剧组那边他会打好招呼……”
凌羽想起昨晚的那一幕,将想说的话全数咽了回去。
“那还真是麻烦赵总了。”
小张被噎了下,最终叹了口气。
其实他也看不透自己那个喜怒无常的表哥究竟怎么想的——羽哥对他的心思在公司可谓人尽皆知,表哥虽不算毫无表示,但在某些时候的作为,终究太伤人心。
何况羽哥心思剔透,为人傲气,有时候委屈了、伤心了,也从来不说,就连眼神都能伪装的一丝不漏, 可他周身萦绕着低迷的氛围,终究还是瞒不住的。
一路胡思乱想的将车开到机场,与剧组的人会和以后,凌羽留在VIP候机室看剧本,小张四处打打下手,临近登机时疏散粉丝人群,结果这一下不要紧,一抬头便看见自己那表哥戴着墨镜,站在人群不远处。
他第一反应便是回头看凌羽,可对方已经被保安簇拥着上了机,小粉丝们抱着手机站在安全线外噼里啪啦的拍着照,看着他的眼睛太多了,以至于感受不到那一簇灼热的目光,像是要将对方的身影烙在心底。
小张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赵恒川依然站在原地。
握紧成拳的手臂垂落身侧,松开时才发现,掌心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就那么一直站着,直到机舱关闭,机翼划过碧蓝的天空,消失在视线之中。
……
浑浑噩噩的从机场回来,赵恒川带着一身凉意进了屋。
偌大的公寓空荡荡的,没有半分人的气息,赵恒川替自己倒了杯水,又坐回沙发里,将掀开的毛毯重新裹紧。
他其实并不太冷,身体却止不住的打着抖,像是之前的病尚未痊愈似的……将手背贴上额头,传来的却是正常的体温,赵恒川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好像有什么一直被压抑着潜藏着的东西,随着那人的离开,一点点破土而出。
他以为他放下了,淡然了,可以高高在上、处变不惊,已经不再像个毛头小子那样惊慌失措,转眼就把筹码输个彻底。
他利用地位的转换,去报复刺激凌羽那颗高傲的心,可一次次的冷漠和无视背后,得来的却是无法遏制的空虚,像个永无止境的巨大黑洞,逃不开,挣不脱。
等兜兜转转纠缠了几年,他才发现自己依然离不开凌羽。
恨是真的,爱也是。
赵恒川垂下头,将酸胀的双眼埋入掌心。
如今自己终于醒悟过来的时候,却已经配不上他了。
……
凌羽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时气色好了许多,王落舟在一旁看着,多少松了口气。
情绪是最影响人的东西,他们这千里迢迢的过来只为几场戏,王落舟不想有什么闪失,对于这个剧本,他可以说是竭尽全力。
凌羽是一位他很看好的演员,而这一次,也没有让他失望。
反观李珂,却是因为换了个环境,一时间找不到状态。
由于下飞机时已是中午,再收拾好行程酒店,安顿下来时天色已晚,恰是夕阳时分,正好赶上一场黄昏的戏。
剧情大约是重伤苏醒后的俞铭发现女友与好友的双重背叛,带着一身伤痛强行出院找林承安对峙,如血的残阳下,曾经惺惺相惜的少年之间,巨大的裂痕蔓延开来……
林承安站在风雪里,遥遥望着不远处蹒跚而来的老友,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他是心虚的——因为这背叛如此赤`裸,可他也是不甘心的,是他先注意到那个女孩,是他先开口搭讪、说话……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先来的,除了那句没能出口的告白。
只一句话,俞铭便轻松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林承安思及至此,连呼吸都开始颤抖。
从小到大他忍的太多、让的太多,那根敏感的心弦被一点点绷紧,终于到了断裂的时候。
他想怒吼,想大叫,可话到了嘴边,对上俞铭布满血丝的眼,终究化作一声喘息。
他是愧疚的。
张淮在场外看着,看着那风雪中的人一点点蹲下`身来,那从来笔挺的脊背弓起,长长的衣摆落在地上,被雪水浸透。
凌羽将手插进雪地,肩膀耸动,一语不发;他演的投入,连表情都带上了几许隐忍的狰狞,雪里的手指蜷起,将柔软的雪花捏成冷硬的冰。他是蹲在地上的,可从俞铭的角度去看却与下跪无异——林承安那句说不出口的对不起,却是被以肢体语言完全表达了出来,隔着风雪,李珂甚至能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情绪,有愧疚不甘,有追悔莫及……
汇聚在一起,却都是歉意。
眼中有迷茫闪过,他听见自己沙哑低沉的嗓音。
“……为什么?”
如此苍白的三个字,却没有换来半句回答。
林承安的身体抖了抖,却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像一具冷硬的雕像。
接下来应该是感情的爆发——俞铭拎起林承安的衣领,逼迫两人视线相对,这一段的台词有些留白,按照剧本,他可以骂他,甚至可以打他一拳。
但李珂只是僵着身体,看着风雪中一动不动的凌羽,一股凉意从脊椎缓慢而上……
他被震住了。
凌羽演的太投入,投入到让他自己显得多余,他参与不进对方的情绪里,他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是竭嘶底里的质问?是滔天的怒火?
可就算知道了……他要怎么做呢?
纷乱的思绪直到王落舟喊卡才猛然回神,李珂抹了把脸上的汗,“抱歉,我……”
“你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琢磨琢磨这戏要怎么接。”王落舟直言道:“其实这一点凌羽已经给出了答案,你要想的是如何去迎合他,融入他……在镜头里,你们就是林承安和俞铭,是一对互相分裂的兄弟——可哪怕分裂,你们依然是兄弟,要学会惺惺相惜。”
“多用其他的视角来剖析自己的角色,不要拘于一面。”他意简言骇的说完,拍了拍手:“好了好了,今天天色也晚了,大家先收工休息一下。”
张淮闻言,连忙上前去扶因为蹲的太久,有些站不稳的凌羽,“羽哥,你没事吧?”
“……没事。”微微吐了口气,像是才从情绪中脱身出来,凌羽搓了搓被冻僵的手指,“走吧,吃饭去。”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嘶哑,落在风雪里只一瞬便散了。
等回到酒店,凌羽的双手已经冻得发红,张淮拿着热水袋不停的敷着,还不忘抱怨李珂卡戏卡了快五分钟,估摸着神游天外了。
“王导也真是的,若是早一点喊停,羽哥你的手也不会成这样了……”
凌羽哼了一声,漫不经心道:“那是王导要提拔他,拿我做例子呢。”
整整五分钟的空白,就算后期删减也定有衔接不当之处,王落舟之所以留着时间,就是想让李珂多感受一下氛围,以至于下次对戏时不会再发生这种状况。
——虽然名义上自己才是男主,但说到底,这部戏的初衷不过是赵恒川想捧小情儿上位,私下里定也没少让王落舟照顾,如此一来今天的这一幕,也就顺理成章了。
张淮倒是没想到这一层,惯例吐槽了两句导演偏心,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倒是生出几分可爱。
凌羽捏了捏手里的水袋,热乎乎的。
他怔了几秒,眯眼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过了好半会儿才缓缓收回视线,“你有想过之后的打算没有?”
自己在赵恒川那儿的合约就快到期,不是没有闻风抛来的橄榄枝,但凌羽不打算另攀高就,这几年他一点点攒下的积蓄和人脉,足够自己开启一个小小的影视工作室,哪怕最开始艰难一点儿,也好过落在屋檐下受人脸色。
当年他与赵恒川的一纸契约,说白了还是私情更重几分,这么多年来的牵牵扯扯,谁亏欠谁已然说不上来,凌羽暗自算计着,毫无保留的接着广告代言,只为了还的干净一点。
等到这部电影拍完,合同到期,他便再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何况那个人从未挽留过。
既然如此,便一同解脱吧。
第12章 12
12.
“赵总……赵总你慢点,门在这边……”助理驮着路都走不稳的赵恒川摇摇晃晃来到了公寓门口,“您小心些,有台阶……”
好不容易把这尊大神扶到沙发上躺平了,他抹了抹额头的汗,转身倒了杯水。
“赵总……赵总,先起来喝点吧。你们家有醒酒药吗?没有的话我出去买……”
小助理叽叽喳喳地聒噪个没完,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却辨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赵恒川只觉得烦躁极了,挥手将凑到嘴边的水挥开,玻璃杯子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世界顿时安静了。
赵恒川满意的闭上眼,却又听那个声音结结巴巴的开口,“赵总您……要、要不我把李哥叫来照顾您?”
这小助理是新来的,这会儿被老总的起床气吓破了胆,恨不得当场夺门而出。赵恒川被他烦的够呛,加上被这么大喇喇的丢在客厅,冷风一吹,倒是酒醒了不少。
他黑着脸扶着沙发边缘缓缓坐起身来,瞥了眼头不敢抬只顾着收拾碎片的助理,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
“……把李彦给我叫过来。”
“好……”小助理瑟瑟发抖的捧着玻璃碎,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刚松下一口气,就听客厅那人又道:“等一下。”
“怎、怎么……”
赵恒川的声音有瞬间停顿,“现在……几点了。”
小助理眯起眼睛,好半天才看清表盘上的指针,“刚、刚过十二点……”他吞了吞口水,一动不动的站在玄关处,等待下一个指令。
可他终究也没有等到,只有愈发粗重的喘息声隐隐从客厅传来,小助理犹豫了一下,却也没有胆子面对老板的怒火,只好轻手轻脚的出了门,给李彦去了个电话。
赵恒川仰头靠在沙发上,头顶的白炽灯晃得他眼疼,干脆闭上。
眼前是一片不见底的黑暗,只能听见胸腔内器官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响若擂鼓。
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于是便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半点没动。直到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赵恒川猛然睁眼,带着希翼的目光在接触到李彦那张熟悉的脸时,瞬间碎了个干净。
心口传来阵阵的抽痛,连带着胃部翻滚,酒气上涌,呛得他弓起腰腹,不断干呕。
这可吓坏了李彦,忙不迭替人拍背顺气,“赵总您没事吧?”
赵恒川一连咳了几下才缓过劲来,眼睛里尽是通红的血丝。“……没事。”他喉结滚动,声音更是哑到了极致,身体带着轻微的颤抖。
李彦见他这样,也是被吓到了,一时半会儿不敢出气,只是老老实实的扶着人坐回沙发上,转身烧上一壶热水,打算煮个解酒汤。
听着厨房传来的动静,赵恒川突然就想起几天前,凌羽替自己煮的那一锅粥。
明明是最朴素不过的白粥而已,入口时的感觉,怎么就那么甜呢?
可那样甜的粥,他怕是再难以吃到了吧。
这样想着,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劲儿又上来了,赵恒川狠狠揉着酸胀的眼,像是要把什么即将流出来的东西揉回去。
到后来他头晕眼花,酒精泡发的四肢提不起半点力气,更别说精心打扮过的服装和发型,早早便乱做一团,就连那剪裁得体的名贵西装,此时也不过咸菜似的堆在身下。
都说生日许愿便能心想事成,可为什么直到午夜的钟声响起,那个人却还未回来?
赵恒川迷迷糊糊的想着,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他喘不上气来,便如溺水之人,死死抓住触手可及的稻草。
李彦的手腕被捏的生疼,他连忙放下还热乎的汤碗,“赵总……”
只这一声,赵恒川的手就松开了,虚脱似的耷拉下来,垂在沙发边缘。
他的凌羽不会回来了。
这个认知如刀刻一般印在脑内,赵恒川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连带着额角的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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