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一滑,小宫染重重的摔在地上,背上的伤口顺着小小的身体流了出来,伤口不是很深,但是从后颈到腰际……小宫染干脆趴在地上,抬头看着刺客道,“我不管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人一定是一个蠢笨之人!”
刺客饶有兴致的收起长剑,“为何是一个蠢笨之人?”
“呵呵~”宫染带着血渍的小脸上扬起一个笑容,金色的眸子没有任何畏惧,即使是趴在地上可是游刃有余之感让他看起来格外从容。“第一,那人可以蠢笨到以为除掉我师傅就可以杀了我们。第二,即使那人知道我娘亲是师傅的师妹也狂妄到派你们动手。第三,那人为何不查干净师傅的背景?一旦我师傅死了,一定会有千军万马来追杀你们!第四……”
小宫染嘴角的微笑越来越狰狞,小小年纪却有一股魔鬼的味道,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刺客拿出剑抵在小宫染的后背,“第四是什么?”
“哈哈……第四,不是你们主子蠢,而是你蠢。”
刺客冷笑一声,一脚踢在小宫染的腰侧。小宫染眼前一晕,狠狠的撞在柱子上掉了下来,全身骨头如同断了一般疼痛起来。
小宫染喉咙一阵铁锈的味道,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蠢笨?即使再蠢笨你娘亲也被我的弟兄们杀了,而你,小命已经被我踩在脚下!”
“咳咳咳……你……”小宫染又咳了几声,复才继续说道,“你错了,即使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娘亲会武功,但是既然是我师傅的师妹,那就一定不会弱到那里去!我相信我娘亲不,会,死!”
小宫染自信的看着刺客,“你的蠢笨之处,就是和我这么多废话。对吧娘亲。”
“染儿说的没错。”
耳边只听到几声骨头扭动的声音,凌夫人一挥袖子刺客瞪着眼睛倒了下去,眼中的难以置信就是他最后的想法。
凌夫人绕过尸体,看着血流满地的儿子,心疼得不得了,“染儿,你坚持着!娘亲带你去包扎,答应娘亲!”
小宫染点点头,轻声安慰着娘亲,“不要担心我,都是小伤!”
凌夫人急忙抱起小宫染就要往外跑,这时外面传来一阵上楼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咒骂的声音。
“废物!都是废物!!还要本夫人亲自动手!!”
凌夫人一听到那声音便知道来着何人,她急忙将小宫染放到床下,她微笑着说,“染儿,你乖乖待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一定不要发出声音!答应娘亲!”
小宫染急忙拉住凌夫人的袖子,“娘亲!”
凌夫人皱着眉头,掰开小宫染的手放下床单。
“镜,最后……染儿还是要拜托你了……”
小宫染捂着嘴趴在床下无声的哭了起来,娘亲……
外面传来一阵拖东西的声音,而后……而后门便被推开了……
雅夫人一脚踹开门,手中拿着一把长剑,后面还跟着几个黑衣人。她一见到浑身狼狈的凌夫人不由的大笑起来,“夫人,你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啊,身为宫夫人,怎么如此肮脏?”
凌夫人拿起身旁的花瓶就丢了过去,“你把我的儿子害死了!我要杀了你!”说着纵身扑了过去。
刺客一脚踹开凌夫人,“大胆!”
雅夫人急忙挥挥手,“你才是大胆!着可是宫夫人!”她急忙跑到凌夫人身边,小心的扶起。
“夫人,你说那妖孽死了?”
凌夫人一把推开雅夫人,“贱人!定是你害了我儿子!!”
雅夫人也不介意凌夫人发疯一般捶打她,“哈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那么,夫人啊,你护子不周,干脆一并死了好了,老爷那边就由我去说~”雅夫人开心的转了一圈。
“动手。”
“是!”那群刺客立刻冲了上去。
雅夫人听着难得能从凌夫人嘴中蹦出脏话,虽然骂来骂去就那几句,可是她失态的样子真是让人痛快!目光落到地上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刺客,他的脑袋被蛮力的转了半圈,但是为何流血的部位在腹部?是腹部也受伤了吗?
小宫染拼命的捂着嘴,一点呼吸的声音都不好露出去,眼泪早已经沾湿了衣袖。娘亲在外面受苦,身为她的孩子竟然只能躲在床下以娘亲的命换自己的命!
从小到大,娘亲在自己心中都是坚强的女人,她从来不曾脆弱,即使受到爹爹冷落,她也是一笑而过,所有的痛苦都埋在心里。对外是端庄优雅的宫夫人,对内是温柔贤惠的凌夫人,宫府上下无不是打理的大家风范。
就这么一个完美的娘亲……
外面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像是在挖心一般……娘亲,孩儿如同废物一般……废物一般!!
凌夫人手紧紧的握着胸口的剑,靠着身后的柱子滑了下去,最后这一剑廖雅忍不住出手了。眼神空洞的看着前面,淡淡的笑了起来。虽然脸上还带着大片的血渍,但是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
她轻声的哼唱起来,小曲子悠扬清远……
“君悦,妾心悦;子悦,母心悦。悠悠君思处,住妾渐渐而不得;恨恨子忧处,忘母万万莫相寻。妾心两相念,两念终不得,唯有那日雪……那,那日雪……”
“主子,她已经死了。”刺客试了一下她的鼻息禀告道。
“唯有那日雪唯有那日雪!!贱人贱人!!你是向我施威吗!!”雅夫人一巴掌扇在了凌夫人的脸上。“哈哈哈哈,贱人可惜你死了,不然你永远都只能看到我与宇成双一对。你们的那日雪,他早已经忘了!!”
刺客看雅夫人疯狂的对尸体拳打脚踢犹豫再三终于说道,“主子,镜阁主怎么处理?”
雅夫人手上的动作一顿,“不过一个快死之人,我们走吧。”
“是。”
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远,小宫染急忙掀开床单爬了出去。
眼前……眼前那个人……是我的娘亲?我不相信,就在昨天她还在为我做新衣服,今日就……
小宫染将凌夫人抱紧怀中,手颤抖的合上她的眼睛,“娘亲……娘亲……”
这一刻,我失去了生命中最爱我的人,一切都是因为宫谦!一切都是因为寥雅!
小小的身子对着凌夫人的尸体几个叩首,声音还带着哭腔,但是坚定着充满仇恨的声音。
“娘亲,你放心,一切的一切,染儿定百倍千倍的让他们偿还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奇怪刺客腹部的血是因为,那血迹不应该是刺客的。凌夫人杀那个刺客的时候,刺客倒下的位置正好是宫染流的血。
另外凌夫人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是她不一定能保全宫染,再加上疯子雅夫人,还有家里那个白痴丈夫。如果自己死可以让白痴丈夫保护宫染的话,也算值了。(白痴丈夫确实在一段时间里保护了宫染)
☆、第49章
马车速度也不快,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走在小路上,天气愈发凉爽,夏季的衣服慢慢的也收了起来。这条小路是离开山谷后唯一一条通往牟封城的路,因为常年无人通过,杂草已经生长到了路上,但是并不影响通行。
樊殃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是不是跑过去的丛林小动物,它们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人类,蹲在路旁小心的看着。
宫染合上书,完全无视旁边正饥渴的看着自己的小屁孩,轻声的问道,“怎么喜欢?告诉本公子是那一只,本公子帮你抓过来。”
一只小鹿胆子特别大,竟然跟着马车跑了起来,它嘴中还在咀嚼着嫩草,水灵灵的大眼睛纯真无邪的看着樊殃。
“宫染!它喜欢我!!”樊殃兴奋的拉着身边人的衣服,使劲把他拽过来让他看。
宫染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嘴角,“如何本公子替你抓到它?”
樊殃白了他一眼,“喜欢就要抓住?让它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就是我对它喜爱的最大表达!”
宫染揉了揉他的头发,“难得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么有水准的话。”
樊殃无意回头看了一眼……手拽了拽宫染的衣服,眼神示意他理会一下那个小可怜。
宫染无奈的摇摇头,坐回在位子上,“你有什么话要说?”
久安激动的口齿都不伶俐起来,“恩公!你是一笑谷的老大!对不对!”
宫染皱着眉头,默默的点头,此刻久安的眼神就像那只小鹿一般。
“恩公!你知道我最喜欢一笑谷了!一笑谷好帅啊!把爹爹的人马杀的干干净净!干脆利索,让我爹气的直摔东西!”久鸢要是他姐姐摁着,怕是早已经扑过来了。“没想到我与恩公缘分这么重!即使是这个样子还是见面了!”
宫染嘴角忍不住抽了几下,轻声道,“如此真是孽缘深重……”
也不知是久安没有听到,还是他故意假装听不到,拿出自己的短刀说,“恩公!指点我刀法吧!”
宫染无力的靠在后面,“有空就指点你一二。”
久安一听,立刻抱着他姐姐的胳膊大笑起来。美滋滋的小表情就好像吃到桂花糕一般,幸福的不得了。
“公?3 李伯点点头,挥鞭催马。
牟封城是链接西北地区的要塞,无论是前往西北还是去邻国,都会在此补给干粮,小歇几日。因此牟封城也就根据此迅速的发展起来,说是一日千里也不算夸张。
此城中的商人脑袋也是格外灵活,各种点子想法赚钱,路过的客人没几乎都在此花了不少钱才离开。可是他们一点也不后悔,因为花钱开心、乐意!
樊殃打了一个哈欠,关上窗户隔绝下面热闹的声音,打算补一下眠。
宫染刚吩咐了李伯去做一些事,转身就看到他躺在床上,自己突然也萌生了几分困意,合衣躺在他身边睡着了。
“李伯,李伯醒醒。”
李伯趴在桌子上终于被摇醒,他奇怪的看着身边的小人,可一看到他浑身的鲜血被吓了一跳。“小少爷!你为何如此??夫人呢!!是谁做的!”
李伯急忙站起身,要检查小宫染的身体,可是腿一软又坐回了位子上,“为何?老奴为何睡着了?遭了!!是贼人!!”
李伯脑袋中在那一瞬间走了不少猜测,他震惊的看着小宫染,声音颤抖着说,“小……小公子,夫人、夫人在哪里?”
小宫染平静的看着李伯,半晌不说话。
李伯只觉得心如死灰,小少爷一定是受到了惊吓,不敢言语……可是、可是你一定要说啊!“小公子!你说啊!夫人在哪里?”
小宫染稍微带一些迟钝的眼睛,迷茫的看着李伯。他举起沾满鲜血的手,“他们为什么要杀娘亲?”
“什么!”李伯后退一步,“不可能……不可能!”他看着地上的血迹,从楼上拖下来……他急忙抱起小宫染向二楼跑去。
一扇没有关闭的门,从里面拖出一片血迹……李伯怕了,他踌躇着不敢向前,里面的人可是他的主子啊!从小带到大的主子啊!
当初老爷就不同意这门婚事,可是小姐也是倔强之人就认准了宫家少爷。婚礼那天,老爷站在府门口,含着泪送走小姐,嫁妆从京城这头排到那头,也是十里红妆。京城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小姐与宫少爷也算是成就一段佳话。
可到后来却成了假话。
李伯只觉得心中悲痛万分,当初老爷的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护好小姐,不要让宫府中人欺负她……老爷你有所不知,有所不知啊!宫府何人能伤小姐的心?除了宫家少爷还有何人?
一想到此,两行清泪滑下脸颊。
他疾步走进房间,看到里面的情景,当即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夫人!夫人!你去时……可疼啊?”
小宫染抬手抚去他的眼泪,“娘亲走时是笑的,笑的好开心,她一直在重复那日雪。”
“那日雪……”李伯在嘴中喃喃几遍,浑身一阵,“夫人与宫老爷私定终身就是在华玉寺,那日下了好大的雪,还将他们困在了寺中……”
“小少爷!你可知道是谁……是谁杀了夫人?老奴一定要为夫人报仇!”
宫染浑身一抖,手紧紧的拽着李伯的衣襟,手指向里屋的床榻,“雅夫人……雅夫人……李伯!还有师傅,师傅也被她给害了,深重剧毒,不醒于世,随时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那贱人!!”李伯一听是雅夫人恨不得立刻就扭断她的脖子!
“镜阁主武功高强竟然也遭遇那贱人毒害!”李伯放下小宫染,对着凌夫人磕了几个头。
“小公子,那贱人既然敢对夫人出手,就一定会对你出手!让老奴带着小少爷和镜阁主速速逃去!统领一笑谷向那贱人索命!”
小宫染扶着他肩膀,一字一顿的说道,“不!我要回宫府。雅夫人的命我要亲自取,以及站在她身后默默注视着却从来不阻拦的人,他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伯看着那金色的眼睛,内心深处一种叫做恐惧渐渐的吞噬起来,那眼神就像要爬出深渊的魔鬼。可是这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啊。
晚膳时间,雅夫人就像没事人一般伺候宫谦用晚膳,时不时还会有笑声传出来。怡夫人坐在一边,眼睛就像两把弯刀,狠狠的刺着她。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宫夫人和小公子不见了……
这时,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从外面爬进来,“老爷!老爷不好了!李伯抱着浑身是血的小公子回来了!小人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就冷哼一声,理也不理就往里面闯!”
雅夫人手上动作一顿,震惊的看着那仆人,妖孽居然没死!
只听“嗵-”一声李伯抱着小宫染走了进来,没一步都带有三成内力扬起一阵尘土。
“老奴见过宫老爷!老奴没能保护到夫人,夫人……夫人她被贼人刺杀了!”
小宫染靠在李伯怀中,眼神毫无波澜平静的看着那个恐惧的女人,她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尽快完结!!!还有几万字吧,本来还想着这周结束,但可能要推延了,我们下周如何?
☆、第50章
朦胧之中听到他的呼唤,听他的声音怕是很着急。
“宫染!宫染你醒醒!”
樊殃要不是看他精神不对头,早一巴掌呼上去了,拿帕子擦去他额头上的汗水,又使劲晃了晃他。
宫染像是被烦的不得了,“行了行了,已经醒了。”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现在什么时辰?”
樊殃见他醒了,也不蹲在旁边小心伺候,“已经晚上了,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宫染一顿,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娘亲最后的嘱咐,她那么的温柔。“没有,只是太累了。”
“刚刚阿沧来过了,叫你下去吃饭,我看你睡那么死,也没喊你,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洗个澡再去睡觉?”
宫染摇摇头,“没胃口让人把洗澡水抬上来,沐浴一下。”
难得从他身上看出疲惫之感,樊殃叹一口气,无奈道,“好吧。”
简单沐浴一番,宫染便飞到了客栈的屋檐上。他几番深呼吸,好像能突出体内的浊气一般。一点的不在乎瓦片有多脏,他挥起白色的长袍做在屋檐上。
客栈下面是热闹的街市,人来人往,甚至还能看到几个西域人,深眼窝高鼻梁。
街道两旁的长灯已经被点亮,红红的灯柱邻里在两旁,让街道上看起来更加繁华。听闻说,牟封城的宵禁时间非常晚,有时子夜时分还有人在街市上来往,城门除非发生什么大事才会关闭。
根据朝廷的奏章来看,牟封城的城门已经十几年没有关过了。
下面正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正在哭闹,看样子应该是他的娘亲没有给他买糖葫芦吧。
宫染看着看着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还记得小时候,自己也是这般哭闹向娘亲要糖葫芦,再后来,自己非要有什么男子气概强忍着不肯吃糖葫芦,娘亲还特意派人去外面买了几串糖葫芦来诱惑自己。
叮咚-叮--叮咚--
屋檐下下面挂的铜铃被风吹的摇晃起来,清脆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放松起来。
宫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记得小时候娘亲就总是抱着自己在小院子纳凉,风时不时吹过撩起一阵清脆声而后又偷偷溜走。
那些夏日想想都是奢求,时过多年,有时竟然会想不起娘亲的样子,府中娘亲的画像全被爹爹烧了,只记得她永远都是那般温柔。
后来李伯告诉我,娘亲幼年时曾被一个世外高人带去习武,一走就是十几年。娘亲回家时,在路上偶遇了宫谦,他们相伴而行回到京城。就是那一相视,才定下着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