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提起苏寄秋,泅堰虽说想问清楚苏寄秋的事,可那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太唐突也不好。
这会儿已经是午夜十分,泅堰为苏寄秋耗费大量法力,此时有些困乏。
“你苏家这么大,还有空房吧,借我住一晚吧。”大晚上的泅堰实在不想回去了,既然和苏亭舟相熟,不如住在这好了。
“我这房间不好吗?你又不是没和我在一个床上睡过。”苏亭舟挑眉笑的暧昧。
泅堰看了眼苏亭舟的卧房,比给他住的那个要大很多,床也要宽很多。
他们二人躺在床上丝毫不嫌挤。
这深夜里,再让人安排房间实在太麻烦。
“你先穿上衣服”泅堰看了眼赤裸着的苏亭舟没好气的说。
说完泅堰转过身背对着苏亭舟,“都要睡觉了,还穿什么衣服。”苏亭舟嘟囔着,但还是乖乖的把里衣穿好。
等他穿好衣服后,泅堰也不再顾忌,躺下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苏亭舟连日来浑浑噩噩的每天都像是有做不完的梦,如今,好不容易梦醒了,这会儿说什么也睡不着。
房门还大开着,苏亭舟走下床去关好门,屋外很冷,冻得他直打哆嗦。
望着屋外肆意的寒风,苏亭舟想到,几年前,寄秋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冬天。
今天看到他时,他除了面色苍白一些和几年前没有什么变化。
苏亭舟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泅堰,要是寄秋不死怕是也长成这么英俊的青年了。
自小苏寄秋就很黏苏亭舟,走到哪跟到哪。
苏母还总是对苏寄秋开玩笑说:“要是哥哥成亲了,你可怎么办。”
这时苏寄秋总会又哭又闹的抱着苏亭舟的手臂大声喊:“我才不要哥哥成亲,哥哥要永远陪着我。”那时,众人都当是戏言,谁也没当真。
可谁承想,十几年后,苏寄秋的话果然应验。
等苏亭舟长到二十岁,珑城不少媒人听说苏家有个俊俏又有学识的公子,都争相前来说媒。
那时苏亭舟还是喜欢女子的,相中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子就打算成亲。
苏寄秋却怎么也不同意,苏元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苏寄秋就是哭闹着不同意苏亭舟成亲。
苏亭舟自小疼弟弟,看弟弟发这么大脾气,想到自己还小,就把婚事推掉了。
后来媒人给苏亭舟介绍的许多姑娘也都无疾而终。
直到苏寄秋也长到十八岁时,苏家人都以为苏寄秋长大了,终于能懂事了。
可苏寄秋还是我行我素,始终阻挠着不让苏亭舟成亲。
那时苏家人才渐渐发现端倪,可为时已晚,苏寄秋对苏亭舟早已放不下了。
任苏家人如何反对他都坚持爱着苏亭舟,苏父害怕家丑传出去,整日将苏寄秋关在院子里,打发苏亭舟去外地经商。
兄弟分别两年之后,苏寄秋难抵思念之情,预备偷偷跑出去找苏亭舟。
奈何苏父看得太严,发现他逃跑的意图后狠狠责骂了他一番,并告诉苏寄秋苏亭舟已在外地成亲。
苏寄秋心寒之下与冬日里跳了井。
那年寒冬,正是初雪。
苏亭舟得知弟弟的死讯,急忙赶回来之后只看到苏寄秋冷冰冰的尸体和接连哭到晕倒的苏母。
而后几年里苏亭舟遇到与弟弟相似的少年总会带回家,可那终究不是苏寄秋。
苏母也因为思念儿子加上顽疾缠身,早早的病死了。
这么多年过去,苏亭舟终于喜欢上男人,可是他知道,他终究还是没有爱上苏寄秋。
转身去吹灭了屋里的蜡烛,苏亭舟爬上床去,期间曾大力的踩到泅堰几下,泅堰却没有丝毫反应。
“睡得这么死呀!”苏亭舟小声嘟囔了几句,也躺下睡着了。
第二天泅堰起床后,发现苏家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异样,如同昨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他则被奉为苏家座上宾,虽然他几次三番的表示想回他一个人住的小宅子,苏元却硬拉着他,要他多住几天。
虽然苏元神情自若,泅堰还是可以看出他眼里的悲伤来,尘封多年的伤疤,突然被揭开,任谁也不会好受。
“我家这个府苑可是花了大价钱修缮的,你要不要去看看。”看泅堰无聊的倚在走廊上,苏亭舟拍拍他的背对他说。
“好啊”泅堰点点头,反正没事,去看看也好。
苏家府苑极大却只有父子两人,难怪苏亭舟要在外面买个小院子不想回来。
二人顺着走廊一直向前,随处可见的亭台水榭,琼楼高阁。
偌大的苏府两人逛了整整一上午,虽说是大宅子可逛来逛去左不过那几样的景致。
空荡荡的苏府让泅堰有种冥宫的感觉。
“苏亭舟,我要回去了。”逛完苏府,泅堰兴致缺缺的对苏亭舟说。
“既然你坚持要回去,那能不能带上我。”苏亭舟看着泅堰可怜巴巴的说。
“好吧”泅堰对苏亭舟这种生物实在不知如何应付,都快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还在撒娇。
泅堰不禁想到少年时的崇华,那时的他,对自己也是亲近,这样依赖自己。
一想到崇华不过才离开自己这么几天,自己就这么思念他。
泅堰只觉得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如同苏寄秋和苏亭舟一般,他和崇华,也是一样是绝不被接受的。
可是他还是愿意继续下去,哪怕最终的结果,比他前世还要惨。
被罚看守奈何桥,终有劫数历尽之时,触犯神界逆律,绝不会会轻易被放过。
婉拒了苏元的挽留,泅堰连同苏亭舟一起回到了小宅子。
苏亭舟还带着暮白,泅堰觉得,苏亭舟对暮白格外喜爱。
仔细看看暮白的眉眼,倒是个苏寄秋相似的很。
虽是个小宅子,住三个人还不嫌挤。
暮白倒是出乎意料的勤快,洒扫收拾,煮饭烹茶都是他一人做。
“苏亭舟,这面首你是哪找的这么听话?”泅堰看着忙个不停地暮白小声问苏亭舟。
苏亭舟翻了个白眼,“谁跟你说他是面首,这是我在连贺城捡到的。”
“捡到的?怎么捡的?”
“路上捡的啊,那时他才十来岁是个孤儿,一直在街上流浪,我就把他捡回家了。”
“原来是这样”泅堰还一直以为那是苏亭舟的面首。
接连好几天,苏亭舟都赖在小宅子里和泅堰在一块,泅堰只当他是害怕苏府的冷清才住在这的,也没说什么。
虽说和人住在一起诸多不便,好在苏亭舟还识趣,看到泅堰好几餐不吃饭也不过问。
几日来,苏亭舟大多忙于生意。
苏家是珑城经营珑城锦的大户,生意做得很广,在附近城镇也开有不少绸缎庄。
泅堰没事时,也会跟苏亭舟一起去附近转转。
“苏亭舟,这还有座古城呢?”泅堰坐在马车上指着一面破败的城墙问苏亭舟。
“对呀,我小时候就看见过它了,可几乎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时代的城了。”
“这样啊”泅堰远远的看着城墙,城墙已经倒塌大半,里面也是杂草丛生。
“那我们进去看看吧”泅堰望着城墙对苏亭舟说到。
这句话吧苏亭舟吓了一大跳,他俩今天本来是刚从外面回珑城。
只不过是在离珑城不远的地方看到了这座古城,泅堰就想进去。
其实他小时候也好奇过这座古城里面到底有什么,后来父亲告诉他,里面曾经死过很多人,他就不敢再有进去的想法了。
“珑城里有很多关于这座古城的传说,大部分都说这是座死城,里面有很多死人。”苏亭舟的语气中有些难以掩饰的胆怯,他只是个商人,又不是术士,害怕也是正常的。
泅堰回过头,“这么久远的城了,里面就算有死人,也早就化成灰烬了。”说完他叫停马车,跳了下去。
苏亭舟原本还在犹豫,但一想到泅堰是术士,都能驱鬼渡魂一座古城也没什么好怕的,就跟着下来了。
这次跟着苏亭舟的依然是暮白,留下了车夫看着马车,三人由泅堰领头一起朝那座古城走去。
乱石嶙峋,杂草丛生,想靠近还得清理一下脚下的荒草。
这座古城?3 淮螅绯堑囊话攵疾坏剑挥阽绯呛蠓降囊桓龃迓浜竺妗?br /> 看它附近的荒废程度,应是许多年没人来过了。
第四十二章:古城异像
三人小心翼翼的靠近古城,从城墙倒塌处钻了进去。
虽有泅堰领头,苏亭舟和暮白还是十分害怕,外来人或许不能理解,可珑城谁都知道这是座死城,历代相传,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
虽说是个传说,但老人描绘的如同亲眼所见一般,还严厉阻止自己家的人进去,大家也就深信不疑了。
苏亭舟和暮白能跟着进去,都是赌上了命。
三人踏入城内,穿过一片杂草丛之后,苏亭舟和暮白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杂草后面竟是一片完整的城中景观,这座城仿佛陷下去了一般,难怪从外面看不到任何古迹。
既然是座完整的城,为什么人不能进来呢。
要说这么多年的古城,里面的建筑居然完完整整,太不可思议了。
苏亭舟想到心中的疑惑,正要转头问泅堰,怎知,一转过头,泅堰不见了。
苏亭舟心里一慌,再转过头看暮白,暮白也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些传说是真的,苏亭舟心里怕极了。
而和他一起进来的暮白。
看到的则是另一番景象。
遍地衣衫褴褛的死人,倒塌成残骸的房屋。
暮白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死人,吓得连忙往苏亭舟身边跑。
结果刚跑到苏亭舟身边时,他一拉苏亭舟的衣服,眼前的苏亭舟也跟着倒下了。
倒地的苏亭舟,眼睛睁得大大的,嘴角还流出血丝。
暮白抱着苏亭舟的手臂大声哭喊:“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喊着喊着,苏亭舟突然又站起来,瞪着眼睛,向那群死人推走去。
暮白想要上去拉住他,却还是来不及了,苏亭舟走到死人推前面,又“噗通——”一声倒下了。
暮白想过去,又不敢过去,原地挣扎了一会儿。
还是冲了过去,抱起苏亭舟就往外拖。
倒地的苏亭舟瞪着眼睛,张着嘴,嘴里不断涌出鲜血,和那一堆的死人一模一样。
暮白拖着他,却怎么也拖不同,反而还被他突然伸出的手给按在原地。
“泅堰公子,泅堰公子。”暮白刚想叫泅堰过来帮忙,原本现在原地的泅堰也不见了。
不远处,一个和长得和泅堰相同的人,正倒在死人堆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暮白见抱不走苏亭舟,绝望的跪在原地。
天空还突然下起雨,似瓢泼一般,大雨淋在人堆上,殷红的血水从人堆里就流出来,向四周蔓延开来。
泅堰和两人也不同,城墙内杂草的后面竟已变成一片丛林,但还是能从地面上一些尚未被掩埋的建筑上,看出这是古城遗址。
掺杂在树林里的巨大石柱,还有经年风雨之下依然残存的石阶。
这不就是个古城遗址吗?没一点特别的,怎么这里人传言这么厉害。
见没什么稀奇的,泅堰正回头要两人一起出去,结果就看到苏亭舟和暮白闭着眼睛不停地原地打转。
“不好”泅堰心里暗叫了一声,快步走到二人身边。
他摇晃着苏亭舟,强行用法术刺激苏亭舟的大脑,苏亭舟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苏亭舟自己看到的画面则是,发现泅堰和暮白都不见了以后,他转身想要出去。
来时倒塌的城墙居然复原了,高高的矗立着。
“轰隆——轰隆——”身后接连的几声巨响,苏亭舟回头一看,原本陷下去的城池居然起来了,他此时正站在一座完整的城里面。
已经没有退路,苏亭舟只得壮着胆子向前走,偌大的城池内,没有一个活物。
苏亭舟紧张的穿行在空旷的街道上,四周的房屋虽然看起来和他所见到的房屋形状有些不同,但却丝毫没有老旧的感觉。
城池不大,只有几条短短的街道,不一会儿,苏亭舟就走完了街道,来到一座宫殿前。
这宫殿和他所见过的所有宫殿都不同,像是金镀成的一般,哪里都是金光闪闪的。
和街上一样,这座宫殿附近也没有人,但却是干干净净的,一片落叶也不曾有。
落叶,这是城,附近也没有树木怎么会有落叶呢,苏亭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猛的抬头一看,天空被一片树枝笼罩着,左右到处寻找都不见树木,那么大一片树枝像是凭空长出来的一般。
苏亭舟吓得瘫坐在地上,突然天空一变。
笼罩着的阴影也不见了。
苏亭舟抬起头来,他又回到了他们三人乘坐的马车旁边。
泅堰蹲坐在地上,正看着苏亭舟和暮白二人。
在城墙内时,他脸怎么都唤不醒苏亭舟二人,只能先把两人抱出来。
在苏亭舟醒后一会儿,暮白也醒来了。
“公子,你没事吧”暮白醒后第一眼就看到了苏亭舟。
“没事啊,你怎么吓成这样了。”苏亭舟看着暮白被吓出了眼泪,摸摸他的头,笑着说。
“我刚刚看到公子你死了。”暮白眼泪还在眼睛上挂着。
苏亭舟安慰的说:“我没死,我也没事。”看着怀中惊魂未定的暮白。
苏亭舟脸上浮现几丝难过,暮白这么关心他,他却从未以真心待他,甚至没有将他当做朋友。
苏亭舟自捡到暮白的那一天以后,就一直训练他,让他学文习武,连伺候梳洗也是暮白在做,现在想来,不免愧疚。
“泅堰,我们是怎么出来的?”苏亭舟犹记得在里面时的场景,怎么突然之间就出来了。
“你们被幻境所困,我带你们出来的。”
“幻境”原来是幻境,他说怎么那么奇怪呢。
“幻境没有困住你吗?”这种情况下,按理说人人应该都被困住了。
“我是术士,被困住了也能走出来。”这个问题也是泅堰所疑惑的,幻境对他无效,难道是因为自己是上神。
“哦”苏亭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爬上马车去了。
“我们快回去吧,以后这地方千万不能再来了。”
“对对,传言是真的”暮白也赶忙爬上马车。
泅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残破城墙,这地方还得来看看,不过,不能带他俩了。
看完泅堰也跟着上了马车,马车里的两人都闭着眼睛靠着车厢上,看来被吓的不轻。
马车很快驶离这个地方,身后的城墙越来越远。
谁也没看到,城墙内突然被黑暗笼罩的一瞬。
行了两个时辰左右,苏亭舟和暮白好不容易恢复了精神。
苏亭舟虽然只看到一座空城,可那空旷的城池里,未知的一切才最吓人,他生怕哪里突然冒出去什么东西来。
暮白看到的则是满目的绝望,直接看到暴露在天空下的一大片死人。
恢复精神后,苏亭舟和暮白向泅堰说起他所看到的一切。
结合两人的描述,泅堰仿佛看到了这座城池的兴衰。
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幻境,难道传说中那些进去就没出来过的人,是被困幻境中,直到死亡的吗?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泅堰心头,等崇华来了,一定要拉着他一起去看看。
他在心里暗暗打算着,却没发现,他对崇华的依赖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崇华原本就是他教出来的,现在他却能被这座古城吓住,还得等崇华一起来才敢进去。
再走了约一个多时辰,马车就进入珑城了,珑城虽是小城,城门却很多。
看着刚走过的小城门,泅堰心想,这么多城门,这打起仗来不是很难守吗?如今已经是隆冬季节,苏亭舟怕泅堰一人住在小宅子里,没人伺候,就带着几个仆人一起搬了过去。
其实,泅堰心里早就看出来,苏亭舟是想在这寒冬里泡泡温泉。
马车停在这坐小宅子前,三人走下马车。
寒冷的冬季,路上没几个行人。
泅堰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如今已经是十一月,再有两个多月就能看到崇华了。
不知道崇华会不会提前来这里,泅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猜测着。
见到崇华应该说些什么呢?他是被自己气走的,他还会不会原谅自己吗?由于天气转冷,又临近过年了,苏家的绸缎庄生意格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