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尊前来就是为了问问我和泅堰二人过得好不好?”崇华并不想与他再绕弯子,直入重点。
冥尊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自然不是,只是谈个交易而已!”要不是有重要事情,他怎么会放着好好的冥宫不待,跑来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琉洹,有事就直说!”崇华只有在泅堰面前才是这么有耐心的,别人想得这个待遇,简直是妄想。
冥尊琉洹无奈的瘪着嘴,凑到崇华跟前去,他被靠着崇华的肩膀。
“你在冥界留的幻魂我给你留着呢,只要你帮我个忙,我就不告发泅堰擅自逃离冥界的事!”琉洹用背撞了撞泅堰,“怎么样?”
“说吧!”犹疑了半晌,泅堰最终还是妥协了。
琉洹与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朋友,哪次找他帮忙都是要回报的,这次被他抓了个大把柄,他当然可以好好谈个条件。
琉洹看了看天,故作认真的说:“嗯,还是进去说吧!”崇华白了他一眼,猛的大步向前,琉洹失去了支撑,险些摔了一个趔趄。
“你怎么这样啊!”琉洹险险的稳住身体,在对着崇华的背影大声抱怨道。
不过崇华像是没听到似的,不理他,径直进了屋。
崇华在冥界待了几千年,琉洹早就摸清他的脾气了,知道崇华不搭理他,抱怨过后,他还是自己乖乖的跟了进去。
“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琉洹看着静静倚在床边的崇华,愤愤的嘟囔着,不过还是依然没有成效,他只得自己气鼓鼓的走到桌边的凳子上坐下。
崇华转头斜了他一眼,“有话快说”他可不想和这个人共处一室,这人脑子里除了算计好像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似的。
琉洹端起桌上的精致茶杯,捏在手中端详着茶杯的花纹。
“不是什么大事”琉洹云淡风轻的开口,随即偏着头看了崇华一眼,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魔界大乱,魔尊被他部下埋昂所害,这个埋昂我与他有些私仇,还得麻烦你帮我解决掉他!”琉洹的眼睛紧紧盯着崇华,崇华也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阴狠。
琉洹一直很能隐藏情绪,今天却突然在崇华面前暴露的这么彻底,崇华心想,琉洹与埋昂的仇怕是小不了。
但再大的仇都是人家的事,他不想问,这事他也不想接。
“既然他能杀了魔尊,我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他。”他不过是个上神,埋昂杀了魔尊,必然是有踏上魔尊之位的把握,他去对付埋昂,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单是挑起神魔之战的罪名可是比私逃出冥界大得多。
琉洹眼中决绝不减,轻轻收紧了手指,原本捏在手中的杯子顷刻间化作粉末。
“若说六界之内有谁能名正言顺的去对付埋昂,恐怕那人只能是你。”
“名正言顺?你在开玩笑?”崇华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琉洹是冥尊,他动手都比自己强,冥界虽然依附神界,可他怎么说都是冥尊,而自己,一个戴罪的上神,自己有什么挑起六界动乱的理由。
“你当然名正言顺,母亲被杀,你要复仇,有什么错?”琉洹仔细观察着崇华每一个微妙的眼神,他确定崇华不知道真相,所以才胜券在握。
崇华果然再平静不下去,“你说母亲?谁是我的母亲?”他只知父亲是玄渊帝君,可他的母亲是谁,他确实从不知情,帝君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当然是魔尊南泠啦!”琉洹的一句话在泅堰心中激起千层浪。
他的母亲是魔尊,难怪他天生异像,人都说他这像是魔的样子。
崇华只是在震惊他的母亲是魔尊,却并没有怀疑琉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早在他幼年时,他就怀疑过他母亲的身份,可他在父亲面前不讨喜,母亲又是父亲的忌讳,问过几次受了冷眼之后,崇华也就不再问了。
“那两颗中间可有窃尧的石头是你故意给泅堰的?”崇华压抑着怒气问琉洹。
“当然,冥界也曾与魔界交好,这石头也是你母亲给我的。”琉洹说起崇华的母亲,语气中带着一丝哀伤,只不过崇华此时正百感交集没心思去体会他那一点点细微的变化。
崇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怒了,这个身世他宁愿不知道,可,母亲毕竟是母亲,得知自己的母亲死了,他无法控制自己不难过。
“只要你除掉埋昂的和他的势力,就可以平定魔界,为你母亲报仇,说不定到时,魔界都是你的。”冷冷的看了琉洹一眼,琉洹赶紧闭嘴。
魔尊的身份他不稀罕,但,泅堰,他怎么能不顾及。
泅堰这几次的噩梦定就是和他的身世有关系,一定他真的以魔子的身份卷入魔界复仇,那他和泅堰之间就再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
崇华把手伸进怀中,摸出那两颗石头,上次泅堰说是这两颗石头有古怪,看泅堰那么排斥这石头,他想也没想就丢了。
可谁知中途他去了趟半月,这石头竟然又自己跑到了他的身上。
“这两个是什么东西?”崇华望着手心里躺的黑色石头冷冷的问琉洹。
“是窃尧的眼睛。”每代魔尊都会有一只魔兽窃尧,当他们死去后窃尧也跟着死去。
而南泠这只魔兽却没等到主人先死,在四千多面前被神界的一位上神所杀。
这上神崇华也认识,那就是他的父亲玄渊帝君。
“哼——你来告诉我这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崇华等着琉洹,眼神冷峻。
他怎么也不相信琉洹是因为和埋昂有仇,才利用自己杀他的。
“你真想知道?”琉洹脸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触及到崇华深邃的眸子之后,琉洹又开口道:“我的目的不过是想完成你母亲多年的夙愿。”
“她的愿望是什么?”崇华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他的母亲,他甚至从来都没有见过南泠一面。
“他想看看你,想听你叫她一声母亲!”琉洹说着不禁红了眼眶。
南泠几次对他的哭诉,他现在想起依然历历在目,那么高傲强势的女人,却因为想孩子想得哭着跑去找他诉苦。
崇华手掌慢慢收紧,“她为什么和父亲生下我。”四千年前,南泠就已经是魔尊了,她为什么会同一个上神生下孩子,并且将孩子送到神界养大。
琉洹像是在回忆痛苦的往事一般,闭着眼,面貌扭曲。
“因为她傻,相信所谓的真心。到头来,孩子没了,还被你父亲杀了坐骑窃尧。”
“好了”崇华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父亲和母亲之间的恩怨他想听他父亲亲口告诉他。
琉洹坐在凳子上平复着心情,他与南泠仅是知己而已。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为她不平,可她和玄渊之间的恩怨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南泠虽然想孩子,却从来没有真正抱怨过玄渊一句。
“想好了吗?”僵持了许久,琉洹终于开口问他。
“好,我会杀了埋昂”知道了南泠是他母亲,现在就算琉洹不用泅堰要挟,他也非报仇不可了。
见崇华答应,琉洹眼中露出欣慰之色。
“那好,不过你先将泅堰撇出这件事,他不适合掺合进来。”
“这个不用你教。”虽琉洹是告诉他事情真相的人,可他对琉洹却没有一丁点好感都没有了。
要是琉洹能早告诉他几十年,就算是几年,可能他的母亲就不会死了。
琉洹走后,泅堰一人倚在窗前。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泅堰才向他表明心迹,好不容易他们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他只觉得眼睛有些干涩,揭了面具,又脱下斗篷。
崇华理了理自己长及小腿的红发,泅堰是最喜欢他头发的人,没事就要用来绕在手指上。
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崇华搬着东西去了客栈。
这是琉洹给他出的主意,要是让泅堰知道他要去魔界给母亲报仇,以泅堰的脾气无论如何也会跟去的。
而防止泅堰跟去的唯一办法就是疏离他,让自己在他心中不再那么重要。
于是有了今早泅堰来找崇华的那一幕,楼下的掌柜就是琉洹,他改了样貌,所以泅堰认不出他来。
第六十六章:连容
天空阴沉沉的,泅堰走在回太守府的路上,本已经是春天的天气却比冬日里还要冷。
泅堰出来的急,没有穿披风,风穿透他的衣服,直愣愣的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四处都一片空旷的街道,泅堰步履阑珊,街道上的许多屋子都开着门,风吹动门,发出“哐哐”的声音,泅堰的目光停在了大开的门上。
他们是料定珑城守不住,所以走时连门都不锁吗?“哼——”泅堰冷笑一声,余光向屋内扫了了一眼便准备离开。
哪知只是这一眼,泅堰却看到了一个小男孩抱着一堆东西从屋里跑了出来。
这男孩儿全身都是补丁,抱着东西蜷着背跑的飞快。
莫不是贼?泅堰正站在街中央十分显眼,小男孩儿从房屋里出来以后没走几步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咣当——”刚看到他第一眼时,男孩儿手中的东西猛的掉落在了地上。
他目光有些害怕,但只是一瞬间,反应过来后,他立刻弯下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铜鼎和一些袋子装的东西。
泅堰走上前去准备帮他捡,他却突然间抓起东西飞快的向后跑去。
泅堰已经明白他这些东西是从这房屋中偷来的,连忙追了上去。
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却还让他遇到这种事。
那男孩十分瘦弱又抱着许多东西,根本跑不动,没一会儿就被泅堰追上了。
“把东西换回去”泅堰堵在他的面前冷漠的开口,从前到后,不少家的屋门都打开着,想必他已经偷了不少人家了。
男孩将怀里的东西用力的向后藏了藏眼神倔强。
“快把东西还回去”泅堰再一次开口,语气中已有怒意。
和他对峙了一会儿,见男孩还是没有把东西还回去的意思,泅堰一个大步走到男孩身侧就要动手去抢他手中的东西。
任男孩躲得再快,手里抓着的东西也已经被泅堰抓住了一个。
“你为什么抢我的东西!”男孩对泅堰生气的大吼到,眼神中充满了愤恨。
“抢你的东西,你这话就可笑了!这明明是你偷别人的东西。”泅堰手上一用力,被他抓住的一个袋子就被他从男孩手中拉了出来。
“有人抢东西了!有人抢东西了!”泅堰刚拿到手,正得意的向他炫耀呢,谁知这个小男孩突然开口,向泅堰身后大声喊到。
“怎么,想吓我?”泅堰白了他一眼,也不看看对象是谁,别说他没抢,就算他抢了,再这空旷的街上,还有什么好怕的。
“干什么你!”正当泅堰得意之时,一声叫喊从他身后穿了过来。
还真有人,泅堰说着声音回头一看,不光有个人,还是个士兵模样的人。
泅堰泅堰还未反应过来,男孩就飞快的向士兵跑了过去。
“这位大人,就是他抢我的东西。”男孩指着泅堰扮作很可怜的样子向士兵控诉到。
士兵护住男孩一步步向泅堰走过来,“你为什么抢他东西,快还给他。”泅堰拿着手里的袋子晃了晃,还有点沉,按捺不住好奇,泅堰慢慢打开袋子看了一眼,是米,袋子里居然是米。
泅堰以为,这男孩偷了这么多家手里提着这么多袋子说不定里面全是钱呢,怎么是米呢?泅堰的目光又落在了男孩手中其他的袋子上。
察觉到他的目光,男孩谨慎的把袋子挪到了身后,捂的严严实实。
“你到底听到没,我问你为什么抢人东西呢,看你穿的光鲜,没想到居然欺负一个小男孩。”士兵语气中满是鄙夷。
而那个男孩儿像是找到靠山了一般,躲在士兵的身后,得意的看着泅堰。
“这些不过是他在附近的房屋中偷来的,我在劝他还回去而已。”泅堰话刚说完,那男孩就突然哭了起来,“他骗人。明明就是他要抢我的东西,还诬赖我。”男孩越哭越伤心,最后索性坐到了地上。
士兵看向泅堰的眼神更厌恶,泅堰在心里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今天是碰到了个老手了,看他这样子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我确实没有抢他的东西,你爱信不信。”泅堰不想再跟他们继续纠缠下去,留下一句话就打算走,反正那男孩偷的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还就不还吧。
再在这儿待下去,不知一会儿他会在那士兵心中演变成什么罪恶滔天的人。
“唉,你东西还没还给我呢!”泅堰想这么作罢,那男孩却不同意,大步追上泅堰就要夺回泅堰手中的那一个袋子。
奈何他力气太小,无论他怎么用力,袋子在泅堰手中就是纹丝不动。
“你快还给我”男孩不依不饶的抓着袋子,身后的士兵看不下去,走过来帮男孩一起抢泅堰手中的袋子。
“如今大敌当前,你不守土杀敌就算了,竟然还欺负这样一个瘦弱孩子。”士兵帮忙还是无法抢走泅堰手中的米袋,只好严厉的斥责他。
泅堰这时才认真看了士兵一眼,看他年纪也不大,看起来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这么小的年纪,难怪分不清是非。
“梅生,你在这儿干嘛呢?将军让我们快些回去。”正当三人僵持之际,从士兵和男孩身后又走过来一个士兵,待他看清梅生对面的人时,不由一愣,“太守大人。”
他在城墙上看到过泅堰,亲眼看到李仲彦和韩庥给他行礼,他私下问过韩庥才知道,这个美得不似寻常人的人就是太守大人。
“你是韩将军治下的?”泅堰看着刚走过来的士兵问他。
既然有人认识他,那这事就好解释了。
“小的是韩将军治下的小队长袁合,太守大人这事?”看出气氛不对劲,袁合连忙问道。
“太守大人”梅生听见袁合叫泅堰太守大人,心说闯祸了。
太守不是李大人吗?怎么会是他,这下惨了,他竟然得罪了珑城最大的官。
“梅生,你不认识太守大人?”袁合看梅生惊讶的样子,问他。
“我确实不认识太守大人,得罪之处,还请太守大人不要怪罪。”知道做错了,梅生还忙恭敬的向泅堰行礼道歉。
而刚还躲在他身后的男孩则慢慢的向后挪动的,想趁他们不注意溜走。
“跑什么。你不要我手上的东西了?”没挪多远,泅堰就看出了他的意图,悠闲的盯着他。
那男孩一看被发现立马拔腿就跑。
泅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捉住男孩的肩膀。
他的肩膀瘦弱得只只剩下单薄的骨头,看他的样子,泅堰心有不忍,但还是把他按在那里。
“我本来看你偷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想放过你来的,你怎么还这么不知收敛呢?”泅堰擒住男孩的肩膀,男孩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
一旁看着的梅生虽然知道自己被骗了,但还是有些同情那个男孩。
看他的样子肯定是穷得揭不开锅了才来偷些米的。
“太守大人,这男孩年幼,看他样子实在可怜,刚对大人不敬的都是我,请大人处罚我吧”梅生对泅堰行了个礼说到。
其实泅堰并没有想怎么处罚他,只是这个坏毛病可不能助长,不然将来指不定他还要偷这什么呢。
“不干你事,你退下吧”
“这……”梅生还欲为男孩求情,身边的袁合一把拉住了他。
“我二人还有韩大人交代的事没做好,先告退了。”说完硬拉着梅生走了。
待走出这条巷子,袁合轻拍了梅生的肩膀一下,“世上苦难的人多了去了,可错了就是错了,太守大人一定会公允处置的。”
“可那孩子也是被逼无奈,这种情况就不能网开一面吗?”梅生对袁合的说法有些不同意,神情激动的反驳到。
“唉!”袁合看着他摇摇头先走了。
梅生本身就是个孩子,这样的道理恐怕还得以后他自己亲身经历过才能明白。
刚刚的那条街道上,泅堰还按着男孩的肩膀。
“这都是别人的东西快给人还回去!”今天这男孩子不把东西换回去,他是不会放手的。
“我这不是偷的!”知道了泅堰的身份后,男孩收起了一些刚刚的蛮横。
“是拿的?”这么多米袋子,说不是偷的,他怎么也不相信,何况他还是亲眼看到这个男孩从别人房屋里把东西抱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