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意识清醒,但是身体却跟不上的情况,柏杨还是头一次遇到。他以前都是脑子喝糊涂了,面上还能绷得住,看上去像个没事人。没想到换了个身体,连这习惯都变了。
十月的天气,屋子里已经烧起了炭盆,烘的空气都暖融融的,带着一股莫名的燥意。柏杨躺了一会儿,便觉有整个人都有些微微烦躁起来。
薛蟠脱个鞋折腾了这半晌还没弄好,柏杨忍不住半撑起身问,“你在干吗呢?”
薛蟠看上去一脸心虚,慌慌张张的将鞋袜脱下,然后才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没,没什么。”
这语气一听就是有什么好么?柏杨忍不住抬脚踹了他一下。结果挑的位置不对,直接踩在了柏杨腰间悬着的玉佩上,凉得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薛蟠生怕他凉着,连忙将他的脚握在手里,然后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造次。继续握着也不是,放开也不是。甚至柏杨轻轻挣扎了一下,他竟下意识的抓得更紧。
他的手很暖和。或者说其实薛蟠整个人都很暖和,不是烧了炭盆的那种仿佛将空气里的水分都蒸干的燥热,而是一种纯粹的温暖。不过柏杨平时为了避讳,总不肯离他太近,也着实没体验过几次。
不过想到避嫌,柏杨又清醒了一些,将脚抽回来搁在床上,然后才对薛蟠说,“把火盆灭了。”
“啊?”薛蟠有些呆愣,“这……夜里风大,撤了火盆怕是会冷着。”
如果是平时,柏杨也就忍了,但现在喝醉了,也就比平时放开了那么一点,闻言立刻皱眉道,“快拿走,我不喜欢这味道,呛人得很!”
薛蟠哭笑不得。这银丝竹炭是最顶级的,就算宫中用的也不过如此了,没有半点气味,更不可能呛人。柏杨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倒像是个任性的小孩儿。
他平日里表现得太稳重了,即便薛蟠自认为成长的速度已经很快,也难免会觉得追不上他。但这会儿见他这样的反应,好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杨哥儿就算再怎么厉害,其实也不过比自己大两岁而已。他能做到的事,自己也能做到。唯有这样,才能够跟上他的脚步。
暗自给自己打了一会儿气,薛蟠这才道,“不如这样,咱们撤了一个,留下另一个可好?”
“都拿走!”柏杨立刻道。
薛蟠略略犹豫,最后还是将炭盆给搬出去了。不过也没有放远,就搁在外间。万一待会儿柏杨觉得冷了,再拿进来也是十分便宜的。
等他再走回来,柏杨已经自顾自的裹进了被子里。薛蟠心想应该叫他起来拖了外面的衣裳再睡,但是见柏杨睡得香甜,又不忍心叫。若是自己帮他脱……这个念头光是想一想就让薛蟠浑身不自在。他是期待着跟柏杨亲近,却绝不是在对方喝醉了人事不知的时候。
默默的在心里念了几句佛,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薛蟠替柏杨整理了一下被子,想了想,索性就在脚踏上坐了下来。
反正这会儿即便是回去,自己也是睡不着的,不如就在这里看看柏杨,心里倒还觉得欢喜些。
虽说这一次重逢已经有几天功夫了,看样子柏杨没有继续疏远自己的打算,这段时间薛蟠每天练走路都是飘着的,但却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了时间和心思,来细细整理这件事。
好像是这时候,他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于是忍不住咧出了一个笑容来,转头去看柏杨。这眉眼是他不知道在心里描绘过多少遍的,然而每一次看到,却都觉得自己记忆之中的眉眼,远不及眼前之人万一。
薛蟠近来学习丹青,其实也不是没有生出过要将柏杨画下来的心思,只是始终不敢动手。在他心里,笔墨是根本无法描绘柏杨的,既然如此,就不消浪费这个功夫了。况且自己现在不过学了些皮毛,真画下来,也只是对柏杨的亵渎。
没有了能够随时随地看见的画像,他只好在见面的时候,仔细些,再仔细些,将柏杨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节都收录在记忆之中,以供将来反复琢磨回味。
可平时柏杨清醒着,他多看一会儿便会被发现,极大的阻碍了薛蟠的进度。而现在,柏杨就躺在那里,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看,而不担心下一瞬柏杨就睁开眼来看着自己。
静夜里时间好像凝滞在了某一个时刻,又像是在飞快的往前走,等到薛蟠困得有些受不住时,才注意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按理说他早该回去了,但薛蟠就是不舍得。总想着再看一会儿,再留一会儿,然后就到这时候了。
他正踌躇着是要走还是要留,就见柏杨似乎是觉得冷了,裹了裹被子,身子也微微蜷缩起来。薛蟠见状,连忙起身打算去将炭盆搬回来。反正柏杨睡着了,不会知道。明早再搬出去就是了。
然而他没注意到自己坐了这么长时间,半边身子早就麻了。这么猛然一起,站立不稳,就朝着床上倒下去。
虽然薛蟠已经努力避开了柏杨,但头还是在他身上砸了一下。虽然很轻,但柏杨还是被惊醒了。他迷迷糊糊问,“宣儿?”
“是我。”薛蟠听见这个称呼,明知宣儿是柏杨身边的人,这时候叫他是应该的,心里还是翻滚着无尽的醋意。
也不知道柏杨有没有听清,哼哼了两声,含糊的道,“有点冷。”
“我去把炭盆挪进来。”薛蟠立刻道。
柏杨转过头来看了他一会儿。因为薛蟠方才的私心,并没有熄灭蜡烛,所以他能够看见,此刻柏杨的眼睛又黑又亮,完全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被他这么看着,薛蟠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下一瞬间就会被斥责。
但柏杨只是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认出他,低声道,“不用炭盆,你上来吧。”
薛蟠险些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心中先是涌起一阵狂喜,不过再一想柏杨以为跟他说话的人是宣儿,又满心的不是滋味。但总体上,狂喜还是压过其他一切念头的。毕竟能够让柏杨开这个口,多不容易?
其实这也算是趁人之危,但是薛蟠实在是经受不起这种诱惑,最后默念着“是杨哥儿自己开的口”,小心的摸上了床。
他身上的热度跟周围的寒意行程强烈的对比,所以几乎是钻进被子的瞬间,柏杨就自动自觉的滚到他身边来了。薛蟠一贯知道他怕冷,却不知道怕成这个样子。迟疑片刻,伸手把人给抱住了。
我就抱一会儿,他想,天亮之前就离开,不会让柏杨发现。
柏杨上半夜觉得冷,但下半夜却开始热了起来,仿佛自己被罩在了一个大火炉里,从内到外都被烘得暖呼呼的。一开始这种热度是从外到内的,但是很快,身体内部也升起了另一种热意。
因为天气冷了,所以今晚喝的是温过的酒,本来就能暖身,再加上宴席上的鹿肉做得不错,柏杨多吃了几口,还额外喝了一碗据说十分补身体的鹿血,几番相加下来,这股热流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最后流向了某个十分私密的地方。
柏杨虽然在青春期,但从两年前恢复了正常功能之后,其实很少有这方面的需求。他想着恐怕还是身体没有调理好,也尽量不去想,这两年也就这么过来了。不过长久的压抑,这会儿这么一爆发,就有些收不住。
薛蟠只觉得有个什么东西抵住了自己,下一瞬间,柏杨轻轻在自己身上蹭了起来。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儿直接把柏杨扔出去,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来。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心上人在怀,他本来就有些蠢蠢欲动,被柏杨这么一折腾,下面也立刻就竖旗了。
“杨哥儿……”他忍不住唤了柏杨一声。但柏杨这会儿并没有清醒过来,只凭着本能行事,哪能听得见他的声音?他只觉得不舒服,下意识的就想要发泄出来,而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在薛蟠身上蹭……
薛蟠一点点收紧手臂,将柏杨禁锢在自己怀里,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忍着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项巨大的煎熬和考验,没多会儿,他额头上就热得浸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水。
第52章 我要疯了
薛蟠本身的个性,其实是有些混不吝的。所谓道德规矩,在他眼中,都是可以打破的东西。
以前不敢对柏杨有任何邪念,只是因为他心中敬慕对方。但毕竟青春正盛,又已经了然了自己的心思,多少总会有些这方面的冲动。最重要的是,他从柏杨那里,隐约的获得了许可。
——这许可不是说柏杨应承了他什么,而是在他表达自己的情意时,柏杨拒绝的理由,只是不想浪费时间陪他玩一场,换句话说就是顾虑他的真心,但却提都没有提过两人性别相同这一点。
由此而观之,至少柏杨心里是不排斥这种关系的,只不过他更想要稳定的、长久的陪伴,而非一时之乐。
这也是后来薛蟠才慢慢想清楚的。发现这一点,令他欣喜若狂,毕竟隔在他跟柏杨之间的东西越少,他就越是能够尽早的解决掉它们,跟柏杨在一起。
俗话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既然彼此都不排斥这种事,那么薛蟠少不得就放开了一些,纵然一时还不能跟柏杨在一处,但不影响他脑子里幻想将来得偿所愿之后要如何如何。
为此薛蟠可说是做足了准备,搜集了不少这方面的东西,龙阳春宫图册他房间的衣箱地下还藏着几本呢!这也是少数连日夜跟在身边的杏奴都不知道的秘密。——他自己可以肖想柏杨,却不能让别人知道。
理论知识的丰富,只能让心上人在怀的薛蟠更加煎熬。因为他多想将自己所学到的那些东西,一一在柏杨身上实践。然而他更清楚一旦自己这么做了,唯一的下场只会不是被柏杨厌弃。未经柏杨的允许爬上床也就罢了,更进一步,薛蟠委实不太敢。
偏偏柏杨一劲儿跟他作对,薛蟠用了绝大毅力,才僵着身体,将大逆不道的念头遏制住,他不过几个磨蹭的动作,便让薛蟠制造出?6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吹姆∫∮埂?br /> 要不然……薛蟠急促的呼吸着,感觉脑子里被一股股的热流冲击着,晕晕乎乎的几乎难以自控,他想,要不然我就偷偷的亲杨哥儿一下?就一下,他不会发现的。
这个念头蛊惑了他。
“他不会发现的”,这句话简直像是咒语,一旦出现在脑海里,就再也无法忘却。薛蟠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简直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双手紧张得微微发抖,似乎下一瞬就会痉挛。
然而即便如此,脑海中的念头仍旧根深蒂固,他终于没忍住,低下头,唇在柏杨的发丝上触了触,然后一路往下,额头,眼睛,鼻尖——
最后是烛光里粉润的唇。
薛蟠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这才发现自己嗓子发干,简直像是要冒烟,而柏杨的唇,就是能够解了自己焦渴的甘霖。
“杨哥儿。”他抬手碰了碰柏杨的脸,轻轻叫了一声。
柏杨安安静静的靠在他怀里,一无所觉。
他不会知道的,薛蟠最后一次想,然后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柏杨的唇上带着些微的凉意,薛蟠心想难怪他怕冷,浑身都是冰块一般,怎么可能不冷?然而这个念头一闪而逝,立刻就被排山倒海一般涌来的激动冲得七零八落,再组织不起任何有序的思考。
薛蟠贴着柏杨的唇摩挲了片刻,便顺从自己的本能,伸出舌头沿着柏杨双唇的轮廓一点点舔舐过去,最后触到了柏杨的齿关。
这个动作终于惊动了柏杨,像是察觉到了异物的侵入,他微微蹙眉,竟然张开嘴,用自己的舌头将那异物往外推。
两条舌头纠缠在一起的瞬间,薛蟠只觉得脑海里仿佛响起了“轰隆”的雷声,理智被尽数劈成残渣,一丝不剩。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抱着柏杨的双臂用力,将对方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之中,亲吻的动作也不再轻缓,而是一种仿佛要将对方吞噬的疯狂。
不够,不够,还是不够!
薛蟠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几乎都在叫嚣着,恨不能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跟自己的骨血打碎了和在一处,然后再分成两个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远无法分开。
“唔嗯……”他的动作那么大,柏杨即便是喝醉了,也不可能毫无所觉,他轻轻的哼了一声,艰难的睁开眼睛。
因为酒醉之后脑子里一片糊涂,有片刻功夫他甚至没弄清楚眼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过了一会儿,眼神才逐渐清明起来,意识到现在薛蟠正在自己的床上,紧紧抱着自己,两个人的唇甚至都没有分开。
薛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原本是不打算惊动柏杨的,他真的只是打算偷偷的亲一下,哪知道会如此控制不住自己?这会儿见柏杨醒过来,他脑子里简直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他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而颤抖,却犹自不肯放开柏杨,他将脸埋在柏杨的肩头,一声声的叫他,“杨哥,杨哥,杨哥……”
“你在干什么?”片刻后柏杨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薛蟠有些惶恐,但事已至此,退缩无益,还不如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紧紧抱着柏杨,仿佛能够从这个动作之中获得力量和勇气,“我要疯了,杨哥……我为你发了疯,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杨哥别赶我走,别不要我……”
柏杨听了这番话,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这会儿倒记得叫杨哥了。
然后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眼下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置?即使骨子里是个成年人,但柏杨也没有经历过这种状况:被自己心里也有好感的追求者偷偷占便宜,然后又抓了个正着。
是要将计就计的定下两人的关系,还是义正言辞的训斥对方一番撇清关系,还是摆事实讲道理让薛蟠知道两人面前还有无数碍难根本不可能长久?
“你……”他才刚一开口,就感觉薛蟠再次收紧了手臂,抱得自己简直快呼吸不过来。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微微一顿,变成了,“你怎么没走?”
“什么?”薛蟠有些回不过神。
柏杨重复了一遍,“宴席结束了吧?别人都走了,你怎么没走?”
“杨哥儿喝醉了,我不放心,留下来照看。”薛蟠小声的道,说到最后,不免有些心虚。之前倒是在照顾柏杨的,后来嘛——
“你先放开我。”柏杨被他仅仅的箍着,实在是不怎么舒服,只好道。
哪只薛蟠立刻摇头,“不放!杨哥你别走,我做错了事,你打我骂我都好,只别不要我。”前面的话出了口,后面的就好说了,“我知道杨哥不放心我,觉得我如今担当不起这件事,可是……可是既然如此,杨哥更该留下来监督我,帮我,让我赶快学会这些东西。到那时候,杨哥便不用怕了。”
柏杨微微一怔,继而笑道,“你倒想得好,万一到时候你就是学不会呢?”
“不会的。”薛蟠连忙摇头,“有杨哥在,怎么会学不会呢?”
他的语气很认真,柏杨不得不承认,至少此时此刻,这番话是动人的。人永远无法预料到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假使因为将来会分开就否决一段关系,那是不是也因为将来总会死去,而选择不活了?
如果薛蟠真的撑不起来,没有任何可能,他或许也就死心了,但偏偏不是,这两年来薛蟠的努力和用心,柏杨都看在眼里。
他已经做得够好了,柏杨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撩闲耍帅以为这样能够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跟薛蟠比起来差远了。
最后,他只能说,“那你好好学,我看着呢。”
薛蟠这会儿又忽然伶俐了起来,闻言立刻抬起头来,双眼放光的盯着他道,“杨哥应承了我的,再不许反悔!”
这一双眸子里的真诚,竟让柏杨有一瞬间不敢直视。他别开眼,轻轻说,“好。”
薛蟠想必是欢喜坏了,完全忘了之前两人尴尬的情况,在得到了柏杨的应许之后,立刻抱着人在床上滚了一圈,两人身下竖起来的旗子正好抵在了一起,然后双双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