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水喝,少年点点头:“好!”
他的智商一路退化为负,甚至迷迷糊糊的不清楚自己已经变成了人形,还习惯性的像小被子扑扇着被角一样上下扑腾起了两只手。宇文胤又嘱咐了一句:“外面冷,千万不要起来,否则会着凉的,知不知道?”
少年继续点头,“知道!”
宇文胤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真乖。”
小被子的智商虽然已变成负数,却本能的直觉那是句好话,这回不点头了,而是挺了挺小胸脯:“嗯,我最乖!”
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听话的样子,就差没在胸口别一朵大红花了。宇文胤心里对他的疼爱浓到难以用语言形容,恨不得把他放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亲着哄着,时时刻刻捧着护着。他浅吻了一下少年的额,声音轻的仿若自语:“……瞳瞳,你不能离开我,否则我会活不下去。”
——无人知道那个将来权倾朝野且人人畏惧的摄政王,命脉早就被别人捏在了手里。
想着小被子空腹喝酒会难受,宇文胤在端来蜂蜜水的同时还端了些点心,却在回去之后发现少年竟然趴在浴桶边沿上昏昏欲睡了。
“……瞳瞳,瞳瞳?”
宇文胤大步走到浴桶旁边,试图将人摇醒。小被子动了下脑袋,没睁开眼,反而不舒服的皱起了眉。
摸摸水温已经不那么热了,宇文胤忙把人从浴桶里捞了出来,用一块大毯子把他整个人全包住,然后抱着走向大床。
小被子下意识的随着颠簸开口:“宇文胤……”
“嗯,我在,怎么了?”
小被子没有答,可隔了几步再次开口:“宇文胤……”
“乖啊,是不是哪里难受?”
小被子依旧没答,却在隔了一会后又喊了一声。宇文胤脸上没有一丝不耐,反而充满了幸福和满足,一次又一次的回复说:“瞳瞳乖,我在这里。”
宇文胤最后将人放到床上,目不斜视的给套上一件干净的亵衣亵裤,拿起刚才那杯蜂蜜水,“起来喝点水,不然第二天会头疼。”
少年裹着毯子,就像个蚕宝宝似的蠕动了两下,摆明了不想动。宇文胤便将他抱到怀里轻声哄:“不是渴了吗,就喝一口好不好?”
“……好。”
等了一会儿才终于得到应答,可沈瞳还一动是不动,只微微张开了嘴巴。
这完全就是等着喂的节奏。
然而宇文胤宠的心甘情愿,也喂的非常仔细,几勺下来一滴都没洒,只有一小点没来得及吞咽的水从唇角溢了出来,被宇文胤低下头温柔的吮走。
沈瞳这一觉睡得非常沉,外面不断吹击窗棂的风声也没有唤醒他分毫。宇文胤在黑暗中默默的搂着他许久才闭上眼,待早上醒来时,却发现身边的少年依旧在睡,并没有变回成小被子,而且似乎在做着甜甜的梦,天生微嘟的唇弯起了一丝形状可爱的浅弧。
年后全国上下休假了五天,文武百官不用上朝,晚辈们也无需晨昏定省,宇文胤便一动不动的看着少年的脸发呆。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好看,怎么看都不觉得腻,甚至偶尔还会像个傻子一样勾起唇笑出来。
沈瞳习惯了侧着身睡,睡着睡着就将上面的手臂露出被子外。宇文胤握住他的手,忍不住在柔软的肌肤上捏了捏,又摸骨般的揉了揉,才意犹未尽地把它轻轻放回被子里。而床上的少年依旧乖顺的睡着,对于自己的手已被他人单方面纳为心爱之物的事毫不自知。
直到卯时末,外面传来了三声很有规律的敲门声,是宫女询问宇文胤是否可以进来伺候起床和梳洗。
宇文胤本能的不想让他的小被子被任何人看到,立即说:“不用,都下去各忙各的吧,需要的时候我再叫你们。”
沈瞳这边终于迷迷糊糊的醒了,还没睁眼就先皱起眉露出了委屈之色:“……头好疼。”
第138章 王爷的小被子
宇文胤首先担心的是少年会生病发烧,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也许是因为他手温原本就高,摸不出什么头绪,便索性朝着少年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沈瞳这具身体的相貌是十五岁左右,比宇文胤年长一点,可宇文胤不论相貌还是身形,看上去都反过来比沈瞳要大,哪怕沈瞳不服气的将其归结于古人的早熟,也无法改变这个客观事实。于是宇文胤俯身所投出的阴影瞬间就将沈瞳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罩的严严实实,一丝缝隙也不留。
而沈瞳只觉得有阴影兜头倾覆在身上,尚未清醒的大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懂得傻乎乎的看着宇文胤,呆愣愣的睁大眼。
直到两人额头相贴,四目相对,呼吸相缠,有种说不清的东西突然在这方寸之地蔓延开来。那相对的四目里,沈瞳一双圆滚滚的猫儿眼清澈如溪流,宇文胤则双眼微眯,眸底透着温柔宠爱和读不透的眷恋,如一片深邃的海。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几秒,周围也异常安静,只听得到从各自胸腔里发出的不受控的心跳。
沈瞳自然没有生病发烧,妖皇期的修为摆在那里,普通人的疾病对他来说通通无碍。宇文胤此刻关注的重点也不再是他的体温,而是在近距离凝望下,那双让人更加心动的眼。
宇文胤最终无法控制的吻上了少年薄薄的眼皮,又缓缓移到额心,轻柔的犹如蜻蜓点水。就像是对一样东西珍惜到了极致,心里藏着的情感强烈且浩大,却只能通过最小最细微的动作表达出来。
就这样,在先后经过了手摸、头抵和唇触之后,宇文胤才总算得到了测温的结果:“体温还好,没有发热,应该只是醉酒后的不良反应。”
说着便抬手抚上沈瞳的眉,在眼眶周围的穴位上细细按摩,“乖啊,宿醉后本来就容易难受,……头疼的厉害吗?胃有没有觉得不舒服?还有之前摔到的尾椎,现在还疼不疼?”
沈瞳随着这一串问题想起了一些昨晚醉酒后的零碎片段,耳根不由一红,竟是逃避一般的把被子一拽,将其一股脑全蒙到了自己身上,然后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把屁股对着宇文胤。
宇文胤顿时一愣,有些好笑的按住沈瞳被子下的肩膀,试图把人给翻过来。
翻了一下竟没能成功,少年反而缩啊缩的滚到了床的最里面。宇文胤又舍不得太用力,只能从背后将整条被子都环住,“怎么,昨晚先说自己是朵小花,继而说自己是小猴子,现在又变成一只小乌龟了?”
得不到回应,宇文胤继续用那种哄小娃娃的语气说:“小乌龟为什么缩在壳里不说话?是生气了不想理人,还是睡着了?”
‘小乌龟’终于开口了,声音因为透过棉被所以听起来瓮声瓮气的:“……嗯,我在冬眠,我已经睡着了。”
宇文胤实在控制不住的要笑出声来,许久才故作正经的重新说:“原来是这样啊,可惜冬眠了就不能吃东西了,今天是大年初一,按照大俞朝的习俗会有很多好吃的,比如八宝菜,烧什锦,各色年糕,还要喝鸡汤……”
一听到吃的,‘小乌龟’立马便忍不住动了动,甚至随着一道道菜名而主动翻过身来。宇文胤却在这时突然一停,话锋一转:“瞳瞳,我觉得很冷。”
正因菜名而偷偷嘴馋的沈瞳也跟着一停,心里有些奇怪,忍不住就着翻回来的这个姿势,透过被缝朝宇文胤看了一眼。
这一看才发现对方说冷的原因,顿时愧疚了。
原来他们两人共同盖着一条被子,沈瞳把被子一股脑的全拽走了,宇文胤那边就跟着空了,京都的冬季很冷,白天的日常气温基本都在零度左右,宇文胤却在只穿着薄薄的亵衣挨冻的情况下耐心的哄了他那么久。
自知有错的沈瞳立马忘了刚才的事,随即便急急摊开被子给宇文胤一起盖上,“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宇文胤自然不是真冷。以他的身体素质就算不穿衣服在雪地里跑上几圈都没事,却在这会子装出了虚弱,还有模有样的咳嗽了两声,“瞳瞳乖啊,我没事。“于是沈瞳更担心了,并握住了宇文胤的手试图帮他捂。
他身为一条被子,本来就自带暖意,两人十指相扣,长发也不知不觉的缠绕在了一起,让人轻易就想起一个词。
耳鬓厮磨。
这四个字读起来唇齿间就有种粘软的情愫,宇文胤看着和沈瞳交握的手,恨不得将这一刻无限延长,直至一生。
沈瞳还在关心的问:“有没有好一点?”
“嗯,”宇文胤点点头,想了想又说:“……抱着暖的话应该会好得更快。”
小被子立即贴心的道:“那我抱着你暖!”
说着便伸出手主动将宇文胤抱住了。宇文胤头回被小被子以人形的模样主动相拥,心里莫名有些激动,又柔软到不行。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了一定程度,有时候只是不带丝毫情|欲的抱抱他,都会觉得满足。
宇文胤眼下的这个年龄段只比沈瞳高了一两厘米,他的衣服沈瞳穿着正好,于是宇文胤找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给沈瞳穿上。
长德宫的奴才们一定想不到他们主子在背后竟然是这种画风,一脸满足的伺候着另一个人,连袜子都亲力亲为。沈瞳被套了件和宇文胤一样的蓝色衣袍,两人看上去就像穿了情侣装一样,并穿出了不一样的气质。
宇文胤这段时间日日去练武场习武,肩背和腰腹上均练出了肌肉,能将衣服撑的很英挺;而沈瞳本就身形纤长,腰封又束得比较紧,那蜿蜒收起的腰线看上去有种盈盈一握的错觉,让人忍不住想要伸臂去丈量一下它到底有多细多柔。
怕被宫人看到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小被子依旧用了隐身术,不过他现在有嘴可以吃东西了,于是衣服一穿好就跑到饭桌边等早饭,眼巴巴的小模样特惹人疼。上菜的两个宫女只见他们的主子神色柔和的望着饭桌对面的虚空之处,收敛了全身的所有锋芒,墨玉般的眼眸透着深沉浩瀚的温柔,甚至夹杂着疼惜和虔诚。
也许是想到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了吧。
整个长德宫的奴才都已被宇文胤收整为心腹,也没人会讲主子的闲嘴,所以均装作没看到一样退了下去。
于是乎,沈瞳就这样过上了跟在宇文胤旁边混吃混喝的舒服日子。
平日里通过晒太阳和睡懒觉进行修炼,还有紫气白光晦气轮着吸,偶尔再变成人形吃各种美食。两年转眼过去,这种生活对于一条不爱动的胖被子来说简直不要太美好。
宇文胤却在心里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的小被子。对方本不该被他困在这小小的长德宫里,他能从小被子的言谈举止看出他以前辗转去过很多地方,也懂得很多学识,甚至能在某些地方教导和帮助他。而小被子已能自如的化成人形,随时可以离开,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手。
他知道自己的自私和卑劣,就像小的时候,曾捡过的那只翅膀有伤的小麻雀。宇文正阳可以拥有各种漂亮聪明的鹦鹉鹩哥,可对他来说,一只普普通通的小麻雀都觉得欢喜。他想要把它留下来,所以在它已经能飞之后,依然关在笼子里,不愿意放生。可鸟类天生是属于大自然的,尤其是不愿意受约束的有野性的麻雀,那只小鸟最终毫无余地的走向了死亡。
而他此刻所想所做的和当年没有任何差别,他想让小被子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哪怕是折断他的翅膀,也不能让他离开。
更何况他的小被子和那只小麻雀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小麻雀只是儿时一时新奇想要的玩伴,沈瞳却是他人生中唯一在意的爱人。
人生很长,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但沈瞳却是他的全部。对方不仅是爱人,还是他的友人,亲人,救命恩人。
于是沈瞳最近发现宇文胤看他的眼神似乎越来越怪,爱|欲中还隐隐夹杂着歉疚和怜惜,并有其它一些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让沈瞳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不知道宇文胤在心里又脑补了什么,好像每个世界的韩赢都是脑补帝。
这两年宇文胤已经成功获得了青帝信任,并在年满十五岁之际因为敬师重道而被魏松举荐入朝。反观宇文正阳那边,性格仍蛮横骄纵,且无真才实学,在齐王府的嫡子光环也一点点被郑夫人所生的庶子宇文泽夺走。
然而初春刚至,朝堂上便发生了一件大事,今早刚刚收到的消息,就在八百里之外的江州府突然爆发了疫情。
起源来自于江州府的柳家村,一开始只是个别老人和孩子生了病,并没有人往瘟疫上考虑。然而患病者的死状比较可怖,眼边发黑,口有白沫,四肢扭曲,似有青筋暴起,尸体的味道也异常浓烈。就在尸体还没下葬的时候,竟又有一大批人倒下了,病症和前一批如出一辙,扩散的速度更快到难以预计。
即使是现代社会,在一些比较偏远落后的地方,一旦有某种传染病流传开来,也要死很多人,更不用说医疗条件和科技水平低下的古代。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换地图啦,决定让小被子再显一显神威。
第139章 王爷的小被子
瘟疫兹事体大, 青帝翌日一上朝便单刀直入的道:“这次疫情来的气势汹汹又十分突然, 朕昨晚得知消息后几乎彻夜未眠。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造成的后果将非常严重,甚至可能蔓延到京都地界。眼下正是需要诸位爱卿为国效忠的时候, 朕相信你们定不会让朕失望, ——可有人愿意接下这个重任?”
满朝文武都在下面站着, 加起来足足有五六十号人, 面对青帝的询问, 却通通低着头不发言。
众臣们其实已暗地里衡量过很久的利弊,也都彻夜没睡。但瘟疫不同于其它,不仅费力不讨好,甚至还有可能把自己的性命给折进去, 对谁来说都是烫手山芋, 无人愿意与之沾染。
众臣的沉默让青帝的脸色有些难看, 顿了顿,直接对着站在文臣之首的太师王泓点名道:“王太师,你乃国之栋梁,理当以身作则,为国献力,不知你是否已有了想法?”
青帝越过了品级和王泓一样却更有能力的大学士魏松而第一个点出了王泓,其实是有私心的。魏松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对他忠心耿耿,他舍不得把自己的亲信派出去送死,便选择其它人当炮灰。
其实王泓早年也是青帝提上来的,而且是德妃的兄长,算得上皇亲国戚。但他表面上敦厚,实则老奸巨猾,并仗着德妃兄长的身份给王家捞取到不少好处,还有结党营私之嫌。
为帝者本就多疑,这些年青帝对王家越发忌惮,甚至想找机会将其拔除,便继续道:“王爱卿若能行之有效的控制住这场瘟疫,可是件大功德,届时朕一定论功行赏,百姓们也会为你歌功颂德的。”
王泓心里暗骂着青帝,面上却异常恭敬,诚惶诚恐的回道:“陛下,臣自是愿意为国效力,但家中老母最近生了病,做儿子的实在不放心离开。臣与德妃娘娘自幼丧父,全凭母亲含辛茹苦的将我们养大……”
青帝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明显的冷意。
在场的人恐怕都能猜到王泓的生病只是托词了,青帝的脸色更是越发难看。可百善孝为先,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强令手下的官员弃生母于不顾,随即便道:“王大人倒是孝心可嘉,既然如此,你就在府里头侍疾好了,这段时日也不用过来上朝了。”
王泓已猜到自己会得到这种惩罚,并不觉得惊慌,只装作感激的跪地谢恩。前往瘟疫之地可不是开玩笑的,人人都有可能死在那里,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天意,闲职在家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可丢了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青帝继续往下点人,这一回是越过了自己的另一个亲信洪棠而点出了尚书令江狄:“江大人可是先皇时就在的老臣了,学渊博识且经验老道,应该早想好了应对之策吧?”
江狄立即低下头,语带惭愧的答:“回禀陛下,老臣的确想为国分忧,但此事必须要细心谨慎、不能有一丝疏忽才行,老臣如今的体力和记性连年轻人的一半都不如,怕是有心无力,反而弄巧成拙啊。”
江狄的确早就到了该告老还乡的岁数,只因想给自己刚入仕的儿子帮衬一二才死活占着位置赖到了现在。看着他发白的胡子,青帝就算心有不甘也无法强行逼迫,便又顺势降了江狄的职,继而将目标转向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