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卧在床上,沉默地望着那精细的雕花,将手探出,轻轻地碰了碰那牡丹花旁边雕刻的一只燕儿。
我又躺了两三日,然后就能下床,也能在院子里走动了。
碧落伺候着我喝完药,收起了碗,笑道:“今日这副喝完,少君就不用再喝苦药了。”我也跟着莞尔,穿上袍子,就出去门外晒了晒太阳。
秋天落叶潇潇,二房这一头却不显落寞,眺眼望过去都是好山好水。下人正在池塘边喂鱼料,碧玉也拉着我过去,帮我要了一把。这池里的锦鲤游过来,我丢下一些,它们便争着抢食,碧玉看了道:“哎,你看这都是一池子的鱼儿,只为了争口吃的,就六亲不认了。”
我听了她的话,不由失了失神。这时,后头传来动静,我回头去,就见徐燕卿走过来。廊上,还站着个面生的青年,看服饰该也是哪个贵门公子。
“敬亭,你怎么出来了?”徐燕卿含笑走来,自然而然地挽起我的手。我掌心微微一僵,可还是没抽出来,只稍稍扬了扬唇。这时候,那青年公子也走过来,拱拱手:“这一位应当是徐氏少君了,在下李晟,见过少君。”
李姓为皇族姓氏,徐燕卿素来交际甚广,其中不乏那些王孙公子。我还未想到如何开口,就听徐燕卿道:“内人近来染了风寒,怕是不便近身,李兄稍待,我先命人送内人回去。”接着就对我一个人道,“你先回去,等到晚上,我再去看你。”
我便告退一声,和僮仆离去。走的时候,我听见了后头那李公子同徐燕卿揶揄道:“谢冲他们几人前几日还念叨着,就派我来探一探,这下我可明白了。依我之见,你收了心是好,只可怜了玉娘啊……”
我回去之后,坐了一会儿,才想起了玉娘是谁。之前,碧玉跟我说过,传闻这玉娘子乃是教坊司花榜状元,惊才绝艳,和徐二爷清切意笃,要不是徐家家风严谨,徐燕卿……怕早就把她接回来了罢。
我在屋里待了一天,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
碧落正要服侍我就寝的时候,门口就被人推开来。徐燕卿跨步而入,下人忙福身,他挥挥袖子:“都出去、出去。”
人被赶走了之后,徐燕卿便走了过来。他该是喝了点酒,脸有些红润,脚下踢到了什么,在他踉跄的时候,我赶紧把他拉住。徐燕卿靠在我身上,那桃花醉眼定睛地看了看我,遂是一笑,俯首就要亲来。我躲了一下,他也不恼,只一手揽住我的腰,把我扯到他的腿上坐下来。
“二、二爷——”我在他怀里挣了挣,徐燕卿却笑着把我搂紧,抓住我的手腕,亲昵地用脸贴来:“敬亭,你别怕我……”
我怔了怔,与他相视。徐燕卿瞧着我,那深黑的眸子里,模模糊糊地映出我的样子。他又是一笑,自言自语般地喃道:“今天……你笑得多开心,你是不是,都跟其他人笑得这么好看?那为什么到我眼前,就不肯笑了呢……”
“二爷……”我又唤了一唤。徐燕卿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他抬手轻轻捏起我的下颌,凑近道:“今日便宜了李晟那个小子,这可不成……以后,我得把你给藏起来,藏到哪儿好呢……”他说着醉话时,就吻了下来。我当下就挣扎起来,徐燕卿却不肯放手,手伸进我的衣襟里摸了起来。
“放、二爷……!”
我猛地使劲儿,将徐燕卿给推开来了。他猝不及防地一退,撞到了案子。我摇晃地后退两步,只见他怔怔地望着我,我亦是神色茫茫,轻轻喘着。
徐燕卿眼里逐渐染上愠色,我只当他要朝我发脾气,有些害怕地往里头瑟缩了一下。“你……”他胸口起伏,可到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将袖子一甩,大步跨了出去。
第三十四章
前些天暑气还在,这几天不晓得怎么回事儿,天忽然就冷了下来,到了夜里,邪风就呜呜呼呼吹着。
碧落刚好拿着水盆进门儿的时候,屋子里就放出了剧烈的响声。
“少君!”她脸色一变,忙跑进来一看。
我在床上挣扎着坐起,衣服褪了大半,盖都盖不住。徐燕卿脸色铁青地站在床边,同是衣衫不整的样子,方才他踹翻了椅子,所以才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看也不看后头的下人,一双眼跟要吃人似的那样怒瞪着我,冷声道:“沈敬亭,你别扭够了没有?”
我垂着眼,静不作声。
徐燕卿两眼气得通红地道:“你要歇着,我就让你歇着。你不想我碰你,我就先不碰你。这些日子,你跟个下人都嘻皮笑脸的,在我这里就端着苦着脸……”他静了静,突然吼出声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我的人!!”
我怔怔地看着他,细声轻喃喃:“我没有不肯。”
“没有——?”徐燕卿嗤笑一声,轻道,“这么说,你是乐意的了?”他遂走过来,揪着我将我粗鲁地扯了过去,也不管下人在不在,压着我就强吻过来。“唔……嗯!”我僵硬地挣着,徐燕卿猛地又把我推开来,捏着我的双肩,质问我:“这就是你乐意的意思?”
我无言以对地垂了垂眼,他却又吼了我一声:“你看着我!”
我被他吼得一震,眼泪被吓得自己就滚了下来。徐燕卿两眼泛红,咬牙切齿地问:“沈敬亭,我问你,你在徐长风还是老三那里,是这样子乐意的么?”
我脸色苍白地看着他,张了张唇:“我……”
碧落跑了过来跪在徐燕卿的脚边,哽咽地央求道:“二少爷,您别责怪少君了!我们少君被您都给吓坏了,他身子才刚养好——”
徐燕卿目眦欲裂的看着我,突然就将我一放。他站起来,推开下人径自走出去了。
静了一会儿,几个下人便进来收拾残局。碧落走到我身边,担忧地唤了一声:“少君。”我回过神来,轻摇摇头,断断续续地道:“你……叫他们,别收拾了。”我望了望她,轻道,“我想,躺一会儿。”
碧落点点头,便带着下人转身出门去了。
她吹掉了烛火,就把门掩上。我躺在黑暗里,只觉自己好似还在一个噩梦里,不管我怎么闭眼再睁开,都没能醒过来。我在床上辗转,最后还是起身。我重新点燃了蜡烛,走到窗台下,今夜看不见月亮,风吹着风铃,那下头还挂着一个木牌,上头写着一首诗。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后来两天,我都没再见到徐燕卿一面。我听下人说,二少爷那一个晚上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归府。
我觉得,我和徐燕卿之间的关系,好似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这阵时候,我一人清静,就不免想起我初嫁进门时,他待我如何,而紧跟着想到,潮期那时候,他日夜陪着我,后来对我更是关怀备至,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想起,姑姑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男人,说是不好拿捏,也是好拿捏得紧。”她吹着指甲上的寇丹,幽幽地说:“男儿风流是天性,所以姑姑我才要被老夫人指派过来,教导你这一些。”
“你身为尻妻,却又是个男子,将来能拿来傍身的,自然是你的孩子。这子嗣光靠你一人努力是不成的,虽说楔尻相合,可谁又知道,万一你那夫君会不会是个多情种子,到时候外头的人分了你的宠爱,抢在你前头生了个楔尻。你说说,这徐家千金娉你嫁过去,到底有何用10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啊?”
“姑姑再告诉你一件事儿——”姑姑将我下巴轻轻一勾,“男人啊,你把他伺候舒服了,他就会疼你、爱你一时。可记住,别把这心给搭进去,若不然,以后疼的,还不是你自个儿。”
到了月底,这院子里的树叶总算落尽了。
我虽是在二房调养,好歹也是个自由身,府邸里的院子,自然是哪一处都去得。
碧玉陪着我才逛了会儿,冷风吹过来,我轻轻打了声喷嚏。她便说:“少君,奴婢回去给您多拿件衣服。”
我轻颔首,她就扭头跑了回去。可当我一转身,却见到了一个好一阵子没见的人。
陆青苏站在长廊的尽头,他今日穿着那一身我初见他时的褐黄衫,人仍旧是儒雅沉静。我动也不动地看着他时,他亦是沉默地望着我。没想到,这一转眼,一月就过去了。
他朝我走了过来,直到站在我的眼前。那双眼温润如水,夏时如清风,秋日里就似暖玉,他开口,轻道:“少君。”
我同他一阵子没见,不过是三十几个日子,却给我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就好像,他虽在我眼前,我们却依然相隔千里。
“少君……?”
我蓦地回神,看了看他:“陆……陆管事。”似是见我心神不宁,他眼里流露出一抹忧色,说:“少君可是身子有恙?”
我摇了摇头,只淡淡地应:“前阵子感染风寒,已经好多了。”我刚历经潮期一事,他想是不会不知,这风寒一说,也不过是让我不尴尬罢了。他素来体贴,也并未多问,我便道:“若是无事,陆管事……便去忙罢。”
陆青苏似是微微一顿,我攥紧双手,指甲嵌进掌心,那个疼,让我脑子也清醒了许多。正欲转身时,陆青苏却叫住我:“少君,且慢。”
他走过来,我瞧见他眼里闪过挣扎,但还是豁出去一样,接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个玉簪子。
我将它接来一看,那根翠玉簪子并没有什么雕花,只有末尾画了只玉蝶,不奢不娇,只教人想到岁月静好,韶华安稳。
“此物……是我在阳溯时瞧见买下。”陆青苏好似魔怔一样,轻道,“我觉得,它很适合你。”
我望着它,心中百感交杂,却独独没有欣喜和感动。陆青苏脸上笑意渐褪,聪明如他,想是已经渐渐清醒过来。
片刻后,我将它缓缓地递出去:“这簪子,很好看。”我脸上微微莞尔,轻道:“陆管事可赠给有缘人,想必,他一定会喜欢的。”
话已至此,陆青苏自然就明白了。他握紧那根簪子,静了半晌,再抬眼时已经恢复平静,一点波动都没有。只看,他福了福身,恭敬道:“那就,承少君吉言了。”
这时候,碧玉已经拿着衣服跑回来。陆管事就退了几步,同我告辞。
我曾经千方百计地想要记住他的影子,可忽然之间,我发觉到,就如我头次见到他时那样,我留住的仅仅是个回眸,它就像是水中明月,看似美好,任是我怎么捞,都捞不得。
天总是要亮的,这明月就算还会再来,也终是要消逝的。让我明白这个道理的不是别人,其实,正是陆青苏自己。
“少君,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碧玉只当我是冷着了,忙帮我展开衣服。我将袍子披上,也没再闲逛的兴致,只道:“我们回去罢。”
我踩下亭子的台阶,在要踏出庭院的时候,脚下踩到了什么。我低头一看,见到了一个香囊。
我把它捡了起来,那香囊看着极是眼熟,我把它放在鼻间闻了闻,便闻一股梨香飘来。这宅子里,喜好梨花香气的主子,并没有几个。
我猜是徐栖鹤之前不小心落下的,就把香囊收了起来,然后就同碧玉一起回去了二房的院子。
那天午后,我在屋子里看书时,一个僮仆走进来。他的脸色有些古怪,对我道:“……少君,二少爷要见您。”
第三十五章
我跟着僮仆来到了先前来过的雅院,只见那些下人齐齐站在外头,个个面色惶惶看着地上,一言不发。
“少君,”那领路的僮仆犹豫地说,“二少爷……在里头等您。”
我一个人走了进去。
我还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此处雅乐萦绕,夹杂着莺声燕语,未想过,原来过份的静谧,也能给人如此不安的感觉,似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直到我走过垂下的帷幔,抬手掀开珠帘,一见到屋子里的境况,顿时怔住。
我瞧着面前的一片狼藉,那就像是狂风过境,纵看一圈,这里的每一样物什无一件完好,只除了那摆在前头的酒案。窗栏紧闭,光影疏疏,我迟疑地走近几步,定睛瞧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那坐在案前的人影。
男人手持酒壶,也不拿杯子,壶口对着嘴囫囵牛饮,衣襟被酒液淋湿了大半,整个人有一种说不清的凄惘。
“二爷……”我哑声轻唤。
徐燕卿闻声,拿着酒的手一顿,双眼瞧了过来。只看,那总是略带风流轻佻的眸子,如今却是深深暗暗,似是暗藏凶光。
“——来了?”他嘶哑地说了一声,怕是喝了几天的烈酒,嗓子有些哑了,“让二爷我可是一阵好等啊……”
蓦地,那酒壶被他重重地扣在桌子上,我惊得一震,那目光如刀子似地朝我投来:“说,为什么这么慢才过来?”
“我……”我茫茫地开口,不知道该怎么应他。
徐燕卿盯着我一阵,跟着就莫名“呵”地笑了一声。我看着他有些摇晃地站起来,接着一步步朝我走来。他今日的神色很是古怪,直让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他声音刻意放轻地问:“你方才不在屋子里,是去了什么地方?”
“我问你话呢,你一直往后退干什么?嗯?”
“你怕什么,二爷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二爷……”我怔怔地朝后退步,忽然一个趔趄,在摔倒之前,徐燕卿猛地伸手将我粗鲁地扯了过去,紧跟着对我嘶吼道:“沈敬亭,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我茫然无措地睁大了眼,怔怔地看着他。徐燕卿双眼通红,前胸轻轻起伏,静了须臾,我张了张嘴,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哽咽了起来,只小声说:“我……我不舒服,我、我先回去了。”我想将手从他手里抽回来,徐燕卿愣了半晌,不等我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就将我死紧地搂着。
我吃痛地挣扎着,他不肯将我放开,只粗暴地追着我亲着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嗯?前阵子不是还喜欢的么?之前到底是谁缠着我不许我走的,沈敬亭,你是不是忘了,要不要二爷再帮你想起来,你还记不记得你在我身子下有多骚浪下贱,转眼又翻脸不认人了?啊——”
我咬了他的手,徐燕卿力道一松,我便仓皇地要跑出去,可身后一只手臂迅速环来,将我拦腰扛抱起来。
“啊!”我惊叫出声,徐燕卿将案子一扫,碎裂声响起,他就将我粗暴地扔在了上头。他压下来时我奋力挣扎,双脚踢动,几乎和他扭打在一块儿。我一时不慎,指甲在他脸上猛地刮出了一道血痕来,徐燕卿吃疼地“嘶”了一声,停了下来。我也同样愣住,就看他俊秀的左脸上,血珠子渐渐凝出……
徐燕卿抬手,碰了一碰那道伤痕。我轻唤出声:“二爷……”
我从来没想过,要真的伤他。
他两眼怒睁,似有雾气氤氲,可在下一刻,他便霍地揪紧我的衣襟,凶狠地将我向他扯近。那声音冰若寒霜:“沈敬亭,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奈何不了你?”
我两眼怔然地看着他,不晓得是恐惧还是惊吓过度,眼泪不自觉就从眼窝里抖落几颗。我茫然地开口问他:“您……为什么每一次,都要这么对我?”
“——你问我?”徐燕卿却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刺耳地笑出声来,眼里满是讥诮:“我倒想问一问你。我徐燕卿,究竟是哪一点比不上旁人?你上赶着讨好徐长风,在老三那里温柔解意,怎么就独独我一个,你老是不情不愿的?”
“呵,可这又怎么样?”他猛地用力捏住我的脸,咬牙道:“沈敬亭,你不该啊。是不是二爷我没喂饱你,老大和老三还不够,人还在我的眼皮下,就勾搭其他的男人,你难不成就这么饥渴下作!你若是这么想要的话,干嘛不来求求我,兴许二爷我心情好,弄一弄你——”
我扬起手,在他的脸上掴了一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这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住。我望着他,徐燕卿同是怔愣着。这一刻,也是我人生中,头一次尝到……心如刀绞的滋味。
徐燕卿慢慢地转回头来看我,他两目通红,双肩轻颤,声音近似哽咽:“好……”
“啊!!”他猛地揪住我的头发,扯得我头皮生疼。我挣扎时,脑袋磕在桌角上,痛得我眼前一花。徐燕卿却没有停下来,他撕了我的衣裤,俯身下来如野兽一样,含咬住我胸口的粉头,我吃痛地哭喊出声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