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魔完本[耽美]—— by:十方未名

作者:十方未名  录入:04-28

玄机子眼睛亮了些道:“我看得出你不是表面做出想听的样子心中却在骂我,我便多赠你两句。”
白云霄笑道:“先生真是妙人。需要写个字吗?”
玄机子道:“不如从你手上的花灯来说。”说着随意地抚了抚花灯的鱼尾,“修道修仙修自身,渡劫渡难渡红尘。天道无常天易变,人心难测难为人。是佛是魔非天定,何叫朱砂掩清魂?跃过龙门识千色,做鱼做龙自己分。”玄机子道完谶语,并不像对夏成墨那般再加上两句解说,只是收回了抚在花灯鱼尾上的手,复又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看着白云霄。
白云霄不甚明了玄机子为何那般看着自己,但听完他所说还是稍稍收了些笑意,只保持着温和向玄机子道:“以先生之意,修仙艰难,我和小墨都不适合。其实先生不说,我也早已明白修仙之路多有波折,我一凡夫俗子,或许真的不能坚持到底。好在我并未想过一定要修成真仙,若到时候失败了,也并不会有怨愤。”
玄机子道:“你能做到洒脱自是最好。”
白云霄又道:“不过先生可知,世人修行,有的想要成仙,也有的仅追求一个道字。先生只是因为修仙艰难而规劝我吗?”
玄机子道:“自然不是。我所言,是你成仙之后会多有苦恼,不如换条路走。”
白云霄笑了声道:“若不曾位列仙班,如何知晓成仙后的苦恼。便是诚如先生所言,成仙后依旧会有苦恼,也不妨碍世人对一个未知新境界的期待。成仙或许有成仙的烦恼,但凡人也有凡人的忧愁,我想这两者不会全然相同。如果成仙可以摆脱当前的烦恼,就不应该惧怕成仙后的烦恼而放弃。若不去体会,怎知到底哪个来得更简单些?”
玄机子亦笑着道:“你说得有理,有一股凡人所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
白云霄道:“先生见笑了。我等对仙道并不强求,成与不成且看机缘。但若依先生之言此时就放弃修仙,或许反而会辜负了一些美好机缘。先生之意本在解救于我,但我若因此对将来心生畏惧,似乎又陷入另一个泥潭。如此一来,岂不是本末倒置,辜负了先生美意。不如顺其自然,风来我迎,雨来我避,先生以为如何?”
玄机子道:“我规劝你,是顺应天道,你并不在意,或许也是天命所致,无所谓辜负。我窥得天机,希望为天道助你,受与不受,还看个人。而你倘若因此逆了天道,也自有天道来计算,与我并不相干。”
白云霄轻声笑了道:“天道为何,我并不知晓。而先生也说了,天道无常,我如何能事事都顺应?与其每每为之忐忑犹疑,不如率性而为,管他如何结算,只要自己不悔就好。”
玄机子听完抚掌大笑起来:“妙,果真是妙!我原以为天道中众生皆为棋子,今日一观,就算是天道,你或许也能与之争上一争。阿霄,你果真了不得。”
白云霄对玄机子的称呼有些疑惑,还是道:“先生谬赞。生而在世会遇事千千万,我本愚钝,做不到步步为营算无遗策。索性走一步看一步,事情来到前还能得个逍遥自在。小墨说是不是?”
夏成墨因玄机子对白云霄的称谓有些皱眉,被叫到又展了眉头,笑着应道:“我与阿霄所想相同。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岂能每每预知祸福。人生乐趣就在其中,一味顺应或许很苦,但时时提防、刻意改变也会更加疲累。我就大体顺应自然,需要改变时再积极应对,便不负这一生了。”
玄机子仍旧笑得宴然:“是我多虑了。多说无益,你二人日后只需记着今日所言即可。”
夏白二人回以一笑。
“二位,有缘再会。”玄机子打开手中折扇,遮住了半边脸颊。
夏成墨和白云霄站起来,白云霄道:“谢过先生,告辞。”
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二位恩人又见面了。恩人怎么会在这里?”
夏成墨和白云霄看过去,却是陈元。散仙惟化并不在他身边,不知又发生了什么。
夏成墨见是陈元,出言道:“我三人遇上位有趣的先生,在此算命。秀才这是要归家?”
陈元没有回答,而是疑惑道:“算命?我还以为恩人是在观赏这牡丹灯,我也是远远看到这灯笼十分美丽可爱,又刚好在回家的路上,便走近来瞧瞧,不想有幸再见恩人。恩人不如移步寒舍坐坐吧。”
听到这话夏成墨和白云霄都不由一怔。
牡丹花灯?
回头看去,面前正是一个一人多高的牡丹花灯,灯火摇曳,确实美丽动人。四周都是围着赏灯的凡人,哪里有算命先生的影子?唯有一缕淡淡的花香飘过,很快散去。

第20章 第十七章 照镜

与陈元对话,夏成墨和白云霄才回过神来。与玄机子之遇恍若黄粱一梦,除了几句谶语,不留半分痕迹。
白云霄也不由得皱眉,却听白云飞开心地道:“哇,好大一个花灯!真是漂亮,明明不像真花,可就是感觉跟真花一样,好奇怪。”白云飞对着花灯咕哝,又伸手摸了摸,仿佛原本就是来看花灯的一样。
夏成墨和白云霄看向对方,眼中都是疑惑。夏成墨不由问白云飞道:“云飞,你在做什么?”
白云飞被问得愣了一下,有些奇怪地看着夏成墨道:“我在看花灯啊。刚才老远就看到这个大花灯,所以咱们就过来看了。姐姐也说好看呐,是吧?夏大哥觉得没意思?”
听白云飞如此回答,夏成墨惊讶之余有了几分了然:“没有,挺好看的。”
白云飞却误会了什么,连连摆手道:“夏大哥千万不要误会,我也是没见过这么大的灯才过来看的,平常我也嫌弃这些女儿家家的东西。”说着走远了几步。
夏成墨不由失笑,又委屈地向白云霄道:“我刚才做了什么,都吓到云飞了。”
白云霄只能无奈道:“都长不大。”
陈元一脸迷惑道:“两位恩人,这位是恩人的朋友吗?能够再见恩人实在太有幸了,不如一同前往寒舍坐坐?”
被陈元期待又忐忑地看着,夏白二人也不好拒绝,加上本来就打算问他一些事情,夏成墨便道:“好像也不算太晚,要不去秀才家喝盏茶?”
白云霄点头:“那就打扰了,请陈先生领路吧。云飞也去。”
“好。”白云飞下意识答应下来,答完才反应过来这是第一次被她叫名字。大约是之前一直受她冷脸有些惧怕,不由自主就服从了。又后知后觉她的口气格外熟悉,简直与家中兄姊训诫时一模一样。想清楚这些白云飞不由在心中啜泣,对这姐姐更生敬畏。
见恩人答应了请求,陈元受宠若惊,连连道:“能得恩人眷顾,小生真是三生有幸。恩人这边请。”一路引着三人前往其住处。
陈秀才的家正如他白日里所说,与遇魔处相距不远,坐落于近郊一条窄巷中,四周没有高门大户,民居排列与普通街道无二。
陈元引着白云霄三人到家开门时,遇上一妇人领着孩子归家。妇人见了陈元道:“哎秀才也刚回来啊?今天街上热闹可真多,都这会儿了还好多人没想着归家呢。小娃儿也多,幺娃子想吃的糖葫芦都卖光了,这不只能带他去看了场花灯才不闹了。”说着指了指身边只到她膝盖的孩童,孩童手上拿着个金灿灿的元宝灯。
陈元朝妇人作了个揖道:“冯嫂子好。”又蹲下去看着孩童道,“子明今天没吃到糖葫芦哭了吗?叔叔不是说过,君子守则,要讲道理、不能随意哭闹。你娘不是不给你买,而是没有卖了,所以要体谅她。糖葫芦只是小零嘴,可以下次再吃。你娘为了你能吃得好穿得暖多辛苦啊,不能因为一次没吃到零嘴就不依不饶,这不是男子汉所为。”
小娃娃攥着母亲衣角,看看陈元,又看看夏成墨几人,再看看陈元,最后点点头,往母亲身后藏了藏。
陈元又道:“既然子明这么乖,叔叔这里有个小糖包给你。不过今晚不能吃了,让你娘给你留着明天吃好吗?”说着直起身摸出个糖包给了妇人。
妇人倒也没拒绝,接过糖包,又把小娃娃拉到跟前:“还不谢谢你陈叔。”
小娃娃圆溜溜的眼睛粘着糖包直到被母亲放进衣兜,这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向陈元道:“谢谢叔叔。”
“乖。”陈元弯腰摸了摸小娃娃头顶以示奖励,“冯嫂子,我与恩人们有些事情要说,就先回去了。”
妇人连连道:“哎,好。”瞅了两眼夏成墨和白云霄道,凑过去向陈元道,“哎哟秀才,这是哪里来的官人娘子,长得可真俊,活生生的金童玉女、天造地设啊。”
陈元连忙道:“冯嫂子,这两位是我的恩人。他们不是……”正要反驳,又想起并不知晓他们的关系,只能望向夏成墨。
夏成墨笑笑看向白云霄道:“这是我家阿姊。”
妇人道:“哟,我这眼瞎的。看你们长得像就随口说了,该掌嘴。你们忙着,我得回去给老幺洗脸洗脚了。”又冲夏成墨几人笑了笑,这才拉着小娃娃往前头一个门户进去了。
陈元向夏成墨二人抱歉道:“恩人请莫怪,冯嫂子只是无心之语。让恩人久等了,我们这就进屋去吧。”引着夏成墨三人进了小院。
进屋后,陈元沏了几杯清茶才坐定道:“恩人肯赏光来到寒舍,真是太感谢了。”说完激动得一时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夏成墨笑了道:“秀才不必如此拘礼,都是朋友,讲究些繁文缛节反而生疏。我姓夏,是紫云观的道人。”
陈元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冒昧唤恩人一声夏兄。这位恩人和小兄弟……”
白云霄温和道:“我是小墨阿姊,托大受先生一声姐姐如何?”
陈元微微红了脸道:“恩人笑话了,能得恩人如此相待是小生的福气。那,那我便从善如流,唤您……恩人姐姐。”白云霄点头,陈元又看了白云霄一眼道,“说来羞愧,初见时没有看出二位相貌相似,但如今再见便觉得颇有神似,的确是姐弟长相。”
白云飞插嘴道:“不会啊,我一看就觉得他们长得像,还以为是夫妻……”说着被夏成墨敲了下头,于是可怜兮兮道,“我错了,我叫白云飞,是夏大哥义兄的弟弟。关系好像有点远,你不用管我,我就是跟着凑个热闹。”
陈元被他逗笑了:“白兄弟性情直爽,小生好生佩服。家中没有准备什么好的招待,还请不要见怪。”
夏成墨佯装不悦道:“刚说好不要太生分,秀才又开始客气了?”
陈元一惊,又忙羞愧道:“是我着相了,夏兄宽恕我这一次,再不会了。”
夏成墨点头道:“那是最好。对了,今天城里确实热闹,醉仙楼还有场招亲,我和阿姊去看了,尤其最后的比试,十分精彩。”
陈元闻言很不好意思道:“实不相瞒,小生……便是那最后一局中的一人。”
夏成墨惊讶道:“我说远远看着有点像,原来真是你。能够画符成真,你这本领高啊。”
陈元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只是从小有这么个虚假的技艺,画出来的倒也不是真的,看着吓人而已。”
夏成墨道:“哦。后来你被带走,那散仙没为难你吧?”
陈元又是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那位上仙只是问了我画符的事情,又劝我修道,说要收我为徒,不过我拒绝了。”
夏成墨奇道:“为何?能得仙人指点,若修成正道,便可以长生,你怎么不愿意?”
陈元却是淡然笑了,显出几分不同于他平日酸腐的沉稳安然来:“小生就是个普通人,一生抱负不过是考取功名、造福百姓。修仙又有什么好呢,不如求得一人,白首不离。”

第21章 第十八章 暂别

原来陈元不愿修仙是因为情爱。
夏成墨不由调笑道:“便是宋家小姐吧?不知是个如何的女子,能让秀才神魂颠倒,连神仙都不想做?”
陈元红了脸,眼神飘忽左顾右盼嗫嚅道:“……小姐是仙女……小生与小姐……有缘。小生……心悦小姐。”
这边陈元扭扭捏捏害羞得不行,夏成墨和白云霄只安静地等他说,倒把个听热闹的白云飞急得不行,又碍于夏白二人“淫威”不敢催促,只能憋着听陈元漫不着边地讲。费了好好长时间,三人总算从陈元拉拉杂杂的讲述中知道了大概的原委。
洛阳城外有座光明寺,宋家小姐上香的时候遇上了画符箓攒赶考费的陈秀才。陈秀才的运气似乎实在不太好,也是被人找茬,宋家小姐便让身边跟着的家人为他解了围,还买了他的符箓。大约陈秀才真的与宋小姐有缘,又在凤章书院遇到过一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小姐的缘故,从那自后陈秀才就得了书院比往日多得多的照顾。
如此一来二往,陈秀才心中直把宋家小姐当做了救苦救难的仙女。虽然每次相遇小姐都带了帷帽未能一睹真容,但秀才依旧暗暗心仪。
“没想到江晚天竟然出身武林名门,当初在书院却刻意隐瞒,实在不是磊落君子所为。如今,小姐也被他蒙骗去了……”陈元说到此处心中愤怒无奈齐涌,而后都化作黯然。
等陈元的故事大致讲完,离了正题不知多远。夏成墨倒并不在意,而是作不经意道:“江晚天品性如何常人并不知晓,其实最后那场比试也不能算你输了,若不是惟化出现,江晚天很快就会被发怒的麒麟打败。”
陈元竟摇了摇头,一脸愧疚道:“是我输的。我原本只能画出些野兽的虚影子,江晚天是会武功的,我肯定打不过他。而且这一回我也再次明白,他的学问也不比我差,在书院的时候倒是没藏拙。”
见陈元如此实诚,夏成墨也只能笑道:“可你最后召出的不是影子,是只真麒麟吧?江晚天只是凡人,定然打不过,时间再长一点你就赢了。”
陈元却更加苦相道:“正因为是只不知道哪里来的真麒麟,小生就更输了一筹。小生和他只是比武招亲,又不是有血海深仇,怎可以命相搏?召出麒麟是小生失手,险些伤人更是大大的过错。幸亏有惟化仙人遏制了麒麟,否则小生真是万死难辞其咎。”说到此处陈元再度为当时的差点造成的危险而羞愧难已。
陈秀才这番自省让夏成墨和白云霄对他刮目相看。
白云霄出言安慰道:“你也不必再自责,麒麟伤人非你本意,况且最终并没有真正伤人,你也不算有大的过错。只可惜错过了宋家这门亲事。”
陈元哀哀地点头:“我与小姐有缘无分,今生不能相许,也没有办法了。只希望小姐不要太过忧思才好。”
夏成墨则道:“我看那江晚天也是青年俊才,又是一身正气,加之家世相当,相信也能举案齐眉。”
陈元仍是幽幽道:“希望他能善待小姐,给小姐一世安稳舒泰,否则小生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会讨回公道。”
夏成墨三人并不说话,陈元自己伤神了一会儿又道:“可是我手无缚鸡之力,又能把他怎么样呢?还是要考得功名,才能有所依仗。”
夏成墨闻言道:“你画符的本事也是一种依仗。”
陈元却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我这个小把戏,我自己知道的。小时候吓得不行,后来也慢慢明白,只能做个玩耍,并不是真本事。再者,君子当以理服人,以法服人。小生不能做个制法者,能考得一执法者也是好的。至于画符之事,今日两次都酿出了祸事,往后再不敢做了。”
白云霄暗道:“他倒也明白法需人行的道理。”又明言,“你既然对修行没什么兴趣,放下也好。本来你这本事太过惹人注意,若不能自保,不如收敛了,以免被有心人找上。”
夏成墨也道:“阿姊所说极是。既然你志在出仕,便好生舞文弄墨,若是将来高中,就做个老实清官,造福一方百姓。”
陈元道:“承夏兄和阿姊吉言,小生必定会不忘初心,做个好官。”
本来夏成墨和白云霄找陈元是想了解他画符的奇能,如今既然他志不在此,便不强求。
夏成墨又道:“你今日在宋家的比试说不定会引来一些人,你如何应对?”
陈元老老实实道:“惟化仙人给了小生一粒开过光的枣核,又说如果有人来问,小生便回答已经做了他徒弟。虽说小生没有拜仙人为师就借用仙人的名号不太好,但小生又想或许这样会更合适,就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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