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宋人良没有一点点防备地差点被一个不明物体拍一脸,遂怒视晏冷。
晏冷嘴角带笑,和他平时的讥诮冷厉不同,这时的晏冷脸上带着一点柔和。
宋人良脸上犹带着愤然,低头看向刚才偷袭他的暗器,一愣,伸手探进袋子,拿出了一块青团子,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柔和了,骂了句你个臭小子,一口两口就把那快青团子消灭了,随手把纸袋放在车门槽里,哼了一声,招呼晏冷上车。
晏冷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心中不禁泛起感慨万千,这是他重生回来后第一次仔细看过98年的江州,很多老铺子都还在,很多遗忘在角落的记忆也悄然涌上心头。
“84”是江州很有名的传统小吃铺子,也是青团子做得最正宗的地方。
晏冷其实并不是生在江州,而是生于京城京华市,直道十二岁的时候才因为父亲工作的调动,来了江州。
那时候,吃惯了京城菜的晏冷还吃不惯有些过于清淡的江州菜,不过却对江州传统小吃特别有好感,特别是青团子。
晏冷十三岁那年遇上了十七岁的宋人良,两人那天来的都有些晚,同时看中了“84”最后剩下的一份青团子,老板本想让二人各买半份,可谁知这两个祖宗都不肯稍退半步。最后两个人约架,青团子是彩头。
到底是宋人良年长几岁,在两人全是灰头土脸的时候,晏冷已经精疲力尽了,宋人良则是性质盎然地去接收他的战利品,却发现仅剩的青团子已经被人买走了。
晏冷哈哈大笑,嘲笑宋人良人品太差,智商太低,而宋人良则是回敬了晏冷四个字:手下败将,气得晏冷牙痒痒。
两人各自留下姓名电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相约再战。
说实在的,晏冷和宋人良可真是打出来的交情,也是命运的奇妙,就是这几个根本不值什么钱的青团子,却让晏冷和宋人良成了两辈子的好兄弟。
那一袋青团子让他们都想起了自己幼稚不已的曾经,也让他们想起了那时候汗水能够肆意流淌的美好。
对于宋人良来说,那是让他向往和值得他珍藏的曾经,也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时光,那时候肆意妄为而又意气风发,就像将世界都踩在脚下。
对于晏冷来说,那是一份二十多年前的记忆,是他破碎不堪的生命中难得的光彩。如果说岑歌是他的救赎,那么和宋人良的兄弟情义则是他的支撑,一样无可替代。
晏冷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岑歌已经醒了,正靠在床上看书。晏冷给了岑歌一个有点大的笑容,带着一点歉意。
“饿了吧,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晏冷一边说着,一边把盒子打开,顿时一股带着香味的热气就扑面而来。
岑歌立马翻身下床,看着十分养眼的食物,闻着扑鼻的香气,食指大动,主动在袋子里翻找餐具,却一无所获。意识到晏冷根本没有打包餐具回来的岑歌在地上急得团团转。
晏冷看着这样可爱单纯的岑歌,忍不住把自己和被子笑成一团。
岑歌气结,跑过去挠晏冷的胳肢窝,晏冷笑得更厉害了,不住地求饶,岑歌才放过他。
晏冷笑累了,趴在床上不动弹了,岑歌过去不轻不重地踢了踢晏冷,示意他赶快把餐具奉上。
晏冷哪里忍心让岑歌挨饿,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晏冷一边告诉岑歌慢点吃,一边忙前忙后地给岑歌盛汤舀菜。
”你不吃吗?“
”我在外面吃过了。“晏冷笑笑,撒了个小谎。他这一天真的很累,可只是嗅着岑歌的气息,他就觉得满足,觉得一切都可以忍耐,不仅仅是疲惫,还有欲望,因为只要岑歌还在,他就可以安心。
等到岑歌心满意足地吃完大餐,晏冷和岑歌争着要收拾东西,一番争执之后,晏冷只好站在一边,看着岑歌在那里洗洗涮涮。
其实晏冷是个很懒的人,但是他偏执地希望自己能给岑歌一切,能让他过上最美好的生活,甚至小到收拾屋子。可他也知道,岑歌不会愿意这样。他知道,岑歌希望和他共同承担,而不是看着他扛下一切,他也在克制着自己想把岑歌变成他家养的小花的偏执,他无时无刻不在告诫自己,你必须尊重岑歌,完成他的每一个愿望,不要做他不喜欢的事,如果你做不到,岑歌就会离开你,所以,在岑歌面前,他其实无时无刻不是在违逆着自己的本性,逼着自己做到,甚至,在他的世界里,不能允许自己有一点点做不到,因为他知道,他承担不起做不到的后果。
看着岑歌把东西都收拾好,然后把垃圾拿出去扔掉,晏冷迅速抓起大衣,飞快地追上岑歌,然后披在了岑歌身上,然后两个人就这样一起把垃圾扔掉,然后一起走回来,就像是,一起回家一样。
两个人进了屋,换好鞋,晏冷迫不及待地拉着岑歌,一寸一寸地走过他们的家。
晏冷拉开了每一个柜子和抽屉,一个一个地告诉岑歌,所有东西的摆放位置。晏冷说得很慢,也很认真,他知道,岑歌知道他的想法,所以他便毫不掩饰,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对岑歌说:这是我的家,可我希望这里是我们的家,岑歌,你愿意吗?而他把每一句话都说得认真,把每一步都走得仔细,是在告诉岑歌他的努力,他的祈求。
晏冷就这么慢慢地说着,岑歌就这么慢慢地听着,两个人仿佛在一起走过了漫长的岁月,行过了千山万水的旅行,而也会这么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他们的家很大,所以他们走了很久,说了很多,也听了很多。可是路再长,也总会有走完的时候,当他们回到了晏冷的房间,一起坐在房间中间kingsize的大床上。
晏冷说:“岑歌,你说过愿意和我一辈子一起走下去,一辈子,太长,又太短,我不知道我们的一辈子会是多久,是一百年,也可能是八十年,又或者四十年、五十年,这些我都不知道。可我知道的是,只要我活着,只要你活着,我们就要在一起,我们要一辈子都在一起。
我知道,你这辈子不会靠任何人,包括我,我也知道,你不会愿意被人可怜、同情,可我希望你能过得好,不是因为同情,更不是因为可怜,而是因为我爱你。
我是个自私得无以复加的人,我就是看不得你过得那么辛苦。
那么重的伤在你身上,你倒是云淡风轻,可我看见的时候,我恨不得从身上割下肉来补上。
可岑歌,我从来都记得我们是一样的人,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们一样都是男人,一样那么固执,也一样那么寂寞。可我希望我们都能不再那么寂寞,所以我愿意不再那么固执,我愿意在你面前不再遮掩分毫,我愿意倾尽所有、拥有所有,只为了能陪你好好地走下去,我们都能够不再那么寂寞。
岑歌,我希望能照顾你,我希望能被你照顾,我希望你愿意被我照顾,我希望你愿意照顾我。岑歌,你愿意吗?”
岑歌在心里想着,晏冷在心里等着。
岑歌真的动容了,或者说他真的震惊了。
晏冷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如果说他会因为厌恶林家而选择离开,从此泾渭分明,那么换做晏冷,晏冷会彻底毁掉那个家,毫不留恋,毫不手软;如果说他爱上一个人,如果不能美好相拥,他会选择离开,从此再也不见,可如果是晏冷,只要是他喜欢的,如果得不到,他宁肯亲手毁掉;如果一只猫或者是一只狗不喜欢他,那么他会走开,可如果是晏冷,他会用胡萝卜和大棒逼着他忠诚,可忠诚的猫狗在晏冷看来又是什么呢?不过可有可无罢了,他只是不能容许有东西违逆他罢了。
可现在的晏冷却让岑歌看不懂了,他觉得晏冷变了,比原来更加难以捉摸了,他看不透现在的晏冷。可晏冷却愿意在他面前把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就这么把自己袒露无疑地呈现在他面前,逼他看透,这样的晏冷,让岑歌心颤,也让他无法拒绝。
“在一起吧。”岑歌如是说。
第十九回 改变
他们终于同居了,这个认知让晏冷兴奋了好久,整个人都活了,仿佛要飞起来一样。
岑歌觉得现在这个连头发都飞扬起来的人,才是他熟悉的晏冷。
之前的晏冷,尤其是在他面前的时候,说话做事都明明和往常无异,但岑歌总觉得晏冷很压抑,没有什么根据,仅仅是直觉。
而现在,他看着晏冷难得的像孩子一样的欣喜和兴奋,仿佛被他感染了一样,因为雀跃,嘴角带了笑。
黄昏的光穿过了98年江州老城的芸芸众生,穿过了清野前面刚刚抽出绿芽的树,穿过了寂静和喧嚣,穿过了天气、秋千和尘埃,穿过了薄薄的落地窗,带来了一室没有耳鬓厮磨的暧昧和没有嘘寒问暖的感动。他们两个人对于彼此的意义,不是海誓山盟的挚爱,也不是青春悸动的热烈与新鲜,而是像经历了沧海桑田之后寂寞和绝望的救赎,是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中看着窗外熙攘的相互依偎,但同样的是,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没人可以替代,也永远不会背弃。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江州的黄昏里,外面明明还算是春寒料峭,可他们还是觉得足够温暖。
晏冷悄悄翘起了嘴角,把头埋进了岑歌的肩窝里,闭上眼睛蹭蹭,一只手却偷偷地抱住了岑歌,然后一点一点往上爬,突然圈着岑歌的耳朵就不再松手,拇指蹭着岑歌耳朵上的还未褪尽的胎毛。
岑歌被晏冷蹭得有点痒,但是他没有躲开,反而向晏冷那边靠了靠,看着晏冷脸上像是吃饱了的餍足,岑歌好脾气地笑笑,他又何尝不是觉得安心呢?
黄昏悄悄过去了,天已经黑了,晏冷就这样靠在岑歌身上从四点多睡到了六点多,直道别墅外面白色的夜灯照了进来,晏冷才半睁半闭着眼睛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靠在岑歌身上睡了两个小时的晏冷一下子精神了,就听见岑歌说,“醒了?”
晏冷“嘿嘿”笑了几声,伸出爪子替岑歌按着肩膀,感觉到手下有些紧绷的肌肉,晏冷叹了一口气,明明床就在旁边,但是岑歌就这样让自己靠着睡了两个小时,一动都没动过,身上都僵硬得麻木了。岑歌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认定了自己,就一门心si地对自己好,就像上辈子,不管他是走是留,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对自己,都无可挑剔。
其实晏冷是真的累了,强行把药力忍过去,不曾发泄,这非人的痛苦已经让他忍得异常辛苦,但是他知道那只是烈性的崔情药罢了,在冰焰一连出了三次,他下楼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不过是强撑而已。忍过了最难受的时候,药力已经开始消退,只是消退后带来的虚弱感尤为明显,他真的觉得体力已经透支。可只是看见岑歌,接近岑歌,他就觉得安心,身上仿佛也不那么难过了。
岑歌不知道晏冷刚才出去是做什么,但是他看出了晏冷深深的疲惫,疲惫到了即便强撑也根本无法遮掩的地步。
原本岑歌的第一反应是晏冷的伤是不是又裂开了,但是他趁着靠向晏冷的时候,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背,绷带还很齐整地绑着,也没有血迹伸出来,伤应该没事,所以他才没有把晏冷叫醒,任由他靠着,因为他知道他只是累了。
其实晏冷背后的伤早就开裂得不成样子,只是在冰焰让宋人良帮他处理过了,绷带也是重新打好的,而且还又多了一条,宋人良是情急之下踢出的那一脚,晏冷又毫无防备,肋骨处淤青青紫了大片,但是好歹他还有分寸,谈不上骨裂,但是皮下组织出血是跑不了了,正好他身上还有伤,药味互相掩盖,不得不说晏冷还是有一些小心思的,他没想瞒过去,这伤太重了,他知道他根本瞒不过去,他只是想缓一下,最起码缓过今天,他真的太累了,他也不是铁人,也会有撑不下去的时候,现在的他已经接近极限了。
不过,他没想过要对岑歌隐瞒,因为他承诺了,在岑歌面前不再遮掩分毫,他不会给自己任何理由来辜负岑歌的信任。
两个班班主任那里都说好了,晏冷和岑歌两个病号就这样互相监督着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在第二天的时候,晏冷对岑歌坦白了那天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毫无隐瞒。
“晏冷,如果你真的杀了她,你会有麻烦吗?”
“……会,但是对我来说,结果总是比我被记者捉奸在床要来得好。”
“……是因为我吗?”
“不全是,如果让那个女人得逞,最坏的结果是我被逼婚,你被杀。”
“……赵烧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关系。”
“嗯,目前看来她大概是有所察觉了。不过没有关系,赵小雅会处理好的。”
岑歌突然笑出声,“真没想到,苏蝶那么一个柔柔弱弱的美人竟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特工。”
被岑歌一提,晏冷也想起了当初他和岑歌的误会,也笑了,如今已是云销雨霁,两人之间不会再有什么误会了,所以那次怕是唯一的一次了,倒是也变成了一段茶前饭后的趣事。
只是岑歌看着晏冷身上的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晏冷的伤实在是不轻,肋骨淤青发紫了一片,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血点,背后的伤反复开裂,发炎泛红总也不褪,这两天岑歌一直怕晏冷发烧,但是还好,晏冷只是在第一天有些低烧,睡了一宿就退烧了,为此岑歌还嘲笑了晏冷野狗体质。不过晏冷竟然能舔着脸凑上去,“汪”了一声,岑歌要不是还记着这只汪身上还有那么重的伤,十分想踹上几脚。
在床上养了两天蘑菇的两个人终于躺不住了,而当晏冷看着岑歌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白衬衫套校服,顿时脸色一黑,抬手就把那件肥大而又愚蠢的校服扒掉。
岑歌抱着胳膊笑着看他,“你这是让我穿单衣出去耍啊?”
晏冷没说话,只是从柜里拎了好几件大衣出来,有板有眼地在岑歌身上比划,似乎是在看哪件更能衬托出他家岑歌的帅气挺拔,不过很明显他失败了,因为他觉得无论哪一件,只要穿在岑歌身上,都让他移不开眼睛。
岑歌没说话,颇为好笑地看着“一脸花痴”的晏冷,明明他才是当事人,但是却根本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强行扒5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岑歌既然已经决定和晏冷在一起,对于他来说,现在他们两个人就是在一起过日子。他没有依附晏冷,他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他只是答应了晏冷,两个人都放下那些固执,去努力磨合,努力接受彼此的所有,当然不会是说说而已。他不会因为晏冷比他会挣钱就否定自己的价值,既然是过日子,那么两个人自然是平等的,只不过他们的职业不同罢了。他们会在一起度过整整一生的时间,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是相互支撑走下去的力量,哪里谈得上谁高谁低呢?
最后,晏冷让岑歌换上了一件白色带着黑色装饰的套头卫衣和一条黑色加绒的牛仔裤,然后又亲手为岑歌穿上白色的大衣,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双还没拆开的白色皮鞋,自己则是随便披了一件同款的黑色大衣,冲岑歌呲牙笑了一下,无比愉悦地出门去了。
晏冷的衣服都是洋货,即便是在江州这样的大都市,也能算得上鲜明了。
两个比肩的帅哥同时走在街上,颇为惹眼,到了商场之后更是如此,卖货的小姑娘恨不得把眼睛都落在两人身上,人都出门了,还眼巴巴地站在门口看。
两个人把男装逛了个遍,两个人手上全都是晏冷买的衣服,累得岑歌坐在长椅上就再也不愿意动弹了。
晏冷其实没什么衣服好添置的,这些衣服基本都是给岑歌买的,所以岑歌整整试了大半天的衣服,从日上三竿试到华灯初上,在岑歌的拼死力争之下,两人终于逃离了魔爪,去面馆吃面去了。
当然,过不了多久岑歌就会发现,买的这么多衣服里,大多数都是晏冷衣服的同款,嘿嘿,论一只忠犬的小心思。
第二十回 劫道
晏冷和岑歌两个人都是十六七岁的壮小伙子,又逛了整整大半天的街,从吃完早饭到现在,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腹中早已是空空如也了。两人随便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面馆,就一头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