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庄宴慢慢站起来,仍卑微地低着头。
瑶姬懒懒地打量着庄宴,从脚底到头顶,最后又落在他的脸上,随即轻笑道:“宴儿仪容,真是越发秀美了。”
庄宴惶然,“母妃谬赞,男子自当不以容貌为傲。”
瑶姬就笑得愈发娇媚,“这话可不对,”她摇了摇手指,故作神秘道,“你可知,在这皇城之中,一个人最有力的武器是什么?”
庄宴沉默半晌,道:“皇儿……不知。”
瑶姬大笑,“宴儿真是愚笨,”她边说边晃脑,笑得花枝乱颤,“皇城中最有力的,不就是容貌吗!”她笑着笑着,慢慢停下来,纤细白嫩的手指,缓缓抚摸上自己的面容,有了一丝自怜自艾之意,“可惜啊,红颜易老,色弛爱衰。”
瑶姬今日状态有些不对劲,庄宴强压下心头恐慌,硬着头皮道:“母妃美貌不衰,父皇迟早会回心转意……”
“不衰?”瑶姬口中发出一声轻嘲,“非也……宴儿,你很久不曾见过你父皇了吧?”
庄宴一愣,没料到她突然问这样的问题,“皇儿的确只在幼时见过。”自从瑶姬被迁入芳萋院,他就再没见过皇帝了。
瑶姬爱怜地望着他,目光更多地落在他那张融合了怜姬和她的容貌的所有优点的脸上,“那你想不想再见到你父皇?”
庄宴对这话,不知如何回答。他自小生活在宫中,阴暗面见得多了,自然不会对他那所谓父皇有什么父子之爱,可他又不能直接这么回答瑶姬……
瑶姬见他不做声,便自顾自地讲下去,“你马上就要过生辰了,那时候,我带你见你父皇一面可好?本朝男子十五岁,便可自立了,你父皇一定会见你的。”
庄宴别无他法,只好应道:“是。”或许瑶姬是想靠他,再争一回宠吧。彼时的庄宴,是这样天真地想着的。
瑶姬只是告诉他这件事,说完之后,就厌倦地挥手,让他走了。
庄宴出门的时候,恰好遇见西宫侍卫统领进来,他看见他时,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
这人来芳萋院,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是瑶姬的相好,这是芳萋院里大家心照不宣的一件事。庄宴却不喜欢这人,无怪于这人每次见到他,目光虽然看似端正,骨子里的淫邪却是藏不住的。
他也常常奇怪,瑶姬怎会眼光这样差,挑选一个空有皮囊的男子做相好。
那人见到他,却拦着他要行礼,“给殿下请安。”
庄宴往一旁避了避,被他看出他腿脚不便,那人便关心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庄宴不想同他多语,便推道:“统领还是快些进去吧,别让瑶娘娘等了。”说完,就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
那人在他身后望着他,看他行动不便,比往常显得脆弱了许多的样子,心一下就痒起来了。
庄宴回了自己院中,同行桃说了这些事,行桃虽然也有些狐疑,却也为他高兴,“不论如何,能见着皇上,总比在这儿默默无闻好。”
庄宴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晚上,他沐完浴,坐在榻上小心地把绷带解下来,又就着盆里的水,洗了洗伤口,正想找中午用过的金疮药,听见门开了,就头也不抬地问:“行桃,那金疮药哪儿去了?”
没等来行桃的回话,他奇怪地抬起头,登时惊得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来人居然是白日才见过的西宫侍卫统领。
那人见他穿着单衣,露出洁白双腿,抬着脸看他的样子,慢慢走过来,边走边笑,“殿下可是惊讶?”
庄宴猛地朝榻上缩,压抑着惊恐呵斥道,“大胆!这里岂是你能来的地方!”
那人笑道:“连瑶姬寝宫我都能进,你个谁都不知道的小殿下的院子,我怎么就不能进了?”说着,人已经走到榻前,看见他血肉模糊的伤处,心疼地说,“瞧这伤的,你怎么不跟我说,我那可有的是上好的伤药。”
庄宴强忍着恶心,冷冷道,“不需要!还请统领回去!”
“来都来了,怎么这么快就赶人走呢?”那人已经得寸进尺地坐到了榻上,一手捉住他脚踝。被粗糙滚烫的大手握住的感觉令庄宴又恶心又惊怒,他伸手狠狠打他的手,“滚开!”那人又一把捉住他的手,他捉住他,简直就好像捉小鸡一样轻松。
那人显然很享受他挣扎的样子,“殿下别这么生气嘛,”他低下头,贪婪地亲吻他莹白如玉的小腿。庄宴猛地一抖,怒气已经纷纷化作恐惧,“你、你想干什么……行桃!行桃快来啊!”他下意识地呼唤着他最信赖的人。
“行桃?那个宫女早就被我打晕了。”那人抬起头,目中射.出如狼似虎的嘲笑光芒,“至于我,我会让殿下快乐的!”
庄宴发出一声尖叫,“我可是是皇子!你怎么敢!”
“皇子?”那人欺身压上来,即将占有一个血统尊贵的少年这样的事实,让他浑身兴奋激动到战栗,“再过一会儿,我就能让你变成只能在我身.下浪.叫的贱.货!”
“畜生!”庄宴用尽他最大的力量挣扎推拒着,却如同蚍蜉撼树,那人紧紧压着他,狂乱的吻落在他脖颈、肩膀上……
庄宴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受到这样的欺侮!男人身上腥臭的汗味萦绕在他的鼻尖,令他几欲作呕!不……谁来救他……求求你了!……不论是谁!救救他吧!
然而,正如他自小被抛弃的命运,此时,除了身上男人的低吼,却没有任何人出现……男人的手放肆地在他身上揉捏着,庄宴已经渐渐绝望了,他的眼睛慢慢沉寂变灰,手也一点一点地垂了下来。
一行清泪,顺着少年的眼角缓缓滑落。
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男人的动作猛地一顿,瞳孔瞬间放大,然后整个身体失了力气,压在庄宴身上。紧接着,男人的身体被一双小小的手艰难地掀开,露出来人稚嫩的脸。
是庄宴白日里救过的那个宫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全程高能吧
前几章会写小白花变成大红花的过程……并且这个过程会不太美好,总之这个世界大概就会比较抑郁吧,嗯,做好心理准备。
☆、皇子的愿望
“殿下!”那小宫女发出细细的惊叫,扑上去试图把庄宴扶起来,但庄宴整个人还处在浓重的惊悸中,他两眼无神,浑身发软,身体不住地抖动。
“殿下!殿下您振作一点啊!没事了!现在没事了!”那小宫女哪里见过这阵仗,她刚才也是一进来看到这样的场景,来不及多想,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抄起食盒就朝那男人脑后砸去。那一下是成功了,可她现在急得满眼泪花,却只能抱着殿下,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庄宴总算缓过来了,他咬着牙抓住身旁宫女的手腕站起来,瞪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人,说话的声音仍有轻微的发抖,“我们把他抬、抬出去……”
“抬去哪儿呀,殿下?”那宫女也在颤抖,软弱地问道。
庄宴头脑一片混乱,闪过他见过的所有地方,最终停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废弃的荷花池。
庄宴同那宫女二人,艰难地拖着统领的身体,来到了荷花池边。这座池子里,自然早已经没有荷花了,此时正长着无人清理的芦苇,密密立着,有一人多高,夜风吹过便互相碰撞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平添一股幽骇之气。
来到这里,他们两人已经费尽了力气,此时瘫坐在地上,对着晕迷的男人,竟都束手无策。
“殿下,殿下,我们快走吧。”那宫女以为将人扔到这里,就万事大吉了。
庄宴却没这么天真,他盯着那张令人作呕的脸,紧紧揪着衣摆,“不,他醒过来之后,迟早会找我算账的。”
“那……那怎么办?”小宫女也不知如何是好。
庄宴捏着衣摆的手,用力到发白,最终,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看向小宫女,“把你头上的钗子给我。”
小宫女不明所以,却仍是听他的话,拔下了头上的银钗。
庄宴握着钗子,缓缓靠近那男人,他全身都在哆嗦:嘴唇、手、脚,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阻止他:不,你不能这样做!那可是一条人命!
今日是七月十八,月亮只缺了一角,于是月光还很盛地投下来,庄宴哆嗦着手,摸到那人咽喉。只要他对着这里扎下去……他就不用担心了……
不要,不要。不能这么做。与心里的声音相反,他的身体却无法控制般地,他的灵魂和身体仿佛已经分离,他站在那里,看着那个恐惧惊慌到极致的少年,朝男人举起了银钗。
“噗”的很轻微的一声,腥热的血大股大股地流了出来。男人被这一下戳喉,猛地睁开眼睛,捂着喉咙发出“啊啊”的哭号,在地上翻滚着。鲜血便顺着他的翻滚,在地上流开。
宫女短促地尖叫了一声,迅速捂住了嘴。庄宴猛地退了几步,呆呆地看着眼前骇人的场景。
过了没多久,男人就不动了。庄宴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回荡着的只有“他杀人了”,这样一句惊恐的自问。
“谁在那里?”忽然,一道陌生的男声,在芦苇的那边响起。
庄宴陡然一惊回神,立刻抓起宫女的手起身要跑。还未来得及动作,腿上遽然一痛跪下来,是那人用一枚小玉打中了自己。
“快走!”庄宴低呼一声,推那宫女。她回头看他一眼,最终抵不过杀人被抓住的恐惧,慌不择路地跑了。
庄宴低着头坐在那里,看着男人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的视线中出现一双黑靴,然后听见那人道:“抬起头来。”
庄宴不动,很倔强的样子,其实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那人就蹲下.身来,伸手抬他下颚,庄宴猛地侧脸,打掉他的手,他黑发未束,长长的垂下来,挡住他的脸,让那人一时竟当真看不清他。
那人没动,此时又有一人走来,对那人禀报道:“殿下,那边有一被银钗贯喉的男人,看服饰似乎是西宫侍卫统领,还没死,是否要救?”
庄宴闻言猝然一惊,下意识地朝那统领的方向望去。
那人注意到了,便问:“是你做的?”
面前少年却只咬着牙,望着那具躯体,仿佛很不甘的样子。
“你为什么想杀他?”那人又问道。
庄宴不说话。他已经打定主意,装一个哑巴了。
“呵,有趣。”那人好像笑了一下,听到他这话,另一人就可以上前,不顾庄宴的挣扎将他双手反剪按在地上。那人便悠悠地伸手,这次很顺利地扳过了少年的下颚,露出那张令人惊艳的脸来了。
或许是少年对被缚住的感觉太过惊恐,此时他脸色惨白地跪在那里,秋水般的双眸中满是凄惶,他头发和衣物都很凌乱,盈盈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映得宛如凄媚的水鬼。
那人就微微顿住了。注意到他嘴角的红痕,他就顺着他的脸摸下去,拉开衣襟,庄宴刹那间又惊又怒,还带着无法掩盖的恐慌,“你做什么!放开我!放开!”只是他力气太小,又如何撼动得了那侍卫。
那人便顺顺当当地在这露天席地里,把他剥了个精光。
他双手被那侍卫剪住,双腿被他用腿按住,整个胸膛腰腹都赤条条地袒露在那人面前,那人目光从他身上粗暴的掐痕青淤上滑过,大约便明白了些什么,但视线落到他身下那处时便停住了,仿佛自言自语般,“未净身的太监?还是混进宫的刺客?”不,若是刺客,连杀个人都不会,那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庄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拿眼睛死死瞪着他,他那双眼睛里含着水光,蕴着强装的凶狠,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害怕,反而要叫人去闹一闹、逗一逗他,看他落下泪来才好。
他注意到了,轻轻蹙起眉,道:“你现在不说,我到时候也有千般种方法让你说,”他目光落在他身上,又回忆起方才触摸他时,手下柔嫩细腻,让人舍不得放手的触感,“只是你这身皮肉,可得好好受苦了。”
庄宴闭着嘴,不打算说话。他方才已经听他那侍卫喊他“殿下”,那便说明面前这位也是皇子了。若是如此,那他又该如何说?
他一个堂堂皇子,竟落得遭男子欺辱、险些失.身的下场!当真是皇家之奇耻大辱!
那人见他不打算说,便打算带他回东宫好好审问了。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女子的呼声:“殿下!殿下!”
庄宴浑身一震。是行桃!居然是行桃!
行桃是被逃回去的宫女叫醒的,那宫女告诉了她事情始末,她来不及怒骂那狼心狗肺之人,便匆匆跑来荷花池边寻他。
荷花池边无甚遮挡,那两人也没打算躲着,就这么在那里,她一眼就看见了自家殿下被按在地上的样子,更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家殿下身前那人——正是当今太子,庄恪。一时间是又惊又怕。
那人见到她如此,便知道她?8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鲜睹媲吧倌辍2还钕拢空飧龀坪羰鞘裁匆馑迹?br /> 行桃来不及多想,便已在那人面前跪下,“太子殿下,此事乃是那统领□□熏心,胆敢在宫中强行此等污秽之事!还求殿下明鉴!”
“你竟识得我?”庄恪略感意外。他也是无事闲走,才会误打误撞来到这荒僻的西宫之处,此处的宫女又是如何见过他的?“那你又是谁?”
“奴婢,奴婢……”行桃惊觉自己急昏了头,可事到如今,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于是她便慢慢地说,“奴婢是芳萋院的宫女。”
“那他呢?”庄恪一指庄宴,“你方才,是在唤他吗?‘殿下’?”
行桃一咬牙,知道无法欺瞒,“这是……这是怜姬娘娘的遗腹子,十三殿下。”
怜姬他是知道的,是他父皇之前十分宠爱的妃子,只可惜早逝。可他怎么不知道,她还有个孩子?庄恪注视着庄宴,不过以他的容貌,也的确只有那样的美人才生得出吧。
只是……庄恪眉头一皱,皇子竟然过得如此落魄,还险遭人侵犯,只能说宫中捧高踩低的确已到极致。
“十四,放开小殿下。”既然是皇子,是他的弟弟,自然不能这么被自己的侍卫押着。
那侍卫就放了手,行桃立刻扑过去抱住庄宴,“殿下,你怎么样了?”
庄宴低着头,只觉头顶的视线让他如坐针毡。同为皇子,这人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自己却如此落拓可怜……庄宴之前从未因自己的不公待遇而感到悲伤,可现在他遇见了,只觉得无地自容。
庄恪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想到那个他想杀的人。他便俯下.身,朝庄宴伸出手,“你来。”
庄宴抬头望他,脸上怯弱的神情一闪而过,他挣扎了一下,还是慢慢把手搭上对方的手。
庄恪的手有力而宽厚,他拉住庄宴,一把就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庄宴人起了身,双腿却犹软弱无力,庄恪这才注意到他血肉模糊的双膝,于是便一弯腰将他抱起。
庄宴猝不及防,忽然想到自己衣服脏污,便挣扎着要下来,“我、我身上……还请莫要脏了殿下衣物。”他第一次被人抱在怀里,连话都不会说了。
庄恪道:“无妨。”已经抱着他来到了那人身旁,然后将庄宴轻轻放下。
此时那人已经因为流血过多没了气息,血也已经渗进了土地中,但再一次近距离同那人相对,浑身被重重的血腥气笼罩,庄宴还是狠狠瑟缩了一下,心头涌起无尽的恐惧,死死拽住庄恪的衣服不放手。
庄恪在他身后,半搂着他,看着尸体上那手法极其粗糙的伤处,慢慢说道:“你这样,根本就无法杀死他。”他握住庄宴的手,牵引着来到那露出半截的银钗上,再次握住凶器的感觉,令庄宴止不住地颤抖。他说不出话,只看着庄恪握着他的手,慢慢把银钗拔了出来。
他看不见庄恪的脸,只听见他那冷静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下次如要杀人,便刺这里,一击毙命。”说着,牵引着他将钗子对准了颈侧,然后突然发力,猛的一下扎了进去。这一下,哪怕是庄宴以为那人的血已经流干了,也喷出一股细细的血流,溅在庄宴细白的脸上。
他猛地一震,再也无法支撑住自己,软倒在庄恪怀里,他脸色青白,只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如糠筛般不住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