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恢复记忆时就知道,自己先前对于黑沙的策略不是武力镇压——对于这样一个地处特殊的势力,必须联合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
但要人家配合,仅拿出利益是不够的,这里不是叶子沐所在的和平世界,忍者的意识里还没有恰谈一项,长时间的混战已经让忍者们公认一个道理,就是谁的拳头大听谁的。所以在要让黑沙按着千手柱间的规则来行事,还必须先让他们先低头才行。
所以千手柱间没异想天开地在开战前就找黑沙谈。
但逼迫对方死战,也不是他想要的。
千手柱间开口道:“我还记得你说过的傀儡城。”
荆眼眸微沉,不明白千手柱间突然提这个话题做什么。事实上荆想到这里就火大,因为千手柱间知道这些,是因为荆之前信任他。
荆试问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一点他对千手柱间仁至义尽。
“我之前尚未恢复实力时,对此没有把握。”千手柱间弯了下嘴角,“但现在,我有八分把握可以达到你说的要求。”
荆愕然的看着千手柱间。
千手柱间严肃地看着对方:他没有开玩笑。
“你是……在和我谈条件?”荆反问道。
“是。”千手柱间颔首,“我们谈和,怎么样?”
不怎么样!
荆第一个反应是这个,但他随即想:现在的情况下,谈和不是不可以,何况如果假意谈和,他是不是有机会跑?
这么想到,荆面上不动深色:“我不会与虎谋皮。”
虽然傀儡师这么说,但千手柱间明显感觉到对方战意稍减,他试探性地上前一步,然后才道:“别人认为你或许有让黑沙做大的意思,但我深知,对你来说,此事可为则为,不可为你也不勉强。”
“你知道我多少?”荆冷笑道,他看着千手柱间拉近距离,思考该怎么脱身。
“改变黑沙的居住环境已经耗费了你很大心力,你尚且担忧族中后继不良,又怎么会主动将族人推入战火,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千手柱间却接着道,事实上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千手柱间才有把握和荆合作。
荆不置可否地看了眼千手柱间,实际上到现在他还不相信千手柱间,所以不管千手柱间说什么,他也很难放下戒备。
“你先前问我入主中陆之计,看似图谋甚大,实际上所忧者,不过是成为千手败军的遭遇罢了。”这么说着,千手柱间又上前了一步,荆顿时感到压力俱增。
完全锁定了傀儡师周身契机,千手柱间感觉对方被说中了,他看着荆反问:“我说的对吗?”
荆却感觉到逃跑更加困难,但他暂时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和千手柱间交谈:“你的话条条分明,何须我多言。”
傀儡师指千手柱间呈口舌之利。
“我不是为了让你与我合作才将你说成那样的人。”千手柱间否认道,“如果你是极有野心之人,我现在放过你,是自埋祸患。”
“这么说你说的都是真的。”到现在,荆不得不佩服千手柱间说话的本事,即使他提醒自己对方一定有所图谋,可听起来竟找不到什么错误。
“我之所以肯定你野心不大,是因为与你在一起时,你已经告诉我了一切。”
这事又被重提,荆压不住怒火上升,冷冷地瞥向千手柱间。
千手柱间知道对方火从何来,但此事已成,他没法改变,只能将错就错,故而耐心地解释:“关于入主中陆之事,你只与我谈过三次,且次次都是箭在弦上时才谈,可见你对种事兴趣不大,不过职责所在;但是傀儡城之事,你日日与我商量,会为没有进展发怒,也会为找到办法惊喜,如此牵挂于心,我怎么猜不到你真正在意的……”
“闭嘴!”傀儡师喝道。
“荆,我明白你现在难信我。”千手柱间知道对方怒火中烧,不会这么快妥协,但他感觉对方心里有所退让,所以道,“请你留在这里,只要看到我如何行事,你会相信我的。”
第175章
虽然说‘请’,但荆是被强制留住的——尽管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千手柱间在这点上没有半分松懈,所以荆没办法。不过让他感到讶异地是,千手柱间确实只是把他困住,没有其它动作。
但他对千手柱间的好感度还是没多少。
毕竟千手柱间,是背叛者。
此次救援,也有这个原因荆答应的快,而且如果有机会取得千手柱间性命,他不会手下留情。只是荆在重见千手柱间的时候发现自己奈何不了他:要杀千手柱间,恐怕需要把自己的命赔上去,所以才放弃了这个打算……
荆不相信千手柱间没有意识到这点,但对方竟然还留着自己?
傀儡师认为这种做法蠢透了!
千手柱间不知道自己在荆眼里已经变成了笨蛋一个,但他确定争取傀儡师,是非常必要的一件事。
这次与岩土交锋,虽然千手胜利了,但战斗时间却不是千手想要的!
先前出兵广隆时,千手柱间就需要一子当两个用了:他对广隆速战速决,阴谋阳谋齐着来的行事,看上去轻松,实际上是因为内里捉襟见肘才逼迫出的——毕竟还需要一半以上的兵力防止宇智波和日向,千手的人其实是完全不够用的。
所以原本千手柱间拟定的计划里,在广隆战事后他们至少要先休养生息三年,才会根据世情继续决定何去何从。
只是岩土的突然袭击,千手柱间的失踪以及千手扉间的携怒出击……这些巧合才让千手现在就夺取了岩土的地盘。
千手占了好处不置可否,但疆土广域,就意味着原先就勉强够用的人不够了!所以实际上千手是一下吃撑了难以消化,这种情况,只要日向,宇智波,辉夜,或者黑沙中有人洞悉到这一点,使人配合黑沙,千手立刻会陷入不利的状态。
但千手又不能不去夺取岩土。
因为动军失败的岩土实在太诱人了,加上这件事并不简单!
这样尴尬的局面,恢复记忆的千手柱间暗自思考,直觉应该是来自日向女王的谋划。
因为如今局势的最终收益者是日向。
她看破了自己和宇智波斑的打算,并且通过蛊惑岩土出兵同时将宇智波和千手齐齐拖入了泥潭之中。
宇智波和辉夜需要分出胜负后才能考虑与千手合围日向之事,而等千手休整完西面,日向恐怕早已恢复生机,并且更甚一筹也不定。
所以在岩土出兵的时刻起,事情已经不在千手可以掌握的范围了,因为棋手,已然换人!
但日向弥没有预料到的是,身为黑沙继承者的天才傀儡师,实际上没有争霸之心。
这也是千手柱间看到她计划里的最大漏洞。
虽然不管荆有没有野心,千手柱间出于实际情况必然会联合黑沙,但那种联合,是互相排斥的联合,稍一不注意便会引发不可收拾的结果,这很类似宇智波和辉夜:辉夜泉不甘人下在他进军守时那会就昭然若揭,而宇智波斑岂是能容他人窥伺在侧的人,故而他们之间必会有一场非常激烈的争斗!
但如果是荆的性格,千手柱间便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傀儡师行事狠辣,是在他杀机四起之时;可千手柱间回顾记忆,却记得荆没有防备时说起傀儡的表情:那是无关争斗,只愿在其一偶独享乐趣才会有的神情。如果条件允许,这位天才傀儡师必会抛弃一切外物,醉心于研究傀儡,因为那才是他的快乐。
这便是千手柱间想要的,因为作为能代表黑沙上层意识的人,荆的这种本质不仅能让千手柱间对日向的计谋实行有效反击,也是最符合千手柱间理想的合作人。
所以只要千手柱间能让傀儡师再次相信自己,一切就迎难而解
抱着这种想法,千手柱间每天都在傀儡师面前刷存在感。
“荆。”
而这天下午,千手柱间带着新收到的消息快速走进傀儡师:“我有一个好消息。”
你的好消息不就是我的坏消息么。
出于这样的心理,红发傀儡师翻了个白眼,他完全没有理会千手柱间,只是把玩着手里的水晶。
说起来,这水晶还是千手柱间为了让他消气送的。
千手柱间看见荆无动于衷的态度,但他没有气馁,因为这一次的消息,千手柱间确实可以让傀儡师有反应了。不过在开口前,千手柱间看见荆如此专心于手下的事物,便随口问道:“这些够么?”
荆讶异地看了眼千手柱间。
虽然他对千手柱间一直不假辞色,但这段时间千手柱间完全做到无视他的态度,只要千手柱间想干什么了,他就一定会想办法达成。碍于受制于人,荆已经没有选择地妥协了很多次……而像这种要和他分享信息的事,千手柱间一定会不顾他的个人意愿兴致勃勃的说完才会停止,怎么这会儿,倒自己岔开话题了?
荆回想近几日听到的消息……原本没兴趣,现在却有些在意了,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千手柱间眼睛一亮。
荆没有因此停止好奇,他道:“说不说?”
千手柱间没有卖关子的爱好,直接答道:“你的族人传来消息,岩土欲行不轨,问该如何处置他们一行人。”
听此,荆眼中若刀光闪现,死死地盯着千手柱间。
千手柱间摸摸鼻子。
还是被算计了!
荆在心里狠狠地想到。
别以为千手柱间只是把人留下好生照顾,那未免也将两族之事看得太儿戏了,而且,傀儡师不是能被轻易收买或说服之人,所以荆才一直嘲笑千手柱间的愚蠢。
但千手柱间之所以对荆这么礼待,想要的却不是两族的合作,因为他也知道通过私交影响公事的方法对荆行不通。但千手柱间觉得他可以做到的,是让傀儡师理解自己恢复记忆时的背叛,因为只有先解决了这个,他和傀儡师才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为此,他尽力地解释自己的无奈,送傀儡师他喜欢的东西,并且同荆那是对他一般,也不向他避讳任何自己的想法,甚至,叶子沐还让人把律人带了过来。
这些做法不是没有成效。
所以荆最后便当这件事没发生,但他也非常明确,原谅千手柱间一时的背叛和黑沙跟不跟千手联合是两回事。
这便是底线和原则问题。
所以在让荆消气之外,千手柱间还有其它动作,只不过因为荆本身的防备心,他没有想到千手柱间是在暗度成仓!
因为千手柱间一直是当着荆的面在做这些动作的!但傀儡师关注点的错误,使他一直没有采取正确的措施。
那么千手做了什么,才让傀儡师被迷惑了?
首先,通过藤陆的推荐,千手顺利的和岩土这里最具权威的国家,也就是山海国取得了联系——千手使自己取代岩土,获得这个区域的政治支持。
这从根本上隔绝了岩土名义上的复辟。
接着,千手矫诏天才傀儡师的名义,将“静待”的消息传给黑沙。
其次,千手扉间有意在最后放走一二逃离的岩土忍者前往黑沙境地,让他们将战况告知,挫伤黑沙的岩土的气势。
最后,千手集结大军驻军在境。
这种局面,很容易造成就算黑沙想出手相助,也因为敌人强势而失去动力。
但即便知道这些,傀儡师依旧没有多少动静,因为他确信无论千手柱间怎么造势,他始终很难奈何躲在黄沙里的黑沙岩土,故而,只要黑沙沉住气就不会出问题,那荆也就是安全的。
对黑沙的这点信心傀儡师还是有的。
但荆没有料到的是,出问题的不是黑沙!
而千手算计的,也不是黑沙!
原来这诸多动作下来,千手不是为了威慑黑沙,告诉他们帮助岩土希望不大;而是想告诉岩土:他们后路已断,前途渺茫!
岩土是仓促中逃离的,虽然有黑沙援助,但身为逃兵,肯定六神无主;而在陌生的环境里生存,他们又比平常敏感了几分:荆那则待定的消息绝对能让他们惶恐不安了,再加上千手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
岩土和黑沙是第一次合作,彼此间的信任远远还没有建起来。所以即便有人告诉岩土这是离间之计,他们也相信不了,所以在千手不断的刺激下,藏于岩土忍者心中的恐慌最终便爆发出来了——背叛黑沙,在他们的判断里,是先下手为强。
而这,便是千手柱间的计划。
只有这样,黑沙才会倒向千手。
所以千手柱间之前留下荆的原因也找到了,不仅仅是为了偿还的心态,最重要的还是不担心傀儡师不靠过来,所以才先以对待朋友的态度对待他。
而最为妙的是,千手柱间实施计划的过程,荆一直知道,只是结果……出乎他的意料。所以即便荆知道这是千手的计谋,他也绝不会再和岩土合作!因为这样,反而更清楚的显示了岩土的掌权者是多么的软弱不堪——若将黑沙的背后托付给这样的人,简直是自找死路。
“你早就猜到了今天。”荆不是不愿意面对现实的人,他想明白千手的谋略后便承认:“可惜岩土鼠目寸光。”
确实,如果岩土能相信黑沙绝不会轻易放弃他们,难办的就是千手了。
“岩土有谋之士不多。”千手柱间答道,“加上连续两次战役,根基损伤非同小可,此番变动实属正常。”
事实上,岩土要有聪明人,也就不会被日向弥坑了。
“算了。”荆一时没心情碰傀儡,他放下水晶道,“我识人不清,此次输了。”
在‘识人不清’这四个字上,傀儡师也难耐住加重音。
千手柱间没有辩驳,现在这个结果是他最满意的,故而千手柱间露齿一笑。
荆都已经可以放下‘叶子沐’的背叛了,所以到现在这个分上,荆也不会意气用事还和千手对着干。当然,他也不会傻到问千手柱间打算怎么对待黑沙,以千手柱间现在还和和气气地站在面前,便知道对方有合作的意思。
荆报以一个凉薄的笑:“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千手柱间一开始挑起北方战火的时候,黑沙就专门讨论过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无外乎是所谋甚大,故而前任黑沙族长才心急火燎地带人去进攻守时,就怕不小心被壮大的千手给灭了╮(╯-╰)╭但是,千手现在明显没有对付黑沙的意思,那么千手想要的就让人好奇了……荆不认为对付日向或其他忍族足以成为借口,故而这会儿他倒愿意听听,千手柱间到底想要什么?
第176章
千手柱间最想要的,其实是立刻结束无谓的争斗。
但这不可能。
在一个人人习惯杀戮裁决,暴力对抗,战斗镇压的社会里,单单一个人的呼吁,是停止不了这些做法的。
甚至,呼吁者不会获得任何人的理解。
历史的进程,乃至人类对战争的认识,都需要很慢长的时间才能进步,后世任何一人明白的道理,以前时代的人都不会明白。
千手柱间具有超前意识,而这也让他不流于世:小时候千手柱间就因为这种想法而被叱之为软弱天真,要不是千手柱间的实力同样超出平常忍者许多,他或许还做不到如今这个位置。
不过,在一步步认识世界的同时,千手柱间也学会了如何让理想与现实结合。
单纯的呼吁战火中的人放下武器是不现实的,只有在让人放下武器的同时,千手柱间可以给他们一个安全的保证,这才有可能。
这不是让人臣服,而是等价交换。
但过去的千手柱间对这一点,实际上也没有理出一个完善的头绪。
千手柱间想要结束这个世界的混乱,所以以前每次看到四周状况时,他都会锁住眉头。族中的长老认为这是千手柱间为了无法解决灵咒或宇智波而烦恼,但千手柱间自己知道,他是因为看到社会的无理智状态产生烦躁与愤怒。
但千手柱间能做什么,千手本身和广隆有仇,又与宇智波兵戎相交多年,别说劝服别人,自己的族人尚且不会赞同千手柱间的理念。何况即便千手柱间能够让千手的族人都听他的,但广隆却没有人会听他的,因为那不是千手柱间的权利——以这个世界的规则而言。
所以只要千手柱间想要让敌人也听进他的观点,就必须整合力量出兵。
于是,这便产生了矛盾:战争本身就是千手柱间极力抵制的,所以即便他的理由看起来那么正确,即便他能确保自己与其他忍者不同,但那,也与他最初的原则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