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道将众人送进来后道:“听说贵府的哥儿, 含玉而生, 因而得名,不知可否让我们一观,沾沾哥儿的福气。”贾宝玉听到就将脖子上的玉递给张老道。张老道拿出个托盘, 让放到盘子上, 说是污浊玷污了宝玉。小史氏等人听了张老道奉承的话极为高兴。
不多时,张老道就回来了, 将通灵宝玉还给了贾宝玉, 又命人抬上来几个托盘, 道:“刚刚的几位寺里长老, 有幸见了灵玉, 得了天大的福气, 也没什么敬贺之物,愿意把这些随身法器当敬贺之礼。哥若是不喜欢,就送给亲近的人吧。”这些都是金银玉石,总共得有五十来件。众人一看就明白了,这看玉是假,巴结是真。遂小史氏只是笑着推辞一句就收了下来。
贾宝玉翻着这些玩物,突然发现了一个赤金点翠的麒麟,想着史湘云也有一个,就揣进怀里,准备等回去的时候给史湘云。之后就放下去听戏玩乐了,直到贾母和张老道说道贾宝玉的婚事,张老道犹豫了一下才说:“哥想要的姻缘难成,又错过了良缘,当不宜早婚。”
贾宝玉听了前半句就心里难受,难道自己和林妹妹真的不成吗?贾宝玉心里很清楚,林伯伯是真的不喜欢自己,林妹妹对自己也是不假辞色,自己也想考个功名近身,让林妹妹改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要一靠近科举类的书籍,就会打心里厌烦,根本看不进去。这倒是真不怨他,是他的通灵宝玉被酒色财气给污浊后,又扣了他的灵魂十多年,灵魂早就受到污染了。
贾宝玉对于他和林妹妹的事儿,也觉得希望不大,只是他暗自发誓,如果不能娶到林妹妹,那么我情愿终身不娶,就这么游戏人间吧。琏二哥自己一个人过的不也挺好?再说,自己还可以和秦钟他们偶尔在一起,尝个鲜。
贾宝玉有些蔫蔫的,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直到初三这天,薛家借了贾家的小戏子,给薛蟠过生日,提前回去了,贾宝玉、贾探春、史湘云和贾兰都被邀请了,贾宝玉才有了点精神,直到听说薛宝钗将林晔和贾玓都给请来了,才兴致勃勃起来。
史湘云看在眼中,心里酸酸的,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从小就喜欢宝玉,可是宝玉从来只当她是妹妹,自己没办法只能仗着小时候的大舌头喊着他爱哥哥,即便是大了,口齿清晰了都不曾改口。
薛蟠白天在薛府里招待的只有贾家和荣国府宁国府的小辈们,至于他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要等到这边宴席散了,然后去天香楼定好的位置聚合,然后再去玩乐~。所以这里也就都是自家人,自然都不需要避讳。至于你说的林昊和林晔,那在贾家是正八景跟贾家小辈儿一起排行的。
宴席结束,就开始听戏,这自然是大家都喜欢的事儿,于是大家围成一桌,桌上摆着一些干果和水果之类的小零食,大家说说笑笑,看着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的热闹,贾宝玉不停地给林晔陪着小心,伺候着零食茶水,林晔和人说笑的时候,他就在一旁拿个小锤子砸着核桃,挑出核桃肉放在吃碟里,简直比小厮还贴心,贾玓和贾玖不停地嗤笑。贾宝玉也不介意。
贾黛玉在一边看的心酸,但是绝对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她已经嫁做人妇了,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被薛家休弃,那她也不要活了。只是想到薛蟠除了新婚那三个月,每天缠着自己,之后就开始花天酒地,一个月也难进自己房里几回,情事上也粗鲁不堪,每每弄得自己疼痛难受,他倒是倒头就睡。想着宝玉的温柔,就更觉得自己命苦了。
贾黛玉不敢言语,但是史湘云却管不住自己,她的爱哥哥,一直伏小做低的对着人家,人家还不领情,简直不可理喻。正生气的史湘云看着正好唱完一出要退下的花旦道:“你们快看那个人像不像林姐姐?”
语毕,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怒视史湘云,史湘云不服气的道:“一句玩笑话,也值得你们如此?这是欺负我家没有人为我做主吗?我这就家去,省的受你们气。”说完转身就走,却被一直以来脾气最好的贾玓踹了回来,一脚踩在史湘云头上,说:“你再说一遍!”
贾玖让人将那个小戏子叫过来,问:“你叫什么?”小戏子道:“我叫龄官。”贾玖冷冷的问:“你觉得你和在座的谁长的像?~”龄官道:“我一个唱戏的,怎么会和贵人有相像的地方,这不是折我的寿吗?”贾玖满意的道:“是个知礼的,倒是比那没家教的强!”
贾玓挥手让龄官过来,指着龄官问史湘云道:“你现在觉得她长的像谁?”史湘云哭着道:“谁都不像,谁都不像行了吧?”贾玓道:“不像?怎么可能?你看到她不觉得有照镜子的感觉吗?”边说着,脚底儿边使劲儿。
贾宝玉刚要说话,就看到林晔冷着张脸,知道林晔这口气不出,肯定是不行的,再说林晔她们都是有分寸的,没看到贾琏他们都没说什么吗?只是站在林晔身后。所以也就不知声了,再说云妹妹也确实太口无遮拦了,让她记住教训也好。
史湘云看着四周没有一个人向着自己,不由得悲从中来,闭上眼睛,任着泪水滴落,恨声道:“像我,长得像我!像我行不!呜呜.....”贾玓得到满意答复才抬起脚道:“记住,说话要小心,我妹子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薛宝钗走过来扶起地上的史湘云,史湘云拨开薛宝钗的手,大声道:“用不着你假好心!”薛宝钗很想说,我也不想假好心管你,但这是我家啊!史湘云抹着眼泪跑出去,边抹泪边恨声道:“我这就家去,再也不来这里,省的被你们欺负!”
贾宝玉没办法只能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把她送回去,省的老祖宗生气。”贾探春道:“我得先回了。”众人也理解她,她在嫡母手下讨生活本就不易,自然得维护好祖母。众人又看向贾兰,贾兰道:“我是小辈儿,就不去添乱了。”于是酒席继续,贾宝玉果然是送了史湘云就回来了。
未时末,酒席散了,女孩子们都去了荣国府继续玩儿,男孩子都和薛蟠继续胡闹去了。贾赦听到事情始末的时候,很是高兴,特意命人给女孩子们一人一套市面上最新的头面,第二天更是让她们全部男装,带着她们好好地玩了一天。
只说薛蟠他们出去,贾宝玉想着分别的时候,林晔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心里很是难过,就多喝了两倍,很快就有些醉了,看到贾宝玉这样,众人也没了玩闹之心,就将贾宝玉和贾兰送回贾府,然后各自回家了。
贾宝玉来到怡红院,里面已经熄灯了,贾宝玉拍了半天门,却没人开,又听到袭人在院子里说:“谁都不给他开门,谁让他这么晚才回来!”就用脚死劲踹门,袭人没好气儿的道:“这么晚了还回来做什么?就知道出去喝酒,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小妖精勾了魂,都是跟人学坏了!”边说着边过来给贾宝玉开门,这是把自己定位在屋里人的位置上了。
贾宝玉正心情不顺,又听到袭人这么说话,门一开,对着袭人就是一个窝心脚,当时就把袭人踹到了地上,也没看一眼就进屋了。众丫鬟赶紧过来看袭人,就见袭人喷出了一口血,这少年吐血确是难以长寿的。
就在大伙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一个小丫鬟指着袭人的裙子道:“啊~好多血啊!”这边闹哄哄的,早就有人去禀了王夫人和贾母,二人一看袭人的情况就知道了个大概,命人请来大夫,确是袭人小产。
王夫人恨袭人监守自盗,懒得为她做主,贾母恨她背叛,也不愿意理她,还是贾宝玉醒酒以后知道了情况,很是后悔自己将气撒在丫鬟身上,再说那又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就跟王夫人撒娇后,让袭人做了通房丫头,又将一些好吃的补品什么的给袭人送去也就不管了。
这天下午,空气闷热,贾宝玉去王夫人处,想要禀告王夫人一声,自己要出去,结果他去的时候王夫人正午睡着呢,大丫鬟金钏在外屋做着针线,看到宝玉进来,就竖着手指在唇边道:“二爷可轻着点,太太好不容易才睡着,别惊醒了太太。”
贾宝玉看着嘟起的红唇,一时间起了色心,道:“好姐姐,让我吃口你嘴上的胭脂吧~”金钏笑着拍了一下贾宝玉,说:“你个小色狼,就知道占便宜!要是被太太知道,还不得剥了我的皮?”贾宝玉笑嘻嘻的道:“没事儿,不行你就给我做个姨太太呗~”说着就吧唧亲了一口,金钏也没太躲着,要是能给宝玉做姨娘,那也是极好的!
贾宝玉如愿后就笑嘻嘻的道:“姐姐过会儿帮我跟太太说一声,我今个和薛大哥出去玩,晚上可能住在姨妈家。”说着就跑了出去。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到王夫人一直都没睡,只是闭眼假寐,此时已经出来了,对着金钏狠狠地一巴掌,骂道:“贱人!”
也不听她解释,直接命人拉出去打二十板子就家去吧。出了袭人的事儿,王夫人对勾引宝玉的人都很厌恶,尤其是,金钏还是王夫人贴身丫鬟,传出去宝玉的名声就完了。只是贾宝玉对此还毫不知情,正和薛蟠冯紫英等人玩乐。
第二天下午才回来,却听说金钏挨打后跳井自杀了,出了这样的事,一直闲赋在家的贾政自然也听说了,命人调查了事情原委,觉得事情都是因为他的孽子所为,听说贾宝玉回来了,就要去收拾贾宝玉。
正在这时,小厮进来对贾政说:“老爷,外面有个自称是忠顺亲王长史官的人求见。”贾政一听急忙出去,行礼后邀请他入内,长史官摇摇头道:“我就不进去了,这次来只是因为我们王爷极喜爱的东西琪官丢了,让我来找贵府公子,交出便吧,否则~”
贾政看着来者不善的长史官,急忙命人将贾宝玉叫来,长史官问贾宝玉琪官在哪呢?贾宝玉开始说不知道什么琪官不琪官的,他全不知道。长史官冷笑道:“你身上现在还系着那条琪官的血点似的大红汗巾子吧?”
贾宝玉一愣,脱口道:“这么隐秘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城外买了宅子?”长史官问房子的地址,贾宝玉说完就后悔了,可是也晚了,贾政在后面就是一脚,将贾宝玉踹倒,面对贾政,贾宝玉不敢说谎,只能实话实说。
长史官听后道:“我这就去找,找到也就罢了,找不到我还会来找贾公子的!”说完,就上马走了。贾政气的浑身发抖,薅着贾宝玉的脖领子就给倒拖进贾府,命人拿板子过来,直说要打死这个畜生!还不准人去通风报信,不然一起打死了事!
贾政嫌弃小厮动作慢,自己跑过去拿了过来,照着贾宝玉的屁股就死命的砸了下来,贾宝玉叫的都不像人的声音了,贾政边打边骂畜生,打死你个畜生!简直就是在打敌人一般,不要命的往死里打。院门被贾政亲手给顶住了,谁也出不去。好在贾兰放学过来请安,听到声音不对,急忙往小史氏院子里跑搬救兵。中途遇见个丫鬟让她赶紧去王夫人处,让她救宝玉。
第74章 贾元春逝
王夫人先到的, 可是却进不去院子, 只好死劲的拍门,听着贾宝玉渐渐的没了声音,小史氏赶到的时候,看到王夫人跪在地上拍门,赶紧道:“先拉开太太,给我把门踹开!”院子里贾宝玉已经出气多入气少, 整个人软踏踏的趴在地上, 贾政还在不依不饶的,王夫人一下扑在宝玉身上, 被板子砸了一下啊的一声。
小史氏悲伤的道:“你这哪里是教训儿子啊?你这分明是要打死他啊!你要打死他, 就先把我打死吧!我也看出来了, 你这是嫌我这老背悔的碍眼了。你直说就是~”贾政急忙跪在小史氏跟前,哭着道:“母亲, 儿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母亲这不是让儿子去死吗!”
王夫人连声喊着叫太医,快叫太医, 太医到了以后, 看了贾宝玉的伤,这得有多大的仇啊, 这是往死里打啊!就是衙役行刑, 轻易也不敢下这样的死手啊!眼看着贾宝玉开始抽搐, 太医也不敢继续耽误,赶紧施救。
太医收了针以后,对小史氏道:“老夫人, 贵府公子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他的造化了,要想稳妥不留后遗症,就去求老荣国公吧。”贾赦看到贾宝玉的惨状都要倒吸一口凉气,贾政这是真的要打死贾宝玉啊!幸亏自己来了,贾政竟然将贾宝玉的尾椎骨伤了,这要是不注意等贾宝玉醒了乱动,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贾赦冷笑道:“你们都不想让这个孩子活了,还找我做什么?没得浪费我的好药!”接着又将贾宝玉的情况和可能造成的结果都说的清清楚楚。贾政听后也是一阵后悔,贾宝玉毕竟是他唯一的子嗣,还是嫡子,他还是在意的。
小史氏听后脚下一阵踉跄,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要怎么办?一时间老泪纵横,哭道:“我可怜的宝玉啊~这是要摘祖母的心啊!~”又拿手里的拐杖死劲的打向贾政:“我打死你这逆子算了!你这是看不得我好,看我活的时间太长了,急着要气死我是吧?!”贾政不住地磕头求饶。
王夫人第一次诚心诚意的跪在贾赦面前,流着眼泪道:“求求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宝玉是您的亲侄儿的份上救救他吧,他还小呢,我愿意长跪佛前,一天三炷香的给您祈福,只求您救救我的儿子吧!我就剩这一个儿子了~”说着也不顾什么贵妇形象了,她此时只是一个心疼儿子的母亲。
贾赦叹口气,再没说什么。王夫人哭着对贾政说:“老爷,宝玉再有什么错,也请看在他早死的哥哥份上饶他一命吧!请老爷也可怜可怜我吧,妾身为老爷生育两子一女,如今却只有这一个孽障在跟前糊弄眼儿,老爷要是实在不想留他,也请老爷连我一起打死算了。”贾政实在待不下去了,一甩袖子就出去了。
忠顺王府内,一小厮对忠顺王说:“禀王爷,长史官走后,贾政亲自打了贾宝玉,据说差点要了贾宝玉的命,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后来得老国公爷出手,才没事的,可是也得在床上躺一个月。”
忠顺亲王点点头道:“便宜贾政了,他们父女欺负了父王,却只能让他家那草包替罪,等着吧!早晚我要亲手收拾那个贾政。”小厮问:“王爷,那我们还去继续收拾那石头吗?”忠顺亲王摇摇头道:“算了!一直为难个小孩儿,传出去本王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小厮赶紧拍着马屁,又道:“王爷,那琪官怎么办?”忠顺亲王道:“那小子啊~我都已经玩儿腻的了,也答应要放他出去,只是他太不识抬举了,原是要赏他一些银子安家的,现在吗~”忠顺亲王摆弄了一下扳指,想了想道:“算了,他也帮我出气立了功,就揍一顿让他涨涨记性就算了,人就不要带回来碍我的眼了。”小厮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忠顺亲王恨恨地自言自语道:“本王的父皇,本王怎么气都行,哪里轮到外人欺负了!”傍晚,忠顺王府发生的事情,两皇都得到了消息。徒禛道:“这个老九倒是真性情,只是也忒胡闹了。”
太上皇倒是欣慰的笑了笑,自己做人还不算太差,儿孙都帮着自己出气,据说色堇那丫头为了给自己出气,特意打听那贾政的母亲和妻子跟哪家交际,得到消息后,就穿上她一项嫌弃繁重不愿意穿的公主朝服去堵人,折腾人家给她请安,看人家两天没出门,就去参观大观园。
这么孩子气的报复也就色堇和徒祜那俩孩子能干出来,一个被宠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另一个那就是个混不计的东西,他能怕啥?至于贾琏,那小子已经设套把老五家的银子划拉的差不多了吧?一想起来自己屋里那些吃的喝的玩的东西就头疼。
贾宝玉渐渐好了起来,贾政并没有来看过贾宝玉一次,贾宝玉心里其实是难过的,他也知道自己怕老爷是怕进了骨子里,就算贾政来了,也不会有自己期盼的场景出现,可是心里难免有些沮丧。心里有时是极为羡慕贾环的,能够过继给大伯做儿子,在贾环心情难过的时候细心安慰鼓励他,平时也是笑呵呵的,对小辈都是极有耐心的。
而他那假正经的爹都在做什么呢,他的儿子在难受痛苦的时候,他却在书房里玩儿女人,刚刚纳了个白姨娘白玉钏,也就是金钏的妹子,玉钏只比贾探春大一岁,和贾宝玉同岁还小几个月,虽然是玉钏为了报复王夫人主动勾引的贾政,可是这也掩盖不了贾政好色的本质,甚至一个多月只去了王夫人处一次,还是通知玉钏做姨娘,以后和贾政住在贾政院子里,不用过来请安立规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