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没了。”
“嗯……嗯?!”王敦一个汤姆猫经典姿势就坐了起来,盯着奎子下死命看。
“什么叫没了?”
“刚才人家拿着当票子过来赎,我接了,进库里拿货,发现……东西不见了。”奎子双手搓着裤线,有些局促地说道。
“什么东西啊?”王敦搔了搔睡成了鸟窝的头发,从奎子手里接过了当票子一看,是个古董手表,大三针儿。
“哟,这东西可不便宜,当时借出去多少?”王敦皱皱眉头。
“借了一万五,正主儿说是眼下急着要用,情愿出两万提前赎出来的,若是咱们没有,可就要倒赔这个数儿。”奎子伸手比划了一个二字,倒是跟他本人的风格挺相似的。
“这明摆着是着了佛爷(小偷)的道儿了。”王敦低咒了一声,这伙人只怕早就串通好了的,先拿出真东西来做抵押,等开出当票子之后再想办法把东西弄出去,然后假装来赎当,若是拿不出来,就只能认栽赔钱了。
“好好的东西怎么会丢了呢?”王敦瞟了奎子一眼,后者立刻就蹿儿了。
“我说大掌柜的,你瞧我是什么意思嘛,我可是正经人,在这里谋差事也是有保人写了担保文书立了字据的,我要是那种眼皮子浅吃里扒外的小人,能在这儿住这么长远了?你摸着良心说,是不是自从光绪二年就没给我涨过工钱!”
作者有话要说:
游客:导游,听说这座古堡里闹鬼?
导游:怎么会呢,我在这里当导游五百年了,从来没听说过闹鬼的事情!
第3章 渡劫
“行了行了,说你一句还没完没了。”王敦非常总裁地点了点手,安抚了奎子一下,起身套上了裤子准备接客。
“怎么着,这当当当铺也算是帝都地面儿上古玩行儿里有一号的,就这么干烧甲鱼合适吗?”
来赎当的人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眼见着桌子上的茶水颜色,王敦就知道这货灌了三四杯,新沏的都出色了还不肯丢开手,估摸着喝的肺叶子都漂起来了,哪里有个戴过大三针儿的少爷样子。
“这位爷,您……”王敦上前打个招呼,垂手站着,一团和气生财的笑模样。
“你是管事的?”
“这是我们东家兼大掌柜的。”奎子在一旁给介绍着。
“你们店里交不出我当的东西来,这事儿你看着办吧。”那人说着,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泰山崩于面前,我自岿然不动。
这是耍起三青子来了,王敦暗暗嘬着牙花子,事情不好办啊,虽然当票子自个儿已经收起来了,可是这年头儿到处都是摄像头,总不能来个一哭二饿三上吊,死活不认账吧。
就在王敦开动脑筋的时候,铺面侧门的门帘子一打,又从后台里闪出一个人来,正是那个不速的帅比——胡橙。
“两万,现金还是刷卡?”胡橙完全没跟王敦和奎子打招呼,伸手扒拉开跟前的两脸懵逼,直接走到了那个三青子跟前。
“你、你说什么?”那个中年半秃男子对于这个突发的帅哥有点儿不知所措,立刻就加入了三脸懵逼的豪华午餐,愣呵呵地看着胡橙。
“喏,这是你的东西,当票子我们处理了。”胡橙从身后递过一个锦盒放在男人面前的几案上,紧接着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从兜儿里掏出了当票子,三下五除二:撕了。
“我!你!”中年煤气罐霍地从太师椅位子上站了起来,可惜出手太慢,只来得及接住了一片片的碎纸削。
“验验货吧。”胡橙没搭碴儿,直接当着他的面打开了锦盒上当当当铺的封条,里面是一枚大三针儿古董手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真货。
“没问题吧?”胡橙盯着威廉王子发型的中年男人说道,虽然是个疑问句,眼神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看得那个来碰瓷儿的佛爷浑身直哆嗦。
“没……没问题。”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讲究,既然人家真金白银的拿出实在货来,就不能不认这个栽,以后再想刷什么花样儿可就得绕着走,千万不能再碰这家当铺的霉头了。
“这位爷,敢问您是?”那男人不情不愿地拿出了现金交给奎子验钞,一面问着胡橙的名号,虽然愿赌服输,也要盘盘道才行。
“这家的二柜,敝姓胡。”胡橙当仁不让地说道。
那人点了点头,垂下了脑袋,认输也似的捧着锦盒,一步一蹭地走出了大门口。
“不谢。”胡橙不等王敦和奎子发话,先行朝他们点了点头,一打帘子进了后院儿。
“大柜!你怎么不说句话啊?就让他占了二柜的名头?”奎子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儿,脖子伸出去老长看见胡橙已经进了西厢房,才出言呛声。
“你懂个屁,这人前脚偷了他来当的东西,后脚就拿着当票子来赎,明摆着就是想讹咱们一笔。胡橙能拿出一模一样的真东西来,这就叫做隔空取物,你行吗?”王敦冲着奎子一挑眉,一副你行你UP,不行别BIBI的嘴脸。
“我、我……”奎子没言语了。
“就这么定了,胡橙当二柜,以后你听他指挥。”大掌柜的王敦大手一挥,正定名分。
……
“掌柜的,锅子扇好了。”奎子把当铺家传的景泰蓝铜火锅里加满了碳火端到窗根儿底下,羊肉片儿切得薄如蝉翼,就算把盘子倒过来也不会掉,活脱脱就是涮肉界的DQ冰淇淋。
“去叫二柜吃饭。”王敦一屁股坐在主位上,调弄着细瓷儿碗里的卤虾油。
“还叫他呀?”奎子嘀咕了一句,倒也没敢驳回。其实他也知道胡橙当上二掌柜的是凭实力,说实话他可真没有隔空取物的本事,更不是因为嫉妒,主要是……上回在柜上不知道怎么跟胡橙一对眼神儿,自个儿那小心肝儿跳的哟,简直都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了,导致他现在有点儿怕这个新来的二掌柜,总觉得再跟他对一次眼神儿,自己恐怕会干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来。
“为什么不叫他?既然让人家当了二柜就得当一家子那么处,谁让咱们这一回输了眼,招了佛爷呢?”王敦摊了摊手。
“得嘞。”奎子没法,答应了一声跑进西院儿去,没多久就引着胡橙出来了。
“大掌柜的,您叫我?”胡橙有了名分,倒不像之前那么清高,站在王敦跟前垂着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王敦心里倒是暗暗喝了个彩儿,现在的年轻人,像胡橙这样知道老礼儿的真是不多了,十几二岁的熊孩子们一个一个头上戴着半个脑袋那么大的耳机,假睫毛往上一挑能把帽子掀下去,哪里像这个年轻人这么干干净净的,看着就上道,是个往大路上走的青年。
“既然二柜想在当铺里做事,咱们往后就都是同事了,一起吃个饭算是彼此认识认识。”王敦微微欠了欠屁股,按照业内的规矩没有真的站起来,算是给二掌柜的一个面子。
“您坐。”胡橙果然上道,还没等王敦站起来,就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重新按回了椅子上,只不过力气太大,差点儿把王敦按了一个屁股墩儿,连他身下的椅子都禁不住这么大的膂力,不满地发出呲啦一声木器开裂的闷响。
哎哟我的紫檀黄花梨哟,王敦的心在滴血,面儿上还是笑得像一朵眼前花儿似的,很热络地让座。
三个人都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彼此不用端着,一旦坐定了,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转眼间就吃得热热乎乎的。
轰隆隆、轰隆隆。远处的天际传来了几声闷响,胡橙马上停住了筷子,微微一撩眼皮儿。
“没事儿,是春雷,过了年说话就立春了,奎子,到时候你记得去出去定个酱肘子回来卷春饼。”王敦见胡橙忽然就身体紧绷了起来,随口一说想要打破尴尬的气氛。
咔啦啦!
谁知道天公不作美,王敦刚说完话,一个惊雷直接就在众人的头顶上炸开了。
“卧槽!”奎子惊得一炸毛儿,嘴里打了个码。又听见刷拉一声,低头一瞧,原来是胡橙手里的筷子,两根成一对的都掉在了地上,上面的那一根叠在底下的上头,竟然形成了一个风车的样子,吱呀呀转了半个圈子才堪堪地停住了。
不会吧,这个新晋的二掌柜胡橙目测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美人如花隔云端的高冷男神,怎么被个春雷吓成了这个样子,这要怎么打圆场呢,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王敦正想着,就看见胡橙刷拉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勉强对着他翘了一下嘴角。
“大掌柜的,我身体不太舒服,先回房间休息了,你们自便吧。”胡橙说完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咔啦啦啦!
胡橙刚走,春雷炸得更大了,一个接一个的没完没了,听的王敦和奎子两个人都不怎么耐烦。
“今年这春雷倒是有点儿意思,为什么还就看中了咱们这一块风水宝地了。”奎子摇了摇头,因为打雷次数太多反倒不怎么惊了,只顾着埋头吃涮肉。
“这胡二柜倒是挺有意思,看着稳重大方的样子,没想到软肋竟然是打雷。”王敦眼瞅着西厢房的灯火亮了起来,似乎是胡橙比平时多开了一盏灯似的,屋子里映射出的光线在暗昧的环境里显得分外亮堂。
“这谁说得准呢,也许是属甄嬛的吧。”奎子随口答应着。
两个人吃完饭一起收拾过去,各自回屋睡下。
王敦住正房堂屋,奎子睡东边耳房,新来的胡橙占了西厢。王敦洗漱完了刚刚脱得光溜溜的钻了被窝,就已经隐约听见东耳房里传出了奎子打呼噜的声音。
这小子还是那么没心没肺的,一沾炕沿儿就能睡着。王敦又侧耳倾听了一下,西厢房里倒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不过想想也是,那么个干净漂亮的男孩子,要是也像奎子睡觉这么咬牙放屁吧唧嘴,那可真是够崩了人设的。
王敦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着,在一阵阵的春雷声中眼皮也开始打起架来,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之间,天空中炸开了一声巨响的惊雷。
“……!”
王敦下意识仰过头去在炕沿儿上往窗棂上一看,门口直挺挺地站着一个人影!
第4章 渡劫
咔啦啦啦!
门外的春雷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是由远及近地炸裂开来,堂屋的门被人推开,门口的人影在闪电的逆光之下越发显得颀长。
“胡橙?!”
王敦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双手拽住被窝挡在胸前,一副贞洁烈男的模样。
啪嗒。
门被胡橙关上,从里面锁了起来。
失去了逆光的干扰,王敦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房间里暗昧的光线,新来的二掌柜穿着一袭纯白的真丝睡袍,脚上胡乱趿着鞋子,怀里抱着自己的铺盖卷儿,大踏步地朝着王敦走了过来。
“我说、你、哎?”王敦一连串发出了好几个单音节词汇,转眼就被胡橙逼到了炕梢儿上。
“借住一晚,行吗?”胡橙大大方方地在王敦这个正主儿的眼皮子底下叠被铺床,毫不客气地占据了炕头的位置,钻进了自己捂好的被窝里,伏在枕上看他。
胡橙的眼神纯洁干净,一言以蔽之,思无邪。
“你,很怕打雷吗?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王敦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不过总而言之是委委屈屈的肯了。
“唔。”胡橙不置可否地答应了一句,没正眼瞧王敦,只是低低的伏在他的软枕上面,他的双手捉着羽毛枕的枕套,在上面扭曲出一种团花似的痕迹,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动物性的戒备感,可是因为他的脸,这样有敌意的表情竟然也透露出一种暧昧的美感。
他在害怕谁,什么人会去伤害他,用什么样的方式?往细致处想去,竟然无端就让人觉得脸红了起来。
王敦觉得被窝儿里稍微有点热,他踹了两下被子,双脚从被窝暗搓搓地伸了出来,扇乎了两下,活像一条搁浅了的咸鱼。
雷声渐行渐远,胡橙的呼吸也跟着平稳了起来,他修长的手指渐渐放开了枕套,翻了个身素面朝天地躺了下来,脸色明显缓和了一些。
“我很多年都不怕打雷了,可是最近常常会这样。”
哇,加上标点符号已经满了十五个字了,王敦暗暗在心里计算着自己在“胡橙吧”的等级,还真是挺不容易升级的,毕竟胡橙出现的大部分时间里基本上只是伴随着嗯啊这是哎哟哦嘿等等各种各样的语气词。
“是工作上的压力吗?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呀。”抛开这个人忽然闯入了自己平静的生活,王敦其实还蛮愿意跟他聊天的,胡橙人长得干干净净,虽然漂亮得不像话,却一点儿娱乐圈里那种奶油小生的脂粉气也没有,堂堂正正的,说话也得体,肢体语言看着舒缓好看,却又不是矫揉造作。这样的男人就算是同性也会忍不住对他产生一种激赏的感觉。
“内衣模特儿。”胡橙见王敦搭话,似乎也不讨厌他,转过身来淡定地看着他说道。
卧槽?王敦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了,这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刚才虽然隔着睡袍,但是真丝的材质还是可以稍微看出他隐藏在华丽帷幕之下的nicebody,既然有,为什么不能用,这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话说回来,不知道他是给哪个牌子代言的呢,明天去超市的时候留心……呸呸呸阿米豆腐!
就在王敦神游太虚的时候,只听“裤衩”一声,一个惊天动地的春雷在堂屋的正上方炸裂开来!
“唔!”胡橙浑身一个激灵,竟然从美人如花隔云端的高度俯冲了下来,一下子趴在了王敦身上。
“????”王敦的一张俊脸迅速黑化并且冒了足有一分钟的问号,愣是没有缓过神儿来。
裤衩!裤衩!
春雷不断地在堂屋正上方炸裂着,胡橙眼神泠然,死死地盯住了王敦。
“你在上面!”胡橙说。
“Excuse me?”还没等王敦说完,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胡橙巨大的膂力一下子攫住了,光溜溜活生生地被人从被窝里薅了出来,一个翻转形成了传教士,哦不,一种令人尴尬的姿势。
王敦刚想抗议,就被胡橙紧紧地抱住了头颈,没办法面对面跟他交流,而且他的身上只穿着一条大花裤衩,忽然之间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王敦记得很清楚,他家的火炕上面铺的是今年新弹的棉花絮成的褥子,厚实,可是被面儿上明明就是普通的纯棉布料。
可是现在他光溜溜的小腿感觉到的确实好像丝绸一样柔滑的铺盖,肯定不会是自己和奎子花了一天一宿弹出来的那几朵破棉花。
王敦埋头在胡橙的劲窝里,暗搓搓地偏过头去往炕上看了看,整个炕头上铺满了一种雪白的皮草,好像从来没有被任何人践踏过的初雪,纯洁而迷人。
他动了动没有被钳制住的手腕,在那片华丽的皮草上试探着摩挲了一下,忽然,身下的男人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紧紧抱住他头颈的双手也下意识地放松了起来。
王敦趁机一抬头。
他的身下,是孔雀开屏一般的九尾,美不胜收。
这就是胡橙的真身?
王敦看着身下的男子,胡橙脸上的表情含混不清,有些暧昧,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些类似于屈辱的成分,但同时眉头却又舒展开来,似乎带着一种刚刚从危险之中脱身而出的释放感,因为轮廓的深邃漂亮,胡橙的一张脸竟然可以诠释出这么多不同类型的情感,天生是个好演员,当内衣模特儿都可惜了。
王敦被自己的最后一个想法吓了一跳,上半身下意识往上一挺,想要从这个美男子的身上爬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迄今为止最大的一颗春雷在他们的头顶上轰然炸裂,似乎是想把整个儿帝都变成下一个广岛长崎。
“唔!”胡橙的丹凤眼一下子吊得浑圆,双手情不自禁地攀在了王敦的肩膀上。
他们的脸一下子离得很近,王敦看着胡橙,就好像在欣赏一瓶花,就好像在浏览一幅画。他的手迟疑在半空中,然后一下子按在了胡橙的枕边,用整个儿身体罩住了他。
春雷不停地炸裂着,无休无止,狂风在怒号,风雨凄迷,帝都胡同儿深处的小院儿里,这座前店后屋的小买卖好似一叶漂泊的孤舟,仿佛瞬间就会被滔天的巨浪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