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时光赋予的重量。
这么多的日日夜夜,这么多的春去秋来,他就这么找了一年又一年。孔晏突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空无一人的石室里面问,你是在等我吗?后来苍黎回答了他——是,我在等你。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双眼有些酸涩。我何德何能,被你惦念了如此之久?
孔晏就这么一边感动一边胡思乱想,那我到底又是为什么会让苍黎找这么久?难道我犯了事被镇压在了哪座山下面几千年?或者和苍黎相爱相杀一气之下离开之后躲了他几千年?又或者我给他浇了水他为了找我报恩所以一直在找我?那我到底又是怎么变成“孔晏”的?
越想越凌乱,孔晏觉得自己可以改行当编剧,专拍狗血神剧,一定火。
苍黎见孔晏坐在那里魂不守舍,一会儿泫然欲泣的模样,一会儿又一脸迷茫。吓得不敢再说话——难道是自己透露出的信息让他受到了惊吓?他可还什么都没说啊!晏晏到底自己脑补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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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锦绣万花谷》压轴出现,孔晏才打起了一点精神。对于这部在从停云楼流出之前,已经数百年没有现世的绝世孤本,早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他紧了紧握成拳的手,觉得手心里满是冷汗,嘴里都有些发干。
见他这么紧张,苍黎起身坐到了他的旁边,将他紧握着的手指头一一掰开,“买就买,别掐自己。”或许是被对方云淡风轻的状态影响,孔晏做了几次深呼吸,有些僵硬地扯出一抹微笑。
“我一定得把这部书带回去。”孔晏缓了过来,没有再看苍黎,而是用一双眼专注地看着楼下正在展示的《锦绣万花谷》实物,有些语无伦次,“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就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孔家那些先辈们留下的东西,总想做点什么,就像这套古书,我真的很想带回去,弥补爷爷的遗憾。”
他说着平时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也不知道话是说给苍黎听,还是自言自语,“我从小就不怎么敢随便乱动家里的家具布置,床啊,一张桌子啊,甚至是小花瓶,都不敢动。就算被迫移了,后面也会好好摆回原处。所以到现在,连院子里鱼缸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过。后来遵循爷爷的意愿,把大部分古董捐了出去,剩下的那些也是不敢乱动的。”
苍黎轻轻捏着孔晏细长的手指,趁他没注意到就一直没放手,听他有些神思不属地说着这些在心里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话,暗想,那是因为你下意识地就知道那不是自己家。在那里只是借住一段时间,所以才不会去随意地动主人家的东西,也因为想要做些什么来答谢主人家,所以才对这部书这么执着。
执着的都快成心魔了。
想来,孔晏到了现在,也有了这样的猜测吧?知道了自己或许并不是真正的孔家人,所以才心神不宁,满心满眼都是彷徨与茫然。才会这么想要买回《锦绣万花谷》,为已经不在人世的孔爷爷和孔家人做些什么。
可是,苍黎闭了闭眼睛,他心疼这样的孔晏,但他不能揭穿,不能直言,不能告诉孔晏所有的他应该知道事情。这些,都需要孔晏自己去去寻找答案——关于自己是谁,从哪里来。
没有谁能帮他,这是天道对他设下的禁制。而孔家,是他需要偿还的因果。
经过七轮的漫长叫价,孔晏最终以2300万的价格将《锦绣万花谷》收入囊中,心里搁了好几年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整个人简直神清气爽,一身轻松。
苍黎见他开心起来,也跟着嘴角带笑。
不过自己似乎得努力赚外快才行,晏晏真的花钱如洪水,他终于明白了那些男人急于赚钱养家的紧迫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山海是我家讨论组
龙王爷在此你怕不怕:“需要兼职赚外快,钱多的,哪里有?在线等,急!”
我是笔:“发生了什么事?不是本人?”
我是鱼:“老大打牌裤子都被输掉了?”
我是人参:“大嫂买包包了?几个?”
我是鱼:“我知道有个地方在招人,工资很高,还有超级多的小费,还很轻松,老大往那里一坐就行了。”
剑名不破:“我也没钱,我也想去,在哪里?”
我是鱼:“xx会所”
剑名不破:“岗位是?”
我是鱼:“男公关。”
龙王爷在此你怕不怕:“今晚吃炸鲤鱼,自己去洗个澡,跳锅里吧。”
第19章 第十九章、除夕
将一套《锦绣万花谷》小心翼翼地放进停云楼的密室里面之后,孔晏拿出那本无比沉重的《停云楼书画记》,郑重地在新的一页上记下了属于他的第一笔痕迹——《锦绣万花谷》回归停云楼。孔晏。
不管自己到底是谁,至少他以“孔晏”这个身份生活了二十年。
最后一笔落下,他像是完成了什么使命一样,甚至感觉到冥冥当中禁锢着自己的“枷锁”一下子就解开了。
几年后孔晏再回想起来,才明白这就叫“因果”。他欠了孔家的“因”,还了,才解了这“因果”。
将手札放回原处,他关上密室的门后走出停云楼,站在牌匾下面,觉得空气都变得清新了。望着庭院中郁郁葱葱的花木,冬日里依旧苍青的松柏和古旧典雅的庭院,他有些释然地想,即使自己是个不知道从何处来的“人”,借了孔家后代这个身份活了这么多年,那他如今也算幸不辱命,没有辜负这个家族。
我依然是孔晏,但也再不是原来那个孔晏了。
放了寒假,距离除夕就更近了。施辰在离开南陵回京城前,又邀请孔晏去他家过年。如果是往年,孔晏可能会同意,毕竟一个人过年实在是过于冷清。但今年不一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近除夕的时候,孔晏从家里的仓库里面翻出了两个半旧的大红灯笼,搭着梯子挂到了门口,瞬间就添上了几分过年的气息。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想了想,又找了一大张红纸出来,裁剪成长条形,拿着毛笔写了一副春联,贴在大门的两边,这才满意。
巷子里面已经少有人住了。虽然一个四合院估价就上亿,但房子太老,水电网络都不那么方便,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家中都是颇有底蕴,于是移民出国的已经没有再回来,而搬去别墅新房的人家也不会回来过年。所以整个引凤巷看起来,也就孔晏家里亮着灯火,门口还贴了春联,有点人气。
花了一天采购了年货,又花了一整天在家里做了个大扫除,孔晏搭着梯子把每一根梁柱上的灰尘都仔细掸干净,又拿着毛巾把桌椅都擦了个遍,那些名贵木料做成的家具隔了上百年,依然散发出阵阵的清香。
最后看着窗明几净的房间,简直赏心悦目!
到了除夕夜,孔晏坐在房间里开着电视看春晚,担心听不见敲门声,还特地把电视的声音调得很小。他听着远远传来的鞭炮声与烟火炸开的声音,觉得人世的热闹便是如此,喧嚣温暖,却也让孤独的人更加孤独。
所以,我等的那个人,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有些心浮气躁地泡了一壶茶,拿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心期望落空,坐立难安地,简直跟身上爬了蚂蚁一样。一边还漫无边际地想,如果苍黎没有过来,自己是三天不理他呢,还是七天不理他呢?要不直接绝交?不行,有点太狠了……
不过好在,对方从没有让他失望。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孔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差一点把桌子上的茶壶掀翻。之后又坐了回去,担心自己听错了。过了大概十秒,那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像是落在耳朵里的鼓声一样清晰。
他这次确定自己肯定没有听错,快步往院子的大门跑去,跨过门槛的时候,两脚一绊还差点摔倒。
站在门后,孔晏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深吸了一口冬夜冻人的冷空气,才将双手搭在了门把上,一个用力,便把门慢慢打开了。同时,那个站在门前的男人,便带着满身的寒气与暖人心脾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门缝逐渐扩大,孔晏也将面前的男人看了个完全。他眉毛上都结着薄薄的霜,似乎在室外很久了,身上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大衣,脚上踩着双鹿皮靴子,站在那里就像橱窗画报上面的男模。孔晏觉得,自己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能够把衣服穿得比他还好看。
“晏晏,新年好呀!”苍黎随意又轻松地站在门口,声音轻快。见孔晏又傻傻地看着自己,拍了拍他头上的白毛毛,然后直接越过了他往里面走。走了几步,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整个院子里凄清安静,除了叫嚣的寒风声,连多余的声音都没有,似乎只有门口通红的灯笼和笔走游龙的春联显出了一点热闹。
这是人世间极为重要的节日,但孔晏却一个人。
苍黎有些心疼了。他简直不敢想象以往的每一年除夕,自家晏晏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站在别人家的院子门口,闻着飘出来的年夜饭的香味流口水?是不是看着别人家的孩子放着烟火,自己却只能在一边眼眼巴巴的看着?而且外面的餐馆都关门了,晏晏肯定只能饿着肚子吞口水,扛着饿过完除夕夜吧?
这么想着,他简直心酸地要哭出来了。晏晏,我是不是来晚了?
于是他站在院子中间,转身朝着慢慢从门口走过来的孔晏大声说道,“晏晏,以后每年的除夕我们都一起过吧!好不好?”
孔晏也停下来,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在黑暗中都像是要发光的男人,觉得有滚烫的岩浆从自己的心底破岩而出,忍不住便要喷发出来。于是他露出一个粲然的笑容,“嗯,好,我们一起过。”
进了房间,苍黎看着茶几上摆了一桌子的零食和吃的,笑得有些挪揶,“晏晏,你准备这么丰盛,自己怎么吃得完?是给我准备的吧?”语气很是得瑟。
孔晏在一边瞪着眼,“谁说是你的?我买来自己吃的,准备直接吃到大年十五元宵晚会!”见他这模样,苍黎仰倒在沙发上哈哈大笑。哎哟,这口是心非的小模样!
孔晏见他笑成那样,却没有生气,反而自己也跟着笑了。直到他的到来,这个房子里终于有了点热气。
苍黎慢条斯理地啃完了一个苹果,又选了几个糖嚼着吃,觉得如果就这么平淡无奇地和孔晏过个除夕,实在是有违自己平日里无所不能的形象。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拉着孔晏急匆匆地起身,“走走走,我带你去过除夕!肯定让你毕生难忘!”
孔晏莫名其妙地被他推着去换了件衣柜里面最厚的羽绒服,还听他一直在一边嘱咐,“穿多一点,等会儿可能会冷!”
等跟着苍黎出了门,他才明白什么叫“可能会冷”,明明是一定会冷吧?
苍黎打了个响指,玄鸟山河印晃晃悠悠地从孔晏的口袋里飞了出来,随后在孔晏震惊的眼神中,慢慢变得巨大无比。
我的世界观……好不容易拼接好,现在又碎了!
苍黎先坐了上去,拍了拍自己身前的位置,“上来吧,挺宽敞的!”
孔晏试探性地碰了碰,发现这玄鸟山河印变大之后触感还是没变,还是暖暖的,没有普通玉石的冰冷,这才放心坐了上去,不然屁股肯定会冻的没知觉。
只不过因为他坐在前面,所以就变成了他坐在苍黎怀里的姿势,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又往前挪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距离依然很近。坐好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触觉神经再次变得无比发达,对方躯体的热意从两人接触的地传来,他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要被点燃了。
请不要再靠近我,孔晏心里默念着,再靠近我……我真的要烧起来了!
“晏晏准备好了吗?我们起飞了!”苍黎没注意到这些,或者说他本来就是故意靠近一些的,他高昂的语调还没落下,孔晏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一倒,随后整个人都跟着山河印腾空而起。
“这个东西的飞行安全系数是不是太低了?两边连防护栏都没有,我们换一个吧!”孔晏在急速上升的过程中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大声朝着苍黎说道,声音都在抖。可是苍黎见他吓得不行,反而在后面乐得哈哈大笑起来,十分恶劣。
“晏晏,我抱着你飞吧!”一边笑还一边回答,说着手就伸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孔晏已经不在意抱不抱的问题了,山河印现在不知道升到了什么高度,他不敢乱看,但是他余光能发现身边简直是云雾缭绕,显然这危险的“飞行器”还在无限制地升高!
跪求停下!
不过听了苍黎的话,他还是咬了咬牙,没有在这恶劣的男人面前屈服,“不用!”可是下一秒他就后悔了,因为苍黎听了他的回答,利索地松开了扶在他腰间的手。于是空中就荡开了孔晏高声的大喊,“苍黎你他妈的别松手!我要掉下去了啊啊啊——”
我要是摔死了——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苍黎和孔晏先把年过啦~
第20章 第二十章、北海
孔晏感觉自己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在高空的飓风里简直是要飘起来了!屁股和“飞行器”之间已经隔开了好长的距离,“真的要飞出去了混蛋!”
苍黎简直乐得不行,笑声传的好远,震得一边的云都快散了。见孔晏白着脸真的要哭出来了,这才急忙将他抱到怀里,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
孔晏放松下来倒在苍黎的胸膛上,两眼发直,觉得刚刚真是太刺激了!不过回想起来,又觉得非常的好玩儿。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似乎有那么些冒险因子,喜欢刺激的东西。
又飞了一会儿,苍黎见孔晏稍微淡定了些,突然凑近他的耳朵,“晏晏,看下面。”想起他刚刚惊恐无比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就在你的身后,不会有事的。”
不见天地,不知天地之辽阔;不见江河,不知江河之恒久。
孔晏低下头,慢慢睁开双眼——此时此刻,九州大地均在他的脚下。他飞在高空之中,周身是猛烈的疾风,身处无垠的云海,云雾翻腾,犹如平静的大海激起狂澜,气势滔天。苍黎随手轻轻一划,青色的光从他的指尖迸发出来,如同锋利的长剑,整个云海就如同被巨刃劈开了一般,露出了云下的风景。
孔晏看着长江与黄河在山川之间蜿蜒流走,看见万家灯火有如星辰遍野,看着湖泊在地面星罗棋布,心中突然生出无数的感慨。
九州烟火,是几千年来人族未曾断绝的繁荣。
“这下面,就是你生长的土地。”苍黎见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了未曾见过的风景之中,有些怜惜地摸了摸他被风吹得凌乱的白发,“确实是天工造物,才有如此的美景。”因为你,我感谢这片土地。
孔晏赞同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转身问他,“那山海暗界在哪里?”
“自从山海暗界与山海明光界隔离,其实二者逐渐被世界的运转划分开。山海暗界并没有确切的大小。”苍黎指了指头顶漆黑一片的天幕,“这上面便是那层结界,如果去掉这层结界,你就可以看到无刹海的海水了。山海明光界的天空与山海暗界的无刹海的海底相连。”
孔晏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觉得那没有一丝光亮的天幕充满了不祥的气息,让他很不喜欢。
头顶悬着一片海的感觉好捉急,所以,我以后应该怎么看星星看太阳?总觉得自己看的不是天空,是无刹海!
苍黎将玄鸟山河印调整了方向,又把施加在孔晏身上的防护结界补了一层,随后往着北海的方向直飞而去。风声在耳边炸响,简直快得如御雷电,只剩下了一道虚影。
当玄鸟山河印停在北海上空的时候,孔晏全身都有些缓不过来——刚刚飞得太快了,他觉得自己都快散架了!但是当他低下头的瞬间,再一次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此时沧海月明,海面上吹拂的风并不怎么温柔,墨蓝色的海浪被层层卷着向远方流去,星月之下,粼粼的波光有如星空落入了大海。云气缭绕在半空,深蓝色的天幕中央是一轮巨大的圆月,月光皎洁,清辉如鲛纱一般覆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