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侍完本[古耽]—— by:墨若蝉

作者:墨若蝉  录入:05-13

贺霜白行医多年,一看木流凨的脸色心头顿感不妙,木流凨这分明是病入膏肓的状态,他急忙奔到床边,一把抓起木流凨的手一搭脉,眼睛顿时憋得通红:“门主,你……”
木流凨像刚刚睡饱的猫般惺忪着睡眼,迷茫的望着贺霜白,轻笑道:“小白白啊,你哭什么?你家门主可还活着呢。”
可却也和死人差不多了。贺霜白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说出口,一忍再忍未忍住,扑在床上痛哭起来:“门主啊,我的门主啊……”
房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声声悲恸。
而木流凨却无比淡然,伸手安慰似的轻轻抚摸贺霜白的头发,他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哭声,心中静得仿若一片结冰的幽水,半分涟漪都无。
他想象过无数次他们重逢的场景,他以为他还能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偷袭他们,狂放不羁的扔下一句“追得上本公子,本公子自与你们回去”,然而却是这么一副惨淡的场景。
木流凨微微叹了口气,仍不轻不重的摸着贺霜白的头发,轻声喃喃道:“我渴了,小白白……”
贺霜白生平最厌烦木流凨叫他绰号,可此时听着,贺霜白觉得庆幸至极,荣幸至极,他抹了把眼泪,起身道:“门主,你等着。”
他回身从桌上倒了杯水,递给木流凨,他本哭得有些过了,手脚皆有些虚软,见木流凨连起身都困难,悲痛得连茶杯都翻在了床上,他扑在那片水渍里哭得涕泗横流。
木流凨轻轻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
他们哭得肝肠寸断,木流凨又疲赖得睡了过去,等他们哭完一阵后,才渐渐找回些理智。
夏流年将垂落下的纱帐勾在帐勾上,紧张的看着贺霜白一脸严肃的给木流凨把脉。
刀允在床尾站着,哭得直打嗝,到此时还有些止不住。
桃华悲伤的看着木流凨,一开口一片暗哑:“门主怎么样?”
贺霜白松开木流凨的手,小心翼翼拢进被子里,紧捏得拳头上青筋暴起:“青崆派的剧毒,细水长流。”
“什么?”几人异口同声惊愕道。
“贺霜白,你没诊错吧?”刀允不信道。
“没错,就是青崆派的细水长流,这毒的解药是灵犀谷郦散老前辈配制的,当年我随门主在灵犀谷学医时,郦散老前辈还特意说过,此毒便如它的名字般细水长流。”贺霜白又忍不住悲伤起来:“可怜门主,居然中了此毒!”
第80章 第080章 风雨欲来风满楼
“那门主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刀允急得直跺脚。
“不好。”贺霜白脸色严肃又焦躁:“病入膏肓,无力回天。”
简短的八个字判了木流凨的死刑,室内一阵沉默,桃华冷静的提出了疑问:“门主武功就算不是天下第一,可好歹也是锦镶前辈的衣钵传人,又是穆戎老前辈的得意弟子,不论才智武学都是上乘,怎么会中了细水长流呢?”
“那日门主要探青崆派的宝阁,看什么《七玹琴谱》时,咱们就不应该离开的,谁承想门主天纵奇才的一个人居然会栽到青崆派手上。”夏流年懊恼的握紧了拳头。
“当日本公子逃出青崆派,却寻不见你们几个,当时,你们去了哪里?”木流凨悠悠睁开眼,眸中带着迷茫看着虚空。
“我们……”刀允哽咽起来:“当日公子说领子山上的青桃最好吃,所以我们几个趁门主去青崆派的时候摘青桃去了。”
“那桃呢?”木流凨眯起双眼,挑着眉毛笑得危险。
刀允诚实道:“吃了。”他一顿,心虚道:“我们摘完桃,却没见着门主,便一路向西,去了伽蓝国边境。”
“嗯?”木流凨表示不解。
贺霜白沉重的开了口:“那日门主不是说要去见见松石道长吗?我们以为门主去完青崆派就会去见松石道长,所以先行了一步,却没想到……”贺霜白又哽咽起来。
“原来如此,难怪我找不到你们了。”木流凨作势要起身,贺霜白体贴的扶起木流凨,接过桃华递过的软枕垫在他的腰上。
“门主,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贺霜白痛心疾首的直叹气。
“唉,当日不小心中了细水长流,被青崆派一路追杀,没想到遇到了李则隐,我头脑一热,当众认了亲,被李则隐送来这里做了质子。”木流凨轻描淡写的随意说着,来回将他们几人打量了几遍:“我一直在等你们来接我,可谁知道你们居然来得这么迟。”
“别说了。”桃华眼角一红,难受的别开头,不敢再看木流凨一眼。
“好了,都出去吧,门主需要静养。”贺霜白吸了吸鼻子,猛得抹了一把眼泪,起身硬扶着木流凨躺下,眼风中瞅见雪白的领口下,是一片片吮吸的红痕,他忍不住手抖了一下,却见木流凨别有深意的瞧着他。
“门主……”贺霜白艰难道。
木流凨却无比坦然:“哦,我被男人上了,而且不止一次。”
刀允惊得眼珠子都要脱眶而出,夏流年一怔间,转身摔门而去。桃华愣愣的看着木流凨,心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贺霜白手指轻颤着,勉强的笑了一声,安慰道:“门主先休息吧,万事有我们在呢。”
木流凨点头,阖了阖眼道:“我今日身体不适,凡事不可鲁莽,待我睡醒了再做决断。”
天空青透,日头正高。
房檐下三人一动不动的并立,眼中都带着浓浓的杀意。
“从哪里下手?”桃华问。
“瞎子已经先一步去打探消息了,刀子,你去抓门主的义子来,问清楚门主的事情。”贺霜白咬牙切齿道:“我去见公孙璞于,他一定已经到了扶荌城了,我去找他。”
桃华道:“我去青崆派取解药。”
“取来解药也无用了,毒已经侵入门主骨髓中,无力回天了。”贺霜白惋惜的抬头望着远天的云丝。
桃华坚持道:“我必须去。”负气般,直接走了。
贺霜白无奈的摇了摇头:“刀子,别忘了一定问的具体些。”
玉藕杀站在床边看着滌霜气息奄奄的强撑着精神看着门的方向,不忍道:“师傅已经醒了,他很快就会来见你的。”
滌霜用力点了点头:“公子为什么会病?”他目光直直的落在坐在桌前闷闷不乐的司马敬华身上。
司马敬华别开眼,未接话。
玉藕杀冷笑道:“滌霜公子明明心里明白,为何还问?”
滌霜了然的点头,痛恨的瞪着司马敬华:“你还是不肯放过他?”
“滌霜,你让我怎么放过他?”司马敬华无可奈何的喟叹:“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门开了一道缝,三喜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玉小公子,有人找你。”
玉藕杀想了想,转头看着司马敬华,别有深意的问:“你觉得我应该说实话,还是假话?”
司马敬华无所谓笑了笑:“不管你说什么话,我都难逃一死。”
“你既然明白,为何不逃?”玉藕杀不解。
第81章 第081章 滌霜垂危念公子
司马敬华认命般低下了头:“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玉藕杀冷笑着,推门出去了。
三喜走到床头,给滌霜掖了掖被角:“主子已经醒了,小的去请主子来。”
滌霜道:“公子身体不好,别烦他。”
三喜气呼呼的扁嘴:“我只告诉主子一声,主子来不来都是主子的决定。”
司马敬华佯装未闻,不在意的悠悠问:“三喜,他有没有说什么?”
三喜纳闷的看向司马敬华:“说什么?”
司马敬华摇了摇手,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没什么。”
不知木流凨会对逍遥门的门人抱怨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的确确伤害了木流凨,只凭这一点,逍遥门不会放过他。
司马敬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又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
三喜巴头巴脑看了一会儿神色变了几变的司马敬华,飞快的去禀告木流凨去了。
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置在桌上的铜蟾香熏吐着袅袅清香。
三喜推门进来,却未见一人,只见木流凨一人窝在床上睡觉,他蹑手蹑脚走过去,伸手推了他一把。
半梦半梦间,木流凨做了个梦,梦里纷纷扬扬都是桃花,他坐在桃树叉上,调皮捣蛋的揪刚开的桃花。
他娘亲笑眯眯的在树底下看他,向他招手道:“凤别,别闹了,快下来陪娘亲喝茶。”
木流凨猛得睁开眼,与凑过来的三喜四目相对,三喜吓了一跳,朝后退了一步,拍着胸膛大声嚷:“哎呀,公子,你可吓死小的了。”
木流凨不信的冷哼一声,稍一动,身上的不适像藤蔓一样攀爬到心上,总能恍恍惚惚的想起司马敬华气急败坏的对他毫不留情动手的模样。他想着,忍不住冷笑,手碰到枕边,硌到一个硬物。
他抬头向三喜招手:“你过来,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
木流凨摊开掌心:“是这个。”
三喜咦了一声,看到木流凨掌心的东西,才想起来,之前他家公子把浑谷老道士给他的救命竹节要了去,说是让玉藕杀穿根红线拴在他脖子里的,本以为是木流凨玩笑,没想到他还真给拴了根红绳。
“真穿了根红绳啊。”三喜乐呵呵的拿过竹节,戴在脖子上,美滋滋问:“公子,好看不?”
木流凨点了点头:“刀子他们人呢?”
“不知道。”三喜摇摇头,猛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犹犹豫豫的开了口:“主子,滌霜公子他,怕是不行了。”
木流凨一愣:“怎么不行了?”
“生病了,小的今儿刚奉了王爷命令把滌霜公子接到了府上,主子要不要去看看他?”
“自然要去。”木流凨说着想起身,可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连微微握一下拳头,都觉得虚弱难捱。木流凨本来稍有迷蒙的双眼顿时多了几分怒火:“司马敬华他人呢?”
“在滌霜公子那里。”
木流凨想了想,无力道:“你让他把滌霜送到我这里来。”
三喜一向不敢对木流凨的话有半分违逆,连忙道:“小的这就回禀敬王。”三喜抬腿迈了一步,想起个问题,回头问:“主子,让敬王怎么送滌霜公子过来?”
“当然是抱过来。”
三喜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飞快的去回禀司马敬华去了。
三喜去见司马敬华时,司马敬华在帮滌霜顺气,一手拿着汗巾帮他擦汗。
才刚离开一会儿,滌霜的情况又恶劣了几分,脸色苍白,满头都是汗水,三喜可惜道:“滌霜公子真可怜。”
司马敬华扭头看他:“木流凨呢?”
“主子让王爷把滌霜公子抱过去。”
“让我把滌霜抱过去?”司马敬华惊诧的一指滌霜,又顿时一静,木流凨也是刚醒过来,恐怕他的身体状况比滌霜也好不到哪里去,司马敬华起身朝外走去。
三喜顿时急了:“王爷,把滌霜公子捎上啊。”
木流凨心慌意乱的等着滌霜,然而却只见司马敬华空手而来,他瞬间冷下脸来:“滌霜呢?”
司马敬华不答话,走到床边站定,深情款款的望着木流凨:“我不想抱滌霜,我想抱你。”说时,把木流凨抱进怀里。
“放我下来!”
司马敬华看着木流凨,认真道:“滌霜快死了,他在等你。”
一句话将木流凨的怒气浇熄了,木流凨冷着脸,忍不住讥讽:“王爷如今说出来的话越来越不知礼义廉耻了。”
“彼此彼此。你在床上的时候,可从不曾和我论过礼义廉耻。”司马敬华反唇相讥。
木流凨伸手一把掐住了司马敬华的脖子:“司马敬华,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第82章 第082章 滌霜命歇归黄泉
“信。”司马敬华平静的看着木流凨:“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人了,如果让我先一步死在你手上,也好。”
木流凨将信将疑的松开手:“想死,没那么容易。”
司马敬华扯着嘴角一笑,抱着木流凨向滌霜住的地方走去。
房中带着冲鼻的药草味,滌霜如同垂死挣扎的鱼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在听到房门开的时候,艰难的转头,眼中带满了笑意。
而他没有丝毫对死亡恐惧:“公子……”
三喜看着司马敬华怀里的木流凨,疑惑的咦了一声,到底也没敢多舌,只念了一句:“主子。”
“把我放到床上去。”
司马敬华犹豫了一下,把木流凨放到了床上,好心提醒道:“有什么话快说,滌霜灌下的那口人参汤,也吊不了多久了。”
滌霜笑了笑,向司马敬华道谢:“还要多谢王爷肯舍得那么上等的人参,今世无以为报,来世愿作犬马之劳。”
司马敬华心思一静,揪了三喜的耳朵出门去,顺手带上了门。
“敬王现在长进不少。”滌霜叹了口气:“他要早长进些,公子便能少吃不少苦。”
木流凨沉默不语,挨着滌霜躺下:“滌霜,你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什么?”
“如果当初你跟肃王离开的话,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公子可曾后悔过?”
“我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拒绝肃王的帮助,如果当初不曾拒绝,公子也不用委身敬王府。”
“我做事,从不后悔。”木流凨坚定道。
滌霜轻笑:“我也不曾后悔过。”
“可我害了你。如果没有当初的约定,你会不会过得比现在好?”木流凨侧身看着滌霜,惨兮兮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眼窝稍有下陷,唇角裂了一层皮,发丝凌乱了些,少了几分清冷。
滌霜以前并不是这样,只一个背影都带着不入红尘的俊逸,然而如今,垂死之人罢了。
“若没有公子,滌霜只不过是行走世间的行尸走肉,正因为有公子那一句承诺,滌霜才能活到现在,不是公子害了我,而是公子给的福分,滌霜无福享受。”滌霜声音中陡然添了颤抖,微有哽咽道:“滌霜本就生无可恋,而如今,只有一件事放不下,公子,你对敬王的心意你可清楚明白?”
木流凨愣住:“你说什么?”
“公子,滌霜快不行了,您又何苦遮掩下去,俗话说,当局者迷。”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司马敬华明明那样害过我,然而我,并不怨他。”木流凨浅浅呼出一口气,苦恼道:“百眏说我心中有他,而你也这么认为?”
“公子就不曾想过,从什么时候开始,公子心中不再怨他?”
“从什么时候起?大概,是在他每夜都坐在床边为我焚安神香起。”木流凨眼中露出迷茫来:“我本该恨他入骨,然而此时,我恨不起来。”
“公子以后凡事不要太绝,放下吧,你可以试着接纳一下敬王,若那时公子心中仍然无恨,那就坦然一些接受吧。”滌霜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一下,一阵剧咳,咳得滌霜胆汁都快吐了出来。
“少说两句吧,你的话我记住了。”木流凨伸手拍着他的胸膛帮他顺气:“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滌霜闭目摇了摇头,虚弱道:“没了,能让我死前牵挂不已的,只剩公子一人而已,只要公子好好的,滌霜无憾。”
“你尽管去吧,黄泉路上也别怕,你前脚下去了,我后脚就跟上了,你别走的太急,奈何桥上等我三刻,说不准来世咱们能做兄弟。”木流凨安慰的抬袖擦他脸上的汗水,手突然被滌霜一把抓住。
“那毒,居然这么厉害?真的无力回天了吗?”
“嗯,是啊,无力回天了。”
“怎么会这样。”滌霜惋惜长叹。
木流凨恣意而笑,满不在乎道:“怎么不会这样呢,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个毒非比寻常,当年在灵犀谷学医时,师祖曾说过,细水长流讲究的就是一个细字,一个长字,最是折磨人的。”
“由内而外一点一点蚕食殆尽,临死时,怕是一点感觉都不会有。”木流凨悲悲的叹了口气:“最后剩下一副空壳,不要也罢。”
木流凨见滌霜许久不应,伸手在他鼻下探了探,人早没了气息,木流凨也不知道滌霜到底听见了多少,他只知道,手触到滌霜渐渐冰凉的手时,心口仿佛压了块巨石一般沉重且疼痛。
第83章 第083章 刀允怒砍敬王爷
“到底还是害了你,我一直把你当作弟弟一样看待,你虽不怨我,而我岂能不自责。”木流凨伸手将滌霜拢进怀里:“我不该给你一个无望的诺言,是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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