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喂!放开我!”华金第一反应便是用了实在的力气推了他一把,却被闵丘的双臂紧紧箍着大腿,亲身经历了一次“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颠覆版——那双手臂用起劲来比实木餐桌的桌子腿儿还坚实,根本无法撼动。
他只能慌张地拍闵丘的背,“你放我下来啊!”
闵丘捉区区一只华金是何其轻松?他扛着背后兔子急了也咬人式的胡乱袭击挠痒,非但未放手,反而把人往上颠了一颠,托着华金的双腿卡在自己腰间,使得重心相贴,背起人来更加得力,两手再分别攫住身侧那两条乱蹬的小腿胫骨,限制其擅自行动:“诶?什么东西在后面说话?”
“好了啊别闹,”华金又连拍了他后背几下,用力道来表明自己的决心:“你你你快放我下来啊!”
闵丘:“行了,跟我多爱背着你似的。”
此言一出,身后的人立刻没了动响,扶着他的肩膀开始等待降落。
而闵丘嘴上虽说得像是马上要把他丢下来,却在屋里转了一整圈儿,总觉得在哪儿高空卸货都有打碎贵重物品的风险,干脆把华金放在了卫生间的洗手台上,顺便给自己掬了一捧水漱漱口:“我好不容易吃点东西,都给我消化完了,讨厌。”
闹了这么一阵儿,他额上已沁出了一层小汗珠。闵丘抽下盥洗架上的毛巾,边擦脸边端详了一下仍坐在洗手池台面的人:“哎,你脸怎么也这么红啊。”
“热的。”华金一伸腿就着了地,小腿上还留有闵丘抓出来的魔掌指印,“回去写作业了。”
闵丘朝着镜子里的背影吆喝了一声:“我也没写完呢!”
他自觉这句话有“剩下的咱俩一块写”的潜台词,但不料华金竟然并没有这样的分析能力,闵丘夹着书拿着笔从屋里出来后,吃了迎面一个闭门羹。
“我来帮助你集中精力学习了,”他毛遂自荐“咚咚”敲门道,“喂喂喂?有人在家吗?不开门我撬锁了啊!”
想当年,曾经他也是有一说一、连1.5都不会多与别人扯一句的人,可自从玩了游戏之后不知不觉就受到了家族那群人的影响,自己也感觉自己变得有些“无赖”。这些无赖的本事他是绝不能拿到大街上去付诸实践的,保不齐就会被人大喊一声“耍流氓”,但是华金就不一样了,也许是跟华金太熟,又或是华金的延展性、手感太好可以揉揉捏捏,也可能是华金的密度、体积刚好,让他想提就能一把提起来、形状便于携带……总之,综上所述,他不跟华金显摆一下新学的本事,还能跟谁显摆呢?
他想不出还能跟谁说了呀。
闵丘敲得诚恳,反映在音量上就是惊天动地的“哐哐哐哐”,华金没好颜色地来开了门:“吵死啦。”
“怕啥啊,又没别人听见。”闵丘溜门边进了屋,“华小金,你不在桌上写作业,趴床上干什么?”
“怕在电脑前坐久了腰椎间盘突出呗,坐多久就趴多久,”华金懒洋洋地躺进了床里,翻了个身趴下,“正好你在桌上写吧,把电脑合上放一边。”
他这么一说,闵丘立刻就明白了,毕竟上课坐一天、一回家在电脑前又坐一晚上的岂止他一人?腰椎间盘突出多发他们这样的男性青壮年,以伏案时间长者尤甚,经常活动和改变体态能有效防止椎间盘劳损变性或髓核脱出,保守治疗的牵引疗法用的也是这一原理,而且预防可比治疗的成本要小得多。
是这么个理儿!
闵丘虽无疾病之忧也觉此法甚妙,欣慰于华金能如此有健康预防意识,不禁在心中感慨他的小室友果然区别于凡夫俗子而独树一帜,认同地往床上一趴:“机智,我也躺躺。”
“你……”华金觑了一眼两人间的距离,“你、你往那边点儿啦……碍着我写字了。”
闵丘微微一笑:“不耽误,我脚还没上来呢,我躺好了咱俩高度正好能错开,我放胳膊的地方在你头顶上。”
他瞅准了一个兔子朱迪的枕头就要往上匍匐前进,却不料华金先一步扑了上去:“我在上面!”
“行行行,你在上面,”闵丘摊开书册抽出笔来,幽幽叹了气,觉得自己十分大度,“小孩儿才争这个。”
华金嘟囔了小小的一声:“哼。”
这一学期他们学的科目多为“理科中的文科”,说好听点是以记忆和理解为主,说白了就是死记硬背整本整本800页的大书,按一学期的时长均摊,每天平均要记近50页的知识点。
华金前面翻翻,后面翻翻,把课上没来得及做完整的笔记补充上,拿荧光笔把题目里考到的知识点在课本上标记出来,标着标着一整页都标满了:“搞什么啊,这几节课怎么这么多!还要画图?要用铅笔吗?”
闵丘对课本内容烂熟于心,作业内容早已挥笔而就,安慰道:“慢慢来,能记多少记多少,实在不行就补考呗,这学期补考人数肯定多。”
“别提‘补考’两个字,我头疼。”华金蔫蔫地活动了一番肩肘,“你困了就去睡吧,我再看会儿。”
这才哪到哪?闵丘还有野外BOSS没打,他可是要决战到天亮的男人呢。
他仗义道:“不困,陪你看会儿,哪不舒服,我给你揉揉?”
“没哪儿……”华金恹恹地哼唧着,忽地一声大叫,“啊啊啊——痒痒!疼!”
“痒啥啊我又没挠,经常反作用力压一压就把椎间盘纳回了,”闵丘的一只大手在他腰间按了按,还贴心地用掌心焐了焐,以求达到热疗活血的效果,“你别看现在疼,以后你打通了任督二脉会感谢我的。”
“好啦好啦,你……”华金扑棱了两下,在他手底下扭也不是,起身又起不来,“谁要打通任督二脉了!”
“你看你这腰上,都没点儿肌肉,能支撑得了脊柱吗?你啊——”闵丘就事论事地在那腰间捏了一把,“得练练腰啊。”
手下的腰只有一扎余宽,至多也不会超过一扎半,肌肉确实羸弱,却也不是完全没有,皮脂层薄得隔着衣服也可清晰摸到脊椎。他的手掌顺着脊柱上下揉捏,尤其是遇到肌肉僵直的地方便用了点力道,这么按摩了几遭,忽然触碰到了一只不该长在这儿的手——
那只手的手指勾住了他手指,中断了他的的热情服务。
华金:“好了,别按了。”
闵丘这一会儿刚好想起那张主人给狗挠肚皮的照片,正边揉边深入思索着人与动物乃至大自然和谐相处的关系,难得客气道:“没事儿,再按按吧,你‘工作’挺辛苦的。”
像他大哥那样的生活,无论走到何处都众星捧月,登高一呼,从者众众,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或事物能留住他不羁的灵魂,厌倦了一方水土之后悄然离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独居,休息够了想再掀起风浪便又是一个新的时代——这种生活自然是每个男人或是雄性生物心底的一个梦,可是另一种生活似乎也很好,每天打开固定的一扇门,门里扑出来一条熟悉的狗,狗身后还有一个……
华金:“说了我没事了,这么喜欢揉,我给你揉吧。”
“怎么这么不会享受呢?有人给按摩干嘛不要啊,那你揉吧。”闵丘从容趴好,侧着脸贴在床上闭上了眼,口气像旧社会的地主老爷一般,“好好揉,伺候好了有赏。”
……狗身后还有一个熟悉的人,闵丘继续想道——二人之间相识已久,心意相通,一个眼神便知道彼此想说的话、想吐的槽,那就不用像他大哥遇到新人时一样,由于前事种种太过繁复,最终只能无话可说,用猜测代替所有疑问,用沉默代替所有回答。他可以过和他爹、大哥、二哥都不一样的生活,虽然具体是什么样的日子他还没有清晰地勾勒出,不过那是一幅不太遥远的画面,只待清风徐来吹散眼前迷雾,便是世外桃源的真容。
什么按摩椅、磁疗垫都不是稀罕东西,加入AI科技的机器人闵丘也试过,但终究没有进化了几十亿年的生物体按摩器好用,华金的力道不大,分筋理筋的成果尚未可知,不过这催眠的效果倒是显著。
华金轻声问:“疼不疼?”
闵丘:“嗯嗯。”两个“嗯”字中间拐了个弯,算是否定。
华金:“你是不是困了?”
闵丘:“嗯嗯。”他哪里是困?他在虽人在此处,但是思维遥在九天之上,正在思考更高层次的问题,关于人生和哲学——这是瑜伽学之中暂时脱离尘世的冥想状态。
华金:“困了就睡吧。”
闵丘:“嗯。”
他其实想说:相个亲那么麻烦,谈恋爱也是件麻烦事,约个炮又危险重重,你看你们那个论坛的楼主,前车之鉴,当引以为戒。
他其实还想说:我已多方查探,你Gay圈看起来极为不靠谱,风气不正,爱好诡异,而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靠谱的Gay都藏在哪棵梧桐树上,切莫轻举妄动。
他想问:要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你打算怎么办呢?
他其实还想问:等你很老了,这么往床上一趴,什么都不必说,我就知道该给你揉背,这样的默契,是不是也挺好的?
然而华金的小手沿着背阔肌、菱形肌、斜方肌一路向上,不偏不倚捏在他肩胛提肌和锁骨交界处的那个凹里,有一种痒、酸、麻交替的舒爽电流瞬间不受控制地在闵丘体内游走了一个遍,让他一抽搐,把什么要说的都忘了——原来华小金不光延展性、密度、体积刚刚好,连导电性都很好。
还有……闵丘搓了搓刚才被勾住的几根手指,那里隐约有些发烫。
对,还有导热性,导热性也很好。
闵丘是不会在这里留宿的,毕竟两间屋的两张床相隔不过几米远,他醒着的时候步子迈大些,三五步便可走回去——可上课睡觉能算留宿在教室吗?在地铁上瞌睡能算作留宿在地铁吗?就算是烫发的时候,偶尔也会昏昏欲睡吧。
这只是打了一个长点的盹儿的概念,恰好这打盹儿的时间是在夜间,与“过夜”一词相较,还是有些出入的……
华金:“你在我屋睡吗?”
问得这么正式,还怪叫人不好意思的。闵丘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干脆在半梦半醒间吐出了匀长的一呼气,同时感到身上蓦地多出了一层柔软的空气保暖层——轻薄的纤维被夏天盖正好,尤其是在空调房中,太适合安然入眠了。
华小金这么贴心,倘若有一天他在自己眼前这样睡着,那闵丘也必定会轻手轻脚地给他这么盖上一床。
耳边不远处渐渐又开始传来书本纸页翻动、笔尖刷刷的声音,听得出那人对待它们时非常小心,所以发出的动静也并不吵人,闵丘彻底放松了下来,准备在这书卷声中打一个不计时长的盹儿,至于尚且悬空的双脚,等会儿随随便便顺势一翻身就能给它们转正。
“嗡——”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一震。
闵丘是正面朝下趴着的,那手机负担了一整个人的重量,在重压之下震动发出的声音与肠道蠕动排出空气时的响动无异,他不得不伸手掏兜把手机摸出来阅读消息以洗清自己污染空气的嫌疑。
远名扬:“进组,开打。”
居然差点忘了野外BOSS的事!
刚才短短几分钟的休息,时间短但效率高,这一会儿闵丘已经从吃饱喝足的放空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嚯”地站起身。
华金:“刚才睡着了?”
“嗯。”闵丘低头穿上拖鞋,又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大床——那是即将投奔宇宙日月、星辰大海的战士,回望和平的故乡的最后一眼,出了这个门,他将转战三千里,剑当百万师,麒麟一骑山川踏平,奸佞宵小闻风丧胆。
而这些,他不能对华金说,因为这是玩益智游戏的孩子们所不能理解的,男人的背负。
不过时至今日,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当初买床时买得太大了,以至于华金躺在上面被衬托得就像是某部迪士尼动画里走出来的小精灵。
“好好学习,”闵丘对小精灵说,“早点休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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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丘内心OS:还有什么比飞仙更好玩的?当然是玩游戏最重要了!我走啦!晚安!o(*≥▽≤)ツ
第52章
周年庆活动第一波, 也是持续时间最长的一项活动——PK年赛。规则闵丘没去细看, 反正第一名连着几年都被那个什么战队垄断了,其中有黑幕也好,是实力也罢,至少那三个月的初赛他就不可能天天有时间打。
软软这天上线格外早,四人组建了个战队, 商量着第五人要找个什么职业。
软软:“组个刺客吧, 对两个物理攻击的职业伤害加成高, 我穿攻击套帮着输出, 刺客还能保护一下我。”
“我觉得, 组个术士吧。”宝贝亲亲说, “有配合才能打得出爆发, 组个不认识的刺客没什么用, 不如组术士控场, 冰柩一个,变形一个, 时空延迟一个,剩下三打二,怎么都打死了,就算不死, 至少对面也杀不了我们, 保命要紧啊。”
软软:“术士皮脆,万一遇到大战士,被石化了没有神圣守护必死, 刺客解控多,而且也能控场啊,冰、封、褪,还是群体控制呢。”
宝贝亲亲:“刺客近身才能控,太被动啦,术士离着老远就能……”
闵丘见两边说的似乎都很有道理,默不作声地听着,等着二人自行辩伪存真较出高下。
“停。”闵扬则粗暴地打断道,“别吵了,组个药师。”
这下软软和亲亲倒是异口同声了,惊呼:“三个药师?怎么打?”
闵扬深沉道:“我一个人打,你们加好血就行了。”
方才软软和亲亲的讨论闵丘没听太懂,但是他大哥的这个观点闵丘却是听懂了的,忙道:“还有我!我也能打啊!”
两个药师陷入了沉默,再也没人发言坚持自己的观点了。
闵丘心生崇拜:大哥的提议果然不同凡响,一句话就让场面得到了控制,众望所归,天下太平,从此之后海清河晏,队员各司其职。而且这个建议他也觉得很不错,毕竟五个人里有三个会加血的,他不至于动不动就变黑白——先有命活下来,才能谈游戏体验啊。
闵丘:“那咱就找个药师吧,你们在小家族也问问。”
然而小家族收的人多是上个月打月赛归来的原擎苍铁骑成员,人家都是整队转走、整队转回来的,在一起玩得久了彼此之间有承诺和默契,年赛也多是整队参加,所以即便是远名扬在家族询问亦无人进组。大家族这边,久居天都的药师又怎么会没有绑定的队友?落单者甚少不说,而且即便是落单的,其中那些装备比较好的大药师也早就被人预定了,剩下无人预约的,装备、操作可想而知。
不过谁让他们开口开得晚呢?也只好在这些无人预约的药师中找队友。
翩翩而至进队了,扫了一眼小队成员,匆忙说了一句“对不起,打扰了”就又退了队。
闵丘刚进家族第一次打野外BOSS时队伍里的药师就是翩翩而至,当时他们二人配合完成了糖葫芦大王的击杀,所以闵丘一见她就想起了自己的光辉事迹,故而对这个药师的印象还不错。
秋葬天:你怎么退队了?
翩翩而至:呜呜呜,你们装备都太好了,我去了是拖后腿,抱歉,打扰了!
秋葬天:没关系,进来吧,我们也是打着玩玩的,你能加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尽力就好。
翩翩而至:那,那我真来了?我先和你们打着,要是你们找到新队友了,要换人的话跟我说一声就行!
系统会给队伍匹配积分相近的对手,但由于刚开年赛初赛第一天,大家的都是从0打起,所以竞技场里一片混乱,有遇到进来看热闹的没满级小号的,也遇到了单人排队进来混场次奖励的,闵扬倒是勤快,一律开疾速冲到对面,一招“震地一击”就给了对方一个痛快。
闵丘碍于剑客这个职业腿短,所以总是晚他大哥一步,还没走到对方的出生点该局PK就结束了,抢不到击杀;而那三个药师见是和平场次,完全没有加状态、给加速的意思,他也只好开局之后作为一个物体在出生点坐着,等吃嗟来之食。
翩翩开心得几乎要拍手:“跟着大神完全就是躺赢啊!咱们什么时候能遇到对打的?我还是第一次打年赛!”
宝贝亲亲:“大概再有5、6场,就会遇到活人了。妹子,你好可爱啊,不用怕,到时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