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什么,只是我打得多一点而已。”未等闵丘发表意见,摧玉金销自己先评价了一番,“但是你也不应该断护体啊,我老早就跟你说过,现在怎么还这样。”
闵丘:“哦……这个……”
自从蜜桃软软“变身”,他对摧玉金销时常感到陌生,如同久未见面的儿时玩伴,再见时已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怎么都不能和脑海中的那个人对上号,直到听了这句话,他忽然发现他们之间还真的有一段重合的时光,共同的记忆。
“本来说要教你PK的,一直没教成,完全是在放养你,现在又赶上和擎苍宣战,我要野外收割,就更没时间了。”摧玉金销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想亲自上号打,但是M军团剑客真的太少了,远名扬习惯了碾压式的对战,还没有意识到好的剑客在团战中的作用。”
闵丘:“啊……”
闵丘曾送过“软软”捧花、外装,当时是以感谢她教他玩游戏的名义送的,两人约定等她有时间就带闵丘再去体验别的活动,只是打那之后一波三折,折得闵丘脑子不够用,几乎要忘了这件事。
方才在四人的讨论中,闵丘因为被摧玉金销剥夺了出场机会而心有不快,现在听他这么一说,闵丘感觉自己身为M军团第一(唯一)剑客还是挺重要的,历史必将证明他的价值。
摧玉金销:“你的号这么好,我也不放心别人上,还记得我给你看的视频吗?如果我能找来风伤,到时就让他上你的号。”
“哦哦哦,”闵丘一拍手,“当然记得!”
这可真是“江湖传说”级的人物!
同为剑客,闵丘自然也想一睹剑客界翘楚的风采,况且他的招式几乎都是从风伤的视频中学得,想到能和其近距离接触说不定还能答疑解惑,闵丘犹如看到远程教育里的导师出来开讲座——那是怎么都要提前去占个坑坐前排的!
“他在哪个区?他能来吗?”闵丘已经在盘算着招贤纳士的待遇,“重生石什么的都报销……不对,人家肯定不在乎这点儿,也按给你们开的价格算工资,行吗?”
“等我联系好再说吧。”摧玉金销听了笑道,“我只能看出来你哪里做的不太对,真的要说教你怎么玩剑客,还是得专业的来,不然我只挑你的刺,你也很烦吧。”
“没有没有,哪能呢。”闵丘立即虚伪地否认。
可随后想想,摧玉金销不是别人啊,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蜜桃软软,是他现在的兄弟——自从他和擎苍公然对立,他在擎苍结识的那些“朋友”别说通风报信了,连一个和他继续玩的也没有,这一度让闵丘觉得失败,疑心自己根本不适合与人交往。直到摧玉金销再次出现,他才释然:以心换心并非全无作用,点头之交也不能强求人家不随风飘走,一切都有因有果。
做人要是对自己的兄弟都不能坦诚相待、有什么说什么,那这个“人”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哎,其实……有那么一点儿吧。”他自嘲地笑笑,“不过就那么一会儿啦,说完就完了。”
摧玉金销:“呵呵,怪不得你记不住接护体。”
闵丘:“……”
“好了,我先下了,这两天还有点事,等我忙完了好好找风伤说说。”摧玉金销的音色原就粗犷,这会儿说话声音低了,更透出一股沙哑。
闵丘一时动容——老摧白天外出赚钱养家,晚上回来不能马上休息还得再兼职代练,上有老下有小,做饭洗衣一样不落,里里外外一力承担,这才是真男人的铁汉柔情!
他连声告别,真诚地嘱咐道:“好好,你多休息,保重身体。”
“这才几点,倒不是这么早睡,就是……”摧玉金销声音忽地一顿,““小心,别退PK房!”
第87章
“啊?”闵丘见他退了房间便也点了退出, 不然难道留下追悼自己?如今屏幕上已开始逐渐显现云沧城的界面。
摧玉金销:“你先下线!”
“怎么了?”闵丘的电脑读取速度极快, 问完这句话后立刻看清周遭的景象——十几个擎苍族人将PK场入口团团围住,云梦泽、风不知等剑客各开红名模式带走了几个云沧守卫,剩下灵剑等人还站在原地。
不用说, 摧玉金销已经隐身了。
摧玉金销:“能吃药吗?不能吃就跑!”
闵丘可没有说隐身就隐身的本事,在他看清对方的一瞬间,那几人也开了红名模式朝他袭来, 他甚至来不及打开背包找他的隐身药水喝下。
擎苍铁骑这些日子一味遭摧玉金销偷袭, 却一次都未抓住他本尊, 今天他们在PK场逗留的时间太久, 虽无人能进场观战,但竞技结果会由NPC在附近频道公布——擎苍的人发现他们的踪迹,灵剑急不可耐地来复仇了!
闵丘当然不想吃眼前亏,他倒是想跑, 可从PK房退出来后一切状态都恢复初始, 他还没召唤出麒麟战车, 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别人一群?摧玉金销不得不现身阻拦, 极速出手, 眨眼之间在地上放置了两个冰冻陷阱,位置巧妙, 把陷阱限制人数最大化发挥得淋漓尽致, 像一盒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格,齐齐冻在原地。
摧玉金销:“开护体往城主跑,城主那守卫多!”
闵丘早已被不知谁发出的飞镖打中, 进入战斗状态后不能使用隐形药水,好在摧玉金销限制了近半数人的追击,他又设置了回血药品的自动补给,本身血量敦实,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秒杀的,他故意靠着记忆中巡城守卫较多的路走,身后追击的人越来越少,终于安全抵达了城主处。
云沧城主可谓是这个游戏中最为铁面无私的NPC,来一个秒杀一个,谁敢造次立刻双倍惩罚送入大牢。
闵丘遥望着在城主院外不敢进入的擎苍众人松了口气:“好了好了,我到了。”
灵剑:再跑?[微笑]
看灵剑那得意劲儿,不像是追击不成的模样,闵丘忙问:“怎么了?你被杀了吗?”
“被杀倒没有,是我仇恨值太高,守卫先把我抓进监狱了。差一点就能反杀人在帅天在看,可惜。”摧玉金销扼腕叹道,“还好,幸亏你没死。”
游戏里的监狱模式和现实中的设定基本一样,按照仇恨值判定“入狱”时间,仇恨值越高,对应的“服刑”时间也就越长。
监狱里有NPC发布任务,可以接取任务积极改造,争取早日出狱,不过监狱内有一部分是无惩罚PK的区域——也就是说,想阻拦一个人出狱,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此处干扰其做任务,延长其服刑时间。
能让守卫置开了红名模式的擎苍族人于不顾而来先抓他,可想而知摧玉金销的仇恨值之高,要想做任务赶在明天的城池战之前出来,必定会受到擎苍的恶意干扰,困难重重。
闵丘心中触动——摧玉金销完全可以自己走得干净利落,仰天大笑出门去,让擎苍空手而归,现在为了救他而被抓进监狱,却还反过来担心他的安危。
闵丘:“你还为我着想……”
摧玉金销:“哦,他们要是杀到你肯定很高兴,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太得意了。”
闵丘:“……”
“记着,你的命现在不是你自己的,关乎两个家族的士气,不能随便死。”摧玉金销说,“他们还在城主门院门口么?你叫远名扬或是卿卿把你召请走吧,我得下线了。”
就在这时,灵剑又发了一条广播:
灵剑:怎么不叫了?又下线喂狗去了?
每次打完架是灵剑的例行嘲讽时间——用人在帅天在看的话来说,打完不嘲讽,那不是白打了?谁知道你是输是赢?
按闵丘的了解,灵剑这个“喂狗”的说辞一时半会用不腻,等会儿还不知要说些什么,他愧疚不已:“对不起,是我刚才失言了,不该说你下线去干嘛的,要不也不会让他抓着一直说了。”
摧玉金销叹了口气:“我在线他还敢这么跳,真是……”
灵剑的广播仍然悬浮在屏幕正上方,闵丘看得心里不是滋味——谁家的孩子不是一块心头肉?拿来捧着还来不及,岂容别人这样轻贱?
“你放心,”闵丘握拳道,“等我们打下天都,我请一个星期假,什么都不干,就坐在这嘲讽他。”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摧玉金销掰了掰手指,“你还在城主面前是吧?准备召请我。”
闵丘:“……你在监狱里,能被召请吗?”
要是在监狱里能接召请出来,那和“打个电话就放人”有什么区别?监狱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摧玉金销:“灵剑在不在门口?”
仿佛应景似的,灵剑又发了一条广播:
灵剑:曾经有很多人尝试和擎苍为敌,最后都消失了,你确定要当下一个?
闵丘:“在啊,他旁边还有几个药师……”
摧玉金销:“你站在灵剑的正对面,点开召请符,选中我的名字,我说‘召’的时候你就点‘确定’。”
“……”取保候审还得先交钱呢,闵丘揣着钱但实在不知要去哪打通关节把人捞出来,“就……就用普通的召请符吗?”
“嗯,准备好了啊,”摧玉金销道,“3、2、1……”
现有不法之徒损毁监狱设施非法越狱,为了保障玩家正常游戏,官府已派出官兵巡城捉拿,再次入狱后该玩家将受到双倍金币和刑期惩罚。请各位看管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注意人身安全。
摧玉金销:“召!”
摧玉金销:城南城北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灵剑,杀!
闵丘:“……”
摧玉金销:想让我低头,你得先跪下。
摧玉金销事了拂衣去,隐身潜行不知所踪,目睹了事发全程的闵丘独自面对着擎苍众人的目光,不由得往城主身后退了退。
“看到了吗,这就是放完狠话之后不开护体的下场,还穿星宿套,无敌都来不及救他。”摧玉金销搓搓手道,“好,我下线了。”
闵丘:“老大慢走……”
他觉得他再也不会忘记开护体了。
闵丘还在考虑要不要纠集点措辞来发个广播乘胜追击,雁南飞看到灵剑刚才那个喇叭已十分不爽地还口:
雁南飞:喂喂喂?试音?喂喂?哦,我还在啊!我当某人真有那么大本事,说让我消失就让我消失了呢!呵呵,游戏是你家开的?
有雁南飞发声,闵丘就放心地下班了。他近日看雁南飞说话越来越顺眼,几乎要出言附和,感觉自己在口舌之利这一方面即便是发挥到极致也不如雁南飞的信手拈来。
超过了以往吃饭的时间,华金却始终没来叫他。
闵丘摸着肚子,感觉自己虽然饿,但又有什么东西正超乎于吃喝之上,横亘在他和华小金之间,让他不能再像个没心没肺的人一样埋头大吃,吃完抹嘴而去。
这件“东西”可能与他刚才在华金房间的逾矩之举有关——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行为是多么轻佻浅薄,从背后拥住华金的姿势是多么亲昵暧昧,要不是华金不在频率地突然发问,他当时简直想就着蹭动脸颊的动作悄悄蹭上华金脖颈后的一小块皮肤……他想得到什么?不就是想看华金像前几次一样红着眼、红着脸、一直红到耳朵尖,不敢直视他的模样吗?
自从他“生日”那天得到二哥的重新注释时起,他打破了自己庸人自扰设下的条条框框,每一次和华金亲密无间地交往都让他回想起他们初识时的体会,重新找到自己心底的心思流到另一人心里被修修剪剪、整整叠叠又流回来的奇妙感受,那甜头的滋味让他恨不得把这一年的缺失都压榨挖补回来,而两人闹着玩的时候华金又不怎么反击,这致使他逗他起来像揉捏了一只乖巧的小玩具,手感细腻、体验极佳。
不过,他喜欢跟华金闹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他真的……好喜欢看华金可爱的样子。甚至在梦里,大脑帮他剔除了周围的无关人员来还原过二人的几次接触——他当时如果逼得再近一点儿,靠得再紧一点儿,两人身体相贴之际,华金很有可能紧紧地闭着眼,颤抖地咬着嘴唇,双手柔弱无力地推拒他,把脸转到一边,气若游丝心不在焉地叫他的昵称,说大丘丘,不要啊,这样不好……
可现在想来,华金并不喜欢他?那些小动作,居然不是出于喜欢他才做出的?
难道仅仅是因为华金有可能喜欢同性,所以对他的靠近产生了本能的害羞反应?
而他靠近的次数多了,导致华金屡见不鲜慢慢习惯,产生了抗体,时至今日干脆演变成连点脸红都欠奉,就会拍拍他的手,无情地说“喂喂,起来啊,你先一边饿着去,等我打完这局再给你做饭”了?
闵丘举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透过美颜模式看了看自己——够高、够富、够帅,以及摄像头看不到的倒三角、大长腿,还有“盘虬卧龙”,怎么想怎么觉得他这个条件在Gay圈里算是非常吸引人的,到底是因为什么,华金会“变却故人心”?会变得这么冰冷无情?这一年来就算他没和华金亲密接触,但他对华金也是够意思的吧?
厨房里弥漫着炖肉的香气,华金轻轻靠在流理台边低头看着手机。闵丘无声无息地凑了上去,伸长了脖子想看他屏幕上的内容,还未容他看清,华金拿起手边的铲子猛一回身,见到身后的庞然大物条件反射一声惊叫:“啊——”
差一点就被戳到了!闵丘委屈扒拉开铲子,问:“饭好了吗?”
华金受到的惊吓还未平复,捋着心口诘问:“你怎么走进来不出声呀!”
“是油烟机和炉子的声音大,”闵丘隐瞒了自己刻意轻手轻脚溜过来想偷看的意图,“我饿了。”
“哦……是有点晚了哦。”华金拿铲子在锅里铲出了一块肉——那块肉肥瘦相间,而瘦肉占得比例较多一些,加进辣椒炖得咸、香、辣、爽,正是闵丘最偏好的那口!他的神经中枢自觉指挥机体分泌了唾液,准备给口腔迎接高温食物创造降温保护条件。
华金十分贴心,嘟起淡粉色的小嘴,小心地朝铲尖吹吹气:“呼呼……今天一着急,切得有点大,我怕没熟透呢。”
闵丘热切地张开嘴:“啊,啊啊——”
华金用手尖灵巧地一捏,放进自己嘴里,嚼了嚼:“嗯,熟了呢。”
闵丘:“……”
第88章
闵丘在厨房扫视一圈, 确定没有第二个目标:“今天就一个菜啊。”
“啊, 本来要炒两个的,不是还要打池远那个单子吗,今天就先这样吧。”华金用铲子又盛了一块切得四四方方像咖啡方糖大小的土豆。
铲子一斜铲下去, 闵丘就知道它熟透了,因为整块土豆没有一丁点儿位移地被铲成两个梯形体,像是一包没什么结构向心力的淀粉, 一碰就散架。铲开的断面迅速吸收菜汁, 充分进味, 不过闵丘估计这块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的胃空转得咕咕作响, 眼睁睁看着华金吃了下去。
不知是太辣还是太热,那一张小嘴微张着直吸凉气:“我把菜都炖在一起了,吃到肚子里都一样啦。”
闵丘的眼力界儿达到有史以来的巅峰水平,一脸责怪他如此见外的神情:“你没时间啊?我帮你做啊!”
华金手指一点开关, 灶台上的火苗熄灭:“我都做完啦!”
“……”闵丘不折不挠, “那等会儿吃完了, 我洗碗。”
“嗯?”华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上下打量了闵丘一遭, 笑了笑。那笑里带着戒备和试探,像盯着一个刚开始长心眼的小皮孩子, 随时防止他突发奇想上房揭瓦。华金笑着问:“你想干什么呀?”
闵丘正义凛然:“没想干嘛啊。”
“哦。”华金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抬眼往水池边一瞧,“那你洗吧,洗的时候记得戴上手套。”
水池边的墙上挂了一副粉色的乳胶手套, 并不像食堂打扫卫生的阿姨用的那种那么脏旧宽大,反而干干净净、小小巧巧地悬在那儿。它的边缘也不是束口样式,而是压花的暗纹——与其说是刷盘子洗碗的手套,更像是一件摄影室的摆拍道具。
锅碗瓢盆除了刷不掉的加热痕迹外个个铮明瓦亮,仿佛此间厨房也不再是单纯的厨房,而是有人寄心思、情感于此的一方天地,是以连物件都鲜活了起来。
难怪华金的眼皮、眼角都像会说话似的对他透着不信任,这里倒比闵丘的房间还井井有条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