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绝大多数人都被祭台上的光影效果所迷惑的时候,预先洒在祭台表面的细雪已经悄然融化,在戚云恒等人的脚下形成了一团团缥缈的雾气。
当观礼台上的人也注意到这些雾气时,这些雾气已经和祭台上的光芒混合在了一起,慢慢地幻化成一条刚劲威猛的五爪16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栩栩如生的云龙配上乐师们提供的玄妙钟鼓,一众观礼者不由得目眩神迷,心神摇荡,恍惚间,甚至以为自己置身于人间仙境。
云龙没在祭台上停留太久,绕着戚云恒一家转了几圈,然后便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云龙很快消失在人类的视野范围之外,然而观礼台上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却还沉湎于震惊与膜拜之中,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当他们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祭台上的光芒均已消散,沈真人也没了踪影。
除了欧阳。
欧阳对这种糊弄外行人的东西很不感冒,眼睛一直盯在沈真人的身上,顺带着关注一下戚云恒。
也正因如此,欧阳清楚地看到,云龙飞起之后,沈真人便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纸符,然后大摇大摆地下了祭台,朝着他离场时本不需要经过的男宾观礼台走了过来。
再然后,沈真人和欧阳便都不好了。
沈真人在祭台上就注意到了欧阳——的脸。虽然他不好男色,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沈真人也没修炼到□□的至高境界,下场后特意绕到欧阳所在的观礼台,想要把人仔仔细细地观赏一番。
然而刚一靠近,沈真人便惊愕地发现这人竟然不受隐匿符的影响,直盯盯地把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等沈真人确认这是否是巧合导致的错觉,两个人的距离便近到了几乎可以面面相觑的程度。
刹那间,沈真人只觉得气血翻滚,灵力沸腾,所有感觉都在咆哮着向他发出警告:你遇到了同道中人,而且还是前辈级的!
沈真人顿时毛了——
这人不是皇夫吗?怎么修为比他这个道宗的嫡系弟子还高?!
对面的欧阳同样郁闷。
欧阳早就看出沈真人的行进方向有些微妙,偏偏他站的地方太过关键,稍稍动上一下就有可能引起周围人的关注——不管身后的文武百官有没有把注意力遗落在他的身上,祭台上的戚云恒肯定是一直盯着他的。整场祭祀下来,欧阳已经和他目光交汇了不知道多少次。
于是乎,欧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真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脸上的表情也由闲适变为惊愕,进而又转为惊恐。
好在欧阳的修为足以压制对方,被吓住的沈真人像只受惊的野兽一般原地炸毛,完全忘记了还有翻脸动手这一选项。
鉴于自家手下还有求于这人,自己也需要与这人和平共处,欧阳迅速收敛神识,故作镇定地朝沈真人笑了笑,接着又用传音入密的法术对沈真人说道:“道友不必惊慌,鄙人只是尘缘未了,入世修行,还望道友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听到欧阳不无警告意味的话语,沈真人定了定神,犹豫再三,终是没敢冒然挑衅,老老实实地向欧阳行了个道宗的晚辈礼,然后便夹起尾巴,灰溜溜地逃之夭夭。
欧阳也暗暗松了口气。
说起来,他和沈真人其实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复生后,欧阳还没和活生生的修者动过手,对修者之间到底该怎么打架也还不甚清楚,自然也不会有轻松取胜的信心。
再说,真要动起手来,赢不赢是一方面,这皇宫肯定是不能再待下去的,免不了还要牵连戚云恒,甚至毁掉一个王朝,让天下重陷战乱。
——没有利益的战争是不可取的,和平才是双赢的选择!
——若是真能和平共处就好了!
欧阳在心里抱了下佛脚。
然而,欧阳这边还没来得及彻底放松,祭台上的戚云恒便又丢出一道天雷,把欧阳轰得是外焦里嫩。
祭祀的主要环节均已结束,趁此机会,戚云恒连续发布了两道旨意。继戚雨浠更名为戚雨霖之后,戚云恒又当众宣布,册封欧阳为九千岁,品级等同王爵,所有皇子皇女均要称其为御父,敬之重之。
——你才九千岁,你们全家都是九千岁!
欧阳气急败坏却又有苦难言。
他所在的世界还没有宦官掌权的先例,九千岁也没能成为大太监的别称。然而鬼域是与诸界联通的,只要找到正确的节点就可以窥探异界甚至进入其中,与他一起回到这个世界的手下也没有哪个会不知道九千岁的大名。
欧阳已经可以想象出手下们听说此事后会笑成什么德性,尤其苏素,肯定笑得满地打滚,然后再一本正经地送他一句,“割了吧!”
——这叫什么惊喜啊,还不如惊吓呢!
欧阳暗暗捏起了指骨,开始考虑该用什么样的惊喜回报自家男妻。
到了这时,祭祀已是彻底结束,算一算时间,正好赶上午时完结。
按照事先安排,皇帝一家会率先离场,然后是文武百官及其亲眷。
而在百官离开皇宫之前,内侍会向每位官员发放一小坛“福”酒——酒是高醇度的酱香型白酒,坛子却是原本用来盛放酱菜的,只有拳头大小,全由欧阳这边友情价提供。
欧阳对戚云恒的态度依然是一码归一码,不管床榻上怎么亲密无间,金钱上永远都是一家人也要明算帐——可以记账,可以打欠条,但绝对绝对不允许白吃白拿。
这一次的酒水花费便记在了尚未成立的内廷司的账上,至于官员们拿到福酒后会做何感想,有何处置,是喝掉还是供起来,甚至是大着胆子转手卖掉,欧阳和戚云恒都不会关心乃至干预。
这坛酒的最大用处是承载记忆,让得到福酒的人能够牢牢地记住今日的祭祀。
一直到祭祀结束,戚云恒都不曾介绍过沈真人的身份来历。但他越是藏着遮着,亲眼目睹了这场祭祀以及将来听闻了今日之事的人就会越发地感到好奇,然后想法设法地向皇帝的身边人打听。
这时候,戚云恒事先安排好的人手就会有所保留地将沈真人的身份来历泄露出去,再由着这些人在口耳相传的过程中添入自己的想象和夸大,最终实现帝王之权乃是上天所授,即便是世外高人也会向帝王臣服的宣传目的。
人类就是这么奇怪,对当事人亲口告知的事反而容易生出这样那样的猜疑,但换成自己千方百计打听到的结果就会变得深信不疑——哪怕这结果其实也只是个毫无证据的猜测,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嘴巴和耳朵加工后的据某某说。
但这样的结果正是戚云恒所希望的。
届时,一坛坛福酒就会由载体升级为媒介,为宣扬此事的传播者们提供能够挑起话题的钥匙和敲门砖。
当然,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
在享受造势带来的声望成果时,戚云恒也有着被反咬一口的隐忧。
祭祀开始前,戚云恒就对正逐步向全国扩散的金刀卫下达了严密监控邪教妖道的指令,只要稍有苗头就要赶紧汇报,以免星火燎原,到最后恶心了戚云恒这个始作俑者。
但这样的隐患就算发生也是将来的事了。
今日,祭祀活动圆满成功,沈真人功成身退,毫不留恋,戚云恒也达成目的,心满意足。唯有欧阳稍有不快,却也没不快到伤筋动骨、忍无可忍的程度。
然而世间事最爱一波三折,欧阳以为自己今日经历了一场遭遇和一道天雷就够可以了,没曾想,祭祀结束后还有第三折在等着他去跳脚。
因皇帝一家是要一起离场的,欧阳走出观礼台后便在内侍的引领下去和戚云恒汇合。
眼见着二人之间就剩下五六米的距离,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突然从戚云恒身后窜了出来,冲到欧阳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
欧阳差一点就抬了脚,把人给踹飞,最后关头发现那是戚云恒的小女儿,刚刚改名为戚雨霖的二皇女,这才急忙稳住脚步,停在原地。
“你这是做什么?”欧阳冷着脸问道,心里却有些怀疑这个五岁大的小娃儿能不能听懂人话。
“谢……谢御父救命之恩!”戚雨霖明显有些紧张,但吐字还算清晰,“雨浠……不,雨霖年纪尚小,做不到什么,也无法报答,但御父救下雨霖的事,雨霖一定会谨记在心,永不忘怀!”
——别是谢你八辈祖宗的那种谢吧?
——还有,我什么时候救过你的命了?
欧阳习惯了怀疑一切,警惕一切,对戚雨霖的信誓旦旦亦是不以为然。
但他也没傻到当着一大群成年人的面去质疑一个五岁大的小姑娘,直接抬起头,看向已经来到戚雨霖身后,把她的一番话尽数收入耳中的戚云恒。
戚云恒的脸色原本并不好看,但听过戚雨霖的这番感激之言,明显柔和了许多,之后更是身子一弯,把戚雨霖从地上抱了起来。
“报恩之事,可以等你长大之后再说。”戚云恒对自己的小女儿说道,“至于现在,你只要好好地孝敬御父便好。”
第49章 心有不甘
——谁稀罕给她当爹啊?自己家的熊孩子还管不过来呢!
欧阳心下腹诽,目光一扫,正看到王皇后带着三妃也来到了戚云恒的身旁,看那表情,显然不仅仅只是“看”到了戚雨霖的唱念做打。
欧阳当即上前一步,来到王皇后的身侧,低声问道:“刚刚那一套是你教的?”
“怎么可能!”王皇后下意识地回了个白眼,动作做出后才意识到场合不对,赶忙收敛表情,重做端庄,心中暗暗祈祷这个白眼不要被欧阳之外的人发现。
欧阳不是第一天认识王皇后,早知道她的性情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周正端方,只对她至今仍没学会装也要装得彻底而微感惊讶。但欧阳的心思这会儿也不在王皇后的身上,听到王皇后否定,他便将目光转回到戚雨霖这边,仔细打量了几眼。
这小姑娘有点像传说中的面瘫,整个小脸*的,完全看不出一丁点的表情。
也正因如此,欧阳无法根据她脸上的表情分辨出她之前的举动到底是发自内心的感谢,还是为了博取戚云恒的欢心。
但将心比心地想了想,欧阳便觉得或许二者兼而有之。
“小狼崽子。”欧阳不由低语。
“嗯?”旁边的王皇后没有听清。
不等她去追问欧阳到底说了什么,前方的戚云恒已经转过身来,把戚雨霖放回到地上,交还到王皇后这个直接监护人的手中。
转身的瞬间,戚云恒似乎扫了某人一眼,脸上的表情也一下子又难看起来。
这样的变化肯定不是因为“知恩图报”的戚雨霖,欧阳想,但也不会是因为他和王皇后,因为早在他和王皇后说话之前,戚云恒的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
“回宫吧!”戚云恒催促了一句,率先走向自己的舆驾。
欧阳压下心中疑惑,正欲迈步,身后便刮起一阵寒风,夹杂着些许古怪的味道自他的身边飘过。
——尿……尿骚味?
——哪个家伙尿裤子了?
欧阳不由生疑,鼻子微微一动,随即判定这股味道并非来自某个没打理好自己的太监内侍,而是过了年就已经九岁的大皇子戚雨澈。
当晚,戚云恒到夏宫过夜的时候,欧阳才得知戚雨澈被沈真人变出的云龙吓尿了裤子。
好在,出门前,戚雨澈的母妃高氏就担心祭祀的时间太久,儿子年纪小,控制不住,没敢让他多吃多喝,出事的时候才没有一泻千里,被周遭的文武百官发现。
“这孩子是身体有问题还是心性有问题?”欧阳诧异地问道。
大白天的,身边还有家长在,出点什么事也不至于被吓到尿裤子啊!
“都有问题!”提起戚雨澈,戚云恒便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高妃是怎么教养的他,既不像我,也不像高家人,小小年纪就知道装腔作势,仗着身份欺压人,真本事没有多少,心气倒是比天还高!”
欧阳心下一动,“这孩子在外面的风评很不好,你知道吗?”
“知道。”戚云恒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似乎在平息自己的怒火,“我之前忙着征战,也顾不上家里。等到入驻京城,把人都接到宫里才知道,那小子一直以我的继承人自居,小小年纪便收留了一大群门客,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那么大的胆子,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让我赐官职和府邸给那些人,说什么他已经答应过了——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你没给?”欧阳依在小榻的臂枕上,挑眉问道。
“一群阿谀奉承之辈,何德何能可为官任职?”戚云恒恨恨地咬牙,“自然是尽数驱散,遣回原籍!”
——这下子,谁都知道你不会立大皇子为太子了!
欧阳撇撇嘴,吐槽之余也愈发狐疑,忍不住问道:“你都做到这一步了,那孩子……不,应该说,那孩子身边难道就没一个人提醒他该夹起尾巴做人?”
“他与高名很是疏远,即便高名对他说了什么,也只会适得其反,使他愈发地背道而驰。”戚云恒叹了口气,“至于他那母妃,亦是眼界有限。在她看来,儿子要做的事便是讨好老子,只要老子开心,自然而然就会把家业交给那个讨得他欢心的儿子。说到底,她也就会死盯着那把椅子。至于那把椅子到底意味着什么,她恐怕连想都不曾想过。”
“……你对高妃倒是很了解。”欧阳身子一歪,似笑非笑地看向戚云恒。
“习惯使然罢了。”戚云恒莫名地有些心虚,有心解释一番,又担心越描越黑,干脆话题一转,“雨霖那孩子倒是个好的,孙氏那般对她,也只是磨练了她的心性而未能将她毁掉,只可惜是个女孩……”
“若不是女孩,你也不会这般毫无顾忌地夸奖于她,不是吗?”欧阳一语揭穿。
戚云恒被问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起身来到欧阳身边,拥住他的肩膀,在他身侧落座。
“已经有官员上奏折请立太子了。”戚云恒漠然道,“朕过了年也才三十三岁,连壮年都还不曾结束,人生至少还有一半的路要走,他们就催逼着朕去立什么太子,好像我过几日就要暴毙一般。”
戚云恒确实对此事很是恼怒,一时间,在欧阳面前的自称都有些混乱。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谁都想千秋万代嘛!”欧阳淡定拍了拍戚云恒的胸口,“你这边早早决定了继承人,他们那边才好早做打算,为自家的子子孙孙铺路架桥。”
“重檐也希望我册立太子?”戚云恒立刻挑眉。
“你从哪句话里听出来我在劝你立太子了?”欧阳翻了个白眼,“不过就是顺着你的意思,帮你分析下朝臣们的心态,你就跟我上纲上线——算了,你以后干脆别跟我说话,过来后直接吹灯[上]床,省得哪句话说差了味,又让陛下你疑神疑鬼。”
“重檐莫恼,我这也是被那群一句话能拐出十八个意思的文官们搞得草木皆兵了。”戚云恒赶忙把人搂紧,“你若不肯和我说话,那我可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连个能吐露心声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欧阳哼了一声,扭过脸去不理他。
戚云恒并未在意。虽然他和欧阳分开了十年光阴,但欧阳的性情并未有丝毫改变,肯使性子就不是真的生气,哄上两句或者转移下话题就过去了。若是该生气的时候反而微笑,那事情才真是要往大里闹了。
正因如此,戚云恒没再哄劝,抱住欧阳,直言道:“我是不想立太子的。一来是尚不需要,二来却是没有合适的人选。雨澈肯定是不合适的。雨溟虽然没有雨澈那般鲜明的缺点,却也同样看不出有何过人之处。”
而且,他忍辱负重、流血搏命才打下来的江山,凭什么要轻而易举地转交到一个连“苦”字究竟为何意都不知晓的毛孩子手中?就因为这孩子的娘在他床上睡了一觉,就因为这孩子是他的种,得了和他一样的姓氏?
一想到会有一个人只因为做了他的孩子就使得万里江山垂手而得,戚云恒便会莫名地恼怒,不愿,不甘,不快。
但戚云恒也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