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求雨吗?看起来威力不仅于此。”雨水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梅瑞斯身上冒出一层浅浅的火光,但这也不能阻止他的鞋被漫上来的积水浸湿,他皱着眉头:“我鞋湿了。”
菲利克斯用手轻轻一拨,本就从属于他的魔法立刻荡开一块清爽干燥的地,他解释道:“我私自修改了一小部分字符,让四级魔法能够达到一部分五级魔法的效果。”
“你似乎成功了嘛。”梅瑞斯笑道:“不过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固化魔法这么执着,与其辛苦地画法阵,不如直接吟唱来得快。”
“固化魔法能无视使用者的魔力水平,我觉得非常有实用价值。”菲利克斯答道。
偷偷地在菲利克斯制造出的魔法避难所里占着一小块地方的军官忍不住出声,他的语气里满是绝望:“阁下,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还有三分二十秒。”菲利克斯说:“不过如果你肯给一些好处的话,我可以让它现在就停。”
“不管是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您,请马上让它停止吧——”
“梅瑞斯与你们愚蠢的约定就到此为止了。”
还没等军官回话,福斯特的尖叫就响了起来:“那,那是什么!!”
梅瑞斯抬眼看去,在这块安全区之外,雨水已瞬间漫到了膝盖的位置,而在模糊的雨幕中,一道如同海啸一般数十米高的巨浪从两国战线交集处飞速地向这边奔流。
可以想象当它席卷完整个战场后,内弗尔的军队会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这个不是我的魔法。”注意到梅瑞斯的眼神,菲利克斯飞快地说:“是他们自己干的。”
“我知道,魔力里没有你的味道。”梅瑞斯浅笑了一下:“你来停下你的雨,我去对付那波潮水,怎么样?”
福斯特一瞬间觉得梅瑞斯的形象又高大又可靠。
菲利克斯点点头,两眼直视天空中法阵的中心点,口里轻念着咒语,让固化在卷轴上的魔法所有权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梅瑞斯则看向离这里更近一些的浪潮——他其实并没有把这点攻击看在眼里——打了一个响指,唤道:“暴食之火翼。”
出乎他意料的,只有一簇极小的火苗在空中一闪而过,其他什么也没发生。
这种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事让他愣了几秒钟,夹带着沙土石块的狂潮则趁机拉近了几十米,他甚至清楚地看到一个被水流夹带着,不知是死是活的青年。
什么,里面有个人?
梅瑞斯更是顾不上去思考为什么他的火鸟没有乖乖出来了,他非常顺手地从菲利克斯的包里掏出了他的银色法杖,在空中画了一个漂亮的圆,同时摘下小指上月光石戒面的戒指,用力掷向了地面。地面上闪出一道白光,一个空间口缓缓打开,强烈的水流带着那个可怜的青年从口中涌了进来。
福斯特已经来不及对这个弄湿他好不容易干了一点的衣服的行为表示愤慨,因为那飞速移动的狂潮距离他们只有数米之近了,巨大的水声完全遮掩了他的惨叫:“梅瑞斯!!!”
梅瑞斯用法杖画出的圆已自动填充成了一个完整复杂的法阵,他拿着法杖,像拿着一把□□,把杖尖□□了浮空的法阵中心,魔法阵上每一个字符都发出了刺目的光芒,像是活着似的转动起来。
一面比水浪还要高上一倍宽上一倍的火墙凭空而起,以一种碾压者的姿态阻拦了所有妄图通过这里的水分,方才还势不可挡的潮水像滴进油锅的一滴水珠一样,瞬间被高温蒸发成水汽,只留下闹耳的滋滋声证明它们曾经的存在。
火墙消失,巨浪无影无踪。吵闹到极点的战场突然安静得不可思议。
菲利克斯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雨,凑到梅瑞斯身边:“如果是我的魔法,绝不会弱到这种地步。”
“我知道啦……”梅瑞斯无奈地笑着,随后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刚才我的一个魔法失败了,你知道原因吗?”
“那只火鸟吗?”菲利克斯倒是一直听着另一边的动静:“你是不是前几天刚叫过它?”
“嗯。”火翼是一个偏高级的法术,就连梅瑞斯召唤它也得进行长时间的吟唱,但一次召唤后一个礼拜内重复召唤都降格为五级魔法,这正是梅瑞斯只用呼唤名字就能使用的魔法级别。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个年代的空气中元素量比我们那里少了10%左右?”
“没有……”
“所以部分在临界处的魔法并不能用原本的形式发动,水系魔法的种类我已经进行了分类,但火魔法我并不熟悉,所以只能做理论上的推测。”
福斯特在他们展开长篇大论的学术讨论前——他已经有经验了——插了话:“梅瑞斯阁下,您不管您刚才救起的人吗?
菲利克斯扭过头看了地上尸体一样一动不动的青年一眼,扭回头看向梅瑞斯:“他是谁?”
梅瑞斯:“……我也不认识。”
如果兰姆此时有意识,他一定会大喊出自己的名字,只求这几个人快点把他肺里的水弄出来,他快死了。
第14章 十四
兰姆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如果时光能倒退十分钟,他绝对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什么也不做!
现在先把时间退回二十分钟前,这个年轻的军官从水里捞起了他最后一个下属,让他们聚集在一起准备进行一个临时的作战会议。
随后原本围成一团准备听他说话的人群突然分裂出一条路,一位穿着高跟军靴的金发高挑美女像突降的天兵一样,迈着又快又稳的步子走到了兰姆前面。
“兰姆·弗雷上校,国王下了指令,这个战场的指挥权暂时归属于我。”金发女士掏出一张羊皮纸扔到兰姆手上,后者恨不得把眼睛贴在这指令书上面,但也只能承认这份文书是由国王亲自签发的。
在他低头研究文书的时候,金发女士已经高声喊道:“我是新上任的国家魔法师总管玛瑞,我希望你们能配合我,给内弗尔一个措手不及的攻击。现在所有魔法师出列——”
兰姆连忙扔下文书,跟上前去:“你要准备什么攻击?敌人现在有一股强大而不明的力量相助,恐怕……”
“兰姆上校,你是魔法师吗?”玛瑞截断他的话。
“呃……不是。”
“那请你退下,我现在只需要魔法师的力量,”玛瑞偏头,“不,炼金术师若能配合这次攻击的话也能事半功倍,但骑士对现在的战局毫无帮助。”
身为骑士的兰姆据理力争:“我想说的并不是我们这边的职业安排,而是敌方战场有过于强大的力量,在没弄清对方情况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兰姆上校,你是下命令?现在的指挥官可是我,一个战场不需要两个指挥官。”玛瑞严厉地指责,随后自信满满地说道:“内弗尔的外援也许很强大,但我相信他不会比我们的更厉害。”
兰姆看着她从怀里小心地拿出了一个裹着防火布的羊皮纸卷轴,呆呆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维克托瑞最优秀的魔法师留下的,”气场外露的玛瑞第一次露出了少女一样憧憬的表情,“虽然他不幸去世了,但是你看他留下的卷轴,这完美的阵型,这优雅的笔触,这创新的公式,简直太完美了!虽然他只研究水属性魔法,但他一定是一个比波尔蒂凡尼还出色的魔法大师!”
兰姆偷偷瞅了一下,顿时被一堆字符弄花了眼,他默默地收回眼神,一点也不想参与到魔法师的世界里面。
反正魔法师都是一群不信教的异端。
玛瑞还在滔滔不绝,她揪着自己的一缕金发,脸上的表情比一整束玫瑰花还充满爱意:“可惜他死得太早,留给我们的卷轴并不多,不过你看这个祈雨阵,明明应该是四级的水魔法,但它通过这个笔画的变形让魔力重复流动轨迹以达到最大利用效率,所以这个卷轴有媲美五级魔法的力量,你知道五级魔法是什么概念吗?那可是需要——”
“请说正事吧。”兰姆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和魔法师接话了。
“咳咳,好,那请你离开吧。”玛瑞召集了魔法师围成一圈,开起了小会。
兰姆和一群骑士与剑士像被抛弃的流浪犬一样可怜兮兮地蹲在外围,不过就算给他们旁听的权利,他们也绝对不会去听的。
魔法师们叽里咕噜地商量完,一拍即合地觉得这简直是个完美的主意,一个个摩拳擦掌撩袍子恨不得马上为这了不起的水魔法添砖加瓦。
玛瑞指挥着炼金术师在布满水迹的路面上清出一片干燥的土地,与水元素毫无感应的魔法师负责在地上绘制魔法阵——这个气势磅礴的水魔法的阵型也来自于某个神秘法师的“遗物”——有能力驱动水元素的魔法师则开始冥想,为接下来的攻击养精蓄锐。
兰姆默默地退了几步,把主场地让给那个突如其来的女士,但后者立刻喝道:“站住,骑士们,在魔法结束后,你们负责冲锋,最后清扫敌人是你们的活!”
兰姆学乖了,不去和一个手握实权的魔法师争吵,只是点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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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瑞仰脸观察着天空的情况,金色的卷发顺着她的脸颊滑下,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与性格背道而驰的柔和。当云层移动到她预想的位置时,玛瑞猛然拉开手中的卷轴,一个硕大的魔法阵凭空浮现,柔软无害的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在前方,这场人为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兰姆好奇地眺望了一下,他从没想过魔法居然真的能改变天气,虽然只是一小块区域,但这是他们肉搏系永远也做不到的。
玛瑞用完卷轴后便将那褪去文字的羊皮纸随手一丢,转身去往他们魔法师集合的地点,随时准备化作一股力量投身到主攻魔法之中。
兰姆则像一只看门犬一样,在战场的边缘观察着内弗尔的营地。
雨愈下愈大,连他所在的位置也被波及,飘来了一些细雨——好在他已经湿透了。
这场细雨让他的视线有些受阻,对面的情况已经看不太清了,他只好打道回府,去瞧瞧那群魔法师做得怎么样。
如果时间能倒退到这个时候,兰姆发誓他绝对不会迈出那几步!
因为之前的水魔法,与这场由同一个人所施展的祈雨术,他们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军旗倒了下来,被水流冲刷到了离兰姆十几米的脚边。
真是的,虽然这只是一面普通的冲锋用旗子,但军旗落地会让士气大减,兰姆摇摇头,上前几步,弯腰去捡那面旗子。
然后他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磅礴水声。
兰姆开始以为这只是雨势增大带来的声音,但他随后发现落在身上的雨点还是那么不痛不痒,但有着雷霆之势的水声却以极快的速度灌进他的耳朵。
等他眯起眼睛仔细辨认声音来源时,那股巨浪离他只有几十米了。
“不是吧!!”
兰姆大叫一声,丢下碍事的旗子撒腿就跑。
但世界上有跑得过海啸的人吗?就算兰姆上校在军队里体能再强,剑法再好,他也不可能和一股由近百名魔法师一同完成浪潮一较高下。
在他被卷进水流的时候,他在想:该死的魔法师!!该死的玛瑞!!!
在他带着强大力道撞上路边树干的时侯,他在想:这下子内弗尔的人一定能被全部剿灭了吧!
在他拼命抓住那个被冲走的树干,用尽全力呼吸氧气的时候,他在想:不管是谁都好,快救救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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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令完全队的玛瑞撩了一下金发:“太完美了,兰姆上校,指挥权还给你。嗯?兰姆上校?”
“报告,兰姆上校还在战场前方。”士兵回答。
“不是吧,那里可不是特别安全,”玛瑞嘟囔了句:“不过刚才他在的位置离水阵还是有那么点距离的,应该不会傻到被卷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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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肋骨一定是断掉了!
兰姆猛咳了几声,意识在逐渐恢复。
等等,他没死?在这种情况下都能不死,一定是因为他每天向维拉女神祈祷的缘故。
肋部的疼痛在慢慢地减退,兰姆有点吃惊,这是有人救了他了吗,而且是一个牧师?会治愈之术的牧师能被尊为红衣教主了,为什么能在这么偏远的战场出现?
难道,难道是维拉女神特意派来的?
“菲利,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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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掉。”
哇,这个语调超冷漠的,一听就不好相处。
“真的很奇妙呢,使用恰当的话三级的魔法就能杀死一个人,但想治疗一个人的话,必须要用七级以上的魔法。”
“七级以上的水魔法。”
好听的声音笑了几下:“是啊,像我就永远也救不了人,菲利真的好厉害。”
嗯?等等,原来救他的不是这个声音很好听的人吗?兰姆用尽全身力气睁眼,大概治愈魔法起了作用,他终于张开了眼睛。
天空的宽广程度和之前一模一样……这里,还是战场?
兰姆的眼珠子慢慢下移,天呐!为什么有一个带着想杀人一般不耐烦的表情的人半跪在他面前,而且有一只手还压在他的肚子上!
“呀,你醒了?”方才一直在说话的悦耳声音在一旁响起,兰姆连忙转头。
“谢……”道谢的话才说了一半,兰姆的舌头就僵住了。
为什么会有人长得这么漂亮!
金色的头发晃得他移不开眼,蓝色的眼睛像要把他吸进去一样——他已经彻底忘记他刚才还咬牙切齿的玛瑞也是金发碧眼了——简直比神殿里的维拉女神像还要美上几分。
噢不不,兰姆连忙低下头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世界上没有比维拉女神更崇高的存在。他在心里飞速地重复了五遍,抬起了头。
天呐他对我笑了!这双眼睛弯起来怎么比天上的月亮还美!兰姆划十字划到一半的手揪住了胸口的衣服:我知道了,他绝对是女神派来的神使,不然怎么会有和女神争辉的气质!
“你还好吗,还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我,我非常好!”兰姆突兀地转折:“我叫兰姆,你叫什么名字?”
兰姆·弗雷,年龄二十四,单方面坠入了爱河。
“我叫梅瑞斯,他是菲利克斯。”对自己一天里被两个人同时在心底比作女神一无所知的梅瑞斯友好地笑了一下,做了自我介绍。
第15章 十五
兰姆用他灿烂的笑容和毫不见外的态度火速与梅瑞斯打成一片。
“非常感谢阁下对我施与援手,若不是你救我一命,我可能已经死了。”
“我没做什么啦……”梅瑞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指了指旁边:“其实他才是你的救命恩人,毕竟使用治愈魔法的人是他才对。”
兰姆转头看了眼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菲利克斯,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但还是维持了最基本的礼貌,冲他笑了一下:“谢谢。”
几秒后他才意识到:“什么,魔法?你们不是牧师吗?”
“牧师?”梅瑞斯皱了下形状优美的眉毛:“那是什么?”
兰姆万万没想到他心中的神使居然连什么是牧师都不知道,一时慌了阵脚,结结巴巴地解释:“就,就是侍奉女神,能使用神之力的人。”
“是这样吗,不好意思,我们并不信仰神明。”梅瑞斯笑得眉眼弯弯,菲利克斯则直接了当地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世界上有神?”
“……”兰姆觉得有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从心里想起,他吸了一口气,问道:“难道两位,是魔法师?”
“是的。”
“是的。”
“……”
果然魔法师都是不信神的怪胎!兰姆心中有千万只马飞速跑过,他非常想像个骑士一样抓住一只离开这个毫无信仰的地方,但面前漂亮的金发青年微微含笑的样子,却让他脚底生根,忍不住绞尽脑汁多找点话题同他聊聊。
完全忘记了他在几小时前发的,再也不和魔法师接话的誓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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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斯特现在很想死。